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嫖脸上涂满厚厚的粉霜,遮去岁月侵蚀而留下的皱纹和雀斑,到今年十月她将年满五十岁,放在当代属于标准的老妇人,依照规矩可以比划着她夫婿陈午的姓氏称一句陈媪。
可是她怎么会服老,她还要享受荣华富贵,还要养男宠面首继续享福,她不能按下心思提前过上颐养天年的无趣生活。
馆陶长公主的嘴角微微扯动,闷哼道:“一声不吭就搞出这么大的动静,老娘当初还小瞧了你这个的小妮子,真是了不起的好手段好心机!”
此刻,她的眼里没有丝毫姑姑和侄女的亲情温暖,只有敌视厌恶憎恨以及深深忌惮。
扬言阻挠侄女获封长公主,这得是多狠毒无情的女人才能作出的事,馆陶长公主刘嫖还就真的能做出来,反正她弟弟高宗景皇帝已经升天成神了,那些个侄女在她眼里也就是那么回事,高兴点头说笑几句,不高兴连搭理的兴趣都没有。
刘嫖继承她母亲窦漪房的优良血统,冷血无情的女人不会为一丁点学员关系就心慈手软,就像窦漪房亲手毒杀汉文帝四个嫡子时那样,只要是挡在自己面前的绊脚石,她会毫不犹豫的一脚踢开,只有刘婠不行。
太后王娡不强势导致天子嫡长女的身份含金量不足,真正让她忌惮的是是曹时妻子的身份。
平阳侯府仿佛隐藏在层层烟雾中的影子,除了功勋列侯核心圈子里那几家知道点内情,包括堂邑侯陈午在内的普通功勋列侯,外戚恩泽侯连那个圈子都别想进去。更不用说掌握部分列侯核心家族的机密事宜,简直比做白日梦还离谱。
曹时这小子心机深沉手段无情。为了干掉阻挠推行币制改革的保守势力,不惜请出天子的虎符调用北军弹压。胆子大心思野不按套路出牌,馆陶长公主也不敢保证自己对刘婠下死手毒杀掉,会不会被曹时领着兵马灭掉满门。
街道上,大闺女小媳妇成群结队的往外走,直奔着东市的制衣铺而去,那是去排队购买丝袜的长长队伍。
刘嫖又冷哼一声:“袁叔,你怎么看?”
“在下以为,暂时不宜和平阳侯闹翻脸。”袁叔是个三十多岁长相普通的男人,在几个男宠之间像个毫无地位的老仆。知道内情的人才晓得袁叔是馆陶长公主的心腹智囊。
刘嫖目光阴狠恶声恶气:“连你也说不能闹翻脸,难道我真的没有机会出这口恶气了吗?”
“长公主听好了,在下只说暂时,可没说永远。”
“此话怎讲?”
袁叔笑眯眯地说道:“只凭您一人对付不了平阳侯,联合诸窦也不可能,唯有把三公九卿拉上战车才有戏。”
“这怎么可能!三公九卿和平阳侯从来是穿一条裤子,他们不会登上咱们窦家的战车的。”刘嫖又不傻,三公九卿那么好摆弄的话,早在几十年前不就降服在她父亲太宗文皇帝手下。何必被迫把贾谊贬出去,末了还不敢轻易召回京师。
功勋列侯就是群桀骜不驯的狼,整个天下能让他们全副身心屈服的只有太祖高皇帝,除此之外。几代皇帝都不具备镇住那群功勋列侯的能力,只能用强权和诈术威逼压迫他们。
小皇帝刘彻被曹时哄的整天乐滋滋的,指望天子立刻去对付列侯到还不如指望母猪会上树。指望三公九卿反水去对付曹时,比指望母猪上树还离谱十倍。
袁叔阴险地说道:“以前或许是没有丝毫机会的。但眼下朝中的情况不太相同,三公九卿的共同光彩被少府一人独占走七分。丞相卫绾毫无威望和影响力,三公九卿陪着天子和少府当侍从管家,简直是瞧不起他们的治国才能,侮辱三公九卿的自尊心,他们早就对平阳侯心生不满了,只要太皇太后给个表态就会忙不迭的跳出来,到时候一场大戏是他们去拼我们去看,岂不乐哉?”
“说的好!说的太好了!我这就照你的策略去做!”刘嫖兴奋的牵动嘴角,满脸的褶皱纵横交错,白色的粉霜扑簌簌的往下落,脸色越发的诡异狰狞。
东市平阳衣坊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大姑娘小媳妇放弃矜持挤在长长的队伍里,眼巴眼瞅着店铺里不断涌动的人流,看到一个个女人捧着鲜亮的丝袜出来,羡慕的眼珠子都快红了。
一个胖大妇人捧着丝袜走出来,骄傲地炫耀道:“看啊!多漂亮的红色丝袜,我要是穿上它,一定会馋死我家夫婿。”
女人们羡慕嫉妒恨,等到那胖大妇人走掉了,才低声念叨起来。
“哼!快瞧瞧你那腰身多粗,两条大象腿吓死人,也不怕把丝袜撑破了。”
“老婆娘穿丝袜卖弄。不似良善人家。”
“丝袜也炫耀,好不知羞啊!”
平阳衣坊的后院,几十位贵族妇女围着一排排衣架挑花了眼。
贵妇们大多二三十岁,正值难得的青春好年华,女人爱美天经地义,身上擦着驱蚊香水,脚上穿着漂亮的丝袜,再配上一套新式汉服,活脱脱一个大汉时髦女。
在几个不甘寂寞的夫人带领下,追求时尚的小圈子慢慢的出现在长安城的侯府里,这帮军功爵出身的贵妇们十指不沾阳春水,生来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除去伺候夫婿就只剩下享受生活。
她们的人生主旋律就是享受,如何更好的享受美妙的生活,看歌舞听辞赋,舞风弄月悲叹春秋,除去时代造成的各种限制,她们的所作所为和几千年后如出一辙。
清河侯家的许夫人是小圈子的发起者之一,她和刘婠关系熟络,带着几个手脚粗壮的婆子走进来,眼睛一嫖就指着几排衣架上挂着的漂亮衣裳。
“这儿,这儿,还有这儿的衣服全给我包下来。”
管事的夏玉捂着小嘴道:“许夫人要全部包下来?这几架衣服价值六十万钱。”
“区区六十万钱只是小意思!我家君侯承蒙平阳侯的照顾赚了几亿钱,放贷又赚了几亿钱,咱们妇道人家手头有钱了就要任性一把,全部包下来继续看新货,你们生产的丝袜有什么新款式吗?”
夏玉捂着小嘴暗道有钱就是任性,忙不迭跟上去介绍:“新出品的有几种新颜色,您可以瞧一瞧。”
清河侯夫人点点头,她扶着粗起来的腰肢,四处打望很是骄傲,路过的贵妇纷纷向她问好。
“许夫人,多日不见胖了许多,咦,许夫人怀孕了?”
“不会真的怀孕了吧?这可是了不得的大喜事。”
“我看看这身子,哎哟!还真是喜脉,我看这肚子是圆的还是尖的,嗯?看起来像是个男孩!”
许夫人一脸得色捧着肚子,活像只第一次下蛋非常骄傲的小母鸡。(未完待续。。)
第152章 贵妇热捧(二更5000字)
贵妇们惊奇不已,许夫人是家底她们是再清楚不过的,她是清河侯王不害的第二任妻子,许家本不算高门大户之家,她父亲关内侯许善,在朝中当了一辈子千石小官,临到老了外放到鲁国当了几年国相,才以秩比二千石的俸禄退休。
许夫人在家里排行老幺,嫁给同为关内侯的郑家当儿媳妇,进门就给郑家生下个女儿,结果乐极生悲她夫婿酒醉堕马而死,不得已撇下女儿回家守寡等待再嫁的机会。
巧了,那年清河侯王不害也死了老婆,三十多岁的老鳏夫私下连一儿半女都没有,别家列侯的嫡女不愿意嫁给老鳏夫,庶女又入不得王不害的法眼,一来二去耽误好几年时间,合适的列侯家女子人选都出嫁了,连庶女都许给了人家。
当时清河侯王不害就长脸了,后悔自己东挑西选耽误了宝贵时间,大好青春的钻石王老五成了没人要的烂白菜。
迫不得已,王不害只好从瘸子里挑将军,选了生过孩子生育能力正常的许夫人为第二任老婆,虽说媳妇是小门小户出身,可毕竟能生养孩子才是正道,他那一把年纪再挑三拣四还不一定能不能生出孩子来。
两口子是半路夫妻,许夫人二十出头长的不错,已婚妇人侍奉王不害也是非常顺手,可夫妻俩忙活好几年愣是没怀孕的动静,把这两口子急坏了。
不能生育。古人最害怕的一件事。
为了生孩子,王不害找了各种办法都没效果。终于求到平阳侯曹时,借用侯府的冯医工治疗了几个月。果然就怀上孩子了。
怀上清河侯家的嫡脉,许夫人顿时成为老王家的大功臣,平时走起路来都趾高气昂的。
“还得多谢平阳侯府的冯神医,针灸喝药调理脏腑,一通忙活让我家君侯龙精虎猛,一晚上要折腾我二回,要不是我怀上孩子,还不知要受多少罪。”许夫人一边说一边抱怨,脸上的表情洋洋得意。哪里有半点吃苦受罪的样子。
“一晚上二回?天天如此?”
许夫人翘起嘴角:“天天如此!我家君侯每天要吃牛身上那玩意,还有海参和生蚝,折腾起来没完没了的,最厉害一次闹了半个时辰。”
贵妇们眼珠都快瞪出来,清河侯王不害整天蔫不拉几样子,一天还能折腾自家婆娘整整二回,更重要的是王家有后了,那可是二十多年没生出一儿半女的老王家,多少人都在叹息老王家绝嗣大局已定。王不害前脚死清河侯后脚就要除掉封国。
“你们不信?去问问阳信公主就知道,平阳侯府的医工夫妇端的厉害无比,淳于三娘的医治富人病的女医工,她夫婿冯医工是仓公的高徒。连平阳侯的病也是被他给医好的。”
众妇人转过头,向亭子里看过去。
刘婠正陪着几位列侯夫人走出凉亭,看到众人注视的目光稍稍一愣。旋即瞧见许夫人挺着五个月身孕的肚子在炫耀,轻声微笑道:“听说前些日子许夫人在府里安胎不能出门活动。这些天我就估摸着许夫人差不多该出来走动走动,果然今天一进门就瞧见您。”
“承蒙平阳侯的照顾。我家君侯感激都来不及,我今天出来前被我家君侯吩咐着,平阳侯府的衣裳尽管买下来,大不了一天换一身也行。”许夫人眉飞色舞地,又指着几个长衣架包下来,充分展示出列侯夫人们土豪的一面。
贵妇们从惊讶中回过神,笑容满面的向阳信公主行礼。
在场的贵妇们个个是出身不凡的勋贵嫡女,虽说同为列侯家的正房嫡妻,可女人之间也要分出个三六九等,哪家列侯的夫人娘家有钱,哪家列侯的夫人出身高贵,就好比列侯们追逐权力和利益一般,女人也要攀比出个子丑寅卯。
很显然,勋贵的圈子里以阳信公主最尊,高宗嫡女,天子长姊,万户侯家正妻,一层层光环笼罩在她的身上,仿佛浑身上下涂上金灿灿的光辉。
金枝玉叶,金童玉女,金玉良缘。
套在阳信公主头上的光环实在太多,现在她所享受的待遇一如三十多年前的绛邑公主,有所不同是她的身份要比绛邑公主更高,性格要比绛邑公主更好,人缘也是下嫁列侯的公主里最好的一个。
阳信公主刘婠,一个人就把公主三姐妹的光环抢走大半,她的幸福生活和平阳侯府日渐繁盛,成为长安城最美好的爱情故事,相比之下堂邑侯上下乌烟瘴气,内外搞的乱七八糟,馆陶长公主风评极差不讨人喜,隆虑侯陈蟜在花街柳巷乱串,更让人感到厌恶和反感。
刘婠始终面带微笑,游刃有余的周旋于众多贵妇之间,她很享受这样美好的生活,自己制作的衣裳热销全城的满足感,还有日进百金的恐怖利润,以及众星捧月的至高尊享。
“姑姑不合群或许与她的命运有关,嫉恨我也和她的命运有关。”刘婠忽然有些同情自己的姑姑,年老色衰而又戾气十足的馆陶长公主刘嫖,衣食无忧的老女人生活过的并不愉快。
被看她现在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最近十几年风风光光从没离开京师长安城的大舞台,其实她的地位只不过是窦太后的附属品,京师的勋贵们看她的眼神仿佛是在看窦家养的一条贵妇犬,虽然很名贵也很风光,但是她的本质依然不是思想成熟地位正常的人。
没有窦家老太太给她撑腰,她就是路边的一朵不知名的野花,在寒风中凋零枯萎并直至逐渐死去为止。
馆陶长公主从小到达的日子都没顺遂过,小时候饱受太宗文皇帝的冷漠对待。出嫁时被选了个最烂也最没地位的鳏夫,更奇葩的是堂邑侯陈午还带着一个拖油瓶陈季须。让她年纪轻轻的新妇就当起了后娘,这哪里是过日子。活脱脱是在上刑。
夫婿陈午性格软弱能力平庸已经很难受了,在列侯里偏偏是最无用也最没地位的小字号,每次参会连说个话的底气都没有,列侯夫人们的圈子也始终围着绛邑公主转,迫使刘嫖干脆甩开依附列侯集团的想法,一门心思往母亲窦漪房的怀里靠拢,没想到列侯集团很干脆的剥夺堂邑侯的参会资格,踢出圈子想怎么玩怎么玩。
从此,刘嫖的人生就彻底崩了。诸侯王的圈子她进不去,列侯为首的军功爵圈子又吧她提出来,除了依附她亲娘窦漪房和窦家表亲以外,她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所以她疯狂的为自家儿女找皇宫里的婚事,疯狂的向高宗景皇帝进献漂亮的歌女做夫人,只想着把弟弟刘启伺候好了稳固地位,借此保住自己在长安的话语权不被打压甚至剥夺。
“阳信公主,您能说说侯府的新型香水的特点吗?”
刘婠回过神来。面带微笑道:“新推出的几款香水分别是玫瑰香,茉莉香,木兰花香、紫丁香、麝香等多种单香型香水,还有多种混杂的混香型香水。配上侯府的独家秘方可以驱蚊防叮,从市场反馈的效果很不错。”
“哎呀,又推出这么多新香型。上次买了瓶百合花香型,我家君侯非常喜欢。这次我想多买几瓶。”
“我喜欢茉莉香型,玫瑰香气太艳太重。我闻不习惯。”
“我和你的喜好相反,茉莉香气太素淡了些,女人家就该抹些香气浓郁的香水。”
“我传统点,就用麝香的好了。”
“紫丁香型给我来一瓶。”
“给我拿瓶混香的试试看。”
平阳侯府所制的香水被一抢而空,这批香水用精心烧制的白瓷瓶装,容量有一只中号杯子大小,最便宜的单香型售价竟然5金一瓶,最贵的多重混香型炒到100金一瓶的天价。
价格高昂的原因很多,采集天然香料工艺复杂,制作香水技术不熟练。
但其中的利润也是非常惊人的,在此以前女人们要依靠熏香、带香囊来提高身体的香气浓度,这两样物什需要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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