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奋力抓住窦氏的衣袖,“老太太,救我,救我……”
窦氏本就被苏瑜气的不轻,此时在这哭天抢地的声音下,被那姑娘死命的拉扯,头重脚轻,哪里还站得稳,几个摇晃便腿上一软,摔倒在地。
吉星将人彻底拖出。
吉月早就带了人在花厅外候着,两个身形粗壮的婆子从吉星手中接了人,一把将那姑娘按倒在地,手中板子,扬起便是落下。
“啊……”
一声催断肝肠的声音,顿时从她喉咙里发出。
“苏大小姐,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愿意把这个孩子打了,我再也不来镇宁侯府寻事,我知道错了,求你饶我一命,我……我愿意去京兆尹揭发她们谋害镇宁侯府,苏大小姐……”
板子一下一下落下,那姑娘疼的哇哇乱叫。
“苏瑜,你快让人住手!”窦氏急的气息大乱,一口血喷了出来,“再打下去……”
“住手?若她是个寻常欺诈之人,我也不会杖毙她,撵了就是!可惜,她是替你做事的人,她怀的,是陆徽的骨肉!”
窦氏只觉浑身虚脱一样,瘫倒在地上,发肿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外面扬起落下的板子,一下一下,随着那姑娘的惨叫,窦氏只觉是打在自己身上。
那被打落的,可是她的亲孙子……苏瑜,你不得好死!
十根手指,紧紧攥拳,手背上,松垮的皮肉,被一根一根青筋撑起。
眼瞧着那姑娘的声音渐渐落低,苏瑜起身,走到窦氏身侧,“外祖母放心,我一定不会把你送到京兆尹的,也不会把你撵出镇宁侯府,毕竟,留着你,陆清灼才能听我的话不是!”
计谋没有得逞,原本萧悦榕只是心头惋惜,闻言,顿时眼底波光大颤,气息一抖,只觉胸口有些发慌,朝苏瑜看去,“你要做什么?”
第六十八章 说清()
她言落,窦氏死鱼一样的眼珠转向苏瑜,满眼的仇恨愤怒交织出浓烈的光。
萧悦榕心头气血一凝,白着脸道:“我们存了不该有的心思,你杀了她泄愤,可清灼与你无冤无仇,你怎么连她也不放过,瑜儿,我们可是你母亲唯一的亲人了……”
无冤无仇……
陆清灼与她无冤无仇?!
上一世,最想让她死的,可就是陆清灼。
她顺了陆清灼的心,嫁给赵衍,可陆清灼却只想将她除掉,取而代之!
这叫无冤无仇?
我苏瑜没有那么大的气量,上一世的恨,这一世能放得下!
萧悦榕话说一半,看着苏瑜眼中神色若冰河破裂,寒气汹涌,直逼过来,顿时舌头一闪,后面的话,吞了下去。
窦氏阴毒起来的目光,已经够诵钠恰�
苏瑜一个刚及笄的姑娘,看人的气势,竟是比窦氏都让人心口发闷。
苏瑜接了萧悦榕的话,“亲人?亲人会这样害我?陆彦徽分明没有死,你们为了住进镇宁侯府,实现你们肮脏龌龊的心思,骗我说他死了,这就是亲人?”
“你假借落水滑胎,让我自责,然后陆清灼和三殿下做下苟且之事,你却骗我她被三殿下强抱(暴),诱我嫁给三殿下,给陆清灼铺路,这就是亲人?”
“亲人会从专门扬州买个瘦马,来祸害镇宁侯府?是你不知道什么叫亲人,对亲人这一词有所误解呢,还是你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呢?”
萧悦榕满目惶恐看着苏瑜,只觉空气凝滞,一口气都喘不上来,这些事……苏瑜是怎么知道的!
苏瑜扫过萧悦榕,对窦氏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们做下的那些事,每一件我都知道!”
窦氏瘫在地上,脸色灰白的像个死人,晦暗的眼珠一缩,咕咚,栽倒在地。
萧悦榕惊惧战栗,惶惶看向苏瑜,她到底要对清灼做什么?
该说的话说完,苏瑜冷眼扫过窦氏,不再多言,带了吉星吉月离开,直奔正明堂。
花厅里的事,早就传到王氏耳中,她正焦灼的立在正明堂门口,一脸急色,左右徘徊,眼见苏瑜过来,立刻迎了上去,“小祖宗,这是怎么了,还闹出人命来,万一……”
王氏一个万一,苏瑜心头苦笑一声,窦氏和萧悦榕的赌注,就是这个,万一!
苏瑜摇头,搀了王氏的胳膊进屋,“三婶,没有万一,她肚子里怀的,是陆徽的孩子。”
王氏瞠目结舌,看向苏瑜,满目的不解,“陆徽?你三叔说,陆徽就是你舅舅陆彦徽,他……”
苏瑜扶了王氏坐下,将窦氏和萧悦榕从扬州买了瘦马一事从头到尾告诉王氏。
“……因着怀了身孕,不能引诱三叔,她们又不愿意歇了那念想,就把主意打到了我父亲头上,想要来个桃僵李代死无对证。”
苏瑜的话,惊得王氏手脚发麻。
天底下,居然有这样的人。
从她们住进镇宁侯府那一刻起,镇宁侯府上下待她们都是座上宾,客客气气恭恭敬敬,从未有过半分不尊。
之前的日子,瑜儿待她们更是……
她们居然生了这样的心思……
就算是一窝蛇,这也毒不到这种地步!
惊骇过后,厌恶加剧,王氏缓出一口气,拉了苏瑜的手,“瑜儿很伤心吧?”
苏瑜摇头,“不伤心,她们不配我伤心。”
苏瑜虽如此说,可王氏心头,还是心疼的紧,那可是苏瑜最最亲的外婆了,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怎么能不伤心。
“瑜儿打算怎么处理她们?撵出去?”
“三婶,陆清灼现在成了赵衍的侧妃,大皇子的实力尚未完全成熟之前,我想,还是暂且留着她们,可以吗?”
王氏满目心疼,“我瑜儿是这世上鼎好的玉,她们是瓦砾,瑜儿不要为了她们,伤了自己。就比如今日,你若要杖毙那冒充血缘的,只将此事告诉我,让我去做就好,瑜儿还未出阁,这事若是传出去,纵然占了一个理字,却也落个刻毒悍妇之名。”
“她口口声声说,她怀着我父亲的孩子,若是三婶处置她,外人知道,要如何说三婶!”
另外,对窦氏而言,若是三婶出手,窦氏心头只会仇恨疯涨,然后实施更为疯狂的报复。
可她出手,就不同。
让窦氏眼睁睁看着,她明知道那是陆徽的骨肉,一样要仗杀,或者应该说,她要仗杀的,就是陆徽的骨肉。
窦氏怎么能承受的住!
苏瑜言落,王氏拉着苏瑜的手,“旁人说什么,我又不在乎。”
苏瑜摇头,心头暖流淌过,“三婶,我在乎,你和三叔,是我最最亲近的人了。”
王氏只觉心下发酸,若是陆彦蔓还活着,苏瑜怎么会小小年纪遭受这些。
今日之事,她虽处理的狠辣,可这狠辣,何尝又不是一种心被伤到极致之后的反抗。
这哪里是外婆啊,就是狼外婆也狠不到如此地步!
陆彦蔓……王氏眼底神色微闪,又想到陆彦蔓暴病的那段日子……
事已至此,知道苏瑜和窦氏再无半分亲情可言,王氏有心要将盘亘心头数年的怀疑告诉苏瑜,可嘴角微翕,到底还是忍了下去。
不说这件事有无确实证据,她不能再在苏瑜的心头撒盐了!
陆彦蔓已经死了,就算是窦氏做的……心头一个重重的长叹,王氏对苏瑜道:“瑜儿要留着她们就留着吧,秋香园那里,瑜儿自己斟酌着处理就是,有什么需要三婶做的,只管说,只记着一点,勿要伤了自己,凡事勿要勉强,有你三叔呢。”
苏瑜点头,满心暖意。
发生这么大的事,三婶甚至连一句“你是如何知道的”都没有问她,可见信任。
这才是亲人!
萧悦榕和窦氏……亲人?哼,且等着吧!
陪着王氏又说了一会子话,苏瑜带了吉星吉月回梧桐居。
秋香园那里,窦氏被苏瑜重重刺激之下,连着吐了几次血,一头晕倒,至今还未醒来。
萧悦榕一点照拂窦氏的心思也没有,一把窦氏送回秋香园,就径直出府,直奔赵衍府邸,将今日的事告诉陆清灼。
第七十章 消息()
陆清灼闻言,顿时神色一凛,眼睛微眯,透着深邃的光,带了几分畏惧几分憎恨,更多地是,不甘。
人前翻云人后覆雨……
前一瞬可以给她万丈荣华,后一瞬可以将她打落无底深渊。
凭什么她苏瑜想要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她却要任人摆布!
碎红眼见陆清灼神色变化,觑着她的面色继续道:“依奴婢看,苏大小姐既是与您并无歹意,您不妨就听她的话,反正,她能扶了您做侧妃,怕是也有能力扶您做正妃。”
陆清灼眼底光泽微闪。
碎红继续,“顾熙那里,这次宴席,闹出这么大的事,按理说,雍阳侯府都覆灭了,殿下至今都未和她圆房,趁着这次出事,殿下应该直接将她休了,可殿下却偏偏轻描淡写,只罚她一个禁足,还专门从宫里请了伺候过太后娘娘的嬷嬷来教导她,可见,她在殿下心头,还是有些分量的。”
“您想要除掉顾熙,没有镇宁侯府的支持,只怕不易,就算除掉了,谁知道会不会惹怒了三殿下,若是三殿下因此疏远您,岂不得不偿失。”
碎红语落,陆清灼扯着手头帕子,道:“可就这么放过苏瑜那个小贱人,我不甘心!”
碎红就道:“眼下要紧的,是您赶紧查清王妃和殿下之间,究竟怎么回事。至于苏瑜,她要利用您,您又何尝不是利用她,她以老太太和太太做要挟,要您为她做事,您就拿王妃之位做条件,要她答应。”
陆清灼面色稍霁,却依旧咬牙切齿,“如今,也只能这样了,等我做了王妃,等我势强之后,看我如何弄死她!”
碎红心下冷哼,没有接她的话。
早在当日陆清灼的生辰宴前几日,吉星送来贺礼,在嘱咐了生辰宴上对付顾熙的那件事之后,就向她表达过这个意思。
当时吉星说,若是太太登门告状,说是苏大小姐打死了猫耳胡同那位,要她竭力劝说陆清灼,顺应苏大小姐的意思。
当时她还觉得莫名其妙。
现在想来,满心敬畏。
苏瑜这样的好谋算,怕是十个陆清灼,也不够她玩。
想及此,不由庆幸,还好当时向妈妈一事,她选择明知,不然将来死无葬身之地,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只是……到现在,苏瑜都说她可以侍奉三殿下,却不要答应任何位份……到底什么意思呢!
难不成她就要一直这么伺候陆清灼下去?
碎红默默惆怅一叹,而与此同时,正坐在书房宽大椅子中的赵衍,同样惆怅一叹。
宋嬷嬷已经住进府中几日,他到底该要如何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真的要同熙儿圆房?
那成了什么!
赵衍正痛不欲生,就听得书房门外有人叩门,“殿下。”
是他随从的声音。
赵衍长出一口气,敛了心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进来。”
随从推门而入,将门反手合掩,几步行到赵衍书案前,行礼道:“殿下要奴才查的那件事,已经查清了。”
赵衍灰扑扑的眼底立时透起一抹阴戾的光,如同蛰伏森林的老狼,终于等到物一般。
没有说话,只默许随从继续。
“那两个御史,并非是二殿下指派,只是宴席那日,他们两个同时收到了密信,信中提了两件事,一件是……”
说及此,随从语气一顿,有些瑟瑟抬头看赵衍。
赵衍面色阴沉,“是什么?”
那随从喉头滚动,吞下一口口水,“一件提及了您和王妃娘娘至今尚未圆房。”
说完,随从屏气看向赵衍。
赵衍本就阴沉的脸,霎时间如寒霜密布,那阴鸷的眼底,透出的光,似腊月的冰刃。
额上青筋,转瞬突起,太阳穴突突的跳。
随从忙低头,继续道:“另一件事,说王妃娘娘会在宴席之上,将陆侧妃的腹中胎儿打落。”
赵衍阴毒的眼中,顿时泛起惊疑,心头狠狠一抽。
事情尚未发生,就已经有人写下这未卜先知的密函送到御史手中?
不安惊悚如同浪潮,劈头盖脸砸来。
随从抿了抿嘴,道:“两个御史收到信函,不约而同聚到殿下府邸附近,来之前,他们已经写下折子,等到宴席散了,宾客一出府邸,两人当即便寻了熟知的宾客,打听府中之事,落实收到的密函就是事实,转而直奔宫里。”
赵衍心头恍然,难怪他们进宫进的那样迅速!
到底是谁,居然对他府中宴席,能有这样大的掌控能力!
那人既是能如此霸道的掌控他府中宴席,会不会……也知道他的秘密……
想及此,赵衍发青的脸,倏忽素白,眼底瞳仁一散,惶恐有些喘不上气。
这个人……挖地三尺他也得找出来!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查出来是谁给御史送的密函吗?”
随从切切看了赵衍一眼,满目不安,摇头,“没有,一点头绪没有。”
赵衍恨恨捏拳,沉默片刻,喉头发涩,道:“继续查,一定要把这个送密信的人,找出来。”
说的咬牙切齿。
随从立刻领命。
“王妃和苏瑜那里,如何?”赵衍缓了一口气,问道。
阳光透进大窗,照在他的面上,他森然的样子像是从地府爬出来的一样。
随从闻言,道:“宴席前两日,王妃娘娘去看顾淮山,路上遇到了二殿下,说了几句话,除此之外,并未和其他人有过接触。”
听到随从提及赵铎,赵衍心头一紧,“他们在哪见到的?说了多久的话?跟前都谁在?说了什么?”
随从忙道:“是在丰瀛楼前遇上的,王妃娘娘去看顾淮山,顺路让人从丰瀛楼打包了几样菜色,恰好二殿下到丰瀛楼用饭,丰瀛楼前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喧嚣至极,马夫并未听清二殿下同王妃娘娘说了什么,只知道,大约是说了小半柱香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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