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为我难过吗?龙海萍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又酸又甜的热浪,她莫名其妙地呵呵一笑,大声说:“你们放心!我身体好得很,饿不坏的!以前我们搞野外生存训练,一包饼干吃一个星期都没事……”她这话分明是安慰梅吟雪的,郑老头和郑老太却听得云里雾里。
郑老头迷惑道:“什么……生存?饼干?是什么……”
龙海萍挠挠头:“饼干,就是一种……干粮,对,干粮!”生怕他们再追问,赶紧岔开话题,连连称赞郑老太的豆腐做的好吃。
吃完饭,郑老头回屋继续写信,梅吟雪要帮郑老太收视碗筷,龙海萍不由分说抢了过来:“我来!我来!”说完抱了碗筷就进了厨房。
郑老太迷惑地看着她,对梅吟雪说:“这个后生怎么跟其他人不一样啊?哪有老爷们愿意抢着干这种营生的?”梅吟雪没有答话,从怀里掏出几粒碎银子,塞到郑老太手里:“大娘,我身上所带银两不多,这些留给您和大伯补贴家用。”郑老太惊跳起来:“啊哟,使不得使不得!两位是俺们家的大恩人,咱怎能收恩人的钱呢?”
“大娘”梅吟雪执拗地按住了她的手,“您老就收下吧。我已经看过了,咱家已经滴米未剩了。这点银两也能撑些日子。等日子太平了,定远大哥和怀远大哥也回来了,咱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一提到两个儿子,郑老太的眼眶又红了。梅吟雪抱住她的肩,轻轻安慰。郑老太握住梅吟雪的手哽咽道:“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让我们老俩口遇到你们俩好人,这可怎么谢你们才是啊……老婆子无以为报,我以后天天给菩萨烧香念佛,让她保佑你和小哥……”
梅吟雪正在安慰郑老太,眼睛余光却看到龙海萍站在门口,呆呆看着她们两个,显然已经将刚才的一幕都看在了眼里。
郑老太回过神来,擦擦眼泪:“好闺女,你累了一天了,快回去休息下。我给你烧锅热水洗个澡。”
梅吟雪:“我跟你一起。”说完扶着郑老太一起去了厨房。
龙海萍直觉她有些回避自己,一时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只得冲梅吟雪背影说了句:“那……我先回屋了。明天见。”
梅吟雪没有回头,只是点了点头,显然并无再与她交流的意思。
回到房间里,龙海萍还在想着梅吟雪。这是她第一次跟梅吟雪交流这么多,虽然梅吟雪还是很客气,但已经比在香港时待她亲近了许多。这让她兴奋,也让她有种意犹未尽的感觉。
此时的她身体疲惫,精神却无比亢奋,根本无法入睡,想要去找梅吟雪自己又觉得不妥,只得勉强克制了心思,盘腿坐在床上,开始练习九阴真经第一重的内功心法。但是,她的心却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一会想到梅吟雪,一会想到龙破天,连挝靓花渣都冒了出来,越练越是心浮气躁。她只觉得这内功心法不如九阴白骨爪来得立竿见影,练起来也太单调乏味,忍不住又走了一遍金丝手的口诀。但练过金丝手,又自责自己过于急于求成,便再返回联系内功心法。
这样反复折腾了几次,龙海萍只觉得心情越来越激动。到后来,她已经口干耳鸣,心中烦躁至极,再也坐不住,跳下床去兜了几圈,只觉气血翻涌得厉害,大有克制不住的感觉。她的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灵光,想起当初在海边练功时的感受——莫非这就是梅吟雪说的走火入魔?
一想到这里,她自己吓了一跳,不敢迟疑,赶紧出了房间,去东厢房找梅吟雪。
当她走到梅吟雪房间窗前,窗棂纸隐隐透出光来,原来古代的窗户多是用纸糊的,年久便会有些漏缝的地方。龙海萍的目光无意识地瞥过去,意外地看到里面影影绰绰的一些东西。定睛一看,却是梅吟雪正将外衣轻轻褪下肩头,拿起汗巾蘸了水擦拭身上,显然正在洗澡。此时,梅吟雪长发漆黑如瀑,香肩白皙如雪,软玉温香,历历在目,让人只想拥入怀中狠狠亲近一番。
龙海萍脑中一闪过这念头,便惊得心里大叫一声,猛地躲到窗后,只觉热血沸腾,浑身的血管都像要爆裂一样。
她心中有愧,生怕梅吟雪发觉,赶紧猫□子,悄悄溜进院子,轻轻推开栅栏,随便找了个方向,向旷野之中飞奔而去。
黑夜里月朗星稀,一片静谧。
龙海萍只觉热血上头,体内一股气流四处乱穿,完全不受控制,而脑海中却控制不住地生出各种幻觉一般的绮念,她心中又惊又怒又羞又怕,心里好像有个声音明明白白地告诉自己:完了,你走火入魔了。但她偏偏又控制不住自己,只觉胸中一口气像气球一样迅速膨胀,仿佛要爆炸了一样。
奔出几里地后,她再也控制不住,一边狂奔,一边张嘴狂啸起来。
33无根树歌(1)()
这一张嘴不要紧,非但体内的真气找到宣泄口喷涌而出,连意识理智也似乎要挣脱了肉身,夺窍而出!
就在临近神智狂乱的那一瞬间,有个浑厚的声音缓缓挤进了龙海萍的耳朵。
起初,那声音仿佛从很远传来,听上去若有若无,但胜在绵延不绝,不紧不慢却颇有一股斩不断的执拗劲,过不多时,竟越来越清晰,到后来倒好似有人近在身畔耳语一般。
“……无根树,花正红,摘取红花一树空。
空即色,色即空,识破真空在色中……”
龙海萍只觉那声音仿佛熨在了心上,压住了她狂乱的气息,也熨平了她纷乱的思绪,那
些莫名的烦躁也随之渐渐消弭不见。她心思被声音吸引,不知不觉停止了啸声,下意识侧耳倾听,原来是一个人在用简单的调子唱歌。
“了了真空色相灭,法相长存不落空。号圆通,称大雄,九祖超生上九重。……”
龙海萍只觉歌词大有深意,不禁若有所悟,脚步也不由自主跟着慢慢停下。她转头循声望去,只见在旷野之中有一堆小小的火光,火堆旁影影绰绰坐了一个人影。她心里一动,快步向火堆走去。
歌声犹在耳畔,她已经远远地借着火光看清了坐在火堆旁的是一位老年男子。虽然他是坐姿,但仍能看出他身形又高又胖,赤着一双大脚,身上衣衫褴褛,头上随意簪了个发髻,但依古人的标准,仍有披头散发之嫌。最教人惊奇的是,他头发眉毛都已雪白,脸上却红光满面。
龙海萍正疑惑他是不是声音的源头,就看见他挑着火堆,鼻子里轻轻哼着:“无根树,花正无,无相无形难画图……”
龙海萍大吃一惊,她万万没想到,自己感受到的那股浑厚有力的声音居然是一位老人轻哼出来的。她知道遇到了高人,敬佩之心油然而生,恭恭敬敬地施了个礼:“晚辈拜见前辈。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那老者抬头打量着她,嘴里却犹自继续哼着:
“无根树,花正无,无相无形难画图。
无名姓,却听呼,擒入三田造化炉。
运起周天三昧火,煅炼真空返太无。
谒仙都,受天符,才是男儿大丈夫。”
龙海萍保持着躬身施礼的姿势,心里却跟着他的歌声暗暗调息。那歌声起伏简单,却暗含某种韵律,体内的真气跟着竟如行云流水,比她自己练功不知舒适了几倍。
那老者观察她的反应,神色渐渐讶异,止了歌声,沉吟道:“你的悟性当真惊人,可惜了……是个女娃子。”
龙海萍知道古人重男轻女,心下也不以为杵,但觉那老者给人感觉敦厚和蔼,似是可亲之人,当下莞尔一笑:“古人云,子非鱼,焉知鱼之乐?晚辈又再加一句,子非鱼,又焉知鱼不乐?前辈不是女子,又怎知女子就可惜了?”
“噢?”老者目光一闪,颇感诧异。
龙海萍微笑着侃侃而谈:“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男子有男子的强,但刚极易折,强亦是弱;女子有女子的弱,但柔能克刚,弱亦是强。”她略带俏皮地指了指自己的嘴,“舌柔常在口,齿折只为刚。前辈说,是也不是?”
说话间,她有礼有节,坦然自信,岂是古代一般女子所能达到?
那老者越听越是诧异,听到后来神色一动,沉吟着重复道:“舌柔常在口,齿折只为刚?”
重复完一遍,似仍意犹未尽,喃喃道:“强亦是弱,弱亦是强,柔亦是刚,刚亦是柔?……”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眉头紧锁,似乎联想到一个什么难题,但显然百思不得其解却又到了紧要的关头。最后,他干脆托着额头,闭上眼睛,竟似忘了龙海萍的存在,自顾陷入苦思冥想的状态。
龙海萍不敢打断他的思绪,恭恭敬敬地静立一旁,一声不吭。
不知过了多久,那老者还如入定了一般,一动不动。
龙海萍也好耐心,一动不动站了这良久。只是站着的时候,她闲来无事,便闭目回想着刚来老者的调子,默默调息。
四野空旷,寂静无声,龙海萍只觉脑中一片空灵。
直到唰的一声轻响,打破了这份难得的空灵。
换做以前,这样细微的声音,龙海萍根本听不出来,但她刚才身心空灵,已与周边环境化为一体,周围稍有变动,她已经能体察入微。她自己却不知道,这正是内功精进的体现。
龙海萍听出声音来自身后,在睁眼的同时已经飞快转过身来,看清了眼前的情景,她不禁暗暗吃了一惊。
只见夜幕下的旷野中,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五个黑衣蒙面人。
其中四个人一字排开,蓄势待发。他们动作一致,每人手中握了一把像刀又像剑的兵刃。那兵刃看上去是精钢所制,在黑暗中闪着寒光,显然锋利异常。在他们身后,站着一个纤细的人影,显然是他们的领头人。
龙海萍一时有些摸不清来人的路数,不知是冲着自己来的还是冲着这位老者来的,但傻子也知道来者不善。
她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漏了怯,索性来个以静制动,一语不发,挺立在原地,心脏却已经不受控制地咚咚乱跳
这一招果然有用,黑衣人的头领冷冷出声:“我们要找的是张真人,闲杂人等快些退下!”
龙海萍原来怀疑那头领是个女子,但一听声音,阴冷低沉,如同压着嗓子,却是个男声。她一听此言,便知对方不是冲着自己来的,心里稍微一松,但马上又意识到他们要找的人是自己身后的老者。她此时头脑紧张,只觉张真人这个称呼似曾相识,却来不及细想是谁。她下意识快速回头看了一下老者,那老人居然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龙海萍心里着急,但以她的个性,当然不会置之不顾。于是,她又回过头来,站着不动,但拳头已经握紧,进入了备战状态。
“不识好歹!是你自己寻死,莫怪刀剑无情!”那头领冷声说完,手一抬,似乎要做什么姿势。
“等等!”龙海萍望着那几柄寒光闪烁的兵刃,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火花,高声叫道。黑衣人没料到她突然出声,均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
龙海萍想起了什么,指着黑衣人,激动地大声问道:“你们是日本人!是不是?!”
黑衣人迅速交换了一下目光。
龙海萍马上意识道自己的用词可能不准确,改口高声道:“不对,你们是倭寇!”
她的话音一落,一个黑衣人已经嗖地飞身跃起,挥刀从空中直劈了下来。
34无根树歌(2)()
那黑衣人跃起时无声无息,偏又快捷无比,如同鬼魅一般。换作以前,龙海萍会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她此时已经亲眼目睹了诸多江湖高手的身手,倒是省去了一惊一乍的反应,眼见那兵刃在空中划过一道闪光,兜头朝自己劈下来,忙脚步一划,略一侧身,想要让过去。就在闪躲的一瞬间,她想到古代的技击格斗变幻莫测,而对方的动作又是急如闪电,猛然意识到对方可能会中途变招。果不其然,那黑衣人一看就势劈下去必然会劈个空,人还未落地居然临时变式,手腕一翻,刷的反手横削向龙海萍的脖颈。所幸龙海萍早有思想准备,但饶是如此,她还是来不及跳出对方削砍的范围。说时迟那时快,龙海萍身子猛地往后一仰,左腿一蹬,右腿顺势弹起,一记倒挂金钩踢向对方面门。电光石火之间,刀锋带着一股凉意从她的鼻尖掠过,与此同时,她的脚尖也堪堪逼到了黑衣人面前。黑衣人并不后退,顺着兵刃的力道一个旋转侧翻,向右后方退一步,轻松避了过去。
这可算是龙海萍有史以来最惊险的一次格斗经验,一切发生在迅雷不及掩耳之间,全凭本能的反应。
龙海萍闪过一刀,也还了一脚,但她用的倒挂金钩是是后仰悬空的姿势,这一脚一落空,眼见要背部着地,摔在满地的泥水里。这一霎那,她想到的不是别的,竟然是身上这身衣服是梅吟雪送的,弄脏了仿佛对不起梅吟雪,真是心疼之极。信念转动之间,她下意识地一提气,右腿一绷,身子一缩,整个人竟然身随意动,向后翻了一个空翻,双脚稳稳落在地上。
龙海萍又惊又喜,没想到自己身手竟然敏捷了这么多,一时士气大振。但她不敢高兴地太早,赶紧摆正姿势,牢牢挡在老者的身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魄。她表面上镇定,脑子却飞速运转个不停。她跟随梅教授多年,耳濡目染,也了解不少历史知识。这群人身份不明,但从对方的兵刃上看出来,刀不像刀,剑不像剑,只有日本刀才是这个造型,所以她才大胆猜测对方是日本人的。而明代初期,正是日本的南北朝战国时代,这些人的装束和行动,十有**是传说中的忍者。龙海萍暗思对方人多势众不说,论功夫自己对付一个都未必有胜算,倒不如在精神上先动摇一番对手。
她打定主意,正看到刚才那一击不中的黑衣人双手一转刀柄,又要冲上前来,就在他抬起脚步的一刹那,她指着对方大声喝道:“说!你是伊贺家族的忍者还是甲贺家族的?!”她喝这一声的时候暗暗运了气,中气十足,声音煞是洪亮。
那黑衣人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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