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十二卷- 第74部分

　　　　鱼玄机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身边靠着一个熟睡的男子，皮肤细腻，龙睛凤目，仔细一看便可看出是女子。

　　　　睡着的她，没有平时的飞扬跋扈与写意风流，只如一个萌萌的任性孩子。

　　　　鱼玄机不自觉看得痴了。

　　　　“小姐，你醒来！”绿翘来送汤，远远见鱼玄机醒了，高兴地喊了起来。

　　　　鱼玄机也远远对着绿翘笑。

　　　　却注意到永福公主醒了。

　　　　“李……嗯。”

　　　　绿翘向来察言观色，也立刻发现永福公主被自己吵醒了，有些歉意，刚想道歉，又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好。

　　　　永福公主揉了揉还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没有看绿翘，而是对鱼玄机笑：“玄机，你醒啦！”

　　　　鱼玄机冷冷看着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呃……”永福公主有些不好意思，粗略说了一下，“是盈盈那丫头，向你下了药，想对你不利。我赶到时，救了你。”

　　　　是了，这样一说，也通了。

　　　　鱼玄机心中暗叹，想起了那个青楼里哀怨的影子，不禁问：“那柳盈盈呢？”

　　　　“呃……”

　　　　永福公主不想再提。

　　　　鱼玄机却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你伤害了她？”

　　　　永福公主也误解了“伤害”的含义，点了点头。

　　　　她却是伤了那个姑娘的心。

　　　　鱼玄机闻言，眼神一片冰凉：“公主殿下，您还真是不念旧情。呵呵，也是，我们这些女子，哪里配公主的真心。”

　　　　永福公主不知道鱼玄机话里的真正含义，只知道辩解：“不，玄机，你跟她不一样……”

　　　　“是，等到下一个人出现的时候，你也会告诉她，我跟她不一样。”

　　　　“不，不是那样的……”

　　　　“好了！绿翘，送客！”

　　　　绿翘咬着唇，有些尴尬地上前，伸出手，想让永福公主离开。

　　　　永福公主随手甩开，依然挣扎着要解释：“玄机你别这样，我这几天很想你，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可是我不爱你。”

　　　　声音冰冷得没有丝毫温度。

　　　　“不，我不信。”永福公主喃喃摇头，“你说你喜欢女人。如果你不爱我，那你爱谁？”

　　　　鱼玄机冷冷一笑，伸手揽住绿翘，只一拉，便将对方的腰抱住，然后倾身一个轻吻，不偏不倚，盖在绿翘的唇上……

　　　　一番唇舌纠缠。

　　　　良久，才放开绿翘，示威般看着永福公主：“我爱的，是绿翘。懂了吧？”

第149章　射手…鱼玄机（十八）（）　
永福公主走了。

　　　　鱼玄机知道，这一次她走，恐怕不会再回来。

　　　　在放下绿翘脸庞的那一刻，鱼玄机的心也沉了下去。

　　　　可是，她不悔。

　　　　后来，传来了永福公主许嫁于琮的消息。

　　　　那于琮是新科进士，且是世族出身，是典型的清雅才子，不比骄狂暴发户。

　　　　鱼玄机，便更不后悔了。

　　　　公主有公主该有的生活，而鱼玄机的生活，也在继续。

　　　　咸宜观照样迎来送往，老少咸宜。

　　　　甚至，就连温庭筠到来，她也能从容用应对。

　　　　那个早已被称为“温博士”的男人，循着传说，扭捏来到咸宜观，原本以为会有一番尴尬纠结，而鱼玄机却已经没有了任何芥蒂，落落大方如同对待一个平常的客人。

　　　　当温庭筠对她如今的境况表示出沉痛，她也只是一笑。笑容里，有冷淡，也有嘲讽，却都不重，那是真正的时过境迁。

　　　　终究，射手不是天蝎，对于伤害，要健忘得多。

　　　　她不止不芥蒂当年，还能跟温庭筠自如地对答诗赋，谈文弄墨。

　　　　看到昔日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女子，如今已对自己淡然若此，温庭筠失望难掩，当即感慨良多，作《和友人悼亡》：

　　　　玉帽潘郎泪满衣，画罗轻鬓雨霏微。红兰委露愁难尽，白马朝天望不归。宝镜尘昏鸾影在，钿筝弦断雁行稀。春来多少伤心事，碧草侵阶粉蝶飞。

　　　　鱼玄机一笑，挥毫写下了一首《代人悼亡》相合：

　　　　曾睹夭桃想玉资，带风杨柳认蛾眉。朱归龙窟知谁见，镜在鸾台话向谁。从此梦悲烟雨夜，不堪吟苦寂寥时。西山日落东山月，恨想无因有了期。

　　　　……

　　　　两人一唱一和，竟是回到了以前师生时期，只谈诗词，不问情心。

　　　　【楚离捧着西瓜感慨：“鱼玄机心真大，曾经那样的伤害真的就可以这样了无痕迹了。”

　　　　红娘用勺子挖了一勺到嘴里，点头：“射手的洒脱不是你们天蝎可以想象的。”

　　　　楚离叹了口气，点点头，对鱼玄机更欣赏起来。那样的洒脱，是她所没有的。如果说，天蝎总是容易处于阴暗，那射手就是总在阳光里的人。或者说，她们本身就如一道阳光，暖暖的、亮亮的，让天蝎这种星座忍不住靠近，想被这束光照耀温暖……

　　　　红娘掏了一勺子西瓜肉，送到楚离嘴里，貌似不经意地问：“喜欢鱼玄机么？”

　　　　“嗯。”楚离一面专注看着碟片，一面吃着甜甜的西瓜，自然地答。

　　　　射手的阳光，没有哪个天蝎不喜欢吧？

　　　　然而，楚离没有看到一旁红娘眼里的偷乐。】

　　　　话说鱼玄机跟温庭筠诗词唱和后，突然有些倦了。

　　　　她想，她的这种生活或许该结束了。

　　　　嗯，这就是射手。不管是哪一条路，都未必会走一辈子，是不是便会想着换种活法。

　　　　毕竟，人生那么短，世间如此多精彩。

　　　　嗯，几年的咸宜观生活下来，也攒了很多钱，也证明了自己的魅力，似乎已经没什么新鲜感了呢。那就算了，不做了吧。

　　　　绿翘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懵了。

　　　　“是因为……温博士么？”

　　　　半晌，绿翘才鼓起勇气结巴着问。

　　　　鱼玄机一愣，随即笑笑捏捏她的脸：“跟他没关系。”

　　　　年轻女孩子的皮肤捏起来就是舒服呢。尤其绿翘这种总是弱弱的，小鸡儿似的，让人忍不住想捏一捏，或欺负或疼惜一下呢。

　　　　绿翘红了脸，却仍然有些不甘：“可是，小姐是在见完温博士之后，才有这个打算的。”

　　　　是么？

　　　　鱼玄机一愣。

　　　　或许吧，温庭筠的到来，让她有种走了一个圆的感觉。所以，想重新开始一段新生活。

　　　　可，这并不能算因为他吧。因为毕竟，他在她心里，早已无痕无波。

　　　　越想越纠缠，鱼玄机有些烦了，便皱了皱眉：“我做事，不需要跟你解释吧。”

　　　　射手，最讨厌的，就是被约束。

　　　　尤其讨厌解释。

　　　　她觉得很累，也很烦。

　　　　绿翘显然不理解射手的这种属性，听到鱼玄机皱眉这么跟自己说话，眼圈就先红了，低下头，在那不做声。

　　　　这样的姿态，让鱼玄机更有些烦了。

　　　　虽然她兴致好的时候会觉得绿翘弱弱的，想逗她怜惜她。但被人质问完再这副样子对待，会让她有种被绑架的感觉。

　　　　所以，她挥了挥手：“算了，你先下去吧。”

　　　　绿翘低着头，走了。

　　　　依稀，还能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

　　　　鱼玄机又有些不忍。

　　　　晚饭的时候，看着满桌子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一如平常……鱼玄机有些绷不住了，便先露了笑脸，活跃气氛：“我家绿翘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啊。”

　　　　【“看到没有？射手座其实是很心软的。”红娘一眼深意地指点身边人，“跟她相处的话，就要对她好，无止境的好，这样，总有一天，她会回报你的。她其实很善良心软。”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即将被卖的楚离，还在认真讨论剧情：“这个鱼玄机什么都好，就是说话……哎，怎么说呢，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啊。”

　　　　“那当然，暧昧可是射手的最大特色。”红娘也笑着摇头，“很多时候，甚至对方都以为射手是在表白了，可她还蒙在鼓里，只觉得自己子在正常聊天。这也就是射手总被骂烂桃花的原因之一了。其实，很多时候，她们没那么多想法的。”

　　　　红娘一边解释，一边偷瞄身边的楚离。

　　　　“总之呢，你跟她相处的时候，少想点就行。不，最好什么都别想。享受生活就行……”】

　　　　二十一世纪的两个人在絮絮叨叨。

　　　　视频里的故事也在推进——

　　　　话说射手天生就有让人心情晴朗的本事，只要她愿意。

　　　　三言两语下来，绿翘便露出了微笑。

　　　　鱼玄机终于松了口气，夹了一块鱼头肉放进她碗里，微笑看着她吃。

　　　　在她的微笑里，绿翘吃得满脸羞红，满嘴甜蜜。

　　　　鱼玄机看着这样的绿翘，也不自觉越看越喜欢了。

　　　　嗯，这个丫头，真是乖乖的惹人疼呢。

　　　　晚上收拾完碗筷，鱼玄机喊绿翘：“今晚要不要睡一起？我们聊聊。”

　　　　她今日见了温庭筠虽然没有对他的感情，但想起自己因为那个男人转折的多年青春，还是很有感触。有个乖巧的丫头可以倾听，也很不错呢。

第150章　射手…鱼玄机（十九）（）　
绿翘却是受宠若惊了：“小姐你今晚不去……嗯……”

　　　　她想问鱼玄机今晚是不是不去青楼了，但一个姑娘，又问不出口，便红着脸期期艾艾。

　　　　鱼玄机笑了，习惯性捏捏她的脸：“不去了。她们哪里有我家绿翘好。”

　　　　本是玩笑的一句话，显然又让绿翘多想了。

　　　　【视频外的楚离摇摇头，却又觉得这鱼玄机是个妖精，足以让任何一个人痴迷，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

　　　　绿翘，显然已经痴迷。

　　　　所以，高兴地红着脸去铺床叠被加枕头了。

　　　　鱼玄机看到床上两个枕头，却只有一床被褥，不由皱眉。她还是不习惯跟人同床呢。即便是找姑娘，也从未同床过的。

　　　　原本想跟绿翘只是躺一块聊聊天，各人睡各人被窝的。

　　　　但见绿翘如此安排，又不好明说，怕她习惯性多想又在那哭。

　　　　最终，打了个哈欠：“算了，突然好困了，唔，绿翘，我还是先睡了，下次再跟你聊吧。”

　　　　绿翘眼里的一抹春意，僵住了。

　　　　翌日，鱼玄机起床，见绿翘盛装打扮。

　　　　鱼玄机一愣：“起这么早？”

　　　　是一夜没睡。

　　　　绿翘笑笑，没有告诉她，而是问：“小姐，绿翘好看么？”

　　　　鱼玄机走近，细细欣赏，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用手指在自己唇上一抹，将红色的胭脂抹下，又涂在绿翘的唇上……

　　　　“这样，就更美了。”

　　　　的确是画龙点睛。绿翘天生五官较淡，唇上加上胭脂确实更添风情。

　　　　但……

　　　　【“这鱼玄机简直是……她就不知道，这样会让绿翘误会吗？！”楚离气得牙痒痒。

　　　　却又不得不承认，这样的女子，总是能让人又爱又恨为之痴迷。

　　　　鱼玄机啊鱼玄机，你到底是怎样风流尤物的存在？】

　　　　就连旁观的楚离都如此，更别说绿翘本人，已经完全痴了。

　　　　于是，她再不顾害羞，上前抱住鱼玄机的腰：“那绿翘，比那些烟花女子如何？”

　　　　鱼玄机一愣，随即笑：“我的绿翘，不是烟花女子可以比的。”

　　　　“那就不要再去找她们，以后……以后每晚都由绿翘来陪着小姐吧？”

　　　　绿翘仿佛豁出去一般，将脸埋在鱼玄机背上，拼尽全力将心中的话扔了出来。

　　　　鱼玄机一窒。

　　　　这下，她终于明白了绿翘的意思。

　　　　一瞬间，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如果是别人，或许她可以毫不犹豫拒绝，但这个人，是天天陪伴自己的绿翘，那个在她心里已经是亲人的人。

　　　　“小姐，就让绿翘陪着你吧，一辈子。”

　　　　既然已经说了出来，便豁出去全部喊出来好了。

　　　　绿翘的催促没有带来鱼玄机的回答，只带来一阵永久的沉默。

　　　　“小姐……”

　　　　绿翘哭了出来。

　　　　鱼玄机叹了口气，拉着绿翘的手腕，将她从自己被后牵出：“绿翘，在我心里，一直把你当妹妹。”

　　　　这是实话。

　　　　然而，听起来也不过是拒绝的借口。

　　　　绿翘闻言，再忍不住，哭着跑开了。

　　　　“绿翘——”

　　　　鱼玄机在后面急喊。

　　　　绿翘没有回答，而是掩面越跑越快。

　　　　没注意，绊到了一条长藤，便向前摔去，而脑袋……刚好磕在了假山上。

　　　　“绿翘——”

　　　　鱼玄机痛喊。

　　　　而此时，几个早起的欢客已经来拜访……

　　　　鱼玄机谋杀婢女的传闻，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对于她谋杀绿翘的说法，众说纷纭，有人说是因为她嫉妒绿翘比自己漂亮年轻，怕她取代自己的位置，也有人说她们爱上了同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移情别恋爱上了更为年轻漂亮的绿翘。

　　　　唯有对她的判决，没有二议：秋后处斩。

　　　　几天后，又一件传闻，轰动了长安城，乃至全国。

　　　　那是关于永福公主的婚事。

　　　　原本，永福公主许嫁于琮，已经是发布皇榜昭告了天下的事。但如今，皇上却亲口取消了这门亲事。甚至，不惜给出的理由是：公主性情骄纵，不足以匹配文士儒雅之家！改由广德公主下嫁。

　　　　据皇上的亲口官方解释，是这永福公主恃宠而骄，性格暴躁，跟他一起吃饭居然因为一点小事当场把筷子给折了。当着皇帝的面都敢如此，只怕以后在夫家也是不怕丈夫不敬公婆的，这样的女子，嫁不得书香门第。

　　　　众人都交口称赞皇帝的大义灭亲，和通情达理。

　　　　唯有一些心中透亮的人不以为然：自古帮亲不帮理，这皇帝不可能为了女儿的丈夫和公婆着想，反过来真正害自己女儿。在这个女子以贤德立世的世间，皇帝直言女儿骄纵无教养，等于毁了女儿一辈子的姻缘……这样宁愿抹黑女儿也要取消婚事，只怕原因不简单。

　　　　然而，真正的原因，除了皇家父女，没有人知道。

　　　　只有官员温璋知道一件事：有一个女子，拿着皇上的密旨，赦免了那个叫鱼玄机的死囚。并且，要求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