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勇士很小心的按住伊稚斜的手脚,刚满三十岁的左谷蠡王挣扎几下完全动弹不得,才低下头服软:“大单于请您相信我绝不会背叛您,乌桓人逃脱与我无关呀!我一直呆在单于庭没有离开过半步。”
军臣单于脸色一黑:“左谷蠡王,你只能告诉我这些吗?”
“我……我……”
伊稚斜惊慌失措满头大汗,他知道自己倘若应答不对,或者无法让军臣单于满意就会要付出惨痛的代价,这个代价到底有多大要看情况,或许只是轻轻的惩罚,又或许是丢掉性命,具体情况要看大单于的心情。
不幸的是,不打招呼擅自动兵伏击乌桓的行动得罪了大单于,也得罪了左贤王和右谷蠡王在内的大多数匈奴贵族,以至于眼下连个愿意给他手滑的人都没有,他的夫人是担任左右骨都侯的呼衍氏,有兵权也有实权,草场和部落都比兰氏更强,但呼衍氏在匈奴右地,属于右谷蠡王管辖之地,即使不怕右谷蠡王的威胁,眼下大单于的愤怒也不敢立刻插嘴。
赵涉像老僧入定,眼观鼻鼻观心,坐在右骨都侯下手默然不语,匈奴人的内政不需要他插嘴,更何况军臣单于暗示过他,不要和左谷蠡王走的太近,相信伊稚斜本人也受到过类似的警告,他装傻不会让任何人感到不满,毕竟他是汉人,他是军臣单于点名的直臣,除非他不想活了才会张嘴。
伊稚斜等不到支援心里很着急,军臣单于目光像刀子盯着他不动,显示出他的耐心在不断的流失,如果伊稚斜拿不出合适的答案,惩罚会紧随其后而来。
就在此时有一个人动了。
中行说起身走出来,在匈奴贵族们惊讶的注视下跪伏于地:“大单于明鉴!奴婢以为左谷蠡王伊稚斜忠心可嘉,武勇不凡,战功卓著,他是大匈奴的最优秀勇士之一,不应该受到这样的对待,请大单于下令松绑,为左谷蠡王设坐。”
“哼!我当你这老狗想说什么惊天动地的话,原来是不疼不痒的这么句,真是令人失望!”右谷蠡王阴鸷的眼神恶狠狠盯着中行说看个不停,目光始终在他的脖颈上转来转去,仿佛一头饥饿的草原狼择机而噬。
令人以外的是君臣单于犹豫了下,一挥手斥退左右押解的王庭勇士,他竟然听从一个汉人阉奴的鬼话,匈奴贵族们一下全都傻了。
“大单于!”
“不必多言,伊稚斜和我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他的武勇和战功是值得肯定的,我不能这样对待大匈奴的勇士,哪怕他犯下不可饶恕的罪。”军臣单于深深的看了中行说一眼说道。
匈奴贵族们顿时明白过来,大单于的杀心经定下。放开伊稚斜只是杀死他的前奏,有点类似汉地的砍头鸡,权当是对重犯临死前的优待。
中行说没有起身。跪下来继续磕头:“大单于明鉴,左谷蠡王是无辜的,请您放了左谷蠡王。”
“大胆!”
“好你个老狗!胆敢插手咱们大匈奴的争斗!”
“老狗还不滚出去,小心老子请你吃刀子!”
王帐里绝大部分凶悍的匈奴人咆哮着,赵涉智勇双全是匈奴上下都很尊敬的人,得到军臣单于的大量赏赐尚且不敢插嘴,中行说只是大单于豢养的一条狗。有何德何能来做匈奴人的主,匈奴人不能容忍一条狗插手自家的事情。
“杀了这条老狗!把他活祭给昆仑撑犁!”
“说的好,杀了他活祭!”
中行说面无表情波澜不惊。其实他心里也在着急,军臣单于不答话就要完蛋,明眼人都看的出左谷蠡王伊稚斜被人设套坑了,只是没有人愿意站出来为伊稚斜说话。更不愿意忤逆军臣单于的心思。才会出现危机局面。
他必须赌一赌军臣单于的真实想法,到底信不信左谷蠡王私下放了乌桓王,假如是的,那么万事皆休,伊稚斜必死无疑,假如不是,一切都有转圜的余地。
“大单于明鉴,左谷蠡王战功卓著勇猛无畏。从不屑于勾心斗角玩弄奴婢爱用的阴险手段,前番杀灭乌桓人的主力难免触碰大家敏感的神经。出现一些本不该出现的纷争,导致有些人无意中放掉乌桓俘虏,奴婢不觉得继续追究下去对大家更好,或许这只是个不经意间发生的误会,把误会说清楚放了左谷蠡王吧!”
误会?
无意中?
军臣单于眼角跳动着,凶狠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个人的身影,仿佛要生吞活剥了每个匈奴贵族,中行说红果果的暗示内部有人用上不干净的手段,让本就怀疑的匈奴单于怒火熊熊。
左贤王乞鞮与右谷蠡王居犁心中一惊,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赵涉,几个跃迁他们主动找到赵涉求到的完全之策,辛辛苦苦准备几个月就是要彻底干掉左谷蠡王伊稚斜,右谷蠡王居犁想要左谷蠡王的宝座,左贤王乞鞮则单纯只想让伊稚斜完蛋,因为他的功劳刺到左贤王高傲的心。
没想到如此妙策执行的很成功,半路却杀出个中行说给搅黄了。
赵涉突然睁开双眼目光波澜不惊,一拱手道:“大单于,此事不宜过多牵扯,请您以最轻的处罚左谷蠡王,此事就此作罢,以免匈奴内部动荡传扬到汉地引起麻烦。”
军臣单于心中一紧,就连赵涉也表示此事背后有蹊跷,他才想到极有可能并非简单的陷阱,或许是汉人引诱匈奴贵族设计的圈套,又或者在座的所有匈奴贵族都参与了那个秘密行动,就像他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忽然得知乌桓王被杀了。
巨大的危机感弥漫全身,看向匈奴贵族的眼神充满了猜忌,尤其是左贤王乞鞮和右谷蠡王居犁,他们俩叫的最响亮嫌疑也最大,每次目光锁定两人的时候,都能感觉到他们在心虚,倘若没有鬼何必心虚呢?
再看其他贵族,没有一个人敢面对他的目光注视,除了赵涉平淡如水,他越发的觉得有问题。
越想越恼火,军臣单于被误导了。
赵涉心中暗笑匈奴人愚蠢,同时用嘲弄的眼神看了眼惊愕的中行说,或许他自己都想不通含含糊糊的暗示竟然被演绎成巨大的猜忌,可是他已经失去了改变力场的机会,为左谷蠡王伊稚斜说法是中行说的政治投机,此刻投机获得的回报已经悄然显现,伊稚斜看向中行说的目光好看了许多。
中行说无法在一件事情上做二次表态,那样只会激怒伊稚斜,让辛苦的投机付诸东流。
赵涉比他强太多了,一句话抢了中行说三分之一的功劳,伊稚斜对他也充满了感激,同是这句话替左贤王、右谷蠡王解围,还是这句话挑起了军臣单于的猜忌。
突然之间,人们发现这场紧急会议开到一半,就已经进行不下去了。
军臣单于迅速作出惩罚,剥夺左谷蠡王伊稚斜在弓卢水以北的草场领地,那块封地恰好是此前以击溃乌桓有功赏赐给伊稚斜的,现在原样取回来也不会引起反弹,除此之外,还要求伊稚斜在单于庭思过,在明年这个季节以前不得领兵在外作战。
在会议的末尾,军臣单于反复强调匈奴的纪律,不得为一己之私破坏内部团结,再发现贵族互相勾结欺骗陷害同族兄弟,一旦被抓到定斩不饶。
左贤王和右谷蠡王心虚的离去,他们也是初次尝试用卑鄙的手段对付别人,很不成功的尝试让他们两人心有余悸,结合军臣单于不点名的警告威慑,两人本来蠢蠢欲动的心思顿时熄火。
走出王帐时天色已晚,满天鹅毛大雪落下。
赵涉长叹一声心中暗想道:“我已经把匈奴的裂痕挑开了一角,希望平阳侯找准时机迎头痛击,只有战争才能让裂痕继续扩大下去,平阳侯,就看你的了。”
回去的路上远远的看见一个人影,仔细一瞧哑女站在雪地里搓手跺脚站在门口等他回来,单薄的衣裳冻的发紫的消瘦脸颊,让人怜惜。
“你怎么出来了?站了多久?冷不冷?我帮你焐热。”
哑女一脸幸福的看着男人把手放进他的怀中。
那感觉暖暖的。(未完待续。。)
ps: 匈奴的安排不是打了完了,匈奴不是关底boss打掉就over,没有匈奴的变动支撑后续故事就交代不清了,再说看汉武时代不就是要看看怎么汉匈大战,匈奴怎么回事吗?那个大时代是匈奴与大汉帝国为世界两极,连罗马人和安息人都没起来呢。
第194章 冬练三九(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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辕固生走了,老头被气的不轻,几次找曹时论战都没讨到便宜,到后来曹时不干少府了,他还来平阳侯府纠缠,被奚落一顿终于走了。
他走的时候还不服气,口口声声说给他二十年时间,找出儒家治国的方略。
“二十年?这老儒生真敢说大话!给他二百年也解决不了。”
主父偃很得意,辕固生被撵走也有他的功劳,纵横家从苏秦张仪那会儿就以牙尖嘴利而闻名于世,据稗官野史说孟子还曾被奚落过,甭管如何纵横家几个大头头全是铁齿铜牙不会有错。
不过他的日子过的也不轻松,搭建车骑将军幕府的重担全是他一肩挑,曹时很干脆的做甩手掌柜不问世事,理由竟然是老婆怀孕要多陪陪孕妇。
理由十分荒诞离奇,可人家说的出口,主父偃也不好找茬挑刺不是,要知道平阳侯夫人是天子的长姊。
入冬时,刘婠捧着三个月身孕的肚子迎接卫少儿到来。
卫少儿年纪轻轻怀着五个月的身孕,长期的家庭不幸福和近几个月饮食作息不规律带来负面影响,让卫少儿有些营养不良,身体格外消瘦。
换做哪个女人,在怀孕期间突然得知丈夫劈腿,而且还和小三合谋把她赶出家门,那个女人都要精神崩溃掉。
可是这个只有十五岁半的小妇人始终很坚强,只有提到她腹中的孩子才会让她流下眼泪。不论夫妻俩感情有多糟糕,孩子终究是无辜的,霍仲孺连自己亲生儿子都不要的做法太伤人心了。
卫君孺很痛惜妹妹的生活,拉着她的手又是哭又是笑说了好多话,要不是淳于三娘把她给撵出去说孕妇需要静养安胎,绝不能大喜大悲伤了胎气,只怕一夜都要通宵达旦说个不停。
回到屋里。
刘婠靠在他怀中道:“君子,您要为我们的宝贝多做点善事呀!”
曹时眨眨眼一脸莫名。
“前几天君子去看羽林骑的训练,蓼侯孔臧带着孔家两兄弟到侯府求见,君子不在负重而我怀着身孕也不便见客。蓼侯孔臧就送来一句话请求君子给孔家一个机会。他们只求返回鲁国故里世居之地别无他求,只要您答应让孔家人回乡,从今往后无论多少年过去,孔家人绝不敢和曹家为敌。”
刘婠见他没反应。娇嗔道:“君子听到了没有呀!孔家人主动来服软求情。只想息事宁人避过争斗。孔安国已经回乡读书去了,只留下孔武在京师等候消息呢。”
“看来孔家人托了不少关系向细君求情吧!”
“君子好聪明,几位列侯夫人。宗室(刘氏皇族)的宗女拜访我都提起过这件事,蓼侯孔臧为了让大宗返回鲁国可是豁出脸四处求情,让人家一个堂堂开国列侯低三下四的讨饶,妾觉得也差不多可以收手了。”
曹时的眉毛轻轻一挑,大略明白了来龙去脉,指不定几股力量在背后推动孔家回乡,如果他不答应肯定要留下坏名声,答应了必定会影响到持续不断的对儒家学术打压,究其原因是他离开少府的位置,让有些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邯郸是个好地方,孔家人不喜欢邯郸?那我给安排个更好的地方如何?淮上的广陵山清水秀气候宜人,适合做学问的大家族定居。”
“君子。”
“我不就是开个玩笑而已,回家又不是多大的事,让他们去找少府韩安国处理,我又不在少府带着了,找我纯属是找错了人。”
曹时模棱两可的答案不能让人满意,刘婠也知道夫婿对儒家有点看法,谁叫儒家冒出几个桀骜不驯的纯儒发出挑衅,她这个夫婿向来骄傲的很,只有自己瞧不起人的时候,从不许别人瞧不起自己,遇到儒家人就像针尖对麦芒顿时就炸了。
她觉得夫婿是在等个契机,或许是孔家人的诚意仍然不足,毕竟儒家背后的身影离不开孔家支持,只是表明孔家不敢为敌显然缺乏足够的说服力。
在侯府里养了半个月,卫少儿的下巴渐渐圆润,得益于淳于三娘的妙手回春,还有那有价无市的野山参熬汤滋补,换个富商豪强还真不见得能搞到沃沮的野山参。
忙活到大雪降下,赵君育终于抽出空来,一大早来到平阳侯府,他是过来看看未婚妻卫少儿的,两人才刚见面就闹了个大红脸。
卫少儿本是个干干瘦瘦的小丫头,自从结婚两年多成为妇人,突然之间身体就长开了,变的皮肤白嫩身材丰腴,虽不如她姐姐卫君孺身材标准,起码也能盈盈可堪一握。
赵君育惊愕的发现。
这个离过婚的年轻女人竟然有罕见的绝色,若不是挺着五个月的肚子,他一定会努力去追求这个女人。
“现在也不晚,她虽然怀着霍家的骨血,以后不照样可以给你生许多儿子?你要是不乐意养着霍家的孩子,送到侯府里由她姐姐卫君孺抚养,我们侯府还不差这一个人的饭钱。”曹时很期待得到肯定的答复。
很可惜,赵君育有点色与神授,忙不迭摇头:“不用不用,少儿腹中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会当作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我会待她好,我喜欢她。”
卫少儿羞涩的露齿一笑,她知道这个傻愣愣的年轻军官是个好人,他身上有种让人踏实安心的感觉,女人的直觉通常很厉害,卫少儿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是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
男人和女人来电就是那么快,一个下午两人聊的很开心,到傍晚分手时手牵手你侬我侬依依不舍。
直到晚饭时。卫少儿还满脸痴相。
“你觉得那个男人行不行?不行就直截了当告诉姊姊,我让你姊夫给你换个人选。”
“不用。”
“真不用吗?不要太勉强自己,姊姊就是你坚实的后盾,我就觉得那个男人太轻浮了,第一天就握着你的手太轻浮。”
卫少儿一下急了:“不是,我主动握着人家的,我还靠在他怀里听他讲他的故事,他是个好男人,我知道他是真心实意对我好。”
“哎呀,我家妹子真的看上那个男人了。”卫君孺打趣道。
羽林骑冬天的整训挺忙。夏练三伏冬练三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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