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小小姐——”
老远气喘吁吁地跑来了一个小厮,他对着商青黛挥了挥手,“老爷,咳咳,老爷有封信给您!”
商青黛静静地看着小厮跑到身前,把许大夫的信恭敬地递了过来,却没有去接的意思。
“这是老爷给您的信。”
“不看也罢。”
商青黛转身准备上车。
“可是……”
“夫子,你……”陈水苏不懂商青黛为何会如此冷漠。
商青黛一时也不好细说当中的恩怨,气氛实在是僵得厉害。
杜若伸手帮商青黛接过了信来,她对上了商青黛不解微怒的眸子,笑道:“信我先收着,夫子什么时候想看,我便拿出来,若是不看,就放着便是。”说完,杜若小声地在商青黛耳畔道了一句,“一会儿我便扔了,你可别气坏了身子。”
商青黛抿嘴轻笑,催促了一句,“我们该走了。”
杜仲怔然看着两人的表情,一年多没有瞧见妹妹与商夫子,总觉得这两人比原先要亲密了太多。
希望是多想了。
更希望是自己眼花了。
杜仲揉了揉自己的独眼,把车帘撩起,“夫子,妹妹,水苏,上车了。”
“嗯。”
几名小厮只能静静看着马车渐渐行远,内心却是惴惴不安,到最后都没有彻底废了杜若的双手,这许府是能回?还是不能回?
众人走了约莫半个多月,来到了梁州地界。
大燕幅员辽阔,君王统辖九州,这梁州便是地界最辽阔,也是商贾们最喜欢聚集的州郡。
马车入城的时候,已是夜幕降临之时。
“咦?我倒是忘了,今天是七夕啊!”
杜仲才将马车赶入梁州城,瞧见了一城的斑斓灯火,极目往天上一瞧,已有百盏孔明灯与星月一起悬在了空中,甚是热闹。
“七夕。”商青黛喃喃道了一句,她浅浅一笑,看向杜若,“阿若,可想去放灯?”
不等杜若答话,陈水苏便拍手笑道:“好啊好啊!夫子,我也想放灯!”
杜若莞尔,“夫子想去,我便去。”
商青黛正色道:“我问的是,你。”
杜若笑道:“我自然是听夫子的啊。”
商青黛知道这丫头近几日是说话越来越不那么呆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对陈水苏道:“水苏,一会儿到了客栈先放下行李,我们便去放灯。”
“那我呢?”
“你说呢?”
“我也想去……”
“不准,你留在客栈好好养伤。”
听见了这话,杜若难过地瞥了瞥嘴,陈水苏笑道:“小若,你就听夫子的话,乖乖养伤,我会代你许愿的。”
“哦……”
商青黛抿唇悄然一笑,心底早已打定了一个主意。
几人找到了梁州最大的客栈,把行李放入了房间,杜仲便将马儿解下来,拉到了马厩去吃食。
陈水苏哪里还坐得定?
东西一放好,便急声道:“夫子,我们可以走了!”
杜若静静坐在床边,委屈地看看夫子。
可是夫子还是不松口。
商青黛点头道:“那便走吧。”
“好啊!”
杜若只能静静看着夫子带着陈水苏离开了房间,她起身走到了窗边,左手推开了窗来,望着远处那些孔明灯,沉沉地叹了一声。
陈水苏是个贪玩的姑娘,她一到了灯街,便兴奋得好像是个七岁的孩童,这边看看,那边瞧瞧,不一会儿,便已左手拿串糖葫芦,右手提盏花灯,一蹦一跳地往热闹深处走去。
“水苏。”
突然听见身后夫子唤她,陈水苏猛地回过头来,“夫子?”
商青黛有些倦色,她淡淡笑道:“我有些乏了,先回去歇息了,你玩归玩,也要早些回来。”
“好!夫子身子不适,就早些回去吧。”陈水苏仰头看了看天色,笑道,“现下还早呢,我一个时辰后便回来。”
“嗯。”
商青黛点点头,便转过了身去,朝着客栈的方向走去。
她路过了一个卖孔明灯的小摊子,从中买了一盏孔明灯,准备回去给杜若一个惊喜。
“咯吱——”
突然听见房门被推开,杜若幽怨地回过了头来,瞧见的是单独回来的商青黛,她还来不及佯起笑容,便被商青黛把她难看的脸色看了个清清楚楚。
“阿若。”商青黛走了过来,双手将孔明灯藏在了身后。
“嗯。”杜若应了一声,“夫子,你回来了。”
商青黛看着她那委屈的模样,窃笑一声,将孔明灯拿了出来,“去年已不能与你一起放灯,怎能还错过今年呢?”
“夫子……”杜若又惊又喜,她下意识地往夫子身后看了一眼,“水苏呢?”
“那疯丫头看见热闹还肯回来啊?”商青黛随口应了一声,忽地凑近了杜若的唇,小声道,“傻阿若,这可是你我共度的第一个七夕,有些话……总该你我单独说的,”
终是明白了夫子的意思。
杜若心头欢喜得厉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便用行动来告诉夫子。
栈,都是她们三个姑娘家住一间房,虽说就半个多月,可一直不能抱着夫子睡觉,夜里偶尔醒来,总觉得怀里空落落的,少了什么。
“唔……”
商青黛没想到杜若这丫头竟会突然狠狠吻住自己,原本想说的绵绵情话都变作了热烈的回应。
孔明灯从手中松落,商青黛的双臂紧紧勾住杜若的颈子,扭身将她压在了那半扇没有推开的窗户上,吻得更深更炽烈。
舌尖交缠的火热激得两人浑身一片滚烫,只想将彼此揉进对方的血肉之中,再也不分不离。
杜若终是明白,相思之灼,是何等炽烈?
商青黛也终是清楚,这丫头是她心中最痒的那根弦丝,只要轻轻一撩,便足以让她忘形地沉醉其中,不时地发出一两声羞人的轻吟。
凉风吹上商青黛的锁骨,凉意让商青黛忽地清醒了一些,她羞赧地松开了杜若的唇瓣,满脸羞色的看了一眼尚未掩好的房门,提醒了一句,“水苏……随时会回来的……”
杜若却难以餍足地又点吻了她好几口,才舍不得地松开了她的腰,亲手给商青黛整了整因为亲吻而解开的领口,一时忍不住心头的火热,又亲了一口她的雪颈,这才忍着内心的火热放开了商青黛。
“你呀……”商青黛被那最后一吻亲得心酥,似嗔似怒地道了一句,刮了杜若的鼻尖一下,“心歪了可不止一点点。”
杜若抓住了商青黛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一口,笑道:“夫子可口,我忍不住……”
“你……”
“夫子,我说的是实话。”
商青黛羞然白了杜若一眼,蹲下身捡起了地上的孔明灯,“那……你把实话都写出来,告诉老天听,可好?”
“好啊。”杜若点点头,走到案边,磨了磨墨,提笔沾了沾,便笑吟吟地走了过来,“夫子,给你。”
“不好。”
“不好?”
“我们……一起写……”
商青黛握住了她的受伤右手,温柔地相视一笑,便用左手托着孔明灯,一起在孔明灯上写了一句——
我愿与卿济世江湖。
杜若深情凝望这商青黛的侧脸,她摇了摇头,“不够。”
“不够?”
杜若正色点点头,一字一句地道:“还少了一句——一世不离。”
当最后这四个字写完,两人凝眸一笑,杜若放下了毛笔,端来了烛台,把孔明灯点燃,从窗口放了出去。
今日七夕,幸与卿同。
来年中秋,盼与卿圆。
杜若与商青黛并肩看着孔明灯远远飞去,她悄悄地凑到了商青黛耳畔,鼓起勇气唤了一声,“娘子……”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文~~继续甜~~~~
第74章()
商青黛先是一怔,她眼底含羞,语声却是冰凉,“你方才唤我什么?”
杜若噤声片刻,看了看商青黛的脸色似是不太对,糯糯地道:“夫子……”
“夫子?”商青黛眉角一挑,捧住了她想要低下的脸,逼她正视自己,“你确定喊的是夫子?”
“我……”杜若歉然看着商青黛,“夫子,是我唐……”
本来想道歉的,可是商青黛并没有给杜若这个机会。 首发哦亲
“我的夫君,该有一颗仁心,愿与我一同济世江湖。”
“嗯。”
“我的夫君,该是待我一心一意,用心疼惜我的人。”
“嗯。”
“我的夫君,该是……”
“该是什么?”
商青黛脸上的冰霜蓦地消融开去,她笑得灿烂而明亮,瞳光之中只剩下了杜若一人,“该是眼前这个呆头呆脑的傻弟子,阿若。”
“呵。”杜若释然一笑。
商青黛嗔怪地白了她一眼,“又傻笑什么?说的话都不敢认,这点啊,我甚是不喜欢。”
杜若牵住了她的手,一字一句地唤了一句,“娘子。”
“听不见。”商青黛摇了摇头。
杜若看了看房间,又下意识地往门外看了一眼,并没有什么人经过,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比方才大了一些,“娘子。”
商青黛听得心酥,却还是摇了摇头,“还是……听不见。”
杜若眉心蹙了一下,她放肆地捏住了商青黛的下巴。
商青黛被这样的杜若吓了一跳,心底却又是期待瞧见这样的杜若的。
毕竟,她也是女子,她可以帮阿若撑住的,也就是方寸那么大的天地,若是她的阿若能再强大一些,勇敢一些,她相信往后的日子会比现在更顺,也更让人心安些。
“……”
可是,商青黛并没有等到杜若的那句“娘子”,等到的却是杜若惩罚似的深吻——
夫子总是听不到,那这样,夫子应当能感受到她的热吧?
杜若在心头很简单地想着这句话,却比任何时候还要贪恋夫子唇舌的香甜。
夫子是她的娘子。
一想到这句话,杜若的心就仿佛是一抔正在萌发种子的土壤,一颗一颗的小芽儿钻出了土来,心脏每跳那么一下,只觉又酥又痒。
“谁教你这样的?”
杜若微微松开了商青黛的唇,商青黛羞然问了一句。
“我就想亲……”杜若倒是答得老实,可身子比话要更老实,不给商青黛回应,她又贪婪地啄了一口她的香唇。
看着杜若还想亲下去,商青黛连忙用手指拦住了杜若的唇,她笑道:“想亲谁?”
“夫……不……”杜若微微一笑,笃定地点了一下头,“娘子。”
这一声娘子喊得甚是深情。
这是商青黛第一次觉得,“娘子”这个称呼是如此的温暖。
她松开了手来,笑吟吟地凑近了杜若,“阿若,今日我心情好,便准你……再胡闹一会儿……”
“遵命!”
杜若笑得灿烂,这一下得了商青黛的准许,瞬间将那些怕夫子生气的担心抛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当两人吻得难舍难分之时,门外响起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夫子,小若,我给你们带好吃的回来了!”
杜若与商青黛连忙分了开来,脸上兀自红晕浓浓,她们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装作若无其事地站在窗边远望天空中的孔明灯。
陈水苏捧着一包香喷喷的小吃跳着走了进来,总觉得这里面的气氛有些异样,借着月光瞧过去,小若与夫子两人脸色红润,笑容僵硬。
她又看见了搁在窗台上的毛笔,想了想,莫非是夫子回来教小若东西,小若答不上来,所以夫子恼她骂了她么?
可是又想了想,不对啊,夫子这一路上待小若可是出奇的好,哪里会骂她呢?
“快些吃了,早些休息。”
商青黛故意冷冷地交待了一句,便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床,躺了下去,把被子拉着盖在了自己身上。
陈水苏抱着小吃凑了过来,拐了一下杜若,“小若,你可是惹夫子生气了?”
杜若苦笑了一下,“许是吧。”
“许是?”陈水苏更是想不明白了。
杜若只觉得唇舌上还残留着夫子的味道,哪里还吃得下陈水苏怀中抱着的这些小吃,她摇了摇头,走回了自己的床,道:“水苏,你吃完记得把门关好,我也先睡了。”
“我专门买来给你们吃的啊!”陈水苏完全不清楚这两人到底是怎么了,只能闷闷地拿起一块酥糖嚼了嚼,只觉得索然无味,只好把这包小吃都放在了桌上,转身去关门。
不一会儿,两人都响起了沉沉的呼吸声。
陈水苏轻轻一叹,虽然睡意还没那么浓,也只能把窗户关好,轻手轻脚地来到了杜若左边的小榻上,拉着被子倒了下去。
这疯丫头做事还是这样不细心。
商青黛睁开了眼来,瞧见房中还是灯火通明,水苏那丫头连烛火都不吹灭的。
不过,不吹灭也好。
商青黛扭身侧睡,远远瞧向了杜若,嘴角扬起一丝酥醉的笑来。
似是心有灵犀。
杜若也睡不着,本想起来帮水苏把灯火吹灭,她一睁眼,便觉察到了夫子的灼灼目光。
她也情不自禁地一笑,指了指心口,捂了上去。
商青黛知道她想说,心还跳得厉害,她学着杜若的样子,也指了指自己心口。
两人相视一笑,就那样枕在枕头上,将彼此的容颜一线一点滴勾勒在了心底,她们只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好,好到很多烦心的事,烦心的人似乎都可以瞬间消失在光阴之中。
为何世间会有帝王可为祸水倾国?
为何世间会有人可为情百死不悔?
为何世间会有相思入心刻骨?
这些当初都不懂的事,在这一瞬间,两人皆已顿悟,也算是双双入障。
只是,睡不着之人又岂止她们两人?
陈水苏在榻上辗转几下,还是睁开了眼来,突然坐了起来。
没有想到陈水苏会忽地如此,商青黛与杜若还来不及装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