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站著的居然是夏牧。
「你好，」夏牧看起来很高兴，看见门内的人，露出温和的微笑，「虽然好像来的有点早，不过，小白昨天一定要到你这里来，我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实在放心不下，所以……」
「小白……」纪荣声茫然的重复。
「小白应该在你这里吧，他醒了吗？还是还在睡？」夏牧的语气还是很温和，却显得有些担心。
「不……他已经……醒了……」纪荣声慌忙道，闪开身子请他进来。
夏牧歪过头，视线越过纪荣声的肩膀，看见客房里，趴在地上的小绵羊。
「已经变成羊了吗？」他抓了抓头，「原来是这样，他这麽急著找你，是想告诉你，他真正的身份。」
「真正的……身份……？」纪荣声茫然的重复，「夏牧先生也知道小白是羊……吗？」
话说出口，他才发觉可笑，小白和夏牧的关系这麽好，又在他的旅馆住了好多天，怎麽可能不知道？
所以……其实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
夏牧不知道昨晚究竟发生了什麽事，看见小白平安无事，便放下了心，任纪荣声怎麽邀请也不肯进门，只等在外面，等著他们打理完毕，一起回牧场去。
主人离开牧场这麽久，有很多事要做。再说，在城里呆了这麽多天，一直吃著人类食物的小白，也一定想念肥美的青草了。
已经没有时间再纠结小白的身份了，纪荣声知道夏牧在担心什麽，匆忙洗漱，又用毛巾给小白擦了身体和脸，雪白的小绵羊乖乖的抬著头，一脸温顺的样子。
既然被发现，即使紧张害怕也没有用了，还不如接受现实的好。
心里什麽地方微微的疼，纪荣声轻声叹息，他从来都不知道，羊是这麽善良和懂得报恩的动物。
擦到尾巴末端的伤口时，小羊瑟缩了一下，露出疼痛和羞怯的眼神，纪荣声连忙不敢再碰，轻声安慰他。
「乖小白，是不是很疼？我不会再碰了。」
听到荣声先生的安慰，小绵羊伸出脑袋，磨蹭著他的手，细细的腿弯曲起来，好像想站起来的样子。
可是站立的动作试了好几次，都失败了，微微颤抖的腿，怎麽也支撑不起幼小的身体。
看来昨天晚上的事，让他伤的不轻。
「你不用站起来了，我抱著你走。」纪荣声不忍心看见小白这样，摸了摸他的脑袋，拿了一条大毛巾，把他裹起来，抱起他小小的身体。
小小的绵羊抱在怀里既温暖又柔软，眼神是那麽的纯洁，突然让他想起，第一次见到小白之前，那只闯进事务所的，可爱的小羊。
「原来我们早就见过面啦，」纪荣声虽然笨拙，却也没有笨到太愚蠢的地步，稍一思索便恍然大悟，他微微笑起来，摸了摸小白的脸，「我还喂你吃过青菜呢。」
「咩～」小白发出温柔的叫声，好像在高兴荣声先生认出了羊模样的自己。
「你即使是羊的时候，也听得懂人类的语言吗？」
「咩～」
「可是我听不懂羊的语言啊，我问你问题，如果肯定的话就叫咩，否定的话就叫咩咩，好吗？」
「咩～」
「你不是小白，对吗？」
「咩咩～」
「小白好聪明～」
「咩～」
羊的冒险 第五章
纪荣声抱著小白，提著行李上了夏牧的小卡车，一路上都这样和小白说著话，和变成羊的人，或者说能变成人的羊说话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让他好奇。
而且，他也担心夏牧会对站不起来的小白心生疑惑，而不停的和小白说话，不让他有询问的机会。
不过，这些担心应该都是多余的，虽然能看出夏牧确实心存疑惑，却只是略微表现在脸上，仅仅是刚看见小白的时候一闪而过，也完全没有出声询问的打算，一路上看著纪荣声和小白羊说话，也一直带著温柔的微笑，静静的在一旁听。
这麽温柔体贴的男人，让纪荣声感到十分心安，小白有这样一位细心的主人，真是幸福的事。
「小白能够自由的变成人或者羊吗？」
「咩咩～」
「那麽就是特定的时候才能变成人？」
「咩～」
「什麽时候能变呢……哦……你现在不能说话……」
「……」荣声先生好笨哦……
「那麽你是不是被阳光照射，就会变成羊呢？」
「咩～！」总算不算太笨。
「也就是说，晚上可以变成人，白天会变会羊？」
「咩～～」
「难道所有的羊都有这种能力吗？」
「……咩……咩咩……」好像是这样的吧……
一人一羊言语不通却快乐的对话著，不知不觉，车已经远远驶出了城，在乡间公路上奔驰。公路的尽头可以看见一片绿茵茵的草地，还有零星的低矮建筑，那就是夏牧的牧场了。
纪荣声在城市里长大，从来没有见过这麽广阔的景色，欣喜的探出头去，感觉自己也好像心旷神怡起来。
路的尽头，牧场的入口依稀看见一个雪白的身影，大约半人多高，好像也是一只绵羊。
「是宵，宵在迎接我们。」看见那个白色的身影，夏牧显得很高兴。
「宵是哪一位？」
「宵就是白宵，是小白的哥哥，牧场羊群中的头羊。」
「白宵也会变成人吗？」
「当然了，他可以在任何时候变化，在牧场里是我最好的帮手哦。」
听著夏牧很少见的欢快声音，纪荣声突然有些紧张。
既然这只头羊能变成人，并且是夏牧最好的帮手，是不是意味著，他就是除了牧场主人之外，在牧场中地位最高的……生物？
他会有什麽样的脾气呢？如果知道自己伤害了小白，会不会……会不会很生气？
卡车稳稳停在牧场的门口，从窗子里望出去，视线所及之处，布满肥美鲜嫩的草地，近处远处零星分布著一群群的动物，聚集在一起悠闲的吃草。
夏牧跳下车，向白宵奔过去，高兴的抱住他的脖子。
「让你担心了，我平安回来了。」他一边磨蹭著绵羊短短的脸，一边连连诉说自己的思念。
绵羊发出低低的叫声，伸出舌头舔弄男人的脸，分明一样是羊，白宵却没有小白那样纯真可爱的神情，不管怎麽看，都是一脸严肃的表情。
纪荣声抱著绵羊小白，茫然的站在夏牧身後，好像是看见这个陌生人，越过主人的肩膀，头羊露出冷冷的眼神，望著纪荣声。
分明只是一只羊而已，纪荣声却感到一阵恐惧，背後冒出冷汗。
「你……你好……」他费力挤出笑容，心里痛骂自己居然会害怕一只羊。
白宵冷冷望著他，离开夏牧的肩膀，慢慢走到他面前，视线投向他怀里的小绵羊。
小白昨天辛苦了一夜，实在太累，车子一路颠簸，已经在荣声先生怀里香甜的睡著了。
好像是明白白宵眼神里的意思，纪荣声连忙放下小白，把他放到白宵的背上，高大的头羊驮著小白，一声不吭，转身向牧场内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发出低沈而响亮的叫声，正在草地上吃草的绵羊们听见首领的叫声，纷纷向他聚拢过来，围住白宵和小白，温柔的舔上小白的脸和身子。。sixiang…jia
纪荣声呆呆的望著这奇异的场景，明明只是一群羊而已，发出的叫声和所做的动作，都好像在对小白表现出深切的关心。
动物真的好神奇……
过了好一阵，绵羊们才渐渐散开，白宵离开了他们，驮著小白，慢慢向羊舍里走去。
「白宵……好像不是很喜欢我……」看著两只羊的身影消失在在羊舍里，纪荣声担心的说。
「宵他就是这个脾气，你不用担心，」夏牧温和道，「他只是对陌生人来到牧场而感到警惕而已。」
「是这样吗……」纪荣声担忧的喃喃自语。
「不要担心了，我们把行李从车上搬下来吧，等一会儿我带您去参观牧场。」看见纪荣声情绪低落的样子，夏牧笑著安慰他，把纪荣声带去居住的客房。
等到纪荣声在客房放下了行李，休息了一会儿之後，夏牧就带著他，开车在牧场周围转了一圈。
夏牧的牧场比纪荣声想象中要大的多，即使开著车，也要许久才能到达边缘。夏牧虽然对合同纠纷不在行，却把牧场打理的非常好，卡车经过的地方，无不充满茂盛的草地，还有各种活泼的动物，牧场边缘也细心的拉上了铁丝网，防止野兽的入侵。
「夏牧先生真是能干。」望著眼前的繁荣景象，纪荣声由衷赞叹。
「我只会做这个，」夏牧抓了抓头，不好意思的笑了，「除了打理牧场，我什麽都不会做啊。」
这麽能干，却又温柔体贴，而且谦虚的男人，真是少见，难怪连羊都这麽喜欢他。
纪荣声自卑的想，与夏牧相比，笨拙的自己真是一无是处。
「荣声先生不用担心，」看著纪荣声情绪低落的样子，夏牧微笑安慰，「牧场其实并不是想象中那麽困难的东西，只要稍微学习一下，很快就能上手的。」
「也许吧。」纪荣声苦笑。
言谈中，卡车已经驶回了供人居住的木屋别墅，时间临近中午，两人的肚子都有些饿了。
纪荣声往餐厅走去，古老的牧场，房间和装饰都保持著旧时的风格，粉刷过的墙壁上贴著及腰高的竖条木板，连餐厅里的桌椅，也是充满西洋风情的桃木所打造；因为野外天气寒冷，墙角甚至还有精致的壁炉，燃烧的木材在炉中发出安静的劈啪声。
踏进门的时候，脚下的地板发出轻微的声音，纪荣声看见窗边站著一个高挑的身影。
「啊……」他轻声叫起来，条件反射的向後躲闪。
对方听见声音，回过头来，壁炉温暖的火焰，在他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那是一个非常英俊的青年，纪荣声很少看见过的英俊，他修长挺拔的身材似乎比自己还要高，虽然是完全陌生的容貌，微冷的眼神看起来却有些熟悉。
「你……你好……」不知所措之下，纪荣声只能干笑著，点头打招呼。
这时夏牧端著食物过来了，看见两个人面对面站著，向窗边的青年招了招手。
「宵，我刚好要找你，一起来吃吧。」
夏牧好象对变化成人的白宵习以为常，被称作宵的青年也微微点头，在距离最近的椅子上坐下，沈默的抿著嘴唇，一手支著脸颊，侧过头望著窗外。
「这是变成人的宵，我想荣声先生应该能认出来吧？」夏牧微笑的说，在纪荣声面前摆上食物。
「唔……能……当然能了……」虽然其实根本没认出来，纪荣声还是连忙点头，埋头扒起盘子里的午饭。
眼睛却忍不住悄悄向白宵瞥过去。
这个就是白宵……的人形……
深邃的眉眼，鼻梁高挺，十分漂亮的容貌，看起来却没有文弱的感觉。
并且，和小白不一样，白宵有著人类一般乌黑的头发，干净的米色衬衫搭配披肩的墨绿色毛衣，在胸前松松打了个结，看起来也完全是人类的穿著。
纪容声一边看著他漂亮的侧脸，一边暗暗赞叹，连羊都拥有这麽英俊的容貌，真的能让人类也觉得自卑。
感觉到自己被窥视，白宵不自在的动了一下，不知是不是纪容声的错觉，白宵的唇边仿佛略过一丝冷笑。
他在嘲笑自己……肯定是嘲笑自己笨拙……
堂堂的一个人类，居然被一只绵羊嘲笑……
纪荣声满腹怨气，却不敢发作，无论是人还是羊，白宵都有一种不可侵犯的高傲气质，让任何人都不由自主的对他肃然起敬。
何况，他还是夏牧的左右手……
嘴边是香气四溢的食物，纪荣声却因为紧张的连胃都疼，不一会儿就吃不下去了，白宵虽然沈默不语，无形中却莫名带著一股压力。
「小白吃了吗？」好像感觉到屋子里有点不对劲，夏牧开口缓解气氛。
「吃了，」白宵淡淡回答，「他好像饿坏了，而且很累的样子，吃了好多草，现在已经睡了。」
「身上也很脏。」停顿了一下，他又说。
纪荣声的脑袋轰的一声大了，白宵虽然语气平静，却好像在他面前投下一颗炸弹。
脏……是指什麽地方脏呢……
看起来对人类世界的知识了然於胸的白宵，是不是看见小白的身子，就明白发生过什麽事了？
「小白在城里呆了很久，肯定非常想念牧场里的青草了，」说到小白的事，夏牧立刻眉开眼笑，连纪荣声冒冷汗的样子都没有注意到，「至於脏的话，过些天我给他洗个澡，现在就让他好好休息吧。」
「我知道了。」白宵礼貌答应，眼睛却默默的瞥著纪荣声。
「你也不要老是这样不友好的样子，」夏牧摆了摆手，「如果不是荣声先生愿意帮忙，这次我们就真的很麻烦了。」
白宵低低应了，表情却还是冷冷的样子。
「以後荣声先生还会在这里生活一阵子，你们应该好好相处，先握一下手吧。」
夏牧这样温和的说，白宵自然不能拒绝，低低应了一声，立刻站起来伸出手。
「以後请荣声先生多多关照。」
「不……哪里……」纪荣声脸上发烫，连忙握住白宵的手。
白宵的手很温暖，与他冷淡的表情完全不一样，感觉到这麽舒适的温度，纪荣声突然想起小白。
可爱的小白……还在睡吗……
因为向自己报恩而受伤的小白，伤的严重吗？会不会一直很疼，或者留下什麽後遗症？
完全不懂得男性之间性爱的纪荣声，根本不知道怎样做才能安慰小白，只想著去看看他，看看他有没有事。
三个人随便聊了几句，他便借口离开。
一半确实是想看看小白，另一半却是不敢与白宵长时间共处一室，恐惧之下，落荒而逃。
纪荣声走後，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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