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夜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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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夜啼-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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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辞后退一步,狠狠将他甩开,进而问:“谁是奸臣?什么叫陷害?青岩,你昏了头了,竟敢妄议朝政!”

    “我有什么不敢!”景彦一脚踏上高脚椅,高声道,“对你千依百顺的陆焉,就是当朝最大的奸臣!若不是他处心积虑处处陷害,永平侯府又怎会一夕之间沦落至此。小满,你就不怕今日的永平侯府就是明日的国公府吗?”

第49章 夜探() 
第四十九章夜探

    景辞气急,一把推开他,“只要三少爷你闭紧了嘴不再胡言乱语,国公府定能万万年长。”

    景彦道:“是啊,靠着你的厂公大人,可不是能跪下当条长命狗么?”

    “你闭嘴!”

    “老子就不,我只问你一句,跟不跟我去见荣二哥?”

    景辞往外看一眼,压低了嗓子说:“你当真疯了不成?诏狱是什么地方?是你说去就去说走就走的?永平侯是忠是奸自有论断,轮不到你来置喙!”

    景彦着急,一咬牙恨恨道:“横竖话我带到,你去不去都看自己良心。”

    景辞骂:“你混账!”

    景彦反唇相讥:“混账总好过铁石心肠!”

    景辞道:“你这是生生要气死我!旁的不说,咱们现在就去父亲跟前分辨。瞧瞧究竟是你混账无理,还是我铁石心肠!”

    “你——你简直不识好歹!”

    “我倒真想看看,荣家给你灌了什么*汤,竟为了外人来逼亲姊妹。”

    “不必谁多嘴!”他站直了身,大声吼道,“世上但凡血性男儿,谁不恨陆焉?专权弄权迫害忠良,人人愿往杀之!”

    景辞不解,“他一未害你父母,二未杀你亲眷,你为何如此…………如此恨他?”

    “因我读圣贤书,知礼仪孝悌,明君臣纲纪,便容不得此等小人,为祸超纲!”

    景辞冷了心,勾了唇,冷笑道:“好一个大义凛然的英雄,如此何必找我?带上你明孝悌知礼义的兄弟们上诏狱劫囚好了,为难我一个小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

    “你!若不是荣二哥只信你一个,你以为我会找你废话!”

    “那可真是辛苦三少爷了,路在脚下门在跟前,您大可以转身走,半夏,送客!”

    景彦气得面色如重枣,一赌气转身就走,带起一阵风,撩开她鬓边碎发。走到门口又哀叹一声折了回来,站在她跟前,闷头闷闹地说:“荣二哥让那奸人砍断了右手,如今在诏狱里苦熬一天一夜,哪里还有人样?他只有最后一句话,临到死最后一句你都不愿意听吗?”

    景辞惊疑讶异,瞳孔微张,不能置信,“怎么回事?”转念略想,便不再多问,只说,“带我进诏狱,牵连了家里当如何?”

    景彦道:“你当我这些年跟在太子身边,这前前后后的都是白混?你放心,保管你完完整整进去,全须全尾出来,半个时辰之内绝无意外。外头车已经备好了,你思过的佛堂后头连着小侧门,拐个弯就出府,丫头也别带了,总要留个伶俐的在缀景轩应付人。事不宜迟,带上披风兜帽,咱们这就出发。”

    她头一回发现,景彦办起事来是这样雷厉风行的做派。上了马车,一路畅通无阻,锦衣卫诏狱层层看管,有个云燕补服的小吏领着她姐弟二人绕着阶梯向下,落锁密封的门打开,一股血腥味儿扑面而来,熏得人作呕。里头两个嘿嘿笑着喝酒吃肉的牢头连忙站起身来,喊一声“见过徐大人”。那人摆摆手,“宫里来了贵人,有话要说。”

    那两人见惯这场景,连忙告退。

    徐大人道:“一炷香时间,贵人捡要紧的说。”

    景彦揽了他肩膀,“走,咱们外头喝酒去。”

    门关了,两排蜡烛烧出残影,墙壁上的脏污是飞溅的血迹,一层一层染上去又再一片一片剥落开,有的发黑有的鲜红,谁知藏着多少人性命。地砖上一排一排凌乱的刮痕,是痛到极点指甲抓出的痕,眯起眼,似乎能看见指甲盖翻折的疼。

    而荣靖被绑在刑凳上,她迟疑,几乎认不出眼前这血糊糊的一团肉,是否还是个人。

    她犹豫着,上前一步,看出个大概清醒,鲜血地下仍有眼耳口鼻,俨然一张熟悉面孔,“文修哥哥——”她捂住嘴,掩住自己无法抑制的哭泣。

    眼泪一刹那涌出,心头颤动,她不忍看,从前多么俊朗潇洒的公子爷,如今竟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模样。

    他大约听见响动,空洞无光的眼珠子一转,转向景辞另一端,想抬一抬手,却发觉浑身骨头都让狱卒打散,没得力气再动,只能隔空唤一声,“小满——”无奈已用尽全身力气。

    “文修哥哥…………”也顾不上血污,景辞蹲下身来握紧了他软得吓人的手,眼泪一颗颗落在他手上,渗进了伤口,亦不觉得疼,他挣扎着想要转过头,看清她。

    “吓…………吓着小满了吧…………”

    她摇头,明知他看不见,只当是抑制自己勃然欲出的痛哭,深吸一口气,她才有了气力说下去。“没呢,文修哥哥哪里疼,小满帮你找大夫好不好?”

    “不用了,不用什么大夫了。小满肯来,文修哥哥已经无所求。”

    视线不可避免地落在荣靖齐肘而断的右手上,伤口整齐利落,可见持刀人未有分毫犹豫,手起刀落,冷酷无情。

    “无论眼下如何,咱们从前的情分总是不变的。”她轻声细语,唯恐惊扰了他痛处。

    “好…………好…………咳咳咳…………”血呛住喉头,咳嗽一声便有一口浓血喷出,景辞焦急却不知何处帮手,只能手足无措地看着他吐血,看着他痛苦,还有他的眼睛,海一样深,没有尽头没有焦点,让人止不住地害怕。

    “小满……小满…………”他找她,睁着眼睛寻找就在近前的她。

    景辞贴近些,一双冰冷的手合握住他仅剩的左手,擦一把眼泪应答道:“我在呢,文修哥哥,我在呢。”

    “小满,小时候我便喜欢远远瞧着你,因你活得纵情纵意,比谁都快活。我原想着娶你进门,一辈子对你好来着…………但如今,未料到竟是如此局面。反倒…………反倒要来求你…………”

    景辞道:“哥哥尽管说,但凡我能办到的,毕不推诿。”

    疼痛已离他远去,心是空的,身体也是空的,半梦半醒之间仿佛要从冰冷的刑凳上飘浮起来。荣靖说:“我的命也便是如此了,愿赌服输,我认。但童儿…………童儿才三岁,不到记事的年纪,什么都不知道。小满…………就看在…………就看在她叫过你一声好姐姐的份上,帮帮他,救他一命,也给我们荣家留一息香火…………”

    景辞道:“我如何…………”

    荣靖道:“陆焉…………他手底下杀过多少人,不必我再说。只是就连喻贵妃,都是他亲手了结。还有赵四姑娘,妙宜她…………是被那人招来个下贱马夫生生糟蹋了…………陆焉此人,分明不是活人,小满…………你要小心…………小心他。”

    要用她对抗陆焉,又要提醒她提防,“小满,你附耳过来——”

    门开了,一双皂靴踏进眼帘,墨色披风垂在肩后,沉闷污浊的空气里随他步伐飘荡。

    景辞低下头,耳廓靠着荣靖的嘴,眼睛抬起,看着那人负着手,气势沉稳,面色阴郁地一步步靠近。

    荣靖拼了最后一丝气力,同她说:“桐花巷东街口第三间屋。”

    他失了这最后一口气,再沉沉看陆焉一眼,这一条命,轰然倒塌。

    “文修哥哥…………”她轻轻碰触他沾满血的身体,却再没有回应。下一刻已经被人攥住手腕向上猛地一提,整个人都被拉扯起来。他愠怒的面庞就在近前,将她两只手反扣住在腰后,皱着眉,极为不耐地说:“诏狱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她害怕,陡然心惊,怕这墙上的血,怕他阴狠的眼神,下意识地挣扎着想逃,却愈发触怒了他,锁住她手腕的力道收紧,疼得她嘶嘶抽着冷气。

    往日那些有关他的传言,她也不过听听而已,眼下生平头一次,她对他生出了恐惧,她小心翼翼答他,“我只是…………只是来见他最后一面…………到底是一块儿长大的…………”而他显然不信,审视的眼神令她背后发凉,她似一只落入虎口的羊羔,无处可逃,只有死。

    但她猛然间想起,又有了生气,同他说:“青岩呢?青岩去哪了?”

    陆焉道:“郡主菩萨心肠,身在诏狱竟还管的了旁人。”

    她无法可想,只有放低了身段求他,“他已经死了…………我这就回去,立刻回去好不好?荣家的事我再也不管了,你让我带青岩回去好不好?”

    “小满,你不听话——”他沉沉地望住她,诏狱的血引出了他内心的狂热,他想念眼前这一双红润新鲜的唇,思念成狂,恨不能一口吞下。

    她仍在说:“我听话,我真的听话…………唔——”求饶的话语戛然而止,烛影火光微闪,安东同春山领着锦衣卫守备就在门前,耳朵竖起来听这柔柔弱弱呜咽,却没一个人敢抬头,只怕多看一眼就要将眼珠子留下。

    冷冰冰死牢,一个疯,一个死。

第50章 紧逼() 
第五十章紧逼

    他在门外听完这一场生死决别,局外人一般听她伤心难过,听他临死托孤,恍然大悟,原来这场戏本就如此,少爷小姐,王公贵族,生死之时依依惜别,许定来生再会。哪有他半分余地?她终究是看不上他,与荣肃与景彦一般,当他是乖僻暴戾、残忍无情的妖魔,一个卑贱到了骨子里的内侍臣,哪里配得上汝宁郡主金尊玉贵的身子。

    更忍不了她眼中的恐惧,从前掏心掏肺的保证都成烟云,抵不过荣靖临死前一句箴言,生生将他长久以来在她面前伪装的和善统统打破,这一击来得这样狠,这样恰逢其时,说完便断气,连个可对质的人都没有。

    任谁都信,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更何况陆焉其人,阴毒狠辣,人所共愤。

    但他绝不退让,漆黑残酷的人世间,他终于有了一件心爱之物,怎堪放手?她必须属于他,从头发丝到脚尖,每一寸每一处,都必须彻彻底底属于他一人。

    膨胀的占有欲催使他,吞噬他,眼底心底火焰燃起,烧得喉头干涩眼瞳泛红,他恨她,一个眼神便足够伤透他的心。

    这吻是他的愤怒,碾压着柔软的唇舌,他在她舌底探到一颗糖,便如同干渴的旅人,拼了命的汲取这一口甘泉,泉眼就在她舌尖,而今含在他嘴里,纠缠纠缠,若藤缠树,树缠藤,分不清你我,分不清昼夜,人说颠鸾倒凤不知乾坤何物,应是如此,他眼中只剩下她,管他是在诏狱死牢,还是高床软枕,他霸道而强劲,险险要将她一口吞下。

    喘息、纠缠,暧昧催动红烛影、

    他入侵她推拒,一双纤细的手不断推着他强硬的身体,而他只需一只长臂捞住她后腰,便将她整个人都死死按在身前,另一只手扶在她脑后,那甜过蔗糖的口唇便任君采拮,随他深入随他搜寻,她除却呜呜咽咽的轻吟,再无力挣脱。然而这诱人的鼻音,断断续续的呼救撕扯着他本就绷紧的神经,扶在她腰后的手臂向下,垫在她臀后,一把捞起来将这个水做的小人儿,随着这一个起落全然端在怀里。三两步向后,遭遇刑房里钉人的十字木,她后背猛然撞上锁架,悬空的锁链哗啦啦乱响。

    门前一排木头人,没人敢动,没人敢眨眼,谁都明白,这是一头发了疯的野兽,一个眼锋,便要撕开你喉咙。

    陆焉稍稍放开她一些,她才得一口救命的空气,他唇角牵着晶亮银丝,那么糜烂,那么诱人。

    喘息间她只觉得手腕一凉,吧嗒一声响,她便被铁链锁在了钉人的十字刑台上。景辞惊惧到了极点,一个劲摇头求他说:“陆焉你做什么?你放开我好不好?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嘘——”修长白皙的食指抵在她唇上,忽然间他换了温柔神色,双唇印在她额前,安抚她,“乖,听话…………”

    “不要…………不要…………求了你了,求你了陆焉…………”

    “别说话——”他闭上眼,贴近了她,仿佛忍耐到了极点,但再睁开眼,又是缠绵的温柔,她分不清,辨不明,便愈发恐惧。他大喝一声,“都给我滚!”

    门边的“石像”这才被解了穴,迅捷动起来,春山同安东一人扶着一面门,将这一室“红烛垂蜡”深深锁紧。

    上半身被锁链挂住,下半身仍靠在他臂弯,他距离他太近,温热的呼吸全然扑打在她侧脸,炙热的眼神几欲将她焚尽。她声音颤抖,做最后祈求,祈求他最后的理智,“陆焉,我害怕…………你送我回去好不好?就回提督府,你陪着我好不好…………”

    然而情化成了欲,再也会不了头。

    他虎口滑过她纤细的脖颈,张嘴一口咬住她耳垂,惹得她浑身一个激灵,冰冷的声线压抑着*的痛苦,他忍耐,眉头深锁,“郡主不是一直好奇,与个没根的太监要如何做夫妻?臣…………这就解释给郡主听。”

    “我不要听了,我再也不去瞎打听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放了我吧,放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他不听,伸出舌来,如同一条毒蛇嘶嘶吐着舌信,一寸寸舔过她纤长如玉的颈项,感受着薄透的皮肤下血液流动的温度与节奏,再合上双唇,这么不轻不重的咬上一口,是长出獠牙的怪物,要喝她的血,吃她的肉。

    她怕得浑身发抖,强撑着说:“你放肆!一个为奴的内侍臣,竟然敢如此…………以下犯上,你好大的胆子!”

    “郡主息怒,息怒…………”指尖勾起她下颌,他爱惨了这张明艳可人的脸,“陆焉是谁?当朝第一大奸人,翻手云覆手雨,比之太后今上,更能左右郡主的生与死。若臣说,要将郡主关在这死牢里一辈子,到死也不见天日,郡主信还是不信?”

    他的言语狂妄,他的眼神却令她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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