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那妖女,居然敢在我们云海宗杀人,实在是找死!”有弟子义愤填膺地骂道。
“也不知她是不是有所依仗?”
“管她什么依仗,哪怕天目宗要开战,我们云海宗又岂会怕她!”
“嗯”,谢乘风淡淡点了点头,“你们放心,今日事出突然,叫她得了空子,他日此仇必报。”
陈肃和柳广又向谢乘风说了一下外执事堂的其余情况,蓁蓁正听着,冷不丁听见神识海中溯方说了一句:“有东西在靠近。”
“什么东西过来了?”蓁蓁喊出了口。
她的声音不小,又脆生生的,在这样沉闷的氛围下一下就突出了。
谢乘风回头,望了过来,皇甫心儿提着一口气准备与他打招呼,却发现他的目光很快从自己身上移走,只冲蓁蓁摇了摇头,“蓁师妹,你放心,方才我已经在云海宗附近仔细查……”
蓁蓁睁大了眼睛。
她听不清谢乘风的声音,或者说,她已经听不清任何声音。
在短短的一瞬间,她仿佛从人头攒动的外执事堂隔绝出来。
虽然外执事堂已经关闭了厅门,但她很确定,有东西……正在靠近……飞快地……
一道暗紫色的光影,飞快地朝蓁蓁眉心处飞来。
她想躲,却发现那光影的速度根本不是她的动作能够避开。
呼吸之间,只觉得一股奇寒袭来,转眼弥漫到她的全身,手脚麻木,就连思绪似乎也已经停止了。
要死了吗?
或许,这就是一点一点滑向死亡深渊的感觉。
好像有什么东西,正从她的胸口涌出。
正在此时,一团黑雾从打神鞭中喷涌而出,在紫色光影即将碰触到蓁蓁时将其团团围住。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蓁蓁还来不及反应,便闻得一声闷响,“轰”地一声,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当蓁蓁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黑雾弥漫的地方。
没有天,没有地,所见之处皆是一片灰黑。
倒与从前在虚灵境遇见凤舞的地方有些相似,但并不是。
“有人吗?这是哪儿?”
蓁蓁双手支着身子,缓缓站起来。
可笑的是,她所站立的地方,不能称之为地。
四周皆是虚无,而她的双脚,也根本没有站立在大地上的踏实之感。
她想往前走,却仿佛幽灵一般,轻轻晃动着,她好奇地伸出手,想去触碰那些雾气。
眼前的黑雾缓缓流动,分明感受到清凉的雾气在手上萦绕,可是,这些雾气似乎并非什么害人之物,虽然黑乎乎的,甚至看起来有些诡异,有它们包围着,蓁蓁反而觉得很安心,一点也不再害怕。
可那些黑雾的颜色渐渐转淡,似乎在逐渐消散。
那种令人窒息的奇寒之力又袭了过来。
身体一点一点开始麻木。
美丽而虚弱的娘亲,威风如天神的父亲,他们的面孔突然出现。
要……死了吗?
这样也好。
眼睑越来越沉重,好困,好累……就这样吧……
正在此时,她突然觉得头上有什么东西在动。
蓁蓁僵硬地抬起手,在发丝上摸索着,不多时,便有东西跳到了她的指尖。
她经意着,将手抬放在眼前。
一只灵巧的小蝴蝶,轻轻扑闪着双翅,不停地变化着颜色,赤、橙、黄、绿、青、蓝、紫,微弱的温暖源源不断地传递到蓁蓁的指尖。
虽然这温热根本不足以对抗这令人窒息的奇寒,但正是一点点温暖,带来了延绵不绝的希望。
“小墨,是你吗……”
看着拼命扇动翅膀的小蝴蝶,蓁蓁终于恢复了一些意识。
蝴蝶的触角轻轻晃动,似乎在回应她。
迷离之中,仿佛看见了那个的背影。他一袭蓝衫,背着一口青色长剑,永远走在她的前头。
突然,他顿住脚步,半侧着身子,回头望着她。
他眉毛微挑,扬着刚硬方正的下巴,唇角一抹嗤笑,仿佛在说:“笨蛋。”
真的好笨。
蓁蓁忽然眼角一热,她真的好笨,眼睁睁看着夜月向自己的朋友动手,眼睁睁看着夜月逃走,眼睁睁中了算计,现在居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点一点被冻死!
“小墨,我不会死!我不会死!”
蓁蓁爆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甚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想活下去。
她不能死,她要和莫非墨一起共求长生之道!
她不能死,她要向夜月讨回原本属于她的一切!
不知不觉中,那股铺天盖地的奇寒之力被一点一点逼出了她的身体。
原本毫无知觉的身体也渐渐凝实了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我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这个念头一起,眼前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下一刻,蓁蓁感觉到了眉心的刺痛,耳边隐隐传来潺潺的溪水声。
“蓁蓁,你醒了。”
是栾安。
蓁蓁猛然望向声音的来源,果然见栾安依然坐在那块青石之上,静静看着那一盘永远下不完的棋局。
原来回到了自己神识海。
难道,刚才的一切都是幻境吗?
蓁蓁只觉得心脏怦怦跳得厉害,直觉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晃眼,眼神飘到平时与栾安对峙的黑山黑林,可那边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混沌空间。
“溯方伯伯!”
蓁蓁跌跌撞撞地从地上爬起来,朝着那片灰蒙蒙的地方跑过去。
“怎么回事?溯方伯伯,你在哪儿?”
或许只是溯方跟她开玩笑呢!他是魔尊,除了喜欢跟栾安斗嘴,就喜欢捉弄她。
说不定只是跟她开玩笑,就想看她急哭,然后冷不丁冒出来,喊她一声小侄女儿。
栾安落下一子,抬眼静静看着蓁蓁,缓缓开了口。
“夜月从云中城拿走的东西,叫蝎尾针,是许多年前,我从魔界带回来的东西,这东西魔性极强,物如其名,就像蝎子尾后的毒钩子,看上去逃走了,却远远甩出杀招。这蝎尾针上附加了强大的诅咒,不破不灭,凡是出手必有一人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蓁蓁喃喃道,心仿佛一块巨石,咕咚一声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她清楚地记得,从云中城出来时,夜如眉曾经拿出一件神秘的物件让华冲玄估价评比,令身为第一大宗的掌门想来,那正是夜月拿出来的蝎尾针。
那时候,夜月还是筑基期的修为,恐怕还没有实力炼化这样的魔物,所以才留在了夜如眉那里。
恐怕她一回到天目宗,就立即闭关了吧,才能在短短时间内将实力提升到能够操纵蝎尾针。
可笑,明面上说不屑取自己的命,实则早已想好以蝎尾针将自己打得魂飞魄散。
好毒!好恨!
咸咸湿湿的水汽氤氲了蓁蓁的眼眶。
她自是不想死,可她从没想过让溯方代替自己死。
那个一点都不像酷炫魔尊的溯方,那个粗鲁不讲理的溯方,那个喜欢斗嘴的溯方,那个脾气暴躁的溯方,那个欣赏自己父亲的溯方,那个期盼自己复仇的溯方,那个真正像亲人一样关心爱护自己的溯方……蓁蓁希望他能活着,永远。
栾安看着她呆愣的模样,目光亦放空了一瞬间,不知看到了什么。
但这只是短短的一瞬,甚至短暂到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他很快收回了目光,没有再言,又执起了一子,思索着下一子应当落到哪处。
良久,蓁蓁才渐渐清醒过来,今日所发生的所有纷繁复杂之事仿佛有线一点一点串了起来。。
她抬起头,望向栾安,“上神,其实你还有事没有告诉我,对吗?”
栾安执子的手一顿,仿佛有些意外。
他似乎将蓁蓁的话置之不理,并未抬头,只将一抹复杂的眼色投到杀到胶着难分的棋盘上。
第88章 醒来()
栾安不言,只专注盯着自己的棋盘。
“你有化解蝎尾针的方法,但你偏偏不说、不用。”蓁蓁缓缓道。
栾安闻言,脸上竟浮出一抹难得的笑意,随意地落下一子,望向蓁蓁,“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何能如此笃定我能破解蝎尾针,或者说,你为何能如此轻易探知我心中的想法?”
此言一出,蓁蓁愣了。
许许多多她早已有所察觉却刻意忽略的过往全部都涌了过来。
每一次进入神识海,首先看到的人,总是栾安。即使背对着他,也能轻易感应到他的所在。
“在这鞭子之中,除了战魂,所有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栾安见她已然了悟,又道,“既然溯方结局已定,于他而言,死个痛快倒比一天一天被我蚕食的好!你是聪明人,应该懂得。”
“是你不懂。”蓁蓁摇头。
哪怕溯方能再多活一月、一日、一个时辰,蓁蓁都不会想要他消失。
“你是上神,不死不灭,自然不会懂得凡人的心。”蓁蓁苦笑,“如今你是打神鞭的战魂,我是打神鞭的主人,恐怕,我们俩都永远都不能人魂合一。”
她懂他,他懂她,偏偏他们都是互相不能理解的那种人。
大概这真的是命。
她苦笑,再不看栾安一眼,一念起,离开了神识海。
“好像动了!”
谁的声音?是师姐吗?只有她的声音如此温柔。
蓁蓁只觉得眼皮很沉很沉,听到呼唤声,奋力想要睁开眼睛,冲破眼前的黑暗。
“你过来看,她眼珠子好像在转!”
这声音听起来有些疲乏,却带着无限的欣喜。
师姐……
蓁蓁在心中默默呼喊着,更加用力的想要撑起眼皮,终于,有一丝儿光明的缝隙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蓁蓁,你怎么样了?”未睁开眼睛,便听到皇甫心儿焦急的声音,但她的脸上,感受到一双毛绒绒的爪子,一直在蹭她的下巴。
这种味道,这种触觉……
蓁蓁猛然低下头,圆乎乎的脑袋,黑漆漆的眼睛。
“狼宝!”
居然是狼宝,这家伙不是留在宗门呼呼睡大觉吗?难道,自己又入了一个幻境?
不管如何,眼前的景象实在太美好,就算是假的,也要沉溺片刻。
她一跃而起,翻了个身,反而将毛团子压在下面。
“蓁……蓁……”狼宝被压成了一个大字,嘴巴费力的开开合合,居然喊出了蓁蓁的名字。
这是怎么回事?
“狼宝,你怎么会说话了?”蓁蓁瞪大了眼睛,“你不会被什么厉害的妖怪附体了吧?”
正在此时,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无知!它突破了。”
这声音……
蓁蓁眉心微皱,蓦然回过头,那一张熟悉的高华俊脸就那么猝不及防的撞进她的眼中。
“小墨。”
莫非墨眸光一闪,淡淡“嗯”了一声,伸出手,把死死挂在她脖子上又亲又蹭的狼宝扯出来。
“没死就好。”
蓁蓁的眼眸一动。
他说,没死就好。
他知道自己曾经濒临死境,那不断扇动翅膀的翅膀,正是他传递过来的讯息吗?绝境之中的那一点希望,竟然真是莫非墨带来的。
“小墨,你……”
“那天你们出发没多久,我就从天枢出关了,正准备赶上去,结果萧尘通知我,通天峰有异动,我赶回去一瞧,竟是这家伙突破了!”莫非墨知道她想问什么,不等她问完,便自顾自答了起来。只是手上也没闲着,提着狼宝的尾巴,如从前一般把它倒拎起来,饶有兴致地盯着它四爪乱挠的模样,很是想不通,“这副德行,居然第一个结丹!”
狼宝被他的目光看得发怵,吓得赶紧拿爪子捂着眼睛,一屋子的人顿时都笑了。
“狼宝,你可是结丹期的大仙师,别怕他。”皇甫心儿逗趣道。
“噢?结丹大师,练练?”莫非墨高高在上的看着狼宝,手上更用劲儿了。
“蓁……蓁。”狼宝眼泪花花地朝蓁蓁发出求救信号。
蓁蓁看着久违的熟悉景象,眼眶有些发热,趁没人看她,连忙拿手背抹了抹。她素来只知凡事向前看,新仇旧恨不敢忘,却也不愿一味沉在其中,把悲伤难过传染给小墨和狼宝又有什么益处?
更何况,这里还有小墨。
虽然,她暂时没想到,以小墨现在的实力,能够改变什么形势。
但有他在,心总是跳得很安稳。
她使劲儿吸了吸鼻子,让自己回到平时那一个蓁蓁,道,“对了小墨,刚才你说那天,我不是今天才来云海宗的吗?”
莫非墨听她一问,停了手上的动作,没有说话。
“蓁蓁,你已经晕过去三日了。”皇甫心儿见她如此说着,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悲伤情绪又浮了上来。
“已经过了三天了吗?”
在那混沌之中,虽然非常难熬,倒并不觉得太久。
只是不知这三日,是否发生什么变故?
“既然醒了,那就回宗门吧。”莫非墨淡淡说道,提着狼宝就往外走。
他说话向来简短,虽然客气,却透着隐隐的霸道意味,不给人任何质疑的余地。
果然,蓁蓁虽然一肚子问题,却也和皇甫心儿默认了他的“提议”,一个搀着,一个倚着,跟着他慢慢向外走去。
只是没走几步,皇甫心儿就附在她耳边细语,“蓁蓁,你昏过去的时候,谢乘风来过一次,我就把咱们这次的来意告诉了他,当时莫师兄已经来了,他就拿着你的储物袋跟着谢乘风去了天工阁,流云大师已经开始炼化那块马皮了,只是不知你要炼什么样的衣裳。说是等你醒了,再给他传讯。”
“真的?谢乘风倒是说话算话,对了,他怎么样?小丰在哪儿?小夜怎么样了?华依依呢?”经她一提,蓁蓁这才想起自己来云海宗的初衷,连带着也想起了华依依和夜禹凡,连珠炮似的抛出一大堆问题。
听到蓁蓁这句问话,皇甫心儿四下看了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云海宗肯定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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