斡旋天下- 第201部分

不过他想做的可远远没有陆可为想的那么简单。什么此战过后俯首称臣，这种鬼话苏誉听的多了，根本不信。他所想的，如果能剿灭苏幕言的同时，是不是可以趁机占了杭州呢？

“陆先生先下去吧，容我考虑考虑。”苏誉淡淡的道。

陆可为脸上划过一抹焦急，但是又不能过急了。毕竟决定权在苏誉手上，再急也得等着。嗫嚅了两句，最后微一拱手道：“那在下先告辞了，王爷一念之间，就可能生灵涂炭，还望王爷一定要为杭州城的百姓着想。”说吧也不等苏誉回话，匆匆的出去了。

苏誉看着他离开的身影，问道：“你们觉得该如何做？”

张千一直都是支持出兵的，此刻自然是要见缝插针：“我觉得陆可为说的没错，杭州城必须要救，而且一定要在杭州把苏幕言打垮，打散”

“可是找陆可为所说的方法根本达不到这个结果。苏幕言的二十五万大军可不是个小数目，莫说五十门火炮，就算是一百门，再加上两千个火枪手，恐怕也打不了二十五万大军”苏誉不无忧虑的道。实际上陆可为从未见过火炮的威力，他对火炮的了解还停留在听说这个阶段。在他心中火炮俨然是一件圣器，只要有火炮在，就没有打不赢的杖。但是实际上并非如此，火炮在黄风山口能打退一万余士兵的进攻，靠的并不是它的实际威力，而是震慑力。

人总是对未知的东西觉得恐惧。如果要拿着三十门火炮对着万余士兵狂轰乱炸，恐怕还没炸死三成，火炮就已经被敌人拆的全是零件了。所以说，震慑力才是火炮的最重要的伤害点。可是二十五万大军，面对五十门火炮就是在没有优势可言了。再说火枪队，更是扯淡，打一枪要填充一下火弹，就算填充的快，也要几秒钟的时间。从敌人进入射程开始算，火枪队也就是能发三枪，之后敌人就可能已经站在面前，这个时候，别说是装弹，可能早已经被一刀把脑袋割下来了。

魏周沉思了片刻道：“王爷，如果你决定放手一搏，魏某倒是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苏誉不禁奇道。

“摆阵现在苏幕言的军队都集中在一个地方，如果我们借助阵法，需要五万人左右，就能摆出一个八卦大阵。”魏周目光灼灼的道。对他来说，如果一辈子能有一次施展这种大阵的机会就足够了。

张千奇道：“八卦大阵这个阵法我见识过，似乎没有这么大的威力吧。”他对阵法的研究显然不如魏周，很多阵法还是从魏周这里学来的。

“从前是不行，不过现在行了”魏周激动的道：“如果在八卦六十四门，各布置一门火炮。八大死门需要八个信得过的人来把守，阵法由我亲自指挥。击溃苏幕言只在朝夕之间。

苏誉听着似乎有一些门道，他虽然不懂这些阵法，但是曾经在电视上还有史书上见识过很多强大的阵法，虽然讲的不明不白，但是结果却是清清楚楚的摆着。

“真有把握？”苏誉有些动心，如果真的能一举击溃苏幕言二十五万呢大军，恐怕天下任何势力都要侧目而视。无论哪个势力都没有胆量和他相持了。

魏周重重的点了点头，他有一种预感，如果这次杭州之战，他能亲自指挥八卦大阵，将是他扬名立万，名垂青史的机会。

苏誉思考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这期间他把前前后后都想了个通透。很明显五万大军再加上64门火炮几乎是他的全部主力了，胜则一帆风顺，败则一败涂地。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他自己所有的一切。很明显如果败了，二十五万大军轻易的便能把他的这五万人屠戮殆尽，64门火炮也将一去不返。到时候苏幕言一声令下，踏平江南指日可待。

但是一直拖着，就是慢性死，倒不如痛痛快快的赌一把。

“好这一票老子干了”苏誉突然拍案而起道。“你现在就去黄风山口和韩争等人会合，把摆阵的命令传达下去。黄风山口大约有三万余人，我明天便把军城剩余的三万人都带上，运送三十四门火炮，两日之后，黄风山口会师”

魏周牧光灼灼的看着苏誉，忽然拜倒在地：“魏周定不负王爷所托”

苏誉上前扶起他道：“你现在可是背负着江南几百万人的希望，莫要扫了本王的颜面。”顿了顿又到：“至于八个压阵之人，我已经帮你选好：关越，韩争，周钱，刀疤毛延平马成项离苏文。你看如何？”

这一连串的名字从俗语口中吐出，无论是魏周还是张千都有些震惊，这些已经是苏府最重要的八个顶尖人物了，八卦大阵如果由这样几个高人压住阵脚，成功率将上升一成以上。

“只胜不败”魏周激动的道。如果这种阵容还失败了恐怕真的要颜面扫地了。

……

杭州城

已经是第五天了，杭州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城上城下到处都是尸体。由于战争太过激烈，根本没有时间及时清理，只是将最早的一批即将腐烂的士兵尸体烧了作罢，因为时间久了会产生瘟疫。

城头之上，陆潘脸色发黑。两个眼睛深陷下去，原本健康英武的形象完全被疲惫所代替，五天来他可能只睡了几个时辰，因为他不能睡，他一觉睡过去，就很难再醒。可能是几个时辰，也可能是十几个时辰。杭州城没有他的指挥坐镇，恐怕连一天也撑不了。

他不断的在城上为士兵打气。守城的士兵多半是他的老部下，若是新兵，恐怕早已经逃之夭夭的。

“大哥，你先去休息一会吧，我来指挥”陆鼎跟在他后面道。

“少废话，快去统计物资，如果物资跟不上，下一轮进攻，我们就很难守住了”陆潘狠狠的道。

陆鼎还想再说什么，但是没有开口。援兵恐怕不指望了，因为他已经在士兵的掩护下，试图三次突围去找救兵，但是毫无例外的被打了回来。如果杭州城能守住，恐怕就是上苍的怜悯了。

苏幕言在大帐之中，缓缓的抿着杯中的茶水，对他而言，胜利是必然的，不过时间拖的有些长了。

“二十五万大军，打一个不足五万守军的杭州城，竟然拖了这么久如果三天之内拿不下来，那就提着脑袋来见我”说罢他端起一本手册又安静的看了起来。对他而言，胜利似乎只是时间问题。“苏……苏帅，我们已经损失了四万余人了，您看要不要——”一个参将刚一开口，却见苏幕言眉头紧锁，骂道：“滚”

帐中众人顿时噤若寒蝉。在他们心中苏幕言是个狠厉之人，虽然现在表面上平静，恐怕内心早已经被杭州拖的气血不宁。如果再敢多说一句，恐怕真的要死在侩子手的刀下了。当下在无人敢有异议，纷纷行了礼往帐外逃去。

就在远处的山岗之上，一行十几人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俯视着杭州城的惨状，都是心中一震。

人群之首正是意气风发的苏誉。

“一将功成万骨枯哎……造孽啊”苏誉长叹一声。

张千双目一亮，笑呵呵的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王爷这句说的实在贴切……哎，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天下太平，寒着有其衣，饿者有其食，老者有所依，幼者有所养。如果真能如此，那我愿意拿十年的寿命来交换。”

苏誉长叹一声，目光渺远“恐怕你的十年还不够，历史的车轮不知道要吞噬多少生命，才能还给世人一个太平盛世我们走吧看样子这个地形施展八卦大阵正合适”

“我们什么时候动手？”魏周兴致勃勃的问道。

苏誉眼神一晃，似是在欣赏风景，悠然道：“过两天吧。”

魏周登时愣在当场，不解道：“为何要过两天，看眼下的形势，一天就要几千人上下的伤亡，王爷……我担心陆潘顶不住”

苏誉长叹了一口气：“应该再坚持两天没问题的，我们不是来救他的，不让他痛到骨髓，他的那颗争霸之心就不会死去。走吧……让苏慕言狠狠的给他上一课。”说罢也不再继续解释，一挥马鞭朝后面奔去。

魏周不解的看着苏誉的背影。他觉得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曾几何时，苏誉为了几个百姓的伤亡就可能哀伤不已，而现在，他已经可以麻木的看待成千上万的士兵成片成片的倒在战场上……一将功成万古枯……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帝王之心？

“走吧，想要站在巅峰之上的人，必须有这种觉悟。从这一点来看，他做的没错”张千似乎看穿了魏周所想，笑着道。

……

七天原本古朴而繁华的杭州城，已经残破不堪。无论是城上还是城下，尸横遍野城墙已经千疮百孔，城门摇摇欲坠，恐怕用不了一天就要沦陷了。

苏慕言坐在高塔之上，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床弩准备”

片刻之后，如雨一般的巨弩朝城头射来。当为数不多的守军瞳孔中再次出现这种噩梦一般的攻城机器，残存的信念几乎在一瞬间崩塌了。几天以来，被这东西射杀的士兵数目几乎有两万余人。本以为这种噩梦已经结束，哪料到竟还有这么多巨弩，难道这东西是原地生产的？

第三百二十七章摆阵（一）

床弩可以说是在火炮之下，最为恐怖的攻城武器之一。因为它在距离合适的时候，不仅可以对守城将士产生伤害，而且还能对城墙造成不同程度的损毁。

陆潘两个眼睛通红的看着一支支长枪一般的巨弩漫过城墙，从他身边飞过。伴随着几声惨叫，又有不少人死在了这飞弩之下。

忽然一声熟悉的闷哼之声传来——

陆潘的心猛地一震，整个人仿佛被雷电劈中一样，怔在当场。“陆鼎”他怒吼一声，朝先前陆鼎站着的位置看去，先前他还在那里指挥物资的调拨，此刻哪还有影子。他的目光在杂乱的城头上，疯狂的寻找着陆鼎的身影。终于在陆鼎所在的位置后方的城墙上，一支巨弩死死的插在上面。巨弩上面挂着一个满脸惊愕之色的尸体，临死的时候他手上还紧紧的握着调拨物资的账本。

陆潘只觉得浑身都在不可控的剧烈的颤抖着。“陆鼎……大哥对不起你啊——”终于他的眼神开始朦胧起来，他还从未体验过这种亲眼看着自己的亲人被射杀的痛苦。

而此刻，就在他面前。陆鼎惊恐的表情瞬间定格，成为他永远无法忘却的画面。就在他要上千去把陆鼎放下来的时候。忽的又是一阵巨弩袭来，陆潘不敢怠慢，连忙躲了回去。一只弩箭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狠狠的插在已经死了的陆鼎身上，将他彻底的固定在城墙之上。

陆潘看着被紧钉在后墙上的尸体，心中一阵阵寒意袭过。暗自冷笑：或许自己也快要和陆鼎一样了吧……兄弟，黄泉路上走的慢一些，等着大哥杭州城不足五万守军，已经在巨弩和攻城器械，以及潮水般的攻城军队的轮番袭击下，所剩不多。原本城门也在攻城军队的努力下，已经摇摇欲坠。七天对杭州城来说，已经是极限了。面对二十五万大军，而且有各种先进的攻城器械。这些东西原本是准备留给锦江城用的，现在一股脑的全部用在了杭州城上。

苏慕言审视着破败不堪的杭州城，心中不觉的升起一丝敬畏，换位思考，如果自己是陆潘，恐怕也做不到像他这个程度，这已经是极限了。“传令下去，今天天黑之前，一定拿下杭州！”

正在这时，一个小兵踉跄的跑了进来道：“不好了——苏帅敌人的援军到了”

苏慕言心中咯噔一下，援军？杭州城现在这副光景，怎么还会有援军？对陆家在福建的三万军马他已经派人盯梢，未见有什么动静，这援军又是从哪里来的？

匆匆的出了中军大帐，登上指挥高塔。这高塔是他专门找人定做的，高度有四五丈高，坐在上面可以清楚的看到目光所及之处的动静。

苏誉？苏慕言站在高台之上，心中有些不安的猜测道。远远看去，浩浩荡荡的军队直朝他们后方袭来。他看不出有多少人，不过按照面积来估算，比自己的人要少上很多。心中不禁猜疑：这是唱得哪一出？陆潘都这样了，难道他还指望着和他联盟？

“传令下去后军做前军，一旦遇到敌人，格杀勿论”苏慕言喝道。在他看来这种驰援根本是毫无意义的，以他目测这批援军顶多也就几万人，在他的二十多万大军面前，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蚍蜉撼大树，完全不用忧虑。不过他倒是对苏誉有一些兴趣，自从锦江书院一别，两人再未见过，心中暗自得意，不知苏誉见到此刻的他，会是什么表情？

……

就在大军背后，五万余靖难军正有次序的缓缓向前开进。这五万人分成八只队伍，每只队伍都由一个负责压住阵脚的头人带领，他们分别是：关越，韩争，周钱，刀疤毛延平马成项离苏文。每只队伍配备八门火炮，穿插在队伍中间。早在昨日，魏周便已经绘制出了行军步骤图样，每个人只需要按照他绘制的图样步步为营，稳步推进即可。

从高处看，五万靖难军虽然相对于二十多万的朝廷军马有些少，但是气势上并不弱。整体看去，这五万人就如同一个张开的血盆大口，一步一步的朝他的猎物推进。

八支队伍，有次序的走走停停。当距离朝廷军马还有不足三百步的时候，最前面的一排八门火炮，率先点火。三轮射击下来，敌军阵型大乱。这支队伍是由关越带领的，按照昨日的安排，几轮射击之后，他并不能趁乱强袭，而是改向左侧翼行军。而另一侧，则是经验丰富的马成，和关越步骤相同，也是三轮火炮袭击过后，便匆匆的朝右侧翼而去……

大军背后也是一个高达数丈的木质高塔，塔上占着一人，正是魏周。他手上两面棋子，一只黑色的三角旗，一只白色的三角旗。不停的上下翻飞着打着各种旗语。对这些旗语，八个头人自然是已经熟记于心，他的棋子每挥动一下，便有一支队伍做出新的攻击动作。

朝廷军马的后军的将士们，看着眼前不断变幻的敌人面孔，不禁有些不解。这些人只是随便打上几炮，便匆匆的闪人了，后面的人接上来，还是如此，难道他们不敢正面冲突？

一个裨将觉得事情有些蹊跷，连忙派人去通知苏慕言，问他该如何应战。

对于火炮的威力他们在黄风山口已经见识过一次，这次虽然还是觉得恐惧，但是已经比第一次的时候好上很多了，不至于立马溃逃。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