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海萍看她如此镇定,立刻知道她昨晚也看到了自己看到的一切,心里不由砰地一跳,莫非昨夜她一直跟着自己?那昨夜那一声叹息,也不是自己的幻觉了?龙海萍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问道:“那我们要不要揭穿她,问清楚是怎么回事?”
“千万不能!”梅吟雪不禁停下了脚步,正色道,“龙姑娘,今日不同六百年后。一旦有人知道我师姐和邪派扯上关系,那峨眉便再无我师姐的立足之地了,依我师父的脾性,只怕,只怕……”她不敢说下去了,转而恳求道,“所以,此事还请龙姑娘能保守秘密。”
“可是……”龙海萍有些犹豫,她觉得李妙嫦这人自私狭隘,并非什么正直善良之辈,难保她不会做出什么坏事来。
梅吟雪叹了口气,转身道,“其实,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我师姐她人本性不坏,为何不给她一个从善改过的机会?与其落井下石,我们还不如静观其变,从旁斡旋,在关键时候偷偷帮她一把才是。”
龙海萍暗忖她的这份善良和豁达,是连自己也做不到的,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惭愧,立刻点头应承:“你放心,我绝不告诉别人。”
梅吟雪忧虑道:“其实,我最担心的是师姐被对方握住了什么把柄,泥足深陷,铸成什么大错!千万不要做出对不起峨眉的事来。”龙海萍摇头道:“这一点你倒不必太担心,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挝靓花渣应该是冲着我来的。”
“冲着你来的?”梅吟雪一愕。龙海萍答道:“确切地说,我觉得她是冲着《九阴真经》来的。”梅吟雪想起她说过挝靓花渣抢夺九阴真经的事情,沉吟道:“如此说来,她这一路都是跟着我们来的?”龙海萍点头道:“其实,我从你师姐抓药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头了,那药方应该是挝靓花渣给她的。”梅吟雪困惑道:“这么说,她倒是一直在暗中帮你了?莫非茶摊那里暗中相助的人也是她?”
龙海萍和梅吟雪两人一直对茶摊前俄罗斯人之死的原因心存疑问,当时陆仲谦一口咬定是张无忌所为,但她二人却是一直半信半疑,盖因张无忌是一代大侠,怎会屑于出手偷袭?现在联想到挝靓花渣,两人才茅塞顿开,恍然大悟。
龙海萍想尽管挝靓花渣是冲着自己所学的九阴真经的心法而来,但自己受她多番照顾相助,却是既成事实。她想到挝靓花渣对人人都是冷酷无情,对自己却是外冷内热,确有不同,一时心内犹如五味杂陈,感受异常复杂。
梅吟雪见她默不作声,猜出她心中感受,正要出声安慰,忽然远处轰地传来一声炮响,一下打破了清晨的宁静。两人不由身子一震,不约而同对视一眼,同时想到:“这么早就开战了?”没等她们反应过来,又是轰隆一声炮响,杀伐声和战鼓声像浪潮般涌了起来。
龙海萍正要朝杀声方向冲去,就听身后传来一阵隆隆的马蹄声。她和梅吟雪两人心中一惊,只当元兵从后方偷袭而来,同时回头望去,只见二三十匹快马扬起一团黄尘,浩浩荡荡地奔驰而来。在那马队之前,一群蓬头垢面、衣着褴褛的人正在搏命狂奔。原来,那几十匹坐骑正在追赶前面逃窜的人。
龙海萍远远看清了马队上的骑手,不由大喜,原来那坐骑上的人的确是穿了官服,但却不是元兵的官服,而是明朝初期的侍卫服装。要知一支二三十人的骑兵队,战斗力不亚于一支百人步兵队,如果这支队伍能加入战斗,那红巾军的战斗力必将大大提升。
龙海萍这样想着,正要迎上去,那几个乞丐模样的人已经奔到面前。有一个身形纤瘦的脚下一软,哎呀一声,噗通跌倒在龙海萍脚下。龙海萍下意识地弯腰扶起对方,其他人也立刻停下脚步,呼啦围上来,一阵七嘴八舌地问候:“帮主,帮主,你要不要紧?!”
龙海萍这才惊奇地发现,他们口中的帮主,也就是自己扶起的人,竟然是一名年轻的女子。那女子虽衣着破破烂烂,但脸颊干净,样貌清秀。她方才那一下跌得不轻,脚踝迅速肿起,再难以拔脚奔跑。她顾不上龙海萍,忍着痛,将手中一根看似不起眼的竹棒一把塞到一位年长的同伴手里,命令道:“郭长老,你带兄弟们快走!”那郭长老面露难色,正要推辞,就听那女子厉声道:“只要咱们丐帮一息长存,朱元璋就别想灭了悠悠众口!你还不快走!”那郭长老慑于她的威严,竟不敢违抗,对其他人命令道:“你们留下保护帮主,我必召集兄弟和江湖英雄,救你们出来!”说完,提着竹棒,转身飞奔而去。他飞奔时脚步轻盈快捷,显然轻功不弱。剩下的七八个人立刻将那年轻女子连同龙海萍和梅吟雪两人护在中央,摆出一个严阵以待的圆圈,举着木棍齐声呐喊:“丐帮上下誓与帮主共存亡!”
事情发生得太快,龙海萍还没反应过来,那一队骑兵也已经冲了过来,呼啦啦将众人围了起来。带头的是一名年轻的首领,勒着缰绳,昂首挺胸端坐马背上,高声喊道:“丐帮余孽,朝廷钦犯,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龙海萍一听,心里暗叫一声,糟糕!对方显然把自己和梅吟雪也当成他们要抓的人了!
56战龙在野(2)()
那首领话音一落;突然神色一动;侧耳倾听。原来马蹄声一停;他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战鼓声和喊杀声。听清了声音;他眉头一皱;一挥手;一个士兵凑上来,只听他命令道:“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那士兵应了一声,一抖缰绳,朝山坡那边冲去。
那首领这才回头,脸上又恢复冷酷威严:“史红石,你今日已是瓮中之鳖;快快投降吧。”
龙海萍心中正苦思对策,被包围在中央的年轻女子已愤而接口道:“郑校尉;我丐帮到底犯了那一条王法,要劳你从京城一直追到这里?”
那年轻的骑兵首领扬鞭指着她道:“史红石,你教唆帮众,妖言惑众,污蔑圣上出身,早就罪该万死!若非皇上宽宏大量,拱卫司早已取你项上人头!现皇上亲授口谕,只要你肯随我回京,其他人的协从之罪便可既往不咎,否则朝廷将铲除丐帮!”
龙海萍听了心中一动,这拱卫司不就是锦衣卫的前身吗?
就听那女子冷冷道:“郑校尉,你一路追踪我们,不足千里也有八百,难道还当我史红石是怕死之人吗?那狗皇帝不过是想拿我当人质,封住丐帮之口,隐瞒他早年当过乞丐的事实。但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下众口悠悠,又岂是他一人能堵住的?更何况,英雄不问出处,当乞丐又有什么可丢脸的?”
龙海萍听了不禁哑然失笑,原来朱元璋想要抹煞他参加起义军之前的经历。其实,这是古代的每一届改朝换代的皇帝都要面临的一个课题,特别是造反出身的,无不千方百计想要替自己找一个好出身,甚至不惜篡改自己的身份,看来朱元璋也不能免俗。但这女子说的对,历史是篡改不了了。六百年后,稍有历史常识的人都知道,朱元璋出身贫穷,当过和尚,乞过讨流过浪。
龙海萍听那女子讲话不卑不亢、有理有据,倒不像古代寻常没见识的女子,不由心生佩服。
那姓郑的校尉听了却是脸色大变:“大胆史红石,你竟敢对皇上大不敬,实在罪该万死!来呀,给我将这钦犯拿下!”
他话音一落,二十多个骑兵齐刷刷地翻身下马,有人前进一步,有人后退一步,迅速排成错落有致的三层,第一排屈膝跪下,左臂前伸,右手扣住了左臂上的袖箭玄关,箭头齐齐对准了包围圈中的人;第二排刷得拔出了雪亮的腰刀,刀光霍霍;第三排的人则从背后抽出一杆可以伸缩的长枪,挺枪而立;而端坐马背上的年轻校尉则从腰间抽出一根金属筒状兵器。
龙海萍本已经被他们训练有素的表现震慑住,再看到郑校尉手中的武器,更是倒吸了口冷气,原来他手中所持的,竟是一支火铳!它的功能,已经接近手枪,是这些兵刃里面最可怕的。
龙海萍一阵头大,袖箭、短刀、长枪,再加一支火铳,这群丐帮的人怎么可能是对方对手?
眼见姓郑的校尉一声令下,这些人便要发起密集的围攻,龙海萍突然张手大喊道:“等等!”对峙的双方本来都是全神戒备,冷不丁被她一喊,都被吓了一跳。
那姓郑的校尉眉头一皱:“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嘿嘿!”龙海萍嘿嘿冷笑,心里正想着编个什么身份吓吓对方,身旁的梅吟雪突然踏前一步,冷声道:“她是当今皇上邀请的贵客,龙定轩龙先生!”
龙海萍立时如茅塞顿开,几乎开心得跳起来,自己怎么忘了这一重身份和角色了。幸亏梅吟雪急中生智,想了起来。她一有了底气,立刻自信起来,昂首挺胸,神情也跟着得意起来。
那姓郑的校尉满眼狐疑,但见龙海萍和梅吟雪两人虽衣衫破烂,却不是丐帮的打扮,而且两人样貌端正,气度非凡,心里一时拿不定主意,道:“你们说是皇上的贵客,可有凭证?”
梅吟雪从怀中摸出一块金属牌子,往前一举,朗声道:“皇上有令,凡见到龙先生者,必以礼相待,不得怠慢。”
那姓郑的校尉一见牌子,立刻神色大变,赶紧翻身下马,带着众人齐刷刷跪倒在地,低头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尊驾恕罪!”
龙海萍算是第一次享受到了古人尊卑有别的礼遇,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忙开口道:“快快请起!”她正要伸手,就听身边的史红石骂了句:“原来是朝廷的狗腿子!”话音未落,一股劲风传来,原来是史红石抬肘朝她面部撞来!龙海萍的反应早已今非昔比,不待她肘击过来,右手已经迅速托住她的大臂,顺势往上一推,左手按住她的腰,轻轻一压。史红石哎呀一声,身子前倾,龙海萍已经一把翻转了她的手腕,既防止她向前跌倒,又控制住了她的身体。
“史帮主!”龙海萍在她耳边急道,“我们没有恶意,请别误会!”史红石哪里肯信,挣扎着大骂道:“狗腿子快放开我!”其他丐帮弟子眼见龙海萍一招制住了帮主,想要出手解救已经来不及,登时阵型大乱。郑校尉等人也霍地站起,生怕他们对龙海萍不利,便要冲上前来拿人。
“住手!”混乱中,龙海萍运足中气,大喊一声,众人不由一震,停在了原地。龙海萍大声道:“史帮主,郑校尉,你们听我说一句!今天的事情,我会向你们皇上解释。但眼下,咱们还是不要内讧得好!”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均想什么叫“你们皇上”?难道这皇上不是你的?但两帮人一边忌惮帮主被擒,一边忌惮龙海萍的身份,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乖乖待在原地听她讲话。恰在这时,郑校尉派出的士兵骑马飞驰而来,到了眼前,滚鞍下马,喘着粗气汇报道:“报大人,不好了,前方有一个蒙古的千人队,跟一群汉人打起来了!”
众人刚才都已经清晰听到了喊杀声,但对交战双方却不甚明了,此时一听是蒙古人,心里都是一震。
龙海萍观察他们的神色,放开了史红石,斟酌道:“现在,蒙古人正在跟汉人打仗,大家伙都是中原子民,你们是不是应该先把枪口一致对外?”
要知元朝统治中原不过百余年,但在这百余年中,从未平等对待过汉人,多数汉人受到畜生一般的待遇。在场的众人无不受过蒙古人的欺压和虐待,无不对蒙古人充满刻骨的仇恨,此时一听蒙古人进犯,新仇旧恨登时涌上心头。
史红石首先握拳道:“我丐帮与鞑子有不共戴天之仇,管它天塌下来,先杀了鞑子再说!”丐帮众弟子立刻振臂齐呼:“不错,杀了狗鞑子再说!”
龙海萍望着沉吟不语的郑校尉,询问道:“郑校尉,你呢?”郑校尉见手下早已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咬牙,道:“那就杀了狗鞑子再说!”他的手下也立刻振臂高呼,不肯示弱于丐帮。
龙海萍看到众人群情涌动,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有困惑,有不解,也有感动和感慨。她生在六百年后,并没有民族种族的偏见。在这一刻,她只是出于一种同情弱者的本能,站在了汉人这边。但是,如果现在处在弱势的是蒙古人的话,自己又该如何是好呢?想到这里,她的心中一片茫然。
57战龙在野(3)()
史红石心情激动;率先喊道:“丐帮的兄弟;咱们先去杀个痛快!”说着;便要一瘸一拐地带丐帮的人往杀声方向冲去。
“等一下!”龙海萍忙出声拦住了他们;“诸位忠心爱国;勇气可嘉。但是;打仗不是斗殴,需要讲求战略战术,否则武功再高,也敌不过人家人多势众……”
郑校尉虽然并非前线官兵,但毕竟还算行伍出身,知道龙海萍说得有理;点头赞同道:“龙先生说的对,敌众我寡;我们还需以智取胜。不知龙先生有何高见?”
众人都想她身份特殊,必有过人之处,加上又见她冷静沉着、有胆有识,不自觉对她多了几份信服,纷纷将期待的目光投向了她。
梅吟雪却是深知龙海萍底细,知她生在和平年代,根本没有疆场杀敌的经验,又怎会有什么高见?心中深怕她下不来台,正犹豫如何为她解围,龙海萍却是一副当仁不让的架势,开口安排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咱们还是先去瞧瞧现在的战况。”她看郑校尉和史红石神情都有些迟疑,便知他们心中芥蒂,道:“史帮主并非罪无可恕,郑校尉也是职责所在,请两位摒弃嫌隙,以民族大义为先。”郑校尉听了,一点头,挥手命令手下让出两匹马来,扶史红石爬上其中一匹马,另一匹则让给龙海萍。
史红石倒也干脆,上马说声:“多谢!”其余丐帮的人也各与拱卫司的人合乘一骑。龙海萍正要招梅吟雪与自己合乘一骑,史红石已经对梅吟雪一招手,道:“姑娘,还愣着干嘛?咱俩都是女的,你与我合乘一骑!”梅吟雪一怔,没想到她如此眼尖,居然已经认出自己是女子。史红石见她发愣,笑道:“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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