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前来送行。
卫绾瞥见四周的人不多,悄声说道:“天子有意让我出任祭酒,着令你为名誉祭酒,改组太学。”
“怎么?天子又要改换名头。”
“天子有意将祭酒设为上卿之一,35200多名太学生分量不轻。”
曹时深以为然,天子的嗅觉异乎寻常的敏锐,三万五千多太学生挂着天子闷声的名号不方面处理,尤其当他们进入就大学院修习4年课程分配出来,工学院毕业要就职少府、将作大匠配下为百工大匠,医学院毕业则要进入太医令名下做医官。
唯有文学院、理学院是纯粹理论研究者,报名的学生多达六千人,要不是两院卡者名额不松一分一毫,两院学生突破一万五千人也是有可能的,人人都有出将入相的冲动,但并非人人都有这个能力,让工学院、医学院甚至是商学院、神学院出来干一些非官僚的职务,那样天子门生有点寒蝉人了。
索性不如设个上卿作为妥协,太学生的心理落差不会太大,三公九卿也能接受。
曹时笑道:“恭喜卫公重回上卿行列。”
“多谢多谢!”卫绾叹了口气:“其实天子对我的意见非常大,这次用是无奈中的选择,特意嘱咐我一定要把好黄老无为的官,不能让太学生接触妖邪之言,我的压力也很大呀!”
“这还不简单?准军事化管理制度,卯时正刻(早6点)起床洗漱吃饭,卯时末(7点)晨跑早操,全天上课4个时辰,上下午各2个时辰,每半个时辰(1小时)停下来休息一刻钟(15分钟),让学生有个方便的机会,午间休息一个时辰,晚上下课就吃饭,吃过饭回去完成当天的功课复习,初更末(晚9点)准时熄灯睡觉,周而复始执行下去,每五天一次的沐休不休,改为调休到月底最后六天休假,让学生们回家和父母团聚。”
卫绾倒吸一口凉气:“这狠了点。”
“很奇怪?别忘了咱们汉家是耕战体系,我称之为古典军国制度,全民皆兵的帝国,从学生开始学习当兵很有必要,他们的未来会出现在战场上,可以是随军工匠、随军医生,随军神学士,随军使者都可以,我们的军队需要博学的人开解舒缓军中戾气,需要医生的治疗,需要工匠开发新式武器,需要使者与蛮族打交道,这就是我力主建太学的本因。”
“为了战争?”
“是的,只有战争才是汉人的宿命。”
卫绾摇头:“你还是坚持要打战争吗?为什么不能安定下来做个太平列侯呢?为什么一定要折腾百姓呢?《司马法》曰:国虽大,好战必亡,天下虽安,忘战必危。”
“那是司马穰苴迂腐了,《亡秦论》我有过详细论述,暴秦之亡于失信于天下,关中老秦人坐视赢姓皇族覆灭,而非好战必亡,战争需要足够的利益支撑,有利益的战争才有强大的动力,若无利可言不如不动,我灭夜郎国获利颇丰,打三越一样不会亏钱,卫公安下心来教育太学生吧!”
几句话把他说的哑口无言,卫绾心里也知道说服不了曹时,而且黄老学派内部也有很大的矛盾,坚定的反战派逐渐稀少,究其原因是朝廷的风气变化,皇帝崇尚《管子》而轻《老子》,重视革新而轻保守,黄老学派的学术巨擎黄生为首,数百位黄老学派的学术大家突然把《老子》的大旗换成《管子》,旗帜鲜明的表示革新与战争符合汉家利益。
卫绾的学术水平只能算中上,直不疑还要比他厉害一些,除了前丞相的牌子比较招名气,他本人在学术界的影响力并不算大,主战派占据优势代表黄老学派内部出现分歧,他本人也被这股力量裹挟着走想革新派,因为他是天子重新起复培养太学生,《老子》的愚民思想被反战派奉若圭臬,卫绾做的事情和愚民背道而驰,没机会再翻回来了。
曹时翻身上马,冲着送行的同僚朋友一拱手,向着妻子送行的马车深情凝望片刻,策马离去。
孙起擦掉自家小子孙懿的眼泪,对着夫人招呼两句,翻身骑上马追过去,剧信和冯单眼巴巴看着他们离开,他们俩是被录取的太学生,不能以侯府护卫的名义跟随出征,心里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后悔。
主父偃与妻子女儿作别,他女儿今年才十三岁,拉着父亲的手小声耳语半天,害羞的跑到一边不说话。
妻子孙氏狐疑道:“郎君,霁儿对你说了什么话?”
“呵呵,咱们家闺女情窦初开了,看上冯医工家的傻小子。”
主父霁气的直跺脚:“爹爹您怎么可以说出来,女儿下次什么都不对您说了。”
主父偃笑眯眯道:“瞧我这记性转眼就忘,那么下次为父不告诉你娘还不行吗?”
孙氏瞪了女儿一眼道:“这小妮子越来越不像话了,我说最近她的行为总是那么奇怪,原来是跟冯家大郎对上眼了。”
“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偷偷喜欢,还没告诉他。”
“啊?那更不行了。”
主父霁不太乐意:“怎么不行啊!娘年轻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喜欢上爹爹的。”
孙氏大怒:“你这小妮子怎么知道的?”
“有这事就行,您可以这样,我也可以的。”
脾气彪悍的母女俩当街吵起来,主父偃苦笑着骑上马向母女俩打招呼,发现自己说话声被无视了,只好在催促声中缓缓离去。(未完待续。。)
第221章 杀戮的夜
天南五岭绵延近千里起伏不定的山脉,山中偶尔有越人聚居的村庄,倚着青山绿水长流,生活安宁自在。
傍晚时分,村庄里炊烟袅袅,偶尔听的到村庄里的歌舞声。
这是个宁静的夏夜,虽然已经过了八月份,但在长居天南的越人看来一年有三季是温热的夏天,只有进入十一月才会感受到一丝秋的凉意。
周左车拨开茂密的树林,静静的凝视着平静的山村,仿佛那村庄是头择人而噬的怪兽。
那并不是普通的越人山村,隐藏在村庄里的是上百名训练有素的南越蛮兵。
他很清楚平静山村的可怕之处,就在五天前,一队斥候来到山村就再也没有走出来,有斥候发现村庄里出入的越人携带汉军的铁刀弓箭,甚至看的到汉地的优良军马。
直到昨天上午,在山村几十里外发现二十具尸体,汉军的札甲已经不翼而飞,只剩下被野兽啃食殆尽的尸骨。
毫无疑问,斥候队为他们一时轻忽大意付出年轻的生命,更可惜的是他们并非唯一的牺牲者,最近半个月死在越人山村的汉军斥候多大三百多人。
在不同的村庄里,南越蛮兵每次都使用相同的手法。
他们像普通村民一样热情的款待汉军斥候,为他们的马匹喂食,用山里的土产招待客人,在半夜人困马乏再突然发动袭击,抢夺武器给养并将其屠杀殆尽。
仅有几队斥候反应过来及时逃脱,活着的汉军斥候来不及为自己活下来感到高兴。回到大营里什长论罪,以怠于军纪致军惨死而入罪。铁鞭笞一百作为重罚。
车骑将军曹时很愤怒,每个军人心里都有气。
一两支斥候队全军覆没尚情有可原。屡次三番的全灭让人无法接受。
尤其是后续派遣斥候前,每个斥候都受到中军严厉警告,务必要提起十二分精神小心袭击,每一次提醒都毫无作用,该死的还是继续死,一死就是一队人全军覆没,只剩下一堆被豺狼虎豹啃碎的尸体。
汉律森严至极,活着的斥候绝不饶恕,沾着盐水的铁鞭一百下笞刑足以致命。下死手更加不可能幸免于难,没有人撑得住十鞭就被活活打死。
打死的军人受到高规格葬礼,按照正常战死的标准给予记功评奖,不能让死者的父母为子女的耻辱再次蒙羞。
他们的遭遇很值得同情,他们无视军令的作为也很让人愤怒,军法之下绝不会宽恕哪怕最微小的错误,因为每个失误都会让更多人为你而死去。
周左车握着刀柄,斜倚着巨树沉默不语,他和他的伙伴潜伏在这里足足十二个时辰。一百多个人吃喝拉撒皆在树林里解决。
藏在村庄里南越蛮兵十分警觉,稍有风驰草动将迅速遁走,凭着长期生活在丛林的矫健身手和本乡本土对地形的熟悉,斥候军也很难保证一个不落的抓住他们。
周左车知道自己只有一次动手机会。错过这次机会就再也不能为同袍报仇,他伏在树林里耐心等待,就像一条丛林中的猛兽。等待猎物到口的那一刻。
夜幕落下,村庄里灯火通明。
越人村庄搞了个篝火晚会。不知庆祝今年的稻米大丰收,还是宰了汉军斥候的大肥羊。
几百双眼睛静静盯着。直到夜深人静,灯火熄灭,村庄恢复宁静。
周左车轻轻的走出山林,小心翼翼的绕过小路,像一只安静的豹子飞快靠近村庄,缓缓停在村庄的边缘。
在他的身后,一百二十人静静跟随,等候发号施令的那一刻。
“嘘!”
周左车目光如炬,沿着村庄四周的小心翼翼的绕圈,很快找到几十处捕兽陷阱,陷阱里尖锐的竹枪冲着天空,掉下去不死也要去掉半条命,青铜兽夹和带有蛇毒的尖刺,沾上就要了人的命。
走遍的地形在昨夜探查过,封闭的山庄四周遍布可怕陷阱,绝不是为了防止野兽袭击那么简单,这是为有可能的偷袭做充分准备,若非周左车心思缜密及时发现越人行进路线的怪异点,他绝不会想到村庄大路外的乡野遍布可怕的陷阱。
为了杀死汉军,南越人想出许多非常歹毒的手段,迁徙人口,废弃村庄,井中下毒,妇孺偷袭等等手段应有尽有,除了斥候军的意外损失超过三百,汉军所遭遇到的迟滞和影响前所未有的强,还没碰到南越军主力就死了两百多人,南军的士气在逐步下降,夜郎仆从军的士气更是低的可怜。
南越毕竟被赵佗经营了六十多年,虽然偏安一隅军事实力和经济水平都很低,但若来到南越人的主场打仗必定会有巨大的优势。
一百多人匍匐在村庄外静静的等待着,没有命令绝不会轻举妄动,羽林骑可以做到绝对令行禁止。
本来羽林骑计划在长安城继续编练,天子临时改变计划让一万五千名羽林骑跟上去权当是实战训练,曹时领着大军走到雒阳才被羽林骑追上,只好无奈的领命。
羽林骑在军中的作用很特殊,曹时并没有把他们派到基层带兵,而是给他们一个特殊使命,充当隐藏在丛林中的猛兽,在暗处悄悄的保护大军安然前进。
要求并不高,类似的野外生存训练进行很多次,秦岭的崇山峻岭都被踏了个遍,见识过不逊色南岭的毒瘴,见识过北坡和南坡的巨大温差变化,也见识过无数闻所未闻的毒虫猛兽。
羽林骑独立于斥候之外,使命远比斥候更加重要,曹时对他们报以很高期待。
凉爽的夜风吹拂,远处的竹林传来飒飒声,吹散汉兵们心中的燥热。
叮叮叮……
周左车的目光瞬间微微一动。瞬间转向不引人注目的角落,仔细瞧会发现有东西在微微晃动。
两名羽林骑迅速过去。过了半晌又悄然返回:“村口拴着铃铛。”
周左车脸色一沉:“这群狡猾的混账,稍不小心就着了道。墙上一定也有机关,传我命令全都给我打起精神,稍有不慎大家都得死在这儿。”
一百多人小心翼翼的剪开铃铛,闾里的大门是进不去的,他们也不敢轻易翻大门,悄悄的搬来石头翻过了里墙。
里墙上不知名的细刺让羽林骑吃尽了苦头,稍有不慎几个人就伤了手,幸好越人没有做淬毒处理,他们大概也不会相信有人夜袭。还偏偏像有预言术似的绕过层层防护,所以墙上的防护做的并不够完美。
跳入闾里中,又在阴暗的巷口发现几处铃铛的位置,设在很不起眼的角落里非常刁钻阴险,万一汉军绕过千山万水闯进来,藏在角落中的铃铛还可以做二次预警。
叮叮叮……
羽林骑不停的扇动空气,不大会儿功夫就把隐藏的铃铛就拔的一干二净。
里门口果然有陷阱,几个捕兽夹就摆在大门口,翻过里墙必定会踩中捕兽夹。稍不小心要断腿残疾,还会暴露夜袭的具体方位,里墙四周地势教宽阔的一侧也有几个捕兽夹摆着,大概是南越蛮兵也想把里墙防护起来。只是捕兽夹完全不够罢了。
偷入山村每个人都很小心,今天的行动他们第一次接触南越蛮兵,此前从未接触过南越蛮兵的战斗方式。每个人都很虚,担心稍不留神着了道。
周左车左右四顾果然没有一个人守卫。南越蛮兵对自己的防护非常有信心,竟然连一个打更守夜都没安排。也有可能是篝火晚会喝高了都在睡觉。
他的猜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胆大的羽林骑摸进一户人的屋子,房间里一男一女一丝不挂的抱在一起呼呼大睡,他们没有去多看越人女子姣好的身姿,而是从角落看到一件汉军札甲,还有汉军的制式铁刀,战弓和箭矢,札甲旁还放着一块加密铁牌,那是用来识别敌我身份的证明。
那个色胆包天的南越蛮兵被以下拧断了脖子,连挣扎都没来得及就死掉了,躺在他身边的越人女子甚至没有任何反应,依然搂着尸体沉浸在梦乡中。
顺利的杀掉第一个人,羽林骑同时松口气。
幸好没有想象中的难对付,比起曾经接受的残酷训练还是可以接受的,稳定心情迅速完成分工,一百多人分成几十支微型队伍,两两配合悄悄闯入民居里处决南越蛮兵。
时值八月底,新月交替的前夕,黑夜中星空暗淡无光,以羽林骑的神射手眼神也不能保证无人被误杀,倘若错放一个南越蛮兵混在越人中逃脱,那将功亏一篑做无用功,为了保险起见将越人男子全部杀死。
虽然有些残忍,但这些越人男子也并非手脚干净,他们是杀死汉军斥候的帮凶,为南越蛮兵处理枉死汉军斥候的尸体。
还为这些凶残的南越蛮兵打掩护,没有他们倾尽全力的表演,汉军斥候不会轻易放松警惕,越人装的很投入,甚至不惜把自家女子送给南越蛮兵当临时老婆。
这样的人本就该死。
在晦暗不明的黑夜中,一场杀戮悄悄拉开帷幕。
夜半三更,熟睡的南越蛮兵忽然醒来,推开身边的女人,连滚带爬的走出去舒缓膀胱的压力,压力卸掉大半心情很舒畅,无意中转过头看到几个黑影悄悄钻出隔壁的房间。
醉酒的南越蛮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