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欢也看到了趁着混乱的战局向他追杀过来的韩彦,心中一紧,逃走得愈发地迅速了。
韩彦的本事,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的。不论是文斗还是武斗,韩彦都是个极可怕的对手。上次在雀子山,是他幸运,先一步离开了,否则,只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雀子山的失败是他的耻辱,也是梦魇。
所以得知韩彦负责此次鹞子岭天降陨铁的开采与铸造一事,并且亲自率众北上之后,他就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让这个毁了自己苦心经营多年计划的“意外”,这次永远地消失!
他不允许大周出现韩彦这样一个惊世绝艳的文武全才,辅佐圣主明君,开创盛世,屠灭瓦剌!
所以,他才在计划周密、胜利在望的情况,亲自领兵作战,要亲手割下韩彦的首级,永绝后患!
可是,偏偏孟培的意外出现,打破了他的计划……
脱欢咬牙,吩咐身边的死士几句,往回撤得更快了。
韩彦见状,自然是愈追愈勇。
脱欢见状,当即也顾不得什么作为可汗的尊严了,叽里咕噜地冒出一长串瓦剌语,大意是让身边的人全力护卫他突围。
跟姓名比起来,面子不面子的有什么重要的?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只是这么一来,原本进退有度的瓦剌阵形顿时就被打乱了,不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显得力有不逮。
原本忧心不已的孟培见状顿时长松一口气,立刻下令趁着大好的形势急攻近前。既然声势已经虚张了出来,那自然要接着装逼下去,否则一旦被敌人窥破机关,后果不堪设想。
而卫锋等人见形势有利,立刻便守为攻,趁势而上。
里外夹击,瓦剌将士应对起来十分吃力——谁让他们眼下的主要任务哇不是对敌取胜,而是要护送脱欢顺利潜逃呢?
且说韩彦一路劈开敌人的阻挡之势追击脱欢,眼看着就要追上了,却蓦地脚下一顿,接着不着痕迹地放慢了速度。
脱欢不知韩彦“有意相让”,一见脱身有望,哪里还顾得上许多,立刻抓紧机会,叽里咕噜命令手下兵卒全力助他突围。
军令如山倒,尤其是脱欢登位之后,但凡有不尊其令而行者,疾基本上都下去见阎王了。这种情况之下,有谁敢不听他的诏令?
一时间,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瓦剌阵形,愈发地溃散了。
第462章 荒唐()
孟培和卫锋抓紧机会,率部里外夹击,几番缠斗之下,己方竟然一摆先前的窘境,隐隐占了上风。
脱欢见状更是惊恐不止,又见韩彦穷追不舍,哪里还顾得上此行的目的,只是全力奔逃。
恰在此时,隐隐有万马奔腾的地动从远处传来,敌友莫辨。
韩彦等人眉头一皱,却见脱欢愈发拼命地奔逃突围起来。
韩彦心思一转,立刻明白过来,脱欢此行并没有别的后招了,这次来的人马是自己人!
这么一想,韩彦双目一沉,立刻收起先前的“懈怠”,全力追捕脱欢,势要将他“留下”。
方才他追击脱欢半晌,只见孟培指挥先前打头阵的那百余来人“有克制”地征战,并不见后续援军的到来,便明白过来,只怕这一百余人就是孟培此番所率领的全部援军了。
虽然心中觉得可惜,但是衡量得失轻重之后,韩彦还是不得不佯作敌人太猛、刺杀受阻受阻,暂且放脱欢一马。因而他故意放慢速度,逗弄戏耍,让脱欢危难之际为了逃命而失去冷静,想为己方赢得更为有利的形势与反攻的时间。
果然,脱欢见他越追越近,生死一线,奔逃得愈发地卖力了。
不得不率先护送他离去的瓦剌将士也因此而露出了更多的破绽,让孟培和卫锋有机可乘,反败为胜,并且一直顺利熬到了援军到来。
孟培和卫锋常年在军中生活,对于辽东军行军打仗的特点极为熟悉,因此侧耳一听马蹄,便知是方才放出的信号弹,终于引来了大批援军。
“全力合围,一个都不许放过!”
孟培和卫锋抓住这难得的机会,命令手下人马全力拼杀,力求全歼敌人。
脱欢见状,奔逃得更加卖力了。
瓦剌将士为了护送脱欢顺利逃走,不得不且战且退,阵形慢慢溃散,伤亡也越来越大。
近千人拼尽全力,以悍不畏死的打法左冲右突,一路护送脱欢离去。
双方攻守的形势,顿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逆转。
此时的辽东军大营内,谢之仪向西南方向遥遥望去,眉头紧皱不解。
方才求救的信号弹升空时,他也见到了,并且立刻在自己的权限范围之内,派了足够的兵力前去支援——算着时间,观其方位,应该是韩彦一行人从康平县城出发,半路遇袭了!
那些人与辎重,可都是此次开采鹞子岭天降陨铁、铸造神兵的关键之所在,绝对不容有失!
谢之仪凝眉而立,肃然无语。
直到那方战事已了,先前派去的人回营复命,告知韩彦一行人顺利转危为安时,谢之仪这才长松一口气。
“……碰上了瓦剌可汗亲率王帐精锐前后埋伏,生死一线,多亏了在附近巡防的孟将军恰好率兵赶到,牵制住敌军,为援军赢得了时间……”
谢之仪闻言一愣,焦急开口打断询问道:“你说什么?瓦剌可汗亲率王帐精锐,袭击韩大人与祁大人他们?”
这可是边防极大的疏漏!
那小将点点头,少不得把他们赶到战场后恰好看到脱欢在韩彦等人追杀之下,不得不舍弃大半精锐,狼狈逃走的情形说了:“……如今瓦剌可汗君臣一行人,已往北方逃去,孟将军亲自率兵追捕去了……”
谢之仪听到此处,不由地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奉命传旨,一是要坚决打退瓦剌的入侵,二是要顺利掘铁铸兵,增强己方军备。可是谁知,竟然连瓦剌可汗脱欢偷偷潜到大周境内,亲自率领帐下精锐伏击韩彦一行人,他们都未曾察觉!
若是深究下来,除了镇国公要被治一个防守不利的罪过,他这个监军亦是难逃其咎!
谢之仪惊出一身冷汗,连忙问那小将:“国公爷呢?”
脸色煞白,声音发紧。
那小将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地回答道:“国公爷大早就去鹞子岭巡防去了。”
谢之仪一拍脑门,想起来了。
镇国公担心脱欢贼心不死,还要打鹞子岭天降陨铁的主意,所以最近一直都亲自防守鹞子岭一线,以免有失。
脱欢大约是见强抢鹞子岭无望,这才不得不选择阻击韩彦等人,让大周一时也无法掘铁铸兵,增强军备的吧!
谢之仪眼睛一转,立刻凛声吩咐道:“吩咐下去,此事非同小可,万万不能外泄!若是让本官知道有谁背后嚼舌根子,哼,即便是国公爷不追究,本官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此事事关重大,攸关他的仕途晋升甚至是身家性命,绝对不容有失。
那小将虽然觉得为难,但军令如山,还是点头领命,即刻安排去了。
“等等!”谢之仪喊住那小将,又吩咐道,“等安排完毕,你立刻召集一队人马,随我出营!”
那小将不知道谢之仪为何这么吩咐,但是镇国公事先给予了这位钦差大臣一定的调兵权力,谢之仪这也不算是越权,因此他只能领命。
见那小将领命而去,谢之仪捻须沉吟一瞬,也立刻回帐准备去了。
失察之罪他是万万不愿意承担的,擒获敌手的大功,倒是可以勉力一试。
如今那脱欢为了逃走,损失了大半精锐,手下所带之人又都早已力战疲惫,主仆眼下俱如惊弓之鸟。他若是能够趁此机会将其擒获或是袭杀,那可是天大的功勋呐!
即便是最后不能成事,那至少他也尽力了,将来万一康平帝要追究起此次“纵敌深入”的责任来,那他也有话可说。
谢之仪收拾妥当,立刻率兵出营,一路往鹞子岭行去。
镇国公对此一无所知。
等到他接到消息时,已是谢之仪在士兵们的护卫下,狼狈逃亡鹞子岭求助之时了。
得知谢之仪所做的蠢事,镇国公忍不住拍案怒道:“荒唐!”
连韩彦、卫锋、孟培等深谙兵法且作战经验丰富的人联手,都没能把脱欢截留下来,他谢之仪到底哪里来的自信,会认为他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淡淡凭借那一肚子“纸上谈兵”的兵法谋略,就能轻易拦下脱欢的?
第463章 震惊(小小虞万赏加更)()
骂归骂,谢之仪到底是钦差大臣,代表的是朝廷的脸面,镇国公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吩咐道:“且带谢大人回大营安置。”
他和韩彦与祁年等人,正忙着商议如何掘材铸兵之事呢,可没有闲工夫安慰谢之仪这个“病号”。
至于脱欢,终究还是让他给逃了……
遣走谢之仪,镇国公默立片刻,这才转身进入临时搭设的草棚工房。
韩彦和祁年正在商议掘铁铸兵的具体事宜,从人员分配到辎重安排再到鹞子岭的安防,等等,一一先粗略地捋一遍。
前两者他们早在北上途中就草拟了方案,此时只需要和镇国公商议定案之后,将人员辎重安置安排妥当即可。
但是事关鹞子岭的安防,他们却不得不再重新安排考虑。
实在是事先他们根本就没有预料到,辽东的局势竟然会如此不稳,也未曾想到脱欢竟然如此大胆,为了阻止他们顺利掘铁铸兵,竟然敢深入大周,以身犯险!
镇国公进来时,见韩彦和祁年正在聚首商议掘铁铸兵一事,脚步顿了顿,这才上前坐下,凝眉道:“先不说掘铁铸兵一事,两位大人且先说说,你们如何看到脱欢此次藏身军中,亲自率兵伏击队诸位一事?”
祁年想也不想地拂袖愤愤应道:“脱欢小儿强抢鹞子岭不成,就施奸计妄图伏击我们,让大周空有宝山却不能利用,真是可恨!我等应当立刻着手掘铁铸兵之事,增强军备,让他的奸计无法得逞!
“有了神兵相助,我倒要看看他区区瓦剌还能翻出什么浪花儿来?!”
义愤填膺,恨不能立刻开始这项工程,毁灭敌人的奸计才好。
镇国公没有答话,看了韩彦一眼,目露微讶与无奈。
韩彦回以一笑,悄悄地摇了摇头。
祁年虽然已近天命之年,而且在朝中掌管一部事务,阅历非一般人可比,但是到底自幼囿于京师那方太平天地,不知边地战事之凶险,而且又自幼进习儒业,养得一身浩然正气,如今见外敌辱国,自然是愤愤不甘,恨不能即刻派兵灭了他们才好。
可是,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
韩彦轻叹一声,缓声应道:“眼下双方交战,边防正紧,可是脱欢作为瓦剌可汗,竟然能够顺利越过边境,潜入辽东腹地,且还成功安排千余兵士伏击我们……
“而在事发之后,脱欢竟然还能在谢大人率人应援追击的情况下,顺利逃脱出境……
“这一切,实在是引人深思呐。
“可汗亲率兵侵入大周伏击大周将士,如入无人之地!可见瓦剌如今的势力之大,骄矜自傲。
“看来这辽东的边防形势,不如轻忽呐……”
祁年听韩彦这么一说,顿时从方才的义愤填膺中清醒过来,脸色紧绷,朝镇国公看去,满是不敢置信。
镇国公是赫赫有名的大周战神,臣工百姓,一提到他的名字,就觉得边境稳固,心中晏然,方能安居乐业。
而镇国公麾下的辽东军,亦是大周最为精锐的军旅,数十年如一日地驻守边疆,替大周抵御瓦剌的入侵,让强横如瓦剌、野心如脱欢,都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韩彦现在竟然说,对上邀战的瓦剌军队,辽东军左支右绌,难以周全?
镇国公见状摊摊手,无奈叹道:“边地的情形,祁大人这一路行来,也都亲眼看到了。辽东军虽然能抵挡住瓦剌的大举入侵,却无法将敌人完全赶出境外,使之慑服……
“我朱某人到底只是一个寻常人而已,而不是大家口中无所不能、单提名号就能让敌人畏惧而逃的‘大周战神’,而‘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辽东军,亦不如瓦剌铁骑许多……”
可以说,边地能有今日的安宁,是他率领辽东军上下舍命换来的,而不是威吓对方几句就能够轻轻松松地得到的。
祁年听得镇国公这番剖白,顿时愣住,脱口问道:“那为何朝堂之上屡有捷报,京师上下俱扬边境晏然?”
镇国公苦笑一声,道:“京师乃国之重地,不容有失。为免扰乱民心,有人借机生乱,只要不是危急国本的战事,我等一向是不向上禀奏的……”
就连这一次脱欢为了强抢鹞子岭而大举入侵,辽东军艰难抵挡,他在八百里加急的奏折上也只敢问是痛击敌人,还是继续维持两方的”“和平相处”,而不敢提及“求援”二字。
多亏了韩彦和孙长玉如今在朝堂上分庭抗礼,做得了一半的主,他这才能在私下写信向韩彦求援,以朝廷的名义调动周边卫所的兵力,全力击退瓦剌的入侵。
所以上次谢之仪得见两回小胜,竟然妄想要拿所谓的“天子旨意”压他,逼他出兵追击全歼如今的瓦剌铁骑以图大功时,他才会那么地愤怒,一介武将,头一次费心思跟人打起了“口水仗”。
所谓的大周边境安定、镇国公和辽东军的神勇无敌的传说,不过是不明真相的人的祈愿罢了。
当然,也是他们全军上下一直以来舍命努力的目标!
祁年听罢脸色黑沉如水,在京城“安享太平”数十年的他,头一次清楚地了解边地危急的局势,心中震动不已。
“那要怎么办?”祁年沉思良久,抬头看向镇国公,沉声问道,“难道掘铁铸兵一事,要一直等到战争结束之后才能开始吗?”
“那怎么可以!”镇国公摇头道,“只要鹞子岭的天降陨铁存在一天,脱欢都不会轻易放弃他的盘算的——至少,也得阻止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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