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之工匠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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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之工匠大师- 第3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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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0章 蚯蚓走泥纹() 
那一瞬间,空气几乎凝固了。

    唐老含笑而立,手下却毫不含糊地,用力一摔!

    心,仿佛也跟着碎了。

    篓子里,堆满了破碎的残片。

    青蓝紫红,各色纷呈。

    任凭器物如何精美,落入竹篓便成了一抹钧魂。

    唐老听着那清脆的响声,手颤抖了很久,都无法放松下来。

    看着陆大师摔碎那些失败的瓷器的时候,他有些失落,但却没有太大的感觉。

    那种感受,是遗憾多过于难过。

    他光顾着可惜那件瓷器没有成功窑变,却从没想过,陆大师亲手摔碎那些精心制作出来的作品时,会是什么心情。

    此刻感同身受,方才懂得,从未得到并不难过,难过的是,得而复失。

    亲手毁掉来之不易的心爱之物,简直心痛到无法呼吸。

    唐老缓缓抬头看向陆子安他只砸了这一件都如此痛苦,陆大师砸了那么多件,他会是什么感受?

    察觉到他的视线,陆子安思索片刻,安抚道:“唐老,您别太难过了,明天我们再一起好好研究一下,既然能出一件钧瓷,那就一定能出第二件!第三件!”

    知道他误会了他的意思,但是唐老也没有过多解释。

    他点了点头,道了声谢,默然无声地擦了擦眼睛,努力朝陆子安笑了笑:“得,有您这句话啊,那一定能成的……嗐,这人老了啊,就是扛不住造,一晚上没睡,我这眼皮子都睁不开了,你们忙,啊,那明天见了啊陆大师。”

    其实他是想留下的,可是众人看向他的目光掺杂了太多同情,或许也有几分兔死狐悲的情绪在里头。

    年纪大了,最是受不得这个,反正也有了陆大师的话撂在这,明天再来也不迟。

    “……好,明天见。”

    陆子安亲自送他到了门口,直到唐老再三拒绝,他才停下了脚步。

    天很暗。

    秋风萧瑟,穿着笨重外套的唐老裹了裹衣裳,步伐蹒跚地缓缓向前。

    瘦削而略显佝偻的背影,让人总忍不住回想起刚才他捧着挂盘目光熠熠生辉的模样。

    到了门口,似乎察觉到什么,唐老转过身来,面容模糊地朝他们用力地挥了挥手。

    风中飘来他略显沙哑的声音:“回去吧!回……去……”

    陆子安叹了口气,折身走回工作台前,继续捡选。

    其他人各自对视一眼,默默地拿起了自己的作品。

    没有任何交流,众人却都翻来覆去,仔细地检查过,确认自己的瓷器有无窑变。

    然后,工作间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清脆声响。

    陆子安背对着众人,手指轻轻抚在双耳瓷瓶的釉面上。

    他沉默地听着那些动静,迟迟不敢转过身。

    看着别人经历总觉轻易,事到临头才察觉悲伤。

    他们心里,会是什么感受?

    他没有去问。

    本以为这一窑瓷器,恐怕就是那两件釉变彩打止了。

    结果没想到,陆子安打开最后一个匣钵时,一抹清冷的白色跃入眼帘。

    “哎呀,怎么是白的……”

    众人的遗憾和叹息还未来得及说完,陆子安手下一个用力,将这高四十厘米,入手微沉的瓷瓶直接拎了出来。

    “……红!?”

    谁也没有想到,那纯净的白色,仅仅占据了半个瓶身。

    釉变彩来得突然而热烈,仿佛是雪地里突现的一朵红梅,又仿佛是火山口堆积千年不化的霜雪。

    难得的是,这红色艳而不妖,纯而不凝。

    仿佛是一抹流光,于瓶身摇曳流淌。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有新的体会与领悟。

    尤其是这红与白相接处,隐隐约约的冰裂纹络,更是使其莹润釉质透活欲滴,视如碎裂,当真有一种冰霜融化、寒气逼人的质感。

    就连陆子安,都对这般景象颇为惊奇。

    指腹轻轻抚在釉面,指下分明有些灼热,但是这雪色却给人冰冷的感觉。

    若这冰层过厚,便会给人笨重的感觉。

    偏偏这雪色莹润,也有炉钧挂红的工艺在共中,这雪色下又隐约透出一分碧蓝。

    “雪山之巅!我曾经爬过雪山,就是这种感觉,就是这种感觉啊!”有青年兴奋不已,失声惊叫。

    这声音来得突兀又刺耳,但是却没有一个人对其斥责。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这瓷瓶,根本舍不得挪一下视线。

    “我看着,怎么感觉这釉面,好像还有纹路?”有老师傅忍不住掏出了放大镜,恨不能直接挨到瓶身上去瞧。

    白色的釉面垂垂流下的过程中,有所倾斜,多路汇合,形成了“屈曲蟠折”的状态。

    而底下的红色釉面颜色偏深,二者相冲,便留下了一些不甚明显,却又颇为灵动的纹路。

    “好像是哎,陆大师,这是什么啊?”

    嘴里问着,心里头却犯着嘀咕:可别又双叒是裂啊?他们这小心脏可真承受不来了。

    陆子安将瓷瓶拎起来,对着光细细看了看,唇角微勾:“细线隐纹,呈流动型……”

    不等他说出答案,已经有人惊喜交加地大声喊了出来:“难道是!蚯蚓走泥纹?”

    的确,仔细欣赏时,便能看到这些纹路仿佛如雨后走泥的蚯蚓。

    古董商一般称之为蛐蟮纹,而在瓷器行,专业的名称是“蚯蚓走泥纹”。

    所有的纹路都不容易,但这其中,又属“蚯蚓走泥纹”最为难得。

    《匋雅》中有句扑朔迷离的话,曾给人简略地勾勒过蚯蚓走泥纹的创作。

    【缩釉之虫画者。

    又如蛇者灰。

    海南人以蛇骨研未,和入绿香中焚之,则香灰不落。

    且屈曲蟠绕,若蛇形。】

    意思就是宋人在钧窑烧制中,曾加入了一种类似“蛇骨”的物质,使泪痕变得比较粘稠(也更莹润)。

    烧制出的瓷器,这种蛇骨物质在流下的过程中,多有倾斜,多路汇合,最终才形成了这种奇特的纹路。

    只是因为并无工匠手札参考,加上史书上也没有详细记载,所有一直以来,这种纹路的创作过程仅限于人们的想象。

    也正因此,他们才无法在第一时间将眼前的纹路,与蚯蚓走泥纹联想起来。

    陆子安沉吟片刻,点点头:“只是值得一说的是,蚯蚓走泥纹,其实并不是钧窑独有的,汝窑也有。”

    “呃……”

    众人面面相觑,倒是颇为统一:“没听说过啊。”

    陆子安接过毛巾,一边擦手一边道:“《匋雅》曾记载:【汝窑小杯。垩泽虽不甚莹润。而下有瓷座。纹如蚯蚓走泥。亦堪宝重。】这件瓷器虽然没有留下真品,但光凭想象也知道难得……”

    这说法倒是挺稀罕,他们凝神思索。

    没等他们想出个结果,陆子安又道:“此外还有【釉质甚平。而内现麤'ū'纹。屈曲蟠折。若蚯蚓之走沙泥中。均窑汝窑皆有之。】这便是坐实了汝窑也有蚯蚓走泥纹的事实,只是汝窑器本就罕见,有蚯蚓走泥纹者更稀罕,至今不曾有真品现世。”

    其实很多收藏家都对蚯蚓走泥纹有误解,最大的误会就是这种纹路仅限于钧瓷。

    虽然他也没有见过成品,但是既然曾有记载,那么他就不能给人这种纹路属钧瓷独有的错误概念。

    “我倒是见过一件钧瓷珍品,当时拍出了天价,上边就有蚯蚓走泥纹……”一位老师傅沉思着:“但是那是红与青色相接处才显现的,我真没见过这种白……”

    莫非,陆大师这是在研究钧瓷的过程中发现的新型工艺?

    白得如此纯粹,在光下又有着淡淡月白的莹润光泽……

    如果不是亲眼得见,他们真的不敢相信,世间竟有如此精妙工艺。

第631章 静卧冰河玉凝透,嫣莹浅底网无鱼() 
也有不曾见过蚯蚓走泥纹的,当场就想拿出手机来拍照,却被阻止了。

    之前一直打酱油,偶尔充当一下观众角色的领导终于拿出了一分气势,请陆子安稍作歇息,他则召集所有人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

    “大家静一静,啊,静一静。”他拍拍手,站在略高一级的地方俯视着众人:“关于钧瓷工艺,我想大家近来都有所熟悉,这一次呢,上头派我下来,也是专程为了钧瓷而来,关于这个保密……”

    陆子安听了个开头,就知道最后又是奔着保密协议去的。

    他坐下来喝了口茶水,歇了口气就起身,准备把后边的一气看完。

    早点看完,也就能早点回去休息,连着熬了几晚,他也困得不行了。

    于是,工作间里的声音分外和谐。

    领导非常严肃:“关于工艺,我有几点要说……”

    “哐!当!”瓷片碎裂。

    “另外,还有……”

    “哗!啦!”再碎。

    “……”

    接连数次,领导终于结束了这枯燥无味的讲话,最后还重复了一遍让众人务必保密的话。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是啊,都是行内人,谁会拿出去说!”

    “我们都知道的,知道的,纯粹只是拍下来想自己研究研究……”

    只是可惜的是,最终这照片还是没能拍得成。

    等他们说完,陆子安这边也到了收尾阶段。

    看完了所有的匣钵,陆子安疲惫地撑着腰慢慢站直了身体:“没了。”

    一整窑,那么多件泥胚,只出了三件钧瓷。

    这成功率真是低得令人发指,偏偏在现有的阶段,这还算是已经很不错了的结果。

    说出来也真是令人感到心酸。

    领导喝了口水,竟然一点也不觉得累,意气风发地道:“那,陆大师,这几件钧瓷,我可能得带走……您给取个名?”

    一般来说,像钧瓷的话,都是习惯性的以它的釉变彩或器型为名。

    比如北宋钧瓷《紫斑盏》,就是以它色浓釉亮的紫色釉变彩斑为名。

    也有一些索性以器物的型体为名,更直观,也更容易被人记住。

    这三件钧瓷,各有各的优势。

    第一件细口瓷瓶是湛蓝乳光釉为底,紫红渐变的釉变彩作为点缀,各有各的长处,倒是以紫以蓝都可以。

    “细口瓶?”

    “紫云瓶吧?”

    “紫釉彩!”

    说了好些个,都不怎么满意,领导皱着眉头不说话。

    众人期待地看向陆子安:不知道陆大师会给它取什么名字呢?

    陆子安目光在这瓷瓶上顿了顿,眉眼温柔:“就叫它……钧梦吧。”

    “嗯?”

    这个名字,和颜色、和器型可都不相关啊。

    陆子安手指轻轻抚过釉面,声音轻悠而温存:“古拙大器若云海,蓝入钧梦一抹红。可算相当?”

    蓝色的釉面,晕染成紫色的大片釉彩,恍惚如仙子降临的云海一般。

    而这釉变彩的形状,又让人忍不住想起陆子安曾经的《轮回》作品。

    虚实相间,这釉变彩的出现,果然美得不似真实,倒如梦境一般。

    众人连连称赞果然名符其实,甚至再想起先前自己说的那些名称,只觉粗俗不堪,难以入耳了。

    “好啊,真是妙!”

    “果然有才华!”

    “那这个碗呢?这个碗可是有开片的啊!”

    指向这已经有很多瓷花,并仍未停止,不急不缓地时刻发出裂声的瓷碗,所有人看它的目光都仿佛是看亲生闺女一般温柔。

    开片为钧瓷之奇:这是真正的玉振金声,迸片行纹。

    对于钧瓷,包括其他艺术陶瓷,“开片”其实最初是一个工艺缺陷。

    但是当人们懂得欣赏以后,这种缺陷却又成为了一种新的美感。

    钧瓷的开片,仿若断臂维纳斯,因极富美学情调,能给人以美感,最终成为了审美的一个组成部分。

    一件钧瓷,开片的生命是六十年。

    六十年的绽放,六十年的漫长等待,瓷花一片片细化、玲珑,通透,它的艺术价值、增值价值也随之攀升。

    钧瓷釉面产生开片,其实是胎与釉不相匹配而造成的。

    通俗点来说,就是钧瓷釉的膨胀系数大于钧瓷胎的膨胀系数所致。

    但是开片,使钧瓷在静态中富含了一种动态的音乐美,犹如古筝的叮铃,如琴之婆娑,如铃之清脆,如钵之惊觉,似乎可以洞穿心腑,有豁然开朗之感。

    它开而未裂,观之有瓷花,但抚之却仍细腻柔滑,因为开片是基本都是在内部的,这就是开片的艺术。

    这样的一件作品,用平时的称呼,仿佛都是对它的亵渎。

    就连陆子安,都忍不住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地道:“暮江。”

    暮江……

    有人疑惑地道:“莫不是白居易的《暮江吟》?”

    “是。”陆子安平静地点点头,把玩着瓷碗:“半江瑟瑟半江红。很符合了。”

    一旁的青年有些不解,他探头道:“半江红我明白,但是半江瑟瑟是什么?”

    他师傅一巴掌糊他脑袋上,恨铁不成钢:“瑟瑟不知道?瑟瑟就是绿色!”

    “哎呀!”青年摸摸后脑勺,憨憨地笑了:“我就是奇怪嘛,你说绿色就绿色,非得叫瑟瑟做什么。”

    他眼珠子一转,自作聪明地道:“不过这绿色的江水看着是怪冷的。”

    众人忍不住露出了善意的笑容,被他这么一搅和,气氛倒是轻快不少。

    陆子安含笑点点头:“古人在给颜色取名的时候,的确颇为雅致。”

    月色的莹莹蓝影,叫做月白。

    不少人以为月白是白色,但是其实是蓝色系的,偏蓝。

    又比如雪青,从字义上看感觉像是青白色,其实是紫色的一种,是一种紫中带蓝的蓝紫色。

    而藕荷,听上去藕该是白色的,但其实藕荷也是紫色。

    这种颜色看上去有些奇怪,但是如果将藕片搁置在空气中自然氧化,最终会得到一堆紫红色的藕片,这便是藕荷的由来。

    而半江瑟瑟半江红,描绘的则是傍晚的江面。

    残阳照射下,暮江细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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