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小产?昨日家宴时齐王妃还好好的!”贤妃根本不愿相信这个事实,追问道。
皇后轻轻皱着眉,道“齐王妃出宫后上马车时不小心摔了下来……”
贤妃动了动嘴唇,咽下欲要脱口而出的那句“不可能”,放在膝头的手抖得厉害。
齐王妃素来稳重,上马车会摔倒?打死她都不相信,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可是这些话只能在心里想,而不能叫嚷出来。
贤妃十分清楚,宫里这些女人最爱逢高踩低看笑话,她说出来又如何?半点同情都不会得到。
再者说,齐王妃肚子里的孩子都没了,要同情有何用?
这一刻,贤妃心中对齐王妃生出几分怨气。
她早就免了齐王妃的请安,就是怕这么浅的月份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正旦家宴虽然重要,老四媳妇不出席也不会有人说什么。要是换了老七媳妇有孕一个月出头,她敢肯定这场家宴老七媳妇定然不会来。
贤妃进宫这么多年,养气的功夫是有的,最初的震惊过后很快恢复了冷静,苦笑道“多谢皇后娘娘告诉我这件事,等会儿我叫齐王进宫问问齐王妃的身体如何了。”
“应当如此。”
贤妃微微点头,不再说话,手中帕子险些扯烂了。
皇后看了看众嫔妃,道“今日没有事了,你们都散了吧。”
众嫔妃再次给皇后行礼,等皇后由宫婢扶着离去,齐齐看向贤妃。
于无数道意味莫名的视线中,贤妃面无表情甩了甩帕子,快步离去。
窃窃私语声在背后响起。
“贤妃可真沉得住气,听到齐王妃小产了,竟然这么快就接受了。”
“嘻嘻,不接受又如何?表现得哭天抹泪岂不是更丢人……”一个嫔妃说着用肩膀撞了先前巴结贤妃的小嫔妃一下,嗤笑道,“有些人啊,拍马屁都不知道找准了,真是可笑呢。”
小嫔妃就没有贤妃的养气功夫了,一张脸红红白白,尴尬不已。
收到鄙夷的白眼若干,小嫔妃红着脸离开了坤宁宫。
与小嫔妃外露的尴尬不同,贤妃的痛是在心里的,强撑着风范回到玉泉宫,直接就把一个紫檀木小杌子踹飞了老远。
听着小杌子落地的声响,贤妃往椅子上一坐,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桌几上的茶盏一阵颤动,盖子掉下来在脚边摔得粉碎。
贤妃盯着四分五裂的粉彩茶盖目不转睛。
一样东西,想要破坏太容易了,有时候只是瞬间的事,比如这碎掉的茶盖,比如老四媳妇那还没成型的孩子……
想着那个孩子,贤妃就挠心挠肺地难受。
这个孩子来得太是时候了,正赶在老四与晋王角逐太子之位的时候,给老四添了很重的砝码。
可偏偏没留住。
没留住,还不如不来……
贤妃立刻吩咐内侍“请齐王进宫一趟。”
一夜没怎么睡的齐王很快就赶到了玉泉宫。
“给母妃请安。”
“现在就不要说什么请安了。我问你,你媳妇小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屏退了伺候的人,贤妃直接问道。
齐王抬头,迎上贤妃的目光,眼中尽是血丝,声音更哑得厉害“车板上有油……”
贤妃一手扶着桌几直接站了起来“车板上有油?”
齐王沉重点头,重重一捶桌子“定然是晋王搞的鬼!”
贤妃站了一会儿,缓缓坐下,连质疑都不曾有,冷冷道“不是他还能有谁?早就叮嘱过你媳妇务必要小心,请安之类都不必来。她要是一直呆在王府里,怎么会被人钻了空子……”
齐王听得脸色发黑。
贤妃抱怨过后,冷冷道“你与晋王本来旗鼓相当,各有优势,这个孩子让你占了上风,可现在孩子没保住,那局面就不如之前了……”
齐王一直无子,嫡妻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又小产,难免会让某些人觉得齐王福薄,老天并不站在齐王这边。
要知道,天子乃天选之子,几乎没有帝王不喜欢异象祥瑞,其实就是为了印证这个说法。
时人对这些还是相当在意的。
齐王何尝不知道这个,恨声道“老三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下手,实在与畜生无异!”
贤妃冷笑道“用对手一个未出世的孩子便扭转劣势,何乐而不为?”
齐王眼中闪过狠厉,对贤妃并无隐瞒“他可以用孩子赢一局,儿子同样可以!”
贤妃扬眉“你莫非要对福哥儿动手?”
福哥儿是晋王唯一的儿子,且是嫡子,贵重不必多说。
“这不妥。”贤妃摇摇头,“你媳妇小产,转头福哥儿又出了事,这未免太露痕迹了。你父皇并不是糊涂的,定会多想。”
齐王冷笑道“儿子当然不会对福哥儿出手。”
“那你要如何?”
齐王眼睛眯起,冷冷吐出一个名字“淳哥儿。”
贤妃一怔“你要对废太子的儿子下手?“
“不是儿子对废太子的儿子下手,而是诱着老三对废太子的儿子下手!”齐王眼中满是恨意,解释道,“母妃莫非没有发现,父皇对废太子依然有感情,前些天老五打了废太子被降爵就是明证。“
贤妃缓缓点头,嘴角挂着冷笑“皇上从来没忘了元后,对她的儿子自然爱屋及乌了。”
一句“爱屋及乌”被贤妃说得咬牙切齿。
问后宫女人最羡慕哪个,不是现在的皇后,更不是太后,而是短命鬼元后!
一个有着皇后之尊还被皇上念念不忘的女人,儿子当了二十多年的储君,天下的好事都让这个女人占了。
当然,随着太子被废,后宫女人们这才平衡了点儿。
“你准备如何诱得晋王对废太子之子下手呢?”
。
第530章 远行()
“见父皇因为老五打废太子而大动干戈,老三定然会对废太子在父皇心中的地位重新考量。儿子正好借着李氏小产而假意退出,这样一来,老三认定的威胁就成了废太子……”齐王说着打算。
贤妃频频点头,最后叮嘱道:“莫要操之过急,务必不能让你父皇察觉是你动的手……”
“这是自然,母妃放心就是。”
贤妃长长舒了一口气:“见你没有灰心,母妃就放心了。”
“灰心?”齐王笑笑,“母妃大可放心,儿子不会这么轻易被击倒。”
倘若一个未成形的孩子就能让他灰心,那他还争什么?像老七那样老婆孩子热炕头就得了。
“皇上驾到——”
随着内侍在门外高喊,贤妃与齐王立刻迎了出去。
景明帝看到走在贤妃身旁的齐王,道:“老四也在?”
齐王向景明帝见礼,道:“母妃听说了李氏小产的事,很不放心,所以叫儿子来问问李氏的情况。”
“你媳妇如何了?”景明帝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问。
尽管他觉得与玉泉宫不对路,可贤妃儿媳小产,该来看看还是要来的。
“折腾了一夜……不过父皇不必担心,女人小产都是如此,好好调养就是了。”齐王说得平淡,竭力掩饰着沉痛。
景明帝叹道:“正月里事情少,好好陪陪你媳妇。”
“嗯,儿子知道。”
“那你就回去吧。”
齐王行礼告退。
景明帝开口劝贤妃:“孩子与父母是缘分,等该来的时候就来了。”
“皇上说的我明白,就是这心里还是难受……”贤妃趁机博取怜惜。
皇上可是许久没留宿玉泉宫了。
虽说到了她这个年纪已经没有宠,可留宿代表的是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比如初一十五,皇上必然会在坤宁宫歇下。
景明帝不擅长安慰人,张口道:“别难受了,老七媳妇定然会给你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子。”
贤妃:“……”如果可以打皇上,她一耳刮子就扇过去了!
忍了忍,贤妃抖着唇道:“谢皇上吉言。”
景明帝暗暗叹口气:看来贤妃真的很伤心,强忍悲痛忍得嘴唇都白了。罢了,他还是离开吧,方便贤妃哭出来。
景明帝离开了玉泉宫。
除了伤心又平添一肚子气的贤妃捂着心口直翻白眼,把摔碎盖子的那只茶盏也砸了。
景明帝回到御书房,随手翻了翻新出的话本子,就见潘海急匆匆走进来。
“又有什么事?”景明帝心生不祥的预感。
潘海低着头,避开景明帝的眼睛:“朵嬷嬷受不过刑罚,没了……”
景明帝闭闭眼,复又睁开,抓起桌上的话本子刷刷撕了。
“皇上,您息怒啊——”见景明帝撕话本子,潘海肝都颤了。
皇上是气坏了啊,这话本子是六出花斋年底歇业前才出的珍藏款呢!
把撕烂的话本子往地上一扔,景明帝面上恢复了平静:“宣鸿胪寺卿来见。”
他其实已经做好了撬不开朵嬷嬷口的准备,听到朵嬷嬷挨不过刑罚没了,震怒没有多强烈,主要是憋屈,太憋屈!
乌苗族在大周历任皇帝眼里都是神秘不好招惹的存在,因为常年与南兰国交战,对这个夹在大周与南兰之间的异族能不得罪便不得罪。
可现在是对方先把手伸过来,要是就这么忍了,他这皇帝当着还有什么劲?
鸿胪寺卿正在走亲访友,被跑断了腿的下人找到,急慌慌进宫来。
“微臣见过皇上。”
看一眼穿着喜庆的鸿胪寺卿,景明帝情绪倒是好了点儿,问:“拜年去了?”
鸿胪寺卿愣了愣,忙道:“啊,拜年去了……”
大年初二啊,不去拜年干什么,皇上叫他来到底干嘛的?
君臣之间干巴巴的对话听得潘海嘴角直抽。
“天很快就暖了。”
“是。”鸿胪寺卿开始冒汗了。
天有多快暖他不知道,他现在已经热得想脱衣裳。
“等江水解冻,你从属下中挑一批伶俐的,走一趟乌苗。”
鸿胪寺卿猛然睁大了眼睛。
出使乌苗?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到时候选谁去谁不去,他马上要满头包。不过倒是可以借此小赚一笔,那些属下定然乐得塞银子……
正往好处想着,就听景明帝淡淡道:“到时候爱卿也去,表示出咱大周的重视来。”
鸿胪寺卿身子晃了晃,强忍着大哭的冲动应了下来,强自在心中安慰:宁当鸡头不做凤尾,等到了乌苗,他被当成座上宾也不错。
又听景明帝淡淡道:“爱卿不必担心,锦鳞卫的人会与你一起去的。”
鸿胪寺卿眼前一黑,绝望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整个正月就在淡淡乌云笼罩中过去了。
到了二月,天气开始转暖,由鸿胪寺卿带队,一支队伍离开京城前往乌苗。
同样要离京的还有姜湛。
送别这日,城外长亭站满了人。
“二弟到了南边,定不要逞能,记得什么都没有安全重要。”姜依眼角泛红,把一个包袱交给姜湛。
姜湛笑问:“大姐给我准备了什么?”
“两套衣裳,两双鞋子。”
“正好都是用得着的,等我从南边回来,也给你们带好东西。”
“那种地方有什么好东西?你人回来就行!”姜安诚被儿子没心没肺的笑气得翻白眼,抬手打了一巴掌。
姜湛揉了揉被打的胳膊,哭笑不得:“父亲,儿子现在好歹是从四品武将了,那些手下还看着呢。”
姜安诚一扫等在亭外的队伍,瞪了姜湛一眼,倒是没再训斥。
姜湛看向姜似,抬手想要拍拍她的肩,在某人杀气腾腾的眼神下默默把手放下来。
“四妹,家里就要你看着了,有事记得给我写信。”
“二哥放心。”
姜湛视线往下落了落,笑道:“等我外甥出生了,也记得给我写信。”
姜似应下,把一个小包袱递给姜湛:“里面准备了些二哥可能用得上的,二哥别弄丢了。”
“铁定不会丢的。”
姜湛是个洒脱的,该说的都说了,接过小厮递来的缰绳翻身上马,冲家人摆摆手,一夹马腹跑远了。
第531章 寡人有疾()
长亭外,一棵棵掉光了叶子的树一直排到路尽头,仿佛凛然的将士在站岗。
京城的二月,天依然是冷的。
姜似本想回东平伯府陪父亲与长姐吃一顿便饭,却被姜安诚阻止:“还是早些回王府歇着吧,你有着身孕,不要到处跑。”
他可是听说齐王妃因为参加宫里的正旦家宴小产了,可见女人有了身孕呆在家中最踏实。
姜似见姜安诚如此说,没有再坚持,与郁谨一道回了燕王府。
二牛欢喜迎了出来,围着姜似转了两圈,对着她隆起的小腹叫了两声,好似在与未来的小主人打招呼。
郁谨瞪二牛一眼,对姜似道:“走慢些。”
姜似已经有六个月身孕,却不似寻常孕妇那般臃肿不便,除了微微隆起的腹部,仍旧细胳膊细腿,走路轻盈。
她放慢脚步,与郁谨在园子里散步。
园中已经有了绿意,墙角杏花纷纷开了。
“阿似,你放心,我已经写了信给南疆那边的朋友,让他对姜湛多加关照,同时派人暗中跟着。”
“嗯,只希望二哥早些回来。”
提到姜湛的远行,姜似不可能不担心,但她不能拦。
见姜似展颜,郁谨伸手抚上她的小腹,欢喜问:“你说咱们的孩子叫什么好呢?”
“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如何起名。”
“先起乳名。我已经想好了,要是男孩就叫阿狸,要是女孩就叫阿娇,你说怎么样?”
一直跟在二人身后的二牛不干了,仰头汪汪叫了两声。
给小主人取名叫阿狸?它不同意!
郁谨对二牛时不时的抽风已经习以为常,瞪它一眼,收回目光等着姜似的回应。
姜似笑着点头:“阿狸与阿娇都挺好,就这么叫吧。”
扑通一声传来,二人齐齐回头,就见二牛四仰八叉倒在地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作为一只有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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