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了。”
景明帝没理会甄世成的话,语气深沉问道“甄爱卿,你认为湘王应当如何定罪?”
甄世成“……”他只对断案感兴趣,皇子们的争斗一点不想掺和。
那枚从井中发现的能坐实尸骨身份的玉佩其实引起了他的怀疑。
尸骨只余里衣,其余衣裳和饰物都被除去了,若说忘了摘掉耳饰还有可能,玉佩忘了收走就有些不符合常理了。
甄世成推测,那枚玉佩十之是撞见这一幕的人悄悄丢进井中的,为的就是有朝一日令此案真相大白。
想一想今日发现尸骨的大功臣二牛,那个人是谁就不难猜测了。
当然,这些只是猜测,且对破案有利,甄世成不会吃饱了撑的深查下去。
“微臣不敢置喙,湘王乃皇子,犯错自有皇上与宗人府等处决断。”甄世成坦然把皮球踢了回去。
他还想长长久久坐在顺天府尹的位子上断案呢,不该说的话才不说。
景明帝又看向郁谨等人,凡是被视线扫到的皆垂眸敛目,尽量降低存在感。
景明帝就立在凌乱的龙案旁,陷入了沉思。
当初荣阳谋害老七媳妇母亲的事暴露,他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为由把荣阳贬为庶人,而今老八犯了同样的错,害的还是荣阳的女儿,倘若今日轻轻放下,万一哪日太后知晓,他有什么脸面去见太后?
景明帝思及此处,眼底一片冷然,哑声道“潘海——”
潘海心头一凛,忙道“奴婢在。”
“传朕旨意,湘王于太后寿宴上酒后失德在先,发现谋害姑表妹在后,无德有罪,证据确凿,即日起夺去郡王爵,迁往归园居住……”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登时变了,鲁王更是倒抽口气,捂住了嘴巴。
他是不是听错了,老八连郡王都不是了?
这,这简直是万万想不到的惊喜!
景明帝听到动静,冰冷目光落在鲁王面上“怎么,你有意见?”
鲁王忙低下头去“父皇恕罪,儿子突然听到对八弟的处置,一时吓到了,以后我等定然引以为戒,不惹父皇生气!”
其他皇子“……”老五今日可真是超常发挥。
。
第759章 光脚()
有了决定,心情正糟的景明帝就不想留着儿子们碍眼了,沉着脸赶人“都退下吧,以后谁再惹是生非,定不轻饶!”
“是。”几位皇子不论心中如何想,面上皆是毕恭毕敬应了。
景明帝眼看郁谨往外走,想了想喊道“老七——”
郁谨停下,躬身问“父皇有什么吩咐?”
“明月失踪一案能够告破,二牛居功甚伟,以后可以时常带它进宫来。”景明帝想一想刚刚吉祥的亲近,就觉得二牛用处极大,不能冷落了。
郁谨微微扬唇“是。”
齐王冷眼旁观,心情越发沉重。
老七简直运气逆天,养一条狗居然还能帮着争宠。
刚才围观猫狗大战,他还以为父皇知道了定会把二牛好一顿斥责,结果——
齐王越想越无力。
圣心竟如此难测吗?就如他隐忍这些年,不但没有得到父皇看重,反而连自幼被送出宫外的老七都不如了。
圣心难测,那他更要坐上那个位子,这样才会把握住命运,而不是靠猜测圣心如履薄冰。
很快御书房中就空荡下来,连潘海都因为传旨出去了,只有小乐子大气不敢吭,小心捡起掉落地上的那些奏报。
景明帝枯坐良久,指腹按着眼皮陷入了深思以前要出幺蛾子这眼皮还知道跳一跳,最近两次竟一点动静都没有,莫非眼皮子也会撂挑子?
这么一想,景明帝对以前的眼皮产生了深深的怀念。
相较起来,心中有数比事发突然还是强多了。
春意渐浓,宫墙外的垂柳透出绿色,而等候在外的湘王却无心欣赏,焦躁踱来踱去。
不多时,潘海出现在湘王面前,传达了景明帝的旨意。
湘王如遭雷劈,好一阵没有反应。
潘海叹口气,道“您好自为之吧。”
眼见潘海往回走,湘王如梦初醒冲了上去“潘公公,你是不是弄错了?”
潘海停下来,看着湘王。
湘王显然无法接受,拽着对方衣袖急声问道“这真是父皇的意思?”
“奴婢可不敢假传圣旨。”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就算我害了崔明月,那也是事出有因,父皇怎么会因为这个夺了我的爵位?”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不过是安抚百姓的一句话而已,那些皇亲贵胄有几人是因为手上有人命被罚?大部分的处罚都是因为更复杂的原因。
崔明月给他带来如此羞辱,又在大婚之夜害死朱子玉,这样的蛇蝎女子死在他手上又如何?
他能接受惩罚,可怎么也没想到是失去爵位。
他又没有忤逆,凭什么落得这样的下场?
不甘,愤怒,费解……种种情绪在湘王眼中交织,令他看起来有些癫狂。
潘海从湘王手中抽回衣袖,想了想,小声提醒了一句“想一想太后吧。”
湘王一愣,猛然明白了。
崔明月死不足惜,无人在意,可她的母亲是荣阳长公主,太后的养女。
荣阳长公主活着还好,偏偏她死了,那他杀了崔明月,父皇若是处罚轻了就无法对太后交代……
湘王回过味来之时已经不见了潘海身影。
这番觉悟令他明白事情再无回转余地,如失了魂往回走,连一只鞋子掉了都不曾发觉。
蜀王从湘王身边路过,鲁王从湘王身边路过,齐王从湘王身边路过……反而是郁谨捡起湘王掉了的那只鞋子在他身边停下,把鞋子递过去。
湘王盯着鞋子愣了一会儿,直勾勾望着郁谨。
郁谨把鞋子塞入湘王手中,语重心长道“八弟,你看,现在才真正是光脚的。”
趁湘王发愣的时候,郁谨安慰般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步离去。
鞋子掉落在地,砸在脚背上,湘王这才反应过来,红着眼睛追去“老七,你这个混账,是你害我……你故意把二牛带过去的!”
这话听得几人直摇头。
现在都知道二牛是老五带过去的,老八死咬着攀扯老七,对老七一点影响都没有,徒增笑耳罢了。
至于老七有没有使坏,这还用说嘛!
眼见没有追上郁谨,湘王如抓到救命稻草般抓住齐王手腕,哭道“四哥,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齐王眼中飞快闪过嫌恶,却不敢言语上刺激到湘王,只得好言安慰“八弟,你莫要闹了,现在你虽没了爵位,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要是再闹下去惹得父皇彻底厌恶就糟了。”
湘王痴痴愣愣没了言语,齐王面上装着同情,赶紧脱身。
郁谨回到王府,把经过事无巨细讲给姜似听。
姜似一脸遗憾“可惜了,应当与你一起去的。”
郁谨觉得媳妇这个爱好不大好,轻咳一声道“一副白骨有什么好看的,你都不知道鲁王掉进井里后是个什么反应,估计以后他都没法啃肉骨头了。”
姜似默了默,纠正道“鲁王又不是二牛,或许本就不喜欢啃肉骨头。”
“总之没有什么好看的。”
“没想到甄大人也去了。”姜似还是觉得窝在王府里可惜了。
郁谨脸色一冷“一个糟老头就更没什么可看的了。”
姜似白他一眼“听你讲了经过,甄大人分明是放你一马,你还背后埋汰人。”
“放我一马也是寻常,我还帮他破案了呢。”郁谨想一想甄世成,不觉莞尔,“阿似你不知道,甄老头经手的案子要是悬而未决,他想起来就会烦得揪胡子,你看我替他解决了多大的烦恼。”
姜似忽然心虚起来。
她那年火烧画舫,说起来也是一桩悬案呢,不知愁掉了甄大人多少胡子。
“阿谨,经此一事,齐王他们恐怕会提防你了。”
郁谨不以为然笑笑“随他们去提防,说得好像提防就能管用似的。”
姜似抚额。
自信如阿谨这样也是少见,不过瞧着他这般自信满满的样子,还真是心情愉悦。
心情不错的女主人转头就吩咐厨房给二牛加了餐。
郁谨“……”
湘王犯事的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姜二老爷听闻后忙掰着指头算了算齐王、鲁王、蜀王、燕王……嘶,燕王要是再努力一点,大哥莫非能当国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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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0章 动杀心()
曾经,姜二老爷死活都想不到侄女所嫁的皇子与那个位子能扯上什么关系。
一个背负着妨克皇上名声,自幼在宫外长大的野皇子,怎么可能当储君,甚至更进一步当天子?
万万没想到啊,形势变化这么快,燕王居然成了安然无事的四位皇子之一,怎么可能不引人遐想。
东平伯府一旦成了后族,大哥就会封爵,那东平伯的爵位可就腾了出来——
这么一想,姜二老爷激动得浑身都抖了,关在房里偷偷灌了整整一壶酒缓解兴奋。
美滋滋回府向鲁王妃炫耀的鲁王则被赶出去睡了一晚上书房,以至于一大早用饭时还一肚子气。
“女人就是不懂男人的辛苦,我急巴巴跑回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图什么?还不是怕你觉得在妯娌中身份最低,面上无光嘛。结果倒好,你不想想我昨日遭遇多么悲惨,居然给我脸子瞧,还把我赶到书房里睡,有没有天理了……”鲁王嘀咕着,越说越委屈。
鲁王妃黑着脸一拍桌子,挑眉道:“王爷莫要往自个儿脸上贴金,我现在在几个妯娌当中身份也没提高。”
“怎么会?老八可贬为庶人了!”
鲁王妃一针见血:“八皇子没娶妻。”
鲁王登时尴尬了。
太想在母老虎面前扬眉吐气,一时竟把这个给忘了,明明面对着老八时好像有个小人时刻提醒他咧。
鲁王妃见鲁王冷静了一夜还没想明白,没好气道:“王爷当我在意这个?你难道还没想清楚,昨日定是被燕王当枪使了。”
鲁王一听又摇头了:“都说了二牛是我带去的,怎么又扯上老七了?”
想一想因为他把二牛带去才让老八倒了大霉,他还觉得得意呢,这功劳怎么能让老七给冒领了?
鲁王妃柳眉倒竖,恨不得把鲁王掐机灵了:“王爷也不想想二牛的主人是哪个?燕王有意带它去,稍加示意,二牛就会缠上你了……”
鲁王倒抽口气:“二牛那么聪明?”
不应当啊,拦路威胁的二牛只是在做戏?
鲁王妃默了默,没忍心说出鲁王恐怕还不及二牛机灵的话来,耳提面命道:“王爷以后警醒点儿,莫要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知道了。”鲁王没精打采应着,想一想郁谨那张懒洋洋的笑脸,暗暗骂了一声。
呸,原来老七也不是个东西!
齐王府书房孤灯如豆,齐王一夜未眠,早上起来眼下一片浓浓青影,侍女用剥了壳的熟鸡蛋滚了许久才缓解了些。
“退下吧。”面对窈窕秀丽的侍女,齐王却没了赏风弄月的心思。
以往这些都是李氏安排,目之所及皆是庸脂俗粉,他为了贤名压抑着男人天性,常忍不住遐想。而今李氏被拘禁着出不得院子,他能随心所欲了,反而失了兴致。
婢女再美能美过燕王妃?何况天下美人儿万千,眼下有几个美貌婢女又有什么可高兴的?
比起如今,他情愿还是李氏管家的时候,替他把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省去许多烦心。
齐王闭目,脑海中浮现一只大狗。
昨日老八事发,这只狗起了最大作用,而结果无疑是往对老七有利的方向发展。
再想一想,老七还不只二牛这个助力,老七的女儿一出生就在父皇那里有了名号,等再长大些说不得就会靠撒娇来替老七争宠,更别说还有燕王妃屡次对皇后示好,可以说老七能成为皇后养子,燕王妃功不可没。
老七有妻女甚至养的狗相助,而他呢?
母妃被老七气垮了身体,李氏不中用了还占着齐王妃的位子,连与他亲近的老八都成了庶民……
齐王越想越郁闷,眼神渐渐冰冷。
不成,他不能由着李氏一直占着名分拖后腿,是时候考虑让她“病故”了,到时候再借着丧妻蛰伏一段时日,最好是挑动老六与老七斗起来,他好坐山观虎斗。
齐王下定了决心,很快着手安排。
湘王才出事,齐王妃立刻“病故”有些惹眼,动手的日子被齐王定在一月后,正是人们对湘王的议论渐渐歇了的时候。
京城八卦多,世人总是健忘的。
这日齐王决意动手,略微犹豫,最终还是没有安排媛姐儿去见齐王妃最后一面。
自从李氏被关起来,媛姐儿见到母亲的次数屈指可数。齐王顾虑女儿开始懂事了,倘若突然被安排去与李氏见面,转而李氏就没了,恐怕会在女儿心中种下怀疑的种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一面没必要见。
等李氏一死,他也该好好考虑一下求取哪家贵女最合适了。
齐王坐在书房中,侧头望着窗外,等着大亮的天光转暗。
他谨慎惯了,哪怕是在自己府中,哪怕是对付一个失去一切的女人,选择在夜里悄无声息动手自是比白日动手更稳当。
三月春暖,草长莺飞,正是一年中最明媚的时节,可这样明媚的春光却没有投洒到齐王府那座最偏僻的院落。
春光再美,已至迟暮,似乎没了笼罩到每个角落的余力。
院中静悄悄毫无人气,只有墙角一株杏花早就开败了。
忽然一个婆子挑帘而出,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我呸,真当自个儿还是高高在上的王妃呢,也不撒泡尿瞧瞧,竟还有脸发脾气——”
正说着,一个形容枯槁的女子如鬼魅出现在门口。
婆子叫了一声,抚着胸脯骂道:“装什么女鬼呢,有你成为死鬼的那一日!”
“去跟王爷说,我想见媛姐儿。”齐王妃对婆子的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