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伐沉重,完全不像刚才那个女孩的轻灵。
正疑惑间,脚步在她几丈开外停了下来。
“妈的,憋死老子了……”一个粗鄙的声音骂骂咧咧地说。
随即哗地一阵声响,一阵异味飘来,龙海萍皱了皱眉,原来是两个男人在小解。
另一个尖细点的声音嬉笑道:“俞大哥刚才怎么不在那古墓的门口撒一泡?也让那古墓派的小娘子见识见识你的雄风……”
“哼哼……大爷我有的是机会。”粗声的显然底气有些不足,岔开话题:“他娘的这狗天气,一下雨冻死个人。娘希匹的狗鞑子自己在山下寻欢作乐,让咱俩上山受这罪!”
“就是,火了不给他们鞑子干了!”细声的附和道。
“要不是为了那点赏金,谁他妈愿意跟他们干。”
“就是……要不,咱投了明朝?”
“呸,朱元璋是出了名的抠门,跟着他干有什么好处?”
“俞大哥说的是……还是焦大奎他们的差事好,不用往山沟子里面钻……”
“他们的差事好?”粗声的连连冷笑,“你可知道鞑子让他们干的是什么勾当?”
“什么勾当?大哥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这次鞑子派了两路人马摸进中原,咱们一路是来抢古墓派的《九阴真经》,焦大奎他们一路是去偷张无忌的《武穆遗书》。论起来,我宁肯选这趟差事。那张无忌是什么人?武功天下第一!那去了还不是凶多吉少……”
“大哥说的是,怎么说,这女的也比男的好收拾。不过,依照咱俩刚才的踩点,这古墓也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要攻破也不易啊。再说山那边还有个全真教,万一他们联合起来,真是相当麻烦……”
“这你就不懂了吧?!鞑子这次是要智取。你瞧咱们这一行人里面有个苗疆的女人不?”
“呀,你说的是那个丑八怪吧?别提她,一提她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你可别小看了这个女人,我打听清楚了,她是鞑子专门请来的,会给人下蛊。听说她会下一种蛊,让女人见了男人就动弹不得,任由人摆布……”
“咦,有这种好东西?那岂不是……嘻嘻,哈哈……”
两个人□了起来。
龙海萍听得又惊又疑又怒:这些好像只有小说里面才有的对话怎么会如此真切地出自人口?她开始几乎怀疑是在做梦,抬手狠狠咬了一下,的确有痛感,她才确定自己真的进入了一个跟自己原来完全不同的世界。
她摒弃杂念,脑中飞速地整理着自醒来以后的种种信息。在跌进玄门之前,她也恶补了元明的风土历史知识,也了解了金庸的武侠世界并非完全杜撰出来的,甚至里面的人物都是实实在在存在的。两者一结合,她的心中电光一闪:莫非,自己穿越到的地方就是终南山后的古墓?那个女孩儿莫非就是古墓派的人?这两个讲话的人听起来像是投靠了元朝的汉人……
粗声的男子笑完了,吸口冷气:“我看咱们还是快走吧,一会迷了路,在这山上过夜,那可惨了……”
“行……俞大哥,下山后兄弟给你找个妞……”
龙海萍还担心他们过来发现自己,所幸两人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现在怎么办?龙海萍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得赶紧通知古墓派的人,这种下三滥的人只怕什么龌龊的事都干得出来。
龙海萍一急,猛地坐了起来,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胃里又是一阵痉挛。
现在,她可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梅吟雪当初的辛苦。但这时,她心里闪现的念头也仍是梅吟雪,心想不知道她穿越回来是否也是这样头晕恶心?希望她早点好起来才是。想着梅吟雪,她的心里涌起一丝畅快,反而没那么难受了。
她正闭着眼跟晕眩做斗争,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她一惊:不会是那两个坏人又回来了吧?这时听到一个声音低低地说:“没错,就是这里了……”
龙海萍心中一喜,这声音正是那绿衫少女的。
她睁眼的功夫,两个身影已经到了眼前,一个是那活泼可爱的绿衫少女,在她身旁站立的是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年道士。
龙海萍平生从未想过自己会见到这些小说里才会有的人物,不知是该好奇还是该好笑,当下瞠目结舌得倒显得有几分呆滞,心里还在想:这位不会就是全真教的道士吧?
那少年道士看她表情,已经皱起眉来:“这是什么人?不男不女,不伦不类,不会是疯子吧?”
绿衫少女吐了吐舌头:“她刚才便是这样痴痴傻傻的,一问三不知,但听她声音,像是女子……”
他俩一唱一和之间,龙海萍已经心念数转,她深知古代重男轻女,一个女子在外行走多有不便,而自己身份更加特殊,最好不要暴露才好,因此迅速拿定了主意,压了压嗓子,开口道:“在下龙定轩,是外地戏班子里唱戏的,唱的是旦角,所以……”
“噢——原来是你是唱花旦的男子!”绿衫少女一听她是男子,立刻跳到道士身后藏了起来。“难怪你的衣着打扮如此古怪,方才我还在想,怎么会有女子穿这样的裤子呢?”
那少年道士见少女跳到自己身后,脸上不由自主掠过一丝得意之情,脸一扬,冲龙海萍问道:“快说!你怎么会来这里?”
龙海萍露出一脸无奈:“我们戏班路过山下时,遇到一伙强人,大伙跑散了,我也不知怎的流落到了这里……”她一边撒谎,一边心里暗暗惭愧。但想到这样能省去诸多麻烦,也只好硬着头皮编了。
那少年道士听了,一脸义愤,恨恨跺脚道:“当今天下初定,还有妖孽横行,我定要禀报掌门,收拾下这些歹人。” 他故作老成,与年龄不符,一看就是装出来的。
少女扑哧笑了,马上又忍住,奚落道:“云治平,这话该是你师父说的吧?”
叫云治平的少年道士大为羞惭,强撑道:“此话难道没有道理吗?”
龙海萍看两个人稚气未脱,天真可爱,心里顿时起了爱惜之意。
绿衫少女看到她在看他们,脸上一红,斯斯艾艾地问道:“那,你好点了吗?”
其实龙海萍还是浑身无力,她感到自己发烧了,得尽快想办法把寒气逼出来。但她还是点点头,举了举手中的白玉瓷瓶:“还要多谢姑娘的救命良药。”
少年道士诧异地看着她手里的瓶子,好像是什么稀奇宝贝。
绿衫少女笑嘻嘻地说:“就是些蜂浆,没什么稀奇……这里潮气太重,呆久了恐怕会着凉,我们送你到一个暖和的山洞……治平,还愣着干嘛,快扶人啊!”
少年道士喃喃道:“你的玉瓶……”
“哦……”龙海萍回过神来,赶紧递过去,少年道士一把攥在手里,如珍似宝地揣进怀里,这才展颜一笑,殷勤地上前搀扶起龙海萍。
绿衫少女眉头一皱:“瞧你那小气样……”
少年笑嘻嘻的也不以为杵。
旁观者清,龙海萍看出那少年道士分明已经钟情于少女,只是那少女情窦未开,浑然未觉。她正想着,忽然闪过另一件事情,忙开口道:“等等……”
“什么事?”少女问道。
“请问姑娘可是传说中的古墓派的人?”龙海萍问道。
少女脸色一变,一下戒备起来:“你听谁说的?”
这可真是不打自招了,龙海萍心想不知是古人太单纯还是这个女孩社会经验不足,一问便露了破绽。她只急着把话说完,心里也没多想:“什么人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
不等她说完,那少女已经一把拖过少年道士,同时右手手指一捻,在她胸口一拂,龙海萍只觉上半身一麻,忍不住叫了一声,噗通跌倒在地。少女上前一步,一脚踢在她胸口,将她踢翻在地:“我早就瞧你有古怪了!我古墓派从来不与江湖往来,江湖中鲜有人知道我们古墓派,你怎么会一下看出我是古墓派的传人?!快说,你是怎样知道的?”
龙海萍只觉气血翻涌,大口喘了口气,才有力气开口道:“姑娘,你听我说,刚才我躺在草丛中,听到两个人的谈话,他们说鞑子派了一路人马来,要抢夺古墓派的《九阴真经》……你,你赶紧回去报个信吧!”
少女乌溜溜的眼珠打量着她:“……真的吗?”
云治平在一旁开口道:“瑶妹,我看这位大哥不像说谎……”少女瞪他一眼,嫌他多嘴。云治平顿了顿,又加了句:“你看他文质彬彬,不像歹人;况且他现在身体虚弱,似乎不会什么武功,就算打起来也不是你我的对手;最重要的是,他的提醒也是好意,最多大不了是虚惊一场,但送个信总是有益无害吧……”
龙海萍听他分析的头头是道,大有大智若愚的意思,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
少女皱眉思索了一会:“那好吧,你带他去山洞,我回去给姐姐报个信……不行不行,那我不是出不来了?有了,我让莫师姐给我传个信。等我传完信,就到山洞和你们会合……”
云治平见她听了自己的意见,大喜过望,连连点头。
少女解了龙海萍的穴道,云治平赶紧拉龙海萍起来。
少女走一步,又回头警告道:“要是你的消息是真的,我古墓派自然要谢你。但若你的消息是假的,看我不饶你!”她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浑不知更添俏皮可爱。
龙海萍忍住笑意,连连点头。
三人分道而行。
17误会重重()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龙海萍双脚像踩在云彩上,又不敢放心将身体靠在云治平身上,生怕泄露了自己的女子身份,惹人怀疑,只一会,便走得气喘吁吁,冷汗淋漓。
云治平看她勉力自为也不肯麻烦别人,心想这样一个人怎么看都不可能是坏人。一时间,戒备心全都不翼而飞。
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进了一个山洞。
云治平挑个干净地方让龙海萍坐下,又从角落里找出些干燥柴火,摸出火石火刀,点了一堆火。火光亮起来,他看清了龙海萍,不由得大吃一惊,啊呀一声叫了出来。只见龙海萍脸色苍白,嘴唇干裂,满头大汗,双臂抱着胸口浑身发抖。
龙海萍睁眼冲他勉强一笑:“云兄弟不用担心,我只是感冒发烧了……”
“感冒发烧?”
龙海萍忙改口:“就是着凉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靠近火堆,贪婪地汲取着热力。
云治平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这衣服背后都湿了,何不脱下来烤干一下?”
龙海萍的脸腾地红了,她尴尬地看了一眼云治平,支支吾吾地推脱道:“不用,不用,一会就好了……”
云治平看她扭扭捏捏,心中奇怪,难不成她演女人还真把自己当成了女子?他涉世未深,想法也单纯,虽然闪过一丝怪异的念头,却也没有追究,只说道:“我看你这身衣服也挺单薄,山里风寒露重,若龙大哥不嫌弃,小弟回去给你拿一套夹衣。”
龙海萍听了心中大喜,忙道谢道:“多谢云兄弟!”
云治平点点头,告辞一声,转身离去。
龙海萍心里有了底,暂时抛下了疑虑,靠近火堆,盘起腿来,开始慢慢运功,试图驱走体内寒气。只过了一会,他便觉得口干舌燥,喉咙像裂开了一样,这干渴的滋味比饿了还难受。但云治平却是一去不复返。龙海萍睁开眼,正要挣扎着起身去寻找水源,忽见洞口人影一闪,抬头一看,原来是绿衫少女提着一个篮子跑了进来。
绿衫少女将篮子掷到龙海萍脚边,自己跳到一旁坐下,打量洞里四周:“云治平那臭小子呢?”
“云兄弟帮我取衣服去了。”龙海萍认认真真地回答她。
绿衫少女听她语气真挚温和,怔了一下,扫她一眼,小声自语似地说了句:“你怎的像个女子,讲话跟唱戏一样温柔?”
“我……”龙海萍心里一阵惭愧,情不自禁犹豫起来,拿不定主意是否该告诉这个小女孩真相。
绿衫少女看她面露惭色,却想成了别的原因,只道自己说她象女子伤了她的自尊,一下站起来,提高了声音道:“江湖儿女,哪来这般扭扭捏捏?!喏,这是给你的,你快些吃吧!”
龙海萍看她手指着篮子,早已闻到饭菜的香味。当下,她顾不得纠结刚才的问题,伸手打开篮子里面遮盖的布,心中大喜,原来里面汤肉饭菜,一应俱全。她顾不上形象,先捞起汤,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喝完了,抬头看那少女还在盯着自己,想想自己的狼狈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看她的神情,那少女又是一愣,心里越发有种说不出的微妙的感觉。
龙海萍已经又端起饭碗,开始匆匆吃了起来。
那边绿衫少女趁她吃饭,忍不住偷眼打量她,越看越觉得这个人着实奇怪。他虽然饥寒交迫,身上又带了病,但美食当前,他却没有狼吞虎咽;此时他长发湿乱,容颜憔悴,但是眉目清俊,难掩英气;虽说外表文弱,但他举手投足间似乎又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
少女心中渐渐起了怜惜,小声道:“你放心吃,不够的话我再回去给你偷一份……”说话间,口气已经温柔了不知几分。
一听“偷”字,龙海萍惊讶地抬头望了她一眼,随即心领神会地报以感激一笑,诚心说了句:“多谢。”又低头继续将饭菜吃了个精光。
吃饱喝足,龙海萍已经恢复了三四分,人也精神了很多,开口问道:“姑娘报过信了吗?”
绿衫少女答道:“我让莫师姐告诉我姐姐了……”
龙海萍想起一事:“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我姐姐说不能随便告诉陌生人的……”绿衫少女迟疑了下,又故作大方地说:“不过,我看你也不像什么坏人,就告诉你好了我叫龙碧瑶……”
“龙碧瑶?”龙海萍联想起梅吟雪的名字,想古人的名字果然够雅致,由衷赞道:“真好听。”她一边说着,心中一边闪过一个念头——莫非,这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