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鬼见了人,吓跑了?
除了差点陷入癫狂的李四,这一夜,又是风平浪静。
屈富仁的尸体……是的,又被某些人当作了储备粮。
殊若是神,对不对?
按理说,她并不会畏惧物理上的伤害,生理上的痛苦,……包括饥饿。
相对而言。
她附身之后,只不过是常人耐饿一些。
顾默的情况比她还不好。
可是这个男人的眼眸,依旧澄净明亮。
带着希望。
——我要你好好活着。
时间越紧迫,殊若越能感受到内心深处的呐喊。
当然,那不是属于她自己的。
是施霜心。
餐桌上的气氛越来越凝重。
人类的外皮似乎随时随地可以剥开,露出里头狰狞的野兽面孔。
殊若一抬眸,便与武严四目相对。
这个男人的眼睛……自始至终都太平静。
你说,他是真的无所畏惧,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会惊慌。
还是……早就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们……有没有看到钱二?”李四突然开口问道。
众人皆是摇头。
“昨晚,最后一个见到他的,是谁。”殊若看似在问话,但是目光却是对着李四的。
李四一震,“我……我……”
殊若淡淡一笑,“我知道不是你。如果是你的话,就会直接把李四的尸体煮了吃,而不是去搬运前几天的尸体。”
不谈人性。
从“食材”的选择上来说。
当然是越新鲜越好,在下锅之前还活着……最好。
李四又忍不住抖了抖,“我那天的确和钱二有点争执……我、我是……是想……想……”
“想杀了他吃掉?”殊若笑着接口。
李四惊慌的睁大眼!
“我虽然、虽然真的有过这样的念头……但是、但是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我只是敲了他一下而已……他也反击了!真的!我背后还有他砸的伤口!”
所以说……袭击殊若的人,应该就是钱二?
和李四争执之后,李四见杀不了钱二,无奈只能离开,用旧尸体煮肉。
而钱二可能是惊吓过度,所以一直躲在房间里?
然后殊若开门,钱二以为是李四去而复返,才会袭击她?
如果这些推理都成立的话……钱二如今在哪里?
气氛瞬间凝滞下来。
谁都没有说话。
李四说的是实话,事到如今他也没有必要再说谎了。
钱二,到底是凶手,还是……
受害者。
“……你们,记不记得昨天听到的声音?”
殊若清清冷冷的声音突兀的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又把李四吓得一颤。
顾默拨弄袖口的纽扣,“记得,很快就消失了。”
“对,很快就消失了。”殊若颔首,然后缓缓扬起一抹贵雅之极的笑容,“人如果窒息的话,大约不需要一分钟就会晕迷。而且……挣扎的越厉害,昏迷的越快。”
就如同,昨天听到的,激烈的,急促的……
鬼——敲——门——
所有人不由背脊一凉。
“什么意思?”顾默显然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性,眉头逐渐紧锁。
“我想,钱二还在原来的房间里。”殊若笑意加深,“就在那张床底下。”
霍启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那张床……就是他昨夜躺的。
他们几人这几日都在一间房里。
但是床,是霍启一个人睡的。
身份关系。
还有……利害关系。
凶手,一定知道这一点。
“你……你只是猜测……你怎么就知道……”霍启紧张的额头都沁出了汗。
无论是谁,与尸体同眠,这样的经历他们可不想要,也不敢要。
“是,只是猜测。所以,我们去证实吧。”殊若抚过袖口,笑容依旧。
她心情算是好的。
因为想通了这件事,连着想通了另一件事。
真相……快要浮出水面了。
证实,只是为了让人更绝望而已。
霍启躺的这张床很特殊。
它是空心的。
而且里面做的极其密封,一旦盖上床板……就是一口棺材。
霍启扶着墙壁,用力喘着粗气,简直不敢回想昨夜。
钱二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他头上也有钝器重伤的痕迹,伤口感染变质。
尸体如果因为机械性损伤,或者窒息而死,在常温下,会腐烂的很快。
体内的水分充足,也会腐烂的很快。
良好的环境,温养了分解尸体的细菌。
所以到了后半夜,霍启依稀能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
他以为,是的,也不用以为,因为这个宅子里还有几具腐烂变质的尸体。
尸体腐烂的厉害了,气味传到这个房间,不奇怪啊。
不,要知道,施霜心和顾默都是这方面的专家,尽量保持尸体腐烂速度变慢,他们还是做得到的。
还有死亡方式的不同,对于尸体腐烂的速度都有印象。
所以,钱二的腐烂速度反而是所有尸体中,除了第一具以外最快的。
凶手这么做,就是为了刺激霍启。
事实上,没有让他抱着尸体睡觉,已经够仁慈了,不是么?
“他的嘴里塞了破布,所以没办法呼救。”顾默用从厨房拿来的筷子挑开了尸体的嘴。
……等等。
“霜心……”顾默看向殊若。
他将几乎塞入食道的布夹出来,举到众人面前。
黑色的,手绢。
属于施霜心的,黑色手绢。
“你当时就是晕倒在这间房?”顾默问。
殊若看着那块手绢,展颜笑了,“对,我就是在这间房被钱二袭击,然后昏迷。也是在这间房醒来。”
“当时,你没有发现这里有异样?”顾默追问道。
殊若指着床头柜的台灯,“凶器,血迹。我还没有来得及查看,就听到了楼下的声音,然后就看到了屈富仁的尸体。”
也就是说,如果屈富仁不是那时候死亡的话,她是有机会救出钱二的。
这么……巧?
霍启突然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嘴角,“施侦探,虽然不是我想怀疑你,但是当时只有你和钱二两个人。你头上的伤……该不会是你杀钱二的时候,他反抗留下的吧?”
殊若淡漠的眼眸盯着他,“果然是贼喊捉贼的老手。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就不会不安么?梦里……也从来没有出现过某些……人么?”
霍启笑着拍了拍手,“好!施侦探能说会道,我也不是认定你就是凶手。现在争辩这些没有意义,还是先找到确切的证据吧。”
殊若再次看向那块手绢,“丢了吧。”
顾默点头,“我们再检查一次钱二的尸体……”
殊若摇头,“不用了。他就是窒息而死的。没有别的凶器,也不会有别的线索。”
顾默疑惑的睁大眼,“你怎么知道?”
殊若微微扬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因为,案发时,我是这个房间除了钱二之外唯一的活人了。我就是凶手啊,谁比我更清楚钱二是怎么死的呢?”
顾默脸色一僵,随即无奈的耸了耸肩,“施大侦探,你别说笑了。你如果是凶手,怎么会傻到留在案发现场,还留下这么明显的证据。”
殊若煞有其事的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顾默一时间哭笑不得。
“不过,我还有一句话要说。”
殊若缓缓抚过袖口。
“凶手,是一个人么。或者说,凶手……”
殊若抬眸,双眸凝在霍启脸,笑意轻柔而和缓。
“是一路人么。”
处理了钱二的尸体,殊若和顾默都是心事重重的状态。
他们算是两路人马,霍启和殊若互相疑心,他就带着仅剩的小伙伴窝在一个房间里。
殊若已经无心那些事了。
她的思路快要理清楚了。
两人沉默着走在回廊上,倒是顾默首先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还剩下霍启和李四。武严的年纪不对,应该和十年前的事情无关。”
殊若摇头,“不,只剩下李四一个人。”
顾默眉头一跳,“为什么你会这么说?”
殊若嘴角一扬,笑意讥讽,“有一件事,你没有发现么。还有屈富仁的死因。”
顾默更加疑惑,“还请施侦探赐教。”
殊若睨了他一眼,“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但是,为什么,施霜心最大的心愿……是顾默活着?
顾默和整件事情都没有直接联系,他为什么会有危险?
是因为凶手已经到了见人就杀的地步?
最后选择了大家同归于尽?
带他逃出去。
施霜心想要这样的结局吧。
“顾默,出去之后,你打算怎么样。”
顾默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谈到这个,略微思索片刻,“还是那样啊,接案子,办案子。”
殊若敛眸一笑,“私生活呢。”
顾默顿住,“什么?”
殊若抿了抿唇,“没什么。”
顾默那颗聪明的大脑有些运转不过来,“霜心你的意思是……我和你……”
殊若转头看他,“如果,我是说如果,最后我们和凶手一起活下来了,你打算处置凶手?”
“他/她到底是杀了人。”顾默的答案已经很清楚了。
殊若点头,“对,就算他/她站在正义的一方,但还是杀了人。”
所以该死啊。
所以……只要你活着,就好。
又,过了一天。
快要到极限了。
他们的极限。
凶手的极限。
今天,一定要找到关键,否则,没办法再来一天了。
“我们还是分头行动吧。霍启他们并不能信任。”
殊若梳洗完毕之后,如是对顾默说道。
顾默摇头,“对方如果是两个人以上,这样就太不安全了。”
“你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
殊若的表情很笃定。
她一直都这么笃定。
一切尽在掌握的笃定。
“那好吧。你……”
顾默想说,有事就大叫他的名字。
可是仔细想想,让施大侦探大喊大叫……呵呵。
“你放心。倒是你,遇到危险不要逞强。”
因为施霜心只希望你能活着。
顾默笑容温柔,没忍住轻抚了一把少女的长发,“一定要小心。”
殊若点头,目送他离去。
“顾默,你应该说,他们……该小心我。”
转身,往反方向走。
反其道而行之,凶手的确是这样想的。
但是,“避开危险的地方”,指的并非是第一杀人现场。
而是……第一间房。
你说,凶手怎么会知道,霍启他们会请施霜心和顾默两个侦探?
这栋宅子,修建已经有半个月左右了。
可是,霍启是最近才找上他们的。
凶手怎么就笃定,会是施霜心和顾默。
只要一个关键点解开,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那么,接下来你想要怎么做呢?
站定在门前,殊若将手搭上门把手。
“不要!”
殊若扭头,视野中的,是武严那张难得染了一丝焦虑的平凡容颜。
然后。
一片血色!
殊若扬起嘴角,微微一笑。
……
意识中断。
命运,是一个圆。
从哪里开始。
就从哪里结束。
等到顾默来到第一个房间时,被眼前的一幕彻底惊呆了!
红色的墙壁。
红色的人体。
红色的人体。
嵌在红色的墙壁里。
是李四。
墙上还用鲜血写了几个字。
一个……都逃不了。
一个都……逃不了。
地上,还躺着一个人。
施霜心。
她双手染血,手边还有一把锤子和一把铲子。
顾默连忙跑上前将人抱起来,“霜心?霜心!”
霍启和武严这时候赶到。
霍启见状,指着殊若,神色气愤,“她就是凶手!”
顾默摇头,“不可能。”
武严却把视线移到一边。
这间几乎涂满血色的房间,没有人进来过。
这个房间让人恶心,让人下意识避开。
明明,第一天,他们就能成功解开谜团,也不会有人死去。
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不是么?
武严视线的终点,是一张小桌子,桌子上有一张照片。
全家福。
照片前,是两张出生证明。
哥哥凤棋恒。
妹妹凤舞炎。
殊若悠悠转醒,一睁眼便是顾默忧虑的容颜。
她不由露出一抹安抚性的笑容。
想要起身时,只听“咚”一声。
所有人的视线都移到地上。
一颗纽扣。
殊若看向顾默。
顾默也看向殊若。
“为什么你的纽扣,会在这里。”
殊若只是单纯的询问。
顾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手腕,果然脱了线。
“我……”
顾默突然想到什么。
殊若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在半个小时前……我们见过。”顾默说的极缓慢,双眼紧紧盯着殊若的脸。
殊若微笑,“不,没见过。”
顾默抿抿唇,“你……又失忆了?”
殊若点头,“是啊,看来的确是这样。”
半个小时前。
顾默在一楼转了一圈,特别是在藏匿第一起案件凶器的杂物室待了许久。
然后他看到了。
窗外的,草坪另一端的,火红色的……花。
他刚要出去找施霜心时,施霜心就站在门口,微笑着看他。
施霜心戴着墨镜,走到顾默身边,一手握住了他的手腕,“顾默,上次我突然晕倒,就是看到了这些花。”
顾默不疑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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