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歧王甚至连反抗一下都没有来得及,就被蒋义亲自扣押了起来,身边还围着几个面容冷肃似杀神的天子亲卫,牢牢把守,让他插翅也难逃。
至于旁边跪地恭迎圣驾的内阁首辅孙长玉等众臣,更是此时才恍然回过神来,连忙叩请道:“圣上这是何意?为何要扣押歧王殿下?”
元嘉帝病重难愈的消息早就被有心人传回京城了,眼下歧王刘旫可是元嘉帝驾崩之后第一顺位的皇位继承人,断断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
而歧王则在一旁装傻充愣,高声喊冤:“圣上,臣弟犯了什么错,您要让人扣押我?”
马车里的小望之被外头的动静惊到了,连忙要挑帘向外察看,手刚扶上车窗,就听得韩彦在车窗外低声叮嘱道:“别出声,且等着。”
同乘的舒予赶紧拉住小望之,对他摇了摇头。
韩彦跟她说过,歧王刘旫依仗赵太后的庇护逃过一劫,可元嘉帝又怎么会放过里通外国、意图刺杀他好取而代之的敌人。
赵太后之所以庇护歧王,想来是因为元嘉帝重病难愈的缘故。
毕竟,肃王和先帝是亲兄弟,而“膝下无子”的元嘉帝要是不幸故去了,身为肃王之子的歧王刘旫,就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了。
这样也好,让元嘉帝先动手把歧王刘旫给收拾了,也省得小望之将来登基后,还得费心对付这个心狠手辣的绊脚石。
小望之不知个中情由,却也明白韩彦和舒予是绝对不会害他的,所以闻言乖乖地坐在舒予身边,抿唇不语。
那厢,元嘉帝见歧王拒不认罪,态度还十分嚣张,冷笑道:“朕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人拿,将赵吉带过来。”
歧王一听这话,顿时脸色一变。
本来要替歧王分辩的孙长玉等人,见状顿了顿,默契地垂首躬身不语。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其中有官司,人家堂兄弟争斗,他们才犯不着搅进去当炮灰呢!
得益于赵太后的一力维护,歧王私通瓦剌意图弑君的事情并没有散布出去,就算是内阁首辅孙长玉对此也不甚了解。
歧王一见没了替自己“主持公道“的人,而赵吉也被侍卫押了过来,顿时白了脸色,赶忙岔开话题:“圣上,臣弟是奉太后娘娘之命,特地来恭迎圣驾回宫的。圣上如此责罚,臣弟要如何回宫向太后娘娘交差?”
元嘉帝一见歧王将赵太后搬了出来,冷笑不止,冷然笑道:“等朕回宫,向母后禀明了你的所作所为,只怕母后恨不能亲自刺死你!”
歧王缩了缩脖子,还要开口辩解,就听元嘉帝呵斥赵吉道:“谁指使你勾结瓦剌死士行刺朕的,你当着众臣的面说清楚。”
早就被折磨得形销骨立只剩下一口气儿的赵吉,闻言哪里还敢迟疑,连忙指着歧王喊道:“回圣上,是歧王,是歧王殿下吩咐罪臣做的,否则就是借罪臣一百个胆子,罪臣也不敢啊……”
“你血口喷人!”歧王脑子转得很快,见状立刻来了一招祸水东引,大声喊冤道,“满朝文武谁不知道赵吉是贵妃娘娘的亲信,臣弟怎么指使得动他!”
言下之意,不是赵贵妃里通外国意图弑君,事后元嘉帝为了维护赵贵妃而把罪名推给了他,就是元嘉帝和赵吉二人做戏,故意合谋诬陷他的。
毕竟,元嘉帝毫无原则地宠爱赵贵妃,甚至纵容她迫害后妃子嗣、插手前朝官员任免升降的事情,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而他作为肃王遗子,元嘉帝对他的猜忌和防备也是众所周知的。
第357章 狡辩()
“圣上,臣弟知道当初父王做得不对,让您受了委屈,可是父王已经以死谢罪了,臣弟这些年也过得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违礼之处。
“上一辈的恩恩怨怨,臣弟无可奈何。可是臣弟自认自己谨守本分,不敢受这贼子污蔑!”
歧王面上又是委屈又是忿然又是不屈的,心里却后悔不迭。
他得到消息说赵吉已经被元嘉帝愤怒之下处死了,此事死无对证,这才敢撺掇赵太后命他随孙长玉等人一同到十里长亭迎接圣驾,好趁机在群臣面前上演一场兄友弟恭的戏码,为元嘉帝驾崩后自己继位做准备的。
可谁知道赵吉根本就没有死,他被元嘉帝阴了一把!
早知如此,他就乖乖地留在慈安宫里,等着赵太后庇佑了,何苦来这儿自投罗网?
因为自信膝下无子的元嘉帝驾崩之后,必然得由他继位,再加上赵太后的袒护,他这趟出来除了日常使唤的小厮,一个人都没有带,否则又怎么会轻易被蒋义拿了去……
元嘉帝见歧王戏做得极好,就连孙长玉这个历经两朝的内阁首辅闻言都皱起了眉头,冷笑一声,道:“是吗?如果赵吉的证词还不足为信的话,那这几封手书你怎么说?”
元嘉帝说着,从怀中取出几封封信,摔在歧王面前。
歧王见到那熟悉的信封,眸光不由地一紧,哪怕他再力持镇定,可慌乱颓丧之色还是清清楚地浮现在了脸上。
“你说朕猜忌你,你这辈子过得战战兢兢,只怕是连字都不认得几个吧。”元嘉帝冷笑道,“既然如此,就让孙大人代为读信,如何?”
说罢,转头看向孙长玉,意味深长地说道:“孙大人?”
孙长玉一个机灵,连忙拱手躬身领命,道:“臣遵旨。”
说罢,便几步走到歧王面前,将地上的书信捡了起来,心里哀叹不止,这兄弟俩阋墙,却把他这个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歧王见状,立刻疯狂地挣扎喊冤:“臣弟冤枉,臣弟冤枉啊!……”
元嘉帝哪是怕他不认识字,分明是要借孙长玉之口,将他与脱欢私下来往、意图弑君的罪名宣之于众!
他一定得阻止他!
只要罪名不曾当众落实,那他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毕竟,他已经和赵太后达成了共识,待元嘉帝重伤不治驾崩之后,就由他这个堂弟来登基继位。至于赵太后,依旧安享尊荣,做她的太后娘娘,赵家也依旧能稳稳地立足朝堂。
元嘉帝如何不知晓歧王的打算,一个阴冷的眼神丢过去,冷笑道:“孙大人还未曾读信,你就喊冤,岂不是贼不打自招?”
歧王闻言不由地脸色一变,知晓自己过于心急,反而惹人生疑,连忙深吸一口气,努力做出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昂首挺胸道:“臣弟问心无愧,不过是担心圣上受奸人蒙蔽,冤枉了忠直之人而已!”
说着,还意有所指地朝马车上的赵贵妃看了一眼。
赵贵妃恨不能上前甩歧王两个巴掌,再拿匕首试试他的脸皮到底有多厚,舌头到底有多灵巧,竟然颠倒黑白!
但是她也看得明白,歧王一而再再而三地冤枉她,就是要激起她和元嘉帝的怒气,让他们气愤之下失了理智,引得众臣生疑,他才好浑水摸鱼趁机逃脱。
赵贵妃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满腹的怒气,别开脸看向正展信要读的孙长玉,等着如山铁证面前,歧王辩无可辩。
信件是当初卫锋带着王平等人从瓦剌王帐里搜出来的,有歧王等人写给脱欢的,也有脱欢预备回给歧王等人的。
元嘉帝一直按兵不动,就是等着回京之后,用这些铁一般的证据,让那些私通外国、意图弑君的叛贼逃无可逃。
孙长玉越念越心惊,从歧王为了自保并且意图复仇,一直读到天子秋狩前夕,两人合谋策划了一场里应外合的刺杀行动。
读到最后,孙长玉大冬天的竟然冷汗涔涔,连忙躬身请罪道:“其言辞乃大不敬,请圣上恕臣不敢再念下去。”
元嘉帝抬手恩准,转头冷笑问道:“你还有这么话好说的?”
“这是陷害,肯定是陷害!”歧王吓得一身冷汗,哆哆嗦嗦地辩解道,“臣弟不敢有此歹心呐,还请圣上明察!”
元嘉帝冷笑一声,道:“这些东西,可都是从脱欢的密室里搜出来的。你觉得还会有假?要不,我们现在来验个笔迹?”
这么重要的信件往来,脱欢肯定不会容许歧王假手于人的,是真是假,一试便知。
歧王闻言,陡然握紧被反剪在背后的双手,摇头高声辩解道:“不是的,肯定是有人为了陷害臣弟,特意模仿了臣弟的笔迹!是的,一定是这样的!”
“你又未曾看信,怎知那笔迹是你的?”元嘉帝冷笑道,“这样漏洞百出的辩词,你是把朕,把在场的诸位大人,都当成傻子了吗?!”
一句话,便将众臣都拉到自己这一边,孤立歧王。
孙长玉等人暗叹一声,此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人证物证俱全,任是歧王如何辩驳都是徒劳无用的了。
此等私通瓦剌、意图弑君的叛徒,他们自然半点不敢沾染,免得惹祸上身,被愤怒之下的元嘉帝以同党论处。
众人下意识地挪得远一些,也不再看脸色煞白的歧王。
歧王见状五内如焚,又似掉入冰窖,整个人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脑袋成了浆糊,半点辩词都想不出来了。
他没有想到,脱欢竟然将他们的书信往来都留下来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看完就烧,不留一点证据的啊!
可惜元嘉帝这一招打得他是措手不及,孤身被困,连半点挣扎的法子都没有。
对了,他还有赵太后!
歧王脑子里陡然间清明起来,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抬头急忙道:“臣弟此番是奉太后娘娘懿旨,特来迎接圣驾的!
“圣上就这么用几封不知是谁捏造的书信,还有赵吉这个坏了心肠的东西,就要将我定罪,试问,回宫之后,您该如何向太后娘娘交代?!”
第359章 对质(点击80万加更)()
韩端闻言深以为然,越看舒予这个弟媳是越满意,只觉得她为人细致、言语妥帖又顾大局、识大体,配自己这个自小疏狂不羁的弟弟真是再合适不过了!
“弟妹所言甚是,那就这么安排吧。”韩端笑道,“一会儿我先送二老回家,该拾掇的拾掇,再派两个得力的小厮听候传唤。
“你们只管在宫中小心应对,不必担心这些,一切我都会安排妥当的。”
“那就有劳兄长了。”舒予施礼道谢。
“客气了。”韩端摆摆手,意味深长地笑道,“若是说谢,也该是我们谢弟妹一家才是。”
若不是舒予一家当初的好心收留,若不是舒予不畏前路风雨险阻,毅然嫁给韩彦,对小望之悉心教导,哪里会有今日的局面。
“这样吧,一会儿我去知会王掌柜一声。他们这也算是‘他乡遇故知’了,正好给二老接风。”一旁的庄贤笑道。
人在异乡,若是能见到往日熟悉的面孔,听到袅袅乡音,多少也能获得一些慰藉。
“多谢!”舒予感念韩端和庄贤二人的体贴细致,认真施礼道谢。
韩端和庄贤笑着摆摆手。
倒是一旁站着的韩彦看着已经开始行进的队伍,催促道:“圣驾已起,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又叮嘱韩端和庄贤:“爹娘和小平安我可都交给你们,好生照顾他们。”
韩端和庄贤含笑应了。
一行人就此分别,各忙各的。
等进了肃穆威严的宫城中,感觉周身的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好几度。
小望之不由地朝舒予身边凑了凑。
舒予抬手揽住小望之的肩头,眼神温暖满含鼓励地看着他。
森森宫禁,让人心头如压巨石,连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舒予的镇定和鼓励,让小望之一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的心,又慢慢地挣脱出去,渐渐地轻松起来,不由地长吐一口浊气。
挺直脊背,小望之冲舒予回以一笑。
“母子”二人相视一笑,只觉得周身的威压顿时减轻了不少。
到了内宫,需得换乘轿子。
在外人看来,舒予现在还是无名无封的普通官夫人,在这宫中自然是乘不得轿子,只能下马车同韩彦一起步行,护卫在小望之轿子的两侧。
孙长玉等人这会儿也多少看出点端倪来,猜测莫不是这轿中之人和两侧之人与歧王谋反案件也有关系,所以才会被一起请入宫中来作证的?
韩彦放荡不羁,常年流浪在外,回京城的时间极少,更少拜见孙长玉等朝中要员,又因此次几乎五年都未曾在京城出现过,是以孙长玉等人完全没有认出他来。
元嘉帝没有回自己的寝宫,直接吩咐往慈安宫行去。
早有小内侍机灵地提前到慈安宫禀报。
等元嘉帝一行人到得慈安宫宫门时,就见王皇后搀扶着赵太后热泪盈眶地迎了出来。
元嘉帝在赵贵妃的搀扶下下了龙辇,往慈安宫内行去,人才刚跨进门口,就被赵太后和王皇后一左一右地架住了,左边的哭着说“圣上受苦了”,右边的抹着眼泪心疼啜泣,再加上底下机灵地抹泪附和的内侍宫女,一时间整个慈安宫内都是嘤嘤啜泣、声声哀怜。
倒是被挤到了一旁赵贵妃,见状赶紧高呼道:“圣上一路舟车劳顿,还不快点扶他进殿歇着,请御医来……”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老泪纵横的赵太后厉声喝断了。
“圣上如今这般情形,还不都是你这个狐媚子害得!”赵太后指着赵贵妃怒目喝骂,“来人呐,还不快点把这个狐媚惑主、祸国殃民的狐媚子给哀家捆起来,即刻打入死牢!”
看赵贵妃那身华贵的妆扮就知道,元嘉帝虽然被她害得差点当场就丢掉了性命,但还是舍不得责罚她半分,两人依旧郎情妾意你侬我侬的,让她看了就恨得压根直痒!
这就是她一手栽培和提拔起来的心腹大将,没成想竟然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一朝得势,就将她死死地踩在脚下!
现在她好不容易逮着了机会,哪里还会容许赵贵妃这个祸害继续恃宠而骄猖狂下去!
早就准备好的宫人内侍,闻言立刻收起眼泪,围拢向赵贵妃。
赵贵妃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朝元嘉帝身边挤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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