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为匈奴两代单于出谋划策干尽了缺德事。
边郡盛传中兴说曾劝谏君臣单于趁着吴楚七国之乱入寇中原的花花世界,当时君臣单于很高兴还随口答应他封他个关中王当当,结果草原人的性子像六月天变来变去,没几天君臣单于反悔不愿意入寇中原。
君臣单于还洋洋得意的表示守着水草丰美的草原逐草而徙,如果遇到雪灾严冬就去汉家兄弟的地方抢些粮食和人口,好比牧民守着一群肥羊随时可以下刀子,这样逍遥快活的日子比起困守在汉地人生地不熟还要管理麻烦的汉人要方便的多。
当时差点把老阉奴给气晕过去,关中王的白日梦也就此破碎,这个故事也从侧面反映出居住草原上的匈奴人志向并不如想象中的远大,君臣单于继位以来的十八年里大规模边郡入口只有继位出的一次,和亲以后只有年景不好才有中小规模的抢掠,每年小的劫掠虽多却只是左贤王帐下各小王的行动,并未涉及漠南左贤王大军的主力。
“召叔说的对,那帮匈奴人贪婪愚昧,娶了汉家天子派去的和亲公主,领着马邑互市的恩惠还想着时常到边郡打柴,抢了汉地的农夫到龙城边上开垦耕地修建城池,那匈奴单于就在龙城里称孤道寡滑稽的很。”
“当年高皇帝在世时说过要与匈奴单于结为骨肉兄弟,那匈奴单于就一直信以为真,每隔七八年赶上一次大漠有严寒雪灾,就跑到兄弟家里打劫子民掠夺财货,这兄弟也是端的可笑无比。”
召孟丢下一根鸡骨头摇头说道:“匈奴人对待部族兄弟也是如此,每逢灾年强大的部落要劫掠弱小的部落,就好比草原上的马群会抛弃老弱病残留下精壮的存活下来,只不过咱们汉地不认匈奴人的风俗,匈奴来劫掠汉地就被咱们的太守打回去,这几年雁门太守郅都治理下到挺安宁,匈奴人被打怕了连越境劫掠也小心许多。”
商队成员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了边郡的生活,边郡历来人少地多尤其在靠近塞外的地方几乎是无人区,没有官军的保护汉民是不敢去那些地区开垦的,商队则要跨过这些无人区深入草原与各个部落进行贸易。
边郡的商队有个共识,留守在马邑的商队只能吃点剩下的残羹冷炙,最赚钱的贸易要自己去大漠里一家家走出来,必须熟悉漠南匈奴各部的活动区域以及迁徙习惯,根据各部落的需求以及他们头人的性格制定贸易策略。
运气不好碰到对方不愿意交易或者买卖谈崩了,这些匈奴人不介意劫掠走商队的货物,再顺手把商队成员掳为奴隶,当然还有商队之间的黑吃黑,召孟带着三十多号人马经常在草原上劫掠附近的商队,干这行你不抢别人就要别别人抢,各家商队多少都干着点杀头的买卖,没有几分胆量在大漠里不是成为尸体就要沦为奴隶。
第15章 霍仲孺
七月初一,侯府上下收拾行囊准备启程前往京师,这次赶赴京师的意义非比寻常,天子的女婿到了京师肯定要长期居住,就如同堂邑侯府的馆陶公主一家情况仿佛,至少短期内是不会返回平阳侯国的。
准备工作千头万绪落反复无比,陈叔年岁已长编辑造册的工作也忙不过来,好在樊它广对侯府的制度非常熟稔,叫来侯府掌管帐房的家监一起盘点库存根据情况制定分门别类的名录,造好册子再决定带哪些东西去京师。
家监们为了搬家的事情忙的头疼,下面的仆役更是忙的晕头转向,卫君孺带着妹妹卫少儿在后院里像陀螺似的转来转去,累了整个上午好不容易趁着午饭后的当口休息一会儿,卫君孺一转眼发现卫少儿不见了。
“咦?少儿去哪里了?”卫君孺询问一同休息的婢女被推说不知取向,心思缜密的少女顿时生出几许疑虑,寻着后院向前院一路找过去,在侯府前院角门附近的小花园里看到两男一女,待她看清楚三个人顿时大吃一惊。
身强体健的青年俯瞰着矮他大半个头的年轻人:“霍仲孺!你来侯府做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我来侯府自然有来的道理,不需与你这侯府家仆交代。”霍仲孺侧过脸温柔地望着旁边的少女道:“少儿,我给你吟一吟安邑传唱的新讴……”
陈掌见两人亲亲我我视他如无物,气的浑身颤抖指着霍仲孺破口大骂:“霍仲孺,你用花言巧语哄骗侯府的女子,少儿不要被这个浪荡登徒子欺骗了,这个轻浮之辈是丁回的狗腿子,竟然还有脸在侯府里,呸!”
一口唾沫飞来,霍仲孺猝不及防被吐了个正着,愤怒的盯着陈掌对峙起来,卫少儿见到爱郎被吐了个正着,拿起手帕为霍仲孺抹去污渍,狠狠剜了陈掌一眼埋怨着:“我与你早就说的一清二楚,你陈家的富贵我是不贪半分,如果你真心对我好就不要来纠缠我,霍家郎君是我心爱之人,我俩已经指天为誓共结姻缘,你就死了这条心罢!”
“你……你们竟敢私通!”陈掌气急败坏的后退几步,被陈叔抽打的伤痕才刚好利索,此时情绪一激动浑身上下又开始疼痛,看到霍仲孺一脸洋洋得意的模样,心里怒火攻心口不择言:“我要将你二人私通的消息告诉君侯,看你们二人还怎么共结姻缘!”
二人心里一惊,没想到陈掌竟然会用这么歹毒的手段对付他们,按照汉制通奸罪是可大可小的罪名,默许通奸是不用承担罪责的,稍重一些二人都要承受笞杖之刑,再重点二人就要被判城旦舂,想到君侯得知身边的婢女与人私通,即使仁慈的免去家中刑罚,只把二人送去安邑受审,他们二人的人生也要就此毁掉。
“你怎可以这样,我与霍家郎君两情相悦没有妨碍他人,你为什么要对我们痛下狠手赶尽杀绝呢?”卫少儿既惊且气,对这可恶的陈掌恨极了。
霍仲孺拦住正要理论的卫少儿,自信地说道:“陈掌休要得意,你以为我为私会少儿才来侯府,却不知道君侯打算任命我为侯国丞,以后我也要为侯府做事算起来咱们也是一家人了,待我见过君侯求个恩典把少儿要来为我妻室,岂不是两全其美。”
“霍家郎君,我好欢喜。”卫少儿小脸红红的洋溢着幸福。
陈掌气愤地瞪了二人一眼匆匆走了,霍仲孺见情敌离开又说了会儿话离开,这时卫君孺才从树荫里闪身走出来,望着妹妹一脸春情盎然的模样笑吟吟道:“恭喜少儿,熬了一年终于要和霍家小郎君修成正果了。”
“啊!姐姐。”卫少儿既惊且羞,被姐姐撞破私通的好事有些惊慌,仔细瞧着卫君孺的脸色才松了口气:“姐姐一定要为我保守霍家郎君的秘密,若被君侯得知其中曲折妹妹这辈子就完了。”
“你啊还以为府里的仆役都知道呢!府中的仆役婢女早就把你与霍家小郎君好事看在眼里,也只有你还以为保密做的好尚不为人知。”卫君孺刮了妹妹的小鼻梁,看着她惊讶的嘴巴变成圆形笑的眼睛像弯弯的月牙。
霍仲孺忐忑不安的走进侯府,这是他第一次单独面见平阳侯,以往只需跟在人群里不显眼的地方稽首行礼便可,突然要自己站出来答谢恩典,心里不由自主的打起了鼓。
谒者守在平阳侯的身旁瞥了他一眼唱曰:“侯国小吏霍仲孺拜见君侯。”
曹时闻声抬起头,打量着行礼的少年官吏也忍不住犯嘀咕:“这小子就是霍去病的亲爹,看起来年岁也只比我稍大一些,让他做侯国丞到底靠不靠谱?万一拔苗助长让他惹出大篓子,岂不是要坏了大事。”
前几日申屠公派人来咨询侯国官吏的人选,曹时考虑了两天派人回信太守府,表示当今汉家治世以无为而治六十载国泰民安百业兴旺,侯国内也应该奉行无为而治的理念,官吏派选应以少生争议多劝农桑,所以用老成持重本分做事的干吏最好。
当然更应该考虑平阳侯国的复杂性,选择从本地官吏体系里提拔人选更为妥当,再选择一位年轻有为的侯国丞跟随学习,二十年内侯国安定不是问题,二十年后自然更替仍可保侯国长期稳定安泰。
曹时这一番说辞无懈可击,从头到尾没提出任何一位人选的名字,却把范围缩小到仅限侯国内非常狭窄的范围,这样做是为防止周阳由抓把柄告他以列侯的身份干预政务,同时也可以避免卷入申屠公与周阳由的内斗。
看到曹时狡猾的回复,申屠公与周阳由顿时没有了其他想法,于是很爽快的赞同他的提议并把合适的人选回信给侯府,申屠公推荐侯国官吏体系里以为忠厚老实的干吏为侯令长,这人选名字叫做邓普。
陈叔看了一下就知晓他不但老实还很胆小怕事,这个人与侯府家吏的关系不错,寻常做事谨慎小心不敢越雷池一步,做侯令长绝对不会胡乱惹是生非,侯国的安定应当是不用担心了。
推荐的侯国丞里足有七个之多,曹时简略的扫过去突然发现这个霍仲孺,凭着他的记忆还有陈叔这个平阳侯国活地图的帮助,确认侯国内姓霍的只有三户,叫霍仲孺并且已成年未婚配的只有他一个人。
霍仲孺的父亲原本是侯国的小吏,做事谨慎小心也颇有人望,十年前本是竞争侯令长最有希望的人选,却被丁回横插一杠子坏了好事,过几年也不知是意外还是被害就身故了,霍仲孺守孝三年出来顶替父职担任小吏,凭借他父亲留下的人脉还有能说会道的嘴巴,渐渐成为侯国官吏体系里的小红人,即便是刻薄的丁回也愿意用他做事,资料上描述他是个很会来事的一个年轻人。
在此之前,曹时已经和邓普交谈过,再看霍仲孺觉得有必要试探他的真正能耐,随手拿起侯国的帐目竹简询问收益支出的细目,霍仲孺的表现越来越好,从一开始磕磕巴巴说话不通顺,到后来不慌不忙对答如流,问了好半天没有发现任何错漏,以至于樊它广都对他刮目相看。
曹时对这个年轻人暗暗点头,忽然说道:“前面的表现还不错,我就再问你最后一题,提醒你这个问题与侯国庶务没有直接关联,不要考虑穷搜竹简得到答案。”
“恭请君侯赐问。”霍仲孺紧张的绷紧精神仔细聆听。
曹时咳嗽一声正色问道:“作为侯国令长劝农桑修河道是本分,但这一条天下的循吏们都可以做到,如果我要你在侯国之内让百姓越来越富裕,摆脱贫穷与饥饿的烦恼,不用忧心每年八月算人的税收抵缴,即使服役也会心甘情愿没有任何埋怨,你有没有办法做到?”
霍仲孺把话到口中的几个字咽回去,微微抬起头看到堂上的君侯面无表情心里咯噔一下暗叫糟糕:“莫非君侯已经察觉我与少儿私通之事,故意要给我点脸色也好知道侯府的家法?成败就在此一举,为了少儿我也不能临阵退缩啊!”
他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疯狂的开动脑筋,那一刹那万千个念头如电光火石从脑海中闪过,从小到大所有见过的听过的想过的念头纷至沓来,忽然一个大胆的念头闪过心间,被他抓在手里时候顿时傻了眼,如此荒诞的理由连他自己都说不过去。
或许是呆愣的时间太久,谒者忍不住咳嗽一声提醒,霍仲孺才猛然醒悟过来,看到君侯目光灼灼盯着自己,心里一慌忍不住说道:“小臣刚想到一个离奇的念头,请君侯先赎小臣年幼无知之罪。”
“说吧,只要不是大逆无道之词,吾都可以做主赦你无罪。”
霍仲孺深吸一口气:“小臣以为以侯国的情形让百姓有饭吃有衣穿不难,达到君侯提问里的地步万万不可行,即使酂文终侯(萧何)、平阳懿侯(曹参)复生也难以做到,臣以为只有以烧炭炼铁大兴百工,再以侯国商人贩至各地可以暂解忧虑,但是农桑就无法解决了。”
他感觉很苦恼,劝农桑是天子下达的政治任务,文景二帝曾屡次下诏劝农桑修水利,官吏在任期内完不成任务就要被贬谪,他提出的重工商轻农桑是有违律令的嫌疑。
第16章 制铁工业
霍仲孺的答案不能令人满意,其实曹时只是拿出一个有趣的提问为难他,府中家吏都已经认可他的才能,让他感到意外的是这家伙竟敢当场提出求赐卫少儿为妻,侯府的家吏们大感意外也大为恼火。
曹时没有生气也不会生气,收卫少儿时就已经想好将来赐予霍去病的父亲为妻,他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为了一个不到十四岁的小女孩,就换掉一位名扬千古的骠骑大将军,本着施以恩惠广结善缘的目的,他很爽快的同意了霍仲孺的请求。
同意并不代表立即结婚,古代对婚姻的讲究非常多,从定亲到结婚经常相隔几年也是有的,比如当今太子刘彻与陈阿娇订婚时只有四岁,如今太子已经十三岁还没有就此完婚,曹时也没有为难这对有**,让二人在明年夏天正式完婚,为此他还把卫少儿调出后院做一些轻松的工作,此去京师也不打算带她了,让这对夫妇留在侯国里不用承受劳燕分飞之苦。
打发走欢喜的霍仲孺,徐完领着几个家监兴冲冲的走过来行礼:“幸不辱君侯所命,我等已与各地商贾谈妥了价格,带水室铁炉售价二百钱,制式铁炉一百五十钱,铁锅分种类大者八十钱小者四十五钱,铁壶大者三十钱,中者二十钱,小者十钱。”
侯府的家吏们欢天喜地,曹时也对这个价格非常满意,要知道一石粟米平价为一百钱,汉文帝时最便宜降到粟米一石三十钱,市价上一头牛不过值二三千钱,一匹挽地驮物的耕作马不过五千钱,只有较贵的战马才价值万钱,汉时的铜钱购买力比后世强上十倍不止!
一个铁炉卖出一石半粟米的价格,贵一些的带水室铁炉价比两石粟米,而成本不过是二十斤铁料锻造而成,制式铁炉有有半人高,配套可拆卸的铁皮烟囱再买一把铁锅,一把铁壶平时烧水烤火做饭冬天也可以烤火取暖,生活万用不用担心会让买家觉得被坑骗。
带水室的取暖铁炉则是曹时的一大创新,内为生铁铸造的铁炉主体,耐火土与粘土按比例混合涂抹在炉膛内,再用熟铁制成一套外壳套在表面,炉膛左右两侧各做一个水室和烤箱,为了防止锈蚀还在内层涂抹上一层白色的陶釉涂料。
早在先秦时代先民就创造出简单的釉色,传至汉代上釉的技术更加繁复,如博山炉用的的黄釉技术已经日臻成熟,另外有绿釉、银釉等多种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