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似最后往窗外瞧了一眼,这才把窗关好走回谢青杳身边:“睡了。”
二牛应该已经离开这里了,她没有闻到它的气息。
不过今日雨大风疾,会影响她的判断。
要是二牛还在,就要饿肚子了。
正被女主人担心饿肚子的二牛叼着一只肥鸡穿过花园往谢青杳的院子方向跑来,跑到院门口停下来,闪到了一旁的花木后。
还是吃完肥鸡再进去吧。
第186章 笑话()
二牛精得很,窝在角落里吃肥鸡,居然一丝声音都没发出来,肥鸡散发的诱人香味也被大雨后潮湿的泥土气息掩盖了。
一只肥鸡三下五除二吃完,二牛舒适眯起了眼。
这才是幸福的狗生啊,早上几个素包子吃得它差点噎着。
二牛起身,甩了甩身上的水珠,耳朵突然竖了起来。
远处来了两个人,鬼鬼祟祟在院门口徘徊。
“院门落了锁,怎么进去啊?”从头到尾裹着黑布的八婶问。
八叔同样裹着黑布,只露出一张脸来:“院墙不高,我托着你翻过去。”
“那你呢?”八婶抓着领口处的黑布问。
“蠢婆娘,你进去后不会从里边把门栓移开吗?”
八婶恍然:“对,这样也方便吓完了那丫头溜走。”
一旦谢青杳见到鬼,肯定会大声尖叫,到时候歇下的丫鬟婆子定然会起来查看,那样的话再翻墙逃跑就来不及也太显眼了,趁着混乱从院门口溜出去是最好的选择。
八婶看了看高出她半头的院墙,有些紧张:“老头子,你可仔细点,别摔着我。”
“哪这么多话,赶紧吧。”八叔往下蹲了蹲,双手交叠往外一伸。
阴暗处,二牛稳稳坐着,歪头打量着二人的举动。
八婶踩在八叔的手上,借着八叔的力道爬上墙头,小心翼翼翻了过去。
八叔贴着墙根,听到里边传来轻微落地上,不由露出一个笑容。
不多时,院门轻轻打开了,八婶探出头来,压低声音喊道:“老头子,快进来。”
“喊什么!”八叔骂了一句,快步向院门走去。
二牛歪头看着八叔走过去,站起身抖了抖毛,把水珠甩得四溅,悄无声息跟上去,等钻进院门,抬起前爪把虚掩的木门关拢,又用嘴把门栓推了回去。
大狗整个过程动作行云流水,竟没发出一丝声响来,而只顾打量院子的八叔与八婶浑然不觉身后的变化。
谢青杳住的院子名枕霞居,院中芳草菲菲,一株杏树已经结出了青涩的果实,往墙外探出许多枝桠。
二人打量一番,看着清冷空寂的院子皆有些紧张。
过了片刻,八叔推了八婶一把:“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你身上的黑布扯下来!”
八婶扯下黑布塞进八叔手里,露出一身惨白惨白的衣裳,接着又从怀里取出一物往脸上一戴。
二牛一双眼都瞪圆了,显然是诧异八婶的变化。
此刻八婶脸上带着一张白纸做的面具,面具上眼睛的部位只留下两条狭窄缝隙用以视物,虽然简单,三更半夜乍然看到却足够吓人。
“快去呀,早点完事早点回去睡觉。”
八婶紧张吸了口气,往前走了两步停下来回头问:“站在窗口就行了么?”
到底是第一次装鬼,没经验呀。
“先敲窗!”
八婶犹豫着伸出了手。
二牛眼一眯,整个身子腾空而起把刚在窗外站定的八婶扑倒在地。
八婶本就做贼心虚,又还没从灵堂见鬼的阴影中走出来,被一道黑影突然扑到不由自主惨叫起来:“有鬼啊——”
尖叫声高昂刺耳,瞬间传出老远。
八叔这个瞬间也吓懵了,愣在原地忘了反应,直到几处灯火亮起,这才如梦初醒,拔腿就往外跑。
他只有一个念头:赶紧逃离这个是非之地,无论如何不能被抓住!
八叔扑到院门前,顾不得看就用力一拉。
院门纹丝不动。
一丝寒意从八叔尾椎骨直往上窜。
他进来时特意虚掩了院门,怎么可能拉不开?
想到灵堂里的古怪,八叔腿脚一软:难道真的有鬼?
白日里骤然黑下来的灵堂,突如其来的惊雷与大雨,还有两个女人同时的发疯,这些情景走马灯般在八叔脑海里闪过。
要说他当时没有一丝想法是不可能的,只不过怕婆娘坏事,强装着不以为然罢了。
这些说来话长,实则只是一瞬间。
二牛移开踩在八婶脸上的爪子,浑身绷紧飞窜至八叔身后,对着他屁股狠狠一咬。
“嗷——”八叔发出一声比八婶还要高昂的惨叫。
这一下不只院子里人影攒动,其他院落听到声音的人或是提着灯笼或是拿着棍棒,也有性急的连鞋子都顾不得穿就往这边奔来。
八叔俯趴在地上,连被什么人袭击了都不知道,奋力挣扎着。
二牛扭头看到往外冲的人,不急不缓松开嘴,溜到墙根的芭蕉丛里去了。
“谁?”赶来的人举起灯笼来回晃,原本清冷空寂的院子顿时恍如白昼。
窗子悄无声息推开,姜似与谢青杳并肩站在窗口往外探望。
院子里传来一声惊呼声:“鬼——”
出声的是个小丫鬟,面色惊恐指着地上披头散发的人吓得腿软。
地上的女人俯趴着,侧脸白花花看不清五官,斜伸出来的一只手干枯如柴,灯光下瞧着没有一点血色。
这番情景,若是一个人见了定然会吓个半死,好在如今人多,除了惹起几声惊叫倒是没有别的风波。
又有一声惊呼传来:“咦,那好像是八老爷。”
姜似仔细打量,低声对谢青杳道:“那个女子脸上戴了面具。”
谢青杳眼中闪着怒火,转身便往外走,站在屋外石阶上扬声喊道:“把这两个装神弄鬼的贼人绑起来!”
一听大姑娘发声,众人立刻围上去。
八婶缓过来,跳起来就往外跑。
人多胆壮,一见“女鬼”要跑,众人反而不怕了,一个婆子果断伸出脚把“女鬼”绊倒,“女鬼”脸上的纸面具掉了下来,被风吹着在地面上摇晃。
“是八太太!”眼见的婆子一下子认了出来。
眼看丫鬟婆子把二人团团围住,八叔捂着流血的屁股忙道:“误会了,误会了!”
谢青杳走到二人面前,冷冷道:“误会?那八叔八婶等会儿在族人与我舅舅他们面前说一说是什么误会吧。”
八婶一听慌了,哭求道:“青杳啊,咱们可是一家人,怎么能把外人扯进来看笑话呢?”
谢青杳冷笑:“那是你们的笑话,可不是我的笑话。来人,去请世子、族中长辈以及舅老爷他们过来!”
第187章 有妖怪()
枕霞居灯火通明,黑压压站了一群人。
章家舅舅面沉如水,怒斥着八叔八婶:“你们三更半夜混进我外甥女的院子,究竟意欲何为?”
饶是八叔八婶舌灿莲花,这时候也讪讪说不出话来,两个人老脸通红,大汗淋漓。
舅母冷哼一声:“呦,八老爷、八太太与我们殷楼、青杳可真是一家人,大晚上穿成这样就往青杳院子里跑,这样的一家人我可真是长见识了。”
八婶绞尽脑汁辩解:“我,我就是做了噩梦,梦到青杳遇到了麻烦哭得厉害……舅太太你不知道,这梦跟真的一样,我醒来思来想去不放心,这才与老头子一起过来了。老头子,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儿?”
八叔连连点头:“没错——”
谢青杳冷笑打断二人的话,把白纸制成的面具扬手一晃:“八叔八婶不放心我,八婶就戴着这个过来看我?是嫌我命硬,吓不死吗?”
八叔彻底闭了嘴,连连擦汗。
八婶垂死挣扎:“青杳你不知道,夜里婶子一吹风,脸上就起疹子……”
谢青杳直接把面具掷到了八婶脸上,俏脸气得通红:“我看是想把我吓出个好歹来,八婶能堂而皇之鸠占鹊巢吧?”
八婶张了张嘴,看着面罩寒冰的少女突然打了个激灵。
到这时她才发现,眼前这个丫头可不像她的母亲那样是个面团性子。
这竟然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
“青杳啊,你听八婶解释——”
“够了!”简单的两个字响起,每一个字都好像冰珠子,砸得人胆寒。
谢殷楼面无表情看着八叔八婶,嘴角微微一扬:“送他们出府!”
伯府中的下人早就看不惯八叔八婶所为,听谢殷楼一发话立刻把二人控制住往外推。
八婶哭天喊地:“殷楼啊,我们可是你叔叔婶子,再怎么样都是你的长辈,你可不能把我们赶走啊!”
谢殷楼看都不看哭闹的妇人一眼,问面色尴尬的一众同族长辈:“各位叔伯婶娘,这二人三更半夜闯入我妹妹的住处,意欲装鬼害人,我请他们离府不算对长辈不敬吧?”
被问的人连连叹气,其中一位年纪最长的跺足道:“这事闹的。老八,你们两口子真是糊涂啊。”
这两口子仗着爹是族长平日在庄子里得意惯了,早有人看不顺眼,此刻见他们的行为更觉不屑。另有平时对二人多有恭维的,眼下这种情形也说不出二话来。
眼看着八婶两口子闹腾无用被府中仆从往外推,谢殷楼突然扬声:“等等!”
八叔与八婶立刻扭过头来,眼里带了一丝希翼。
谢殷楼看着二人的眼神就像看两只丧家犬,带着不屑与厌恶:“发生了这种事,伯府与你们的同族情分就算断了,以后二位不要再登伯府的大门!”
八叔万万没想到谢殷楼会说出这种绝情的话来,黑着脸道:“殷楼,你大爷爷可是族长!”
谢殷楼凉凉一笑:“你误会了,我并没说与大爷爷断了同族情分。你们今日所为,等我父母出殡后我会亲自对大爷爷说明,请大爷爷替我兄妹二人主持公道!”
“你——”八叔一下子傻了眼。
他们两口子这次赶来协助伯府治丧虽然存了一些私心,可没想着捅到父亲那里去啊。
他爹身为族长,即便心下想偏着他们,当着这么多族人的面也不好办。
八叔越想越心惊,眼一瞟身边如丧考妣的黄脸婆子,扬手就是一个耳光:“都是你这恶毒婆娘干的好事,还连累我!”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老娘们!
八婶可不是个吃素的,窜起来就回了一巴掌,到如今也没必要顾着脸了,破罐子破摔道:”什么叫我连累你?不是你撺掇我的吗?现在事情败了反倒怨我一个人了?你这个没良心的老东西……”
在场的族人连连摇头,只觉老脸都丢光了,年纪最长的那位黑着脸道:“世子,赶紧命人把他们两口子送出去吧。”
太丢人了!
“我不走,我不走!凭什么赶我走?”八婶哭天抢地,不甘心回头望去。
恍如白昼的院落中,一身白麻衣裙的少女俏生生而立,望过来的眼神如寒冰深潭。
八婶打了个激灵,指着谢青杳喊道:“臭丫头早就等着算计我们了,你是故意看着我们倒霉!”
“这人疯了吧,这时候还胡言乱语呢?”院中众人鄙夷道。
“我没胡言乱语,若不是故意算计我们,一个大家闺秀院子里怎么会养了妖怪?”
卧在墙根芭蕉丛后的二牛不满甩了甩尾巴。
这人会不会说话啊?它明明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狗,怎么会是妖怪?
八叔一听八婶这么说,立刻想了起来,跳脚道:“不错,这院子里有妖怪,就是那妖怪算计我们,我们才——”
“才暴露的?”谢殷楼接话,目露寒光,“要真如此,那我倒要感激你们口中的‘妖怪’了。”
二牛把嘴往前爪上一放,眯起了眼睛。
嗯,这人还挺有眼光的,当然比起它的主人还是差点。
“枕霞居里确实有妖怪,还不止一个,而是两个!”谢青杳啐了一口,伸手指向八婶夫妇,“对失去双亲的侄女做出如此下作的事来,你们才是妖怪,不然我实在想不出一个人的心肝怎么能这么黑!”
少女说着泪如雨落,孤零零立在院中犹如被风雨吹打的柔弱花蕾,令人不禁生出恻隐之心。
谢殷楼上前,揽住妹妹的肩头。
“赶紧让他们走!”章家舅舅喝道。
直到被推出去,还传来八叔不甘的喊声:“真的有妖怪袭击了我,你们没看到我屁股上还流着血吗?”
众人:“……”这个疯子,他屁股上又没开花,谁没事盯着他屁股看?
二牛悠闲摇了摇毛茸茸的大尾巴。
都说了它这么威风凛凛的大狗怎么会是妖怪嘛,看来大部分人类还是明理的。
姜似目光挪动,落在一丛碧绿如洗的芭蕉叶上,唇角轻轻扬起。
二牛看家护院可是一把好手呢!她家二牛怎么会是妖怪呢?世人就爱胡言乱语。
第188章 姜四妹不是这样的人()
闹剧总算收场,舅母鄙夷扫过谢家众人,揽住谢青杳宽慰道:“青杳,有舅舅、舅母在呢,受了委屈就跟我们讲,对那些不安好心的不必客气。”
谢青杳挣脱舅母的手,淡淡道:“知道了。”
舅母不由讪讪。
不少人心中更是暗暗鄙夷:也不知道谁白日里在灵堂发癔症说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话,现在又装贤良了。
灼灼目光下,舅母反而淡定下来。
做人就怕有比较,本来她和八太太一起丢了脸,是不好开口的,可谁让八太太两口子装鬼害人呢,这时候她身为永昌伯夫人的娘家人,理当出头说话。
谢家族人面对舅母的讥讽确实无言以对,只感到难堪,心中对八婶夫妇越发恼怒。
谢殷楼这时候对众人拱手:“各位叔伯婶娘,我与妹妹不是不敬长辈之人,更不是枉顾同族之情的,今日实在被逼无奈才如此。以后族中祠堂、族学等一应开支,先父、先母在时如何还当如何,还请各位长辈回到庄子中替我们兄妹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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