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什么?”
张千却笑着摆手道:“这事不提也罢,到了合适的时候,我不说你也会知道的。”说罢低头抿了口茶,转移话题道:“前些日子,我拖秦管事有了最新战报一定先给我留一份。今日那送信的军士回来后,就给我带了一份晨报过来。大人你且看看。”
苏誉急忙接过报纸,打开看了一会,脸色数变,待到将战报部分读完,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这战报……军师?”
“说实话,我也有些吃惊,但是不得不说,大秦的士兵战斗力要比金兵和西夏兵马弱上许多。就连西南大理恐怕也是不如。皇上也是迫不得已,如今金军占了河北,河东,山东全境,江苏也危在旦夕。这些地方相比兰州府要富庶许多,皇上这是要弃车保帅。之所以将武王调往河西,是为了把有限的兵力,投入到最有价值的地区。西夏占了兰州,大辽占了巴蜀,西南大理也跃跃欲试想来分一杯羹,难道大秦如今真是一块任人宰割的肥肉了么?”
他行到大帐门前,望着无垠的野口,负手而立,话中夹杂着无限的悲凉之意。想当初张千为大秦守疆之时,何等强盛!大秦铁蹄所到之处,金军西夏大辽,甚至远在河套以北几百里外的以好战著称的羌胡都为之侧目。忍不住摇头道:“大厦将倾,无人能扶……”
苏誉默然不语,见他面色泛白,一脸的感伤,担心他出事,忙安慰道:“军师莫急,异族入侵哪朝哪代都曾有过,而且还有胡人打入中原腹地的记载,试问汉人何时低过头?中华何时沦落过?若照我说,此为天劫,必有解救之法,而且坚信必有能人出现,解救这场浩劫。”他这话说的自己都觉得有点假,为了安慰军师,什么劫数,什么狭隘民族理论都搬了出来。没想到却出了奇效。
张千忽的转身,目露精光的看着苏誉,旋即猛的抓住他的肩膀道:“哈哈……说的好!必有解救之法,苏大人有此眼光,真让张某拜服了。”说罢长揖到地。苏誉忙扶起他道:“军师何故如此,快快起来!”
张千却坚持拜下,带起身后才道:“正如苏大人所说,张某相信,这个人除了苏大人之外,别无他选。”
苏誉愕然。
……
大秦皇宫,文成殿之上
文臣武将跪了一地,皇上怒容满面的在龙椅前面,踱来踱去。指着他们道:“你们这群饭桶!吃着大秦的俸禄,一个个的倒是说话呀!”
文成殿设计的如瓦罐一般,皇上的话一出口,便在殿内折射了几个来回,前声后声折合在一起,格外的响亮。
良久,一个老臣出列道:“皇上,依臣看来,金兵凶猛,不可力敌,当与之求和。依现在的形式,恐怕河西也保不久矣,而且河西是四战之地,不如就将河西割于金国,求和而得以喘息时日。到时大秦的精兵猛将已经蓄力完毕,再行夺回即可。”
皇上气的似笑非笑,看了看文武百官,道:“你们都是这样想的??”
文成殿上这些老贼哪个不是混过多年的老狐狸,皇上的决议那便是正确的,如今皇上既然没有表态,什么求和决战,哪个也不愿意多说一句。偶有人出来赌一把,就想现在出列的这位,便是抱着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想法,碰碰运气。
众人见皇上没有生气,便以为皇上之意,便是割地求和了。纷纷表态同意。
此刻文成殿上的跪着的程怀仁像一旁的陆少阳相视一眼,都没有什么动作,他二人都是了解皇上的性子,觉得此事绝非这么简单,深知皇上不是个甘于求和的人。再看不远处的唐争鸣,一脸凝然的跪在地上,也不出声。不禁心生敬畏,这唐争鸣的太师之位却不是白来的,竟这么淡定。
待众人表态之后,皇上嗤笑一声。旋即满面怒容的问道:“你现在身居何职?”
众臣一看势头不对,吓的大气都不敢喘,跪伏于地。方才出列的老臣哆嗦着道:“微臣司马路,现任户部侍郎……”
皇上长叹一口气,摆手道:“户部侍郎现在太多了,来人,拖出去斩了。”
方才表态的众臣此刻吓得早已是哆哆嗦嗦,不敢抬头了,伴君如伴虎,今日总算是有所感觉了。那司马路倒是没有大喊大叫,一下子被吓的失了神,瘫坐在地上,两个侍卫往外拖他,方才会转过来,大叫着:“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
待声音越来越远,一声惨叫传来。众人心中一个咯噔,整个大殿安静下来。
唐争鸣气定神闲的行出队伍,拱手道:“皇上,臣有一人举荐!”
皇上气还未消,但见唐争鸣逆流而上,此刻要举荐一人,胸中恶气不禁有些舒缓:“太师要举荐何人,这和今日所论之事又有何关系?”
唐争鸣一脸正气道:“正所谓国之兴衰,匹夫有责。微臣食君之禄,自然该此刻为君分忧。自从金军南犯之时起,下官就开始暗探人才,以备后用。臣今日要举荐之人,便是一军事奇才,或可解当前之危。”
皇上两眼忽的一亮,喜道:“快快道来!”
“此人皇上应该也知道,便是最近方才平步青云的江南才子苏誉。此人不仅经商为官颇有手段,而且前两日,带着五百余人的江南驻军,一夜之间便将两千余江苏军打的落花流水,一败涂地,我观其人,必有大才”
东方泽此刻正跪伏在他一侧,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心道:唐太师果然是老奸巨猾。这哪里是在举荐,明明就是在公报私仇。一来表述了自己的忠心,二来状告了苏誉窝里斗。三来又可能将他推上北方战场,如果败了就算不死在金人手上,也会被皇上杀了。如果胜了,到时候也难逃皇上对之前事情的追究,最多是功过相抵。真是恶毒。
皇上好像也是有些惊讶,人就是这么奇怪,对一个人的缺陷的注意往往高于优点,皇上也不例外,惊道:“爱卿是说他前两日和江苏驻军冲突了?”口气中带着不悦之意。
陆少阳这几日正为了这事发愁,陆天和此时已经下落不明,他又不敢再皇上面前提及此事,一个巴掌拍不响,皇上到时候恐怕不会只怪苏誉一人。没想到唐争鸣竟借这个场合,用这种方式告他一状,心中颇感宽慰。看了一眼唐争鸣的背影,心中莫道:唐争鸣,陆某欠你一个人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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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账本(一)
皇上本就心情不佳,听闻此事,心中对苏誉的戒备之心愈加沉重起来。当日张千的宁死不从,本就让他对苏誉心怀芥蒂,赋予他些权利,却不是像苏誉所想那般,而仅仅是顺水推舟,一来可以稳住江南,二来可以将张千留在军中。
良久,龙颜微舒,皇上长出一口气,苏誉他毕竟将来可能是自己的东床快婿。发生冲突的又是江苏军,想来必何陆家脱不了干系。若是他真有这种能耐,便让他去抗金,说不准是一支奇兵。“拟旨。”说罢,缓缓行到龙椅前坐下,思量了片刻道:“擢升漕运指挥使苏誉为左内枢密院副使,领东路军副元帅,十日内安顿好江南事宜,北上抗金。”
众臣不禁交头接耳,讨论苏誉的来历。如今这文成殿之上,不知道苏誉的人已经不多了,但是像他这样一步登天的人物,大秦开国以来,绝无仅有。
唐争鸣面无表情的行礼道:“皇上圣明!”说完迈着小碎步子,退回原位,眯着眼睛不再说话。
此刻最受不了的便是陆少阳了,本来以为皇上会龙颜大怒,将苏誉革职查办。哪知道不仅没有革职,反而擢升。一时把持不住,出列道:“皇上不可,那苏誉本是个无知小儿,恰逢好运,做了几件漂亮事情,便目无王法,若是让他统兵征北,势必加重如今的危局,请皇上三思!”
文成殿上跟在陆家后面混饭吃的不少,见陆少阳出言阻止,便一个个跟着行了出来,道:“臣附议!”
皇上看了一眼殿下众人,一抹冷意从眼角飞出,缓缓的道:“朕乏了,无事便退朝吧。”说罢看了众卿一眼,朝内殿行去。
跪在地上的陆少阳,心中此刻就像一个麻花一般拧在一起,虽说自己并不是宠臣,但是这种待遇也从未有过,竟被皇上丢在殿内,不予理会?!
众臣见皇上离去,也都一一散去。陆少阳却怔怔的跪在地上,不知所措。唐争鸣笑吟吟的行过来在他耳边道:“陆大人,画蛇添足了。”说罢,轻笑两声,迈步行出大殿。
此刻的文成殿内,心怀戚戚的不只是陆少阳。他没有发现,就在不远处,退朝未走的一人,正坐在殿内一侧的椅子上,眼神飘忽,想得出神。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传说中的怀王。
……
军营不比房屋,帐篷的御寒能力毕竟低了许多。苏誉一夜睡得不甚安稳,醒来后便觉得鼻塞,头昏昏沉沉的。刚做起来,忽的看见桌边竟坐着一黑衣人,吓的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什么人!”
话音未落,一个泛着些许冷意的娇声传来:“师弟好记性,账本就在这里,你快些核对一番”
苏誉这才猛的想起,昨夜落花带着几个人去普陀县偷东西去了。脸上的惊异眨眼烟消云散:“嘿嘿,原来是师姐,昨夜没有睡好。所以记忆恢复的也慢,哎呦……你瞧瞧这肩膀又开始疼了,过来帮我揉揉——”
落花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真的要我帮忙么?”
苏誉心中一个激灵,忙谄笑摆手道:“不要不要,我刚才开玩笑的,账本快拿来我看看!”
话说他繁体字识得就不算多,再看账本这种繁杂的工作,哪里做得来,只好派人请了军师前来。张千将账本来来回回的看了一遍,又思量了一番,仿佛想起什么,又回去翻了几页。然后又思索,又回返。如此往复几次,方才停下笑道:“这账本无论怎么看都是天衣无缝的。好在我之前接触过一次这种案子,所以知道他的手段。大人请看”
苏誉好奇的围了上去,看他细细解释“和普陀县发生交易最多的便是一个名为万成米铺。你看这里,记录着一次,普陀县衙因运载不便,将税粮折算成银两上缴。这一个环节银两倒入府衙,米倒入万成米铺。”他又往后翻了几页,接着道:“这里记载,救济百姓税粮不济,又花银两将一部分成米铺购进,发放于灾民。再往后,再次将多余的米廉价倒入万成米铺。如此每次都是在米价高时倒出,又在米价低时倒入。几个来回下来,普陀县衙实际上只得到了三分之一的银两,却失去了所有的米。相反这个万成米铺却大赚了一笔。”
苏誉心中听的紧张,这种方法也未免太小儿科了吧。忽的想起罗寅说这两年风调雨顺,怎么还需要官粮救济?“张大人,这救济粮最终花在了哪里,能查出来么?”
张千摇了摇头道:“救济粮这个东西最为虚妄,查无实据。吏部也不可能每天都派个人下来检查有没有发放,只能靠各地官员自觉了。”
苏誉心下一沉,自觉?!我看着救济粮,恐怕一粒也没发。风调雨顺的,哪里需要什么救济粮。
“走,我们去调查一下那个什么万成米铺。”起身便要出门。
张千苦笑,没有办法,只能跟着行了出去。既然已经知道这普陀县必有问题,也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了。撕破了脸皮,自己也占着理。若论勇武,苏誉帐下的这些,普陀县可拿不出来。
普陀县虽不大,但也是个重镇。依靠了锦江城的关系,街道上的商业倒是颇为繁盛。苏誉张千此行,只带了关越和李雁翎二人随行,已经能够确保无余。一路问了过去,对万成米铺知道的人却惊人的少,几经周折方才找到了万成米铺的大门。说是大门,却小的可怜,仅有一间房子,里面的米缸内,米已经不多,凹陷了下去。连个小厮互相看着玩笑,斜靠在柜台上聊天。
苏誉心中越发的相信这个万成米铺有问题,按照县衙的账本上记录,万成米铺怎么说也应该是个年吞吐量几十万石的大商号,怎么就这么点地方?苏誉刚要抬脚去铺里询问。却被张千一把拉住,摇着头道:“还是我去吧。”
张千进了米铺,两个小厮无精打采的问了一句:“这位客官要米?”
“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我这是大生意,和你们谈不成。”张千骄横道。
两个小厮顿时不乐意了,嗤笑道:“你算是什么东西,我们掌柜的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张千佯怒道:“老子可是隔壁县衙的公人,你们什么态度!就算你们掌柜的也得巴结我!”
两个小厮相视一眼,哈哈大笑起来:“你这老头,好生狂妄,好像天下就一个县衙。实话告诉你,我们掌柜的便是普陀知县老爷的公子—罗平!”旁边一个小厮忽然捂住他的嘴,小声道:“你这厮怎么后无遮拦,小心掌柜的知道,把你打死!”那小厮方才想起自己说多了话,沉着脸道:“我说老头,你还是另寻别家把,我们这米铺不做你的生意。”
张千也不多留,既然想知道的已经知道了,再留无益。
回去的路上,苏誉一言不发。先前不知道真相的时候,倒还冷静。知道的越多,便越气。这父子二人拿着自己的名头来贪赃枉法,这一处被自己知道了,如果别的地方也是如此又该如何?自己在百姓心中的形象又该是什么样子的?
……
普陀县·书房
罗寅此刻正在书房中大发雷霆,几个守卫正跪在地上求饶。昨夜竟有人夜入县衙,将账本取走。这可是一见了不得的大事。说不得还要上报道皇上那里,听圣意决断。
“启禀大人,探子回报,苏誉等人今日在城中一直在找寻万成米铺。”一个小厮忽的冲进房来,拱手道。
罗寅心中一个激灵,抓起那小厮问道:“此事确定?”
那小厮吓得跟小鸡啄米似地不停点头。
罗寅脸上顿时铁青“苏誉啊苏誉,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来人,备马!”
……
话说苏誉四人行到城门处,却发现大门紧闭,几十个军士将大门围得严严实实。众军最前面,罗寅身着轻凯,手上长枪往他这个方向一指道:“苏大人,本官待你毕恭毕敬,为何要盗取本县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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