《大汉列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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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列侯-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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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武侯窦完到是个麻烦,可我又必须要拿下这块上田用,建造许多与水力有关的器物离不开渭河。”曹时转身到房间里抽出一叠新造的纸张,脆弱的纸张表面泛黄起毛,还非常容易被撕裂成碎片。

纸上绘着一张车轮状大巨大轮盘,中间布满数十条轮辐一样的东西,木器被河岸边矗立的木楼支撑着,轮辐的下缘浸入河水不断提取河水,顺着一根根竹木搭建的高脚竹筒架送到远离岸边的土地。

曹时的绘画功底了得,还特意在旁边画出几个农人牵着农眺望的模样,阳信公主看的入迷:“前几日妾听侯府里说君子造出新的赫蹏,这赫蹏上的图画是君子所绘吗?君子的画真好看,妾好欢喜。”

阳信公主一脸幸福的模样,完全没把图里的东西看在眼里,她只是个头脑聪明的公主,宫廷政治懂得多一些并不代表她就看得懂水利设施,相比之下更贴近生活的纸张和漂亮的图画更吸引她的注意力。

“图画好看与否且放在一边,吾画出此图名为水车,仿照车轮以竹木为构,立于岸边采河水灌溉田地,一日一夜可灌溉旱田百余顷,有此物可使河边一里之内下田变中田,中田变上田,关中粮产可提升二成以上。”曹时手指比划着水车的功效说起了好处。

汉初恰好处在难得的气候温暖时期,往后的一百多年会越来越温暖湿润,中原地区的气候仿若两千年以后的长江流域,八百里秦川以及八水环绕的京师长安城堪比江南水乡,雨水丰沛到水害频繁发生的程度,的确很适合架设水车耕作良田。

阳信公主眨眨眼问道:“此物会提升这么多粮食产量?那君子有没有在侯国里做一架做试验?”

“还没来得及,前几个月病的厉害无法理事,病愈之后一直忙着酝酿新物,前几日才把这图画出来,具体成效只能做个大略估计,不过我以为此物还是大有前途的。”当着妻子的面,曹时脸不红气不喘的胡诌,反正这世上也不会有第二个人做出水车。

阳信公主思量片刻:“妾也不太懂这水车的作用,只是觉得此物造出来父皇一定会欢喜,父皇最舍不得看到天下百姓受苦,妾小的时候看到父皇为了百姓们受灾唉声叹气,君子不如把此图献上得一份恩典。”

第26章 天子之索

为了买地造物大费口舌好半天,阳信公主就是软硬不吃摆出一副买地不行的架势,反而规劝夫婿把图献给汉景帝讨份恩典,可曹时又怎么会同意这个提议,不说献出去就少了一个买地的机会,未来再造水利设施就只有继续奉献一条路,他又不是刘家人的老黄牛,才不乐意白白让汉景帝得了便宜。

买地的事情没谈成,曹时含含糊糊的说这只是草图,距离具体成型尚有许多继续完善的地方,献给天子害怕造不出器物不但无功反而有过,不如等他琢磨清楚在献给天子获得赏赐。

阳信公主思忖着也的确该谨慎些,周亚夫案震惊朝野使得朝中局势晦暗不明,外戚、诸侯王、列侯以及心怀叵测的其他势力搅合在京师的乱局里,让本就混乱的朝局乱成一团麻,作为王家公主第一人,天生政治敏感度极高的阳信公主觉得有必要少生是非,少引人注目。

第二天上午,曹时和阳信公主才刚起来就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书简,送信人是个三尺蒙童自称委托人是故人要转交给平阳侯的感谢信,而竹简里的内容扯的风马牛不相及让他摸不着头脑。

阳信披头散发的坐起来,瞄了一眼打个哈欠道:“好像是一种暗语,军中的将军们就喜欢用暗语通讯,君子又是从何处认识的军中人物?”

“不对劲,我刚到京师没几天,哪里会认识莫名其妙的军中人物,先公在世时从没说过军中有将领是亲朋故旧,这封感谢信得的莫名其妙,我把它给烧了。”曹时把竹简拆成竹片丢到火炉里,目光直视着火中发出爆裂声响的竹简。

他的心里隐隐察觉,这封牛头不对马嘴的感谢信并非无缘无故而来,对方定然知道他不懂军中暗语之术,送过来一封这种制式的书简还特意嘱咐是故人的感谢信,这种复杂的行为就非常值得他怀疑了。

盯着燃烧的火苗,曹时的目光变换不定:“这个人会是谁?平阳侯国不可能,河东郡有交集的寥寥无几,申屠公与周阳由要想联系他也不必大费周章,剩下的只有新侯府和京师长安之内,没想到是周复!”

感谢他是因为案上的那一行字,周复已经看到了。

阳信公主崛起嘴巴说道:“君子盯着那东西看什么呢?妾今日要去宫里探望母后,今天应该能得到君子入宫拜谒的日子。”

按照礼制女儿出嫁后规定的时间里,夫婿要带着女儿去拜见外舅外姑,阳信公主从出嫁到今日这对小夫妻还没有携手拜见过天子和皇后,按照礼制他也要适当的时候去见一面,这才叫礼数周到。

此时长安城东阙甲第,少上造府大门紧闭,周复在府中来回走动焦急的等待着廷尉府的消息,就在昨天廷尉赵瑕又一次侮辱周亚夫企图谋反,年老的条侯并不知道嫡子在京师被陷害,还以为这五百甲盾真的是给自己做的冥器,就梗着脑袋和廷尉赵瑕分辨。

结果被廷尉赵瑕喝骂道:“君纵不欲反地上,即欲反地下耳!”

即使这批甲盾不是你条侯生前所用,死后到地下也要依靠这批甲盾造反,活着你不反只是为了死后造反,几乎是把廷尉这张脸皮都豁出去硬要赖下去,摆出一副我就是要告你谋反罪又岂奈我何,近乎羞辱的方式气的救国大将周亚夫要在大牢里自杀。

“帝使井槛而困猛虎,欲使我摇尾而求食也!然吾尝将百万军,岂能自沉溺累绁之辱哉!”

同样的话用不同的方式说出来,周亚夫比他父亲周勃要硬气的多,要以头触墙宁愿一死也绝不感受欺凌侮辱,仿佛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的豪杰。

但是周亚夫自杀并没有成功,被他的夫给拦下来苦劝道:“此时君侯若一死了之,必然会被廷尉诬告畏罪自杀也!妾以为君侯必不能轻易一死,若死我周家必遭大祸也!”

于是条侯就不打算自杀了,他决定饿死自己也不低头,叫你天子当初给块肉又不给我食箸,还腆着脸盯着他冷笑道:“此非不足君所乎?”

合着意思是不给你筷子你就不会下手抓肉吃,鹰犬吃肉就从来不用筷子,这到和当初高皇帝的“功狗”理论有异曲同工之妙,但是周亚夫却厌恶的几欲作呕。

想让我做皇帝面前的一条狗,我宁愿饿死也不去手抓肉充饥!于是条侯周亚夫开始了绝食之旅。

每当周复想起叔叔在受苦都要心急如焚,只是隔着廷尉府的大牢,他有千般话语也传不过去,急的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几乎要疯掉,

院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几名家仆匆匆赶来行礼道:“君侯在狱中不言不语绝食不动,夫人在府外也陪着君侯绝食,世子在牢中也在绝食,廷尉赵瑕派人询问奴婢,周府上是否有人愿意为君侯送餐。”

“廷尉赵瑕害怕了,他怕君侯被饿死在大牢中,自己的颜面要受到损害。”赵涉冷冷地注视着廷尉府的方向,眼眸里泛着无尽的怒火和怨恨。

周复斥退仆役,回转过来问道:“护军以为我们该怎么做?”

“少上造不可再称我为护军,如今我不过是爵位公乘的一介百姓。”赵涉就是当年吴楚七国之乱为周亚夫献策的奇士,战争期间充当周亚夫的谋士出力甚多,战后得到举荐成为护军,后转为丞相长史,可以说周亚夫就是他的伯乐,周家对赵涉恩同再造。

周亚夫从丞相的位置上去职没多久,赵涉就被调到闲职做一介京师小官混日子,前几个月京师里风云突变,赵涉连小官也当不成,只好躲入少上造府上做周府的舍人门客。

“君侯在廷尉大牢中受难,我等却在府中锦衣玉食,想起来我就觉得心里难以安稳,想来少上造也是这样想的吧!”

周复点点头,这几天食不甘味睡不安稳,白天脑袋浑浑噩噩晚上噩梦缠身,经常半夜惊醒不知身处何地,他觉得周家失去周亚夫这根顶梁柱,就一切都要完蛋了。

“所以少上造更应该廷尉大牢送君侯见最后一程,食盒底层就放下这几个字,权当是君侯的遗言吧!”赵涉哀叹一声心中无限悲凉,从古到今有几人要为活活饿死的亲人准备后事,条侯周亚夫要生生饿死的结果已定,家人只能为他在生前做最后的准备。

周复拿起纸条看了又看叹道:“列侯之中还有此等宅心仁厚的好人,平阳侯对我周家有大恩,如果以后有机会想办法数倍奉还,这件事我们要替平阳侯保守秘密不可有一丝一毫泄露。”

“在下省得轻重,君侯对在下的大恩没齿难忘,平阳侯对君侯的大恩在下也不敢有丝毫忘怀,这个秘密只有少上造与在下二人得知,切切不可穿六耳也!”烛火下两道身影对望轻叹不复多言。

第二天傍晚,通过廷尉府的重重关卡守卫,周复带着一篮美酒佳肴来到廷尉府大牢,黑漆漆的大牢深埋于地下终年不见阳光,里面关押者等待审判或者秋后问斩的重犯,即使周亚夫贵为条侯也没有例外照顾。

噗通!

周复跪在大牢的尽头,泪流满面地望着自己的叔叔,几个月不见叔叔竟然苍老的像个七十老叟,原本黑亮的须发变的斑白如雪,依靠在墙边强自支撑着身体不愿意倒下,双眸微闭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随时可能撒手而去。

哀泣声惊醒了正在假寐的老人,当他睁开双眼惊怒道:“复儿,你来做什么?立刻给我回去!”

“季父,请听我一言!纵使死在大牢里也请多吃几口饭吧!不要饿垮了身体到了地下被大父(周勃)责骂!”周复嚎啕大哭,跪在地上以头触地一拜再拜,恭敬的把食盒推进去,里面是蒸熟的菽饭和一只鸡,一条鱼以及二斤羊炙。

周亚夫用尽全身力气踢翻食盒,大骂道:“你懂甚么!天子要让我死,我周亚夫就只有死,吃这几口饭某到了地下还是无颜见先公,不如就此饿毙了事,你给我速速滚出去!”

“季父不吃东西,奈若何?”周复捂着脸悄悄打量左右,发现那几个狱吏不乐意看这叔侄俩的苦情大戏,躲到一旁不知是在聊天还是打盹,随即拨弄踢翻的食盒,从菽饭里拽出二指宽的纸条,接着又嚎啕大哭的再三稽首,站起来一言不发的走了。

周亚夫捡起纸条怔忡半天默然无语,直到狱吏的喝骂声响起来,他才一言不发的把纸条吞咽入肚腹继续闭目不语。

京师平静的死水下正在暗流涌动,天子的意志通过廷尉加诸在周亚夫身上的绳索越来越紧,或许这是一根勒死所有列侯的绞索,仿佛当年高皇帝与吕后吊死异姓王,挂在列侯的脖颈上一点点勒死,最终天子必将君临天下万民俯首以为鹰犬随意驱使。

天子不知道,又或者知道也不愿相信,这根皇权绞索渐渐脱离控制,直至某一天反噬危急自己,以及这浩瀚无疆的庞大帝国存续。

第27章 祸从天降

京师一潭死水下暗藏的猛恶的杀机,风波诡谲的朝堂外远在京师城外的平阳侯府一派祥和安宁,平阳侯还犯不着为汉家天子的中央集权而烦恼。

七月下旬正值仲夏季节,老家河东平阳侯国传来消息,新上任的侯令长邓普、侯国丞霍仲孺与侯府家丞陈叔一道,都令侯国穑夫、亭长对国中户籍做新的普查,并一次重新编订新一年户籍傅籍。

所谓八月算人又称八月案比,案比的时间在仲秋八月,每年这个时候百姓必须扶老携幼前往县府,聚集廷中接受县吏的面检和验阅,户籍登记的内容包括有户主及其家庭成员的姓名、性别、年龄、籍贯、爵级、职务、状貌等,以这种方式登录户籍有相当程度的准确性。

曹时不喜欢这种兴师动众的方法,就对侯令长提出侯国官吏可抽选差役去各乡配合穑夫、亭长完成初步核对确定人数无差,再由侯令长带着侯国的主要官僚乘坐马车到各乡完成户籍、傅籍的编订。

这个过程恰好需要半个月左右,赶在八月缴纳税赋窗口打开之始完成,既可以提高行政效率还能减少百姓的来回奔波,年老体弱的老人每年需要赶着十几里的山路实在不方便,病重的人还需要差役复查一遍,到不如干脆去乡下做摸底查访来的简单快捷,还可以顺便听听侯国平民的反应。

汉承秦制律法森严,《傅律》规定凡是隐匿成童,申报废疾不确实,以及属于免役老年人而不加申报,上至穑夫、亭长下到里正都要受到处罚,严苛的制度是确保汉帝国战斗力的主要动力源泉,所以秦汉一脉相承以能战、敢战、好战而闻名。

曹时在府里忙着督造属于阳信公主专用的新式四轮马车,早前许给阳信公主,大丈夫不可言而无信,这几天除了坚持骑射训练和处理侯府杂事,大部分时间都放在造马车上。

阳信公主见夫婿兴致勃勃的也很高兴,几天里陪着他在侯府研究奇奇怪怪的图画,纯以欣赏画图的角度观察一幅幅好看极了的马车图画,曹时说这叫概念图,还有另一种标注尺寸的三视图更为复杂。

孤身来到京师不到半个月,曹时已经非常了解自己的处境,在京师朝堂眼里他不过是个有钱的闲散列侯,捣鼓点新奇的小东西或可为闲聊的谈资,距离影响时代还有待时间的考验,就更不用提影响到哪些人的决策了。

他深知团结内部比击败外部敌人更重要,在身后有一座坚实的后盾才有图强进取的筹码,这辆马车就是团结阳信公主的重要手段。

阳信公主又去宫中问安,依照礼制儿女在父母身旁就必须晨昏定省,汉家以孝治天下,孝礼的规定就极为繁琐,阳信公主时隔几天一直呆在府里没有去宫里问安已经不算勤快的了,所以该去还是要去的。

谁让她生于天家,贵为天子嫡女。

“君侯不好啦!御史赵禹带着人要找君侯问话,人已经到侯府前院了。”

曹时愣住了,过了好半天没想明白,为什么御史找一个无职无权的列侯,莫非是看他孤身入京好欺负?

按道理说朝廷寻常不会对闲散列侯下手,尤其是他的身份上贴着天子女婿的金字招牌,自古就有疏不间亲的说法,朝廷鹰犬多少要为这层关系忌惮的。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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