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江荷在读心术对赵志失效的时候就该想到。只是瘴药这种东西毕竟太玄乎,说给普通人听指不定以为你脑子有病,所以江荷就没敢往这方面猜。如今看来,却是失算了。
江荷湿了湿手,往掌心里倒了一滴浴液,搓出泡沫,给白獏獏抹上。
白獏獏就巴掌大小,洗澡很快。
江荷拿了匹毛巾,擦干它的毛发,心里寻思着:谌思在褚夏的生死簿上看见了她死于三年后,还看见了整个谋杀事件从《洛阳伽蓝记》火爆播出以后开始显露端倪,唯独没有看见谁是幕后黑手。她们接了单子以后,褚夏涉毒,李玲被杀,尸变后被妖精一个化尸□□炸得魂飞魄散,线索全断。然而于对方来说,对方可能通过这枚化尸□□初步掌握了她们的大致信息,赵志服下的瘴药可能是探路石,也可能是障眼法。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对方如今处于上风。
瘴药的效果会在赵志的体内持续七天,白獏獏身上携带的瘴药味道还很浓烈,江荷保守估计,赵志也许是昨天才吃的瘴药。
在未可知的变故之下,褚夏只是扭伤了脚踝,并无性命之忧。
换句话说,赵志的行动失败了,他很可能会步李玲的后尘为人所杀。
擦好了白獏獏的毛发,江荷挂好毛巾,正收拾着,便见白獏獏飞快地跑出浴室。
江荷追过去,白獏獏停在褚夏卧室的门前,肉乎乎的爪子扒拉着门缝,可怜兮兮地直叫唤。
江荷轻笑一声,毫不犹豫地把它带走,回到客房关了房门才对它说:“你想她了?她刚杀青,拍戏的时候都没怎么睡觉。她很累,让她好好休息,别吵她。”
白獏獏一屁股坐在床上,露出粉粉的肚子,它耷拉着脑袋,很失落。
江荷瞧见它这模样,狠狠地晃了晃神。
她想起很久以前,老师对她说的一句话——獏和你是心灵相通的,你的喜好你的厌恶你的憎恨,它都会一一感知。内化成自己的情绪,通过行动举止表露出来。
白獏獏很在乎褚夏。
白獏獏因为第一时间没法看见褚夏而表现出失落。江荷看着它,像在照一面纤尘未染的镜子,镜子里,映射出的是她的内心。
江荷走到窗边,窗外是住宅小区的秋景。
b市难得的天空蔚蓝澄净,飘着几朵流云,温暖和煦的太阳从流云背后钻出,普照大地。
小区里遍植常青树,偶有枫树点缀。
常青树的翠绿,枫树的棕红,夹着车道向前延伸,连成两片洒着细碎金光的薄毯。
景是美景,江荷此刻却无心欣赏。
她觉得心里有点乱。
她是喜欢褚夏,喜欢她亲自下厨做的饭菜,喜欢她左眼眼角那粒别致的泪痣,喜欢她骨子里不向人低头不肯服输的倔劲儿……很多很多,说也说不完。褚夏整个人在她眼里,好像就没有不好的地方,就算脾气差,就算死脑筋,就算平胸,也成了可爱之处。
江荷活了二十年——对,二十年,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日是错的。她不是比褚夏小了三岁,是小了五岁,一个很可能会被褚夏当做小妹妹呵护关照的尴尬年龄差。
江荷有时候都在想,幸亏她遗传了她妈妈的基因,长得高,模样也成熟些,否则真得被褚夏拍着屁股逼着她叫姐姐了。
江荷没谈过恋爱,甚至没有过暗恋对象,她不明白她对褚夏的感情是否谈得上爱。
很苦恼的是,拥有读心术的她,没办法读出褚夏对她抱有怎样一种情感态度。一如十三年前,在言家作为言迩而生活的时候,她没办法读出李念嘉从她踏入言家的大门起就不喜欢她。否则她宁愿饿死街头也不会听从妈妈的安排,回到言家成为言华礼羞于向外启齿的私生女。
织梦师能为别人织梦,唯独不能为自己织梦。
织梦师通晓读心术,唯独不能看出他人对自己的想法和态度。
世事向来如此公平,即便对身有异能的人也不外乎。
可是,江荷知道,褚夏仍旧很爱谌思。
哪怕谌思已经去世了两年多,哪怕谌思再无重生的可能,褚夏将自己和谌思的美好回忆收藏着,时不时地拿出来回味,不知疲倦又甘之如饴。
江荷想到这一层,忽然有些嫉妒谌思,她为这忽然冒出来的嫉妒心狠狠吃了一惊。
江荷转过身,身体贴着墙壁,缓缓滑坐下去,盯着对面空白的墙壁失神了好一会儿。
身在人间的褚夏很爱谌思,身在地府的谌思也很爱褚夏。
江荷将自己对于褚夏的喜欢归结于谌思向她转述了褚夏太多的过往,她在过于熟悉褚夏的情况下产生了一种错觉,认为她和褚夏很亲密。
江荷一遍又一遍地用心理暗示麻醉自己,不允许自己有半分的可能性插足到褚夏和谌思两个人的爱情当中。
她这算什么?趁虚而入?趁火打劫?
江荷做了几次深呼吸,等到心神缓和下来,给白曼桢打了个电话——
“等了这么久,对方终于又下手了。这褚夏也是够命大的,就扭伤了脚,难怪一场谋杀案得花费三年来筹划。”白曼桢好像在车上,四周鸣笛声引擎发动声很明显,“瘴药?这不是你们织梦师的死对头织梦魇才有的玩意儿?”
织梦魇,严格来说,也算是织梦师,只是他们织出来的都是噩梦。
江荷:“对,这单子办起来比我想象中的棘手。研制瘴药需要在人的噩梦中提取十种基本的负面情绪,再从中萃取九十九滴精华,花费的成本巨大,普通的织梦魇没有能力办到。不过是□□就有解药,什么都是相辅相成的。我待会儿给你发个方子,其中有几味药材得去地府拿,你和柳醉联系联系。弄齐全了,你帮我把药研磨出来,我得找机会给赵志服下,要不没办法窃取他的梦线。”
白曼桢听着有点儿发蒙:“你说这瘴药七天就失效了,七天以后你再让獏进去呗,急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对方现在把赵志当成鱼饵,想放长线钓我们。否则也不会下了血本连瘴药都使出来了,赵志如今是鱼饵,却也是行动失败的一招废棋。如果在瘴药失效之前,我们没上钩,赵志的下场就是李玲。”
白曼桢明白了:“懂了,咱们要在七天之内悄无声息地窃取到赵志的梦线,窥探他的记忆,看看他到底是和谁达成的交易。”
“对,所以你那儿得抓紧。”
“你把药方发过来,我让小青给柳醉捎烟顺便联系她。”叶小青沉迷于二次元世界,年纪又小,办事不是很妥帖,白曼桢知道江荷不放心,补了一句,“我会用各种电子设备和手办周边威逼利诱她手脚麻利点儿的,实在不成,我明天去办。”
江荷听见她好像下了车,关了车门,问她:“你这是去哪儿?”
白曼桢的笑声特别明显,飞扬着,带着轻松愉悦的语气:“姓张的终于把那该死的音乐节目录完回b市了,休假好几天呢,你说我能去哪儿?”
江荷轻笑:“行,你忙。悠着点儿,别太粗暴了,弄得人小姑娘下不来床。”
白曼桢笑骂:“滚你大爷的!”
糖醋排骨(下)
张以冉十六岁出道,十七岁推出里程碑式的第二张专辑《私密日记》,从此在华语音乐圈里一路披荆斩棘。每张专辑销量都是年度冠军,专辑的主打歌一经推出立刻火速占据各大音乐榜单br /》
就拿张以冉刚录完的音乐评论节目来说,几乎每个二十代到三十代的选手挑的都是她的歌。等到曲终,张以冉左右手分别坐着两个音乐界的大前辈,前辈们不约而同地又微笑又和蔼,让给她点评。张以冉就特尴尬,她虽然年纪小吧,可好歹也被人精儿似的alina拉扯了六年,怎么会不知道前辈们笑里藏刀,一个个被拍死在沙滩上之前都巴不得先把最风骚的后浪给扼杀在暗潮中。
这个世界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危险,却也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善良。
市场就这么大,本该是几百个人争抢的蛋糕突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姑娘占为己有,你说——她能不被人惦记吗?
张以冉没有显赫的家世背景,她之所以顶着一众前辈后辈不怀好意的目光,还能在娱乐圈里数不清的明枪暗箭中毫发无伤,纯粹是因为她的经纪公司大麦音乐是业界的龙头。大麦音乐旗下的歌手、组合、乐团不少,可惜近年来音乐市场不景气,能让公司达成低投入高回报的利润比的,唯有张以冉。
明眼人也都看得出张以冉如今是大麦音乐的顶梁柱,所以普通人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生怕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娱乐圈里有点名头的明星都毫无私生活可言,更别提张以冉。
一得防丧失理智的粉丝,二得防无处不在的狗仔——现在还得防鼻子比狗还灵敏的alina。
张以冉仗着自己穷得只剩下钱了,过去的六年里先后在b市购置了五处房产用来打游击战。一栋位于市中心的精装小别墅,一处位于市郊的山景房,一所高级住宅区里的复式公寓,两家星级酒店的长住房。
白曼桢下了车,搭乘电梯上到第九楼。
张以冉外出录节目前给了她备用钥匙,她用钥匙开了门,进去。
玄关处的衣架上挂着张以冉的外套和帽子,空气中还残存着淡淡的香水味。
屋子里以冷色调为主的现代化装修设计不仅没让白曼桢感到陌生和冰冷,反而勾起了她心里专属于张以冉的那份思念,在小别胜新婚的老生常谈中被无限制的放大。
依稀听见水声。
白曼桢把手提包放下,脱了外套,只穿着一件白色毛衣,循声而去。
浴室的门虚掩,透过半扇玻璃约莫可以看见人影。水汽朦胧中,高挑纤细的身体曲线,洗浴液顺着细腻光滑的脖颈滑落,酥胸在白色泡沫间半遮半掩。湿哒哒的长发披散到腰际,撇开那杀马特的发色不谈,只单单在脑内幻想出张以冉赤身**地洗澡的画面,就足够让白曼桢血脉偾张。
白曼桢的生存字典里向来没有礼义廉耻的概念,她已经做好了和张以冉鸯鸯浴的心理打算。
白曼桢深吸了口气,手扶在金属门把上,推开——
浴室的空间很大,浴缸和洗漱台还隔着一道磨砂玻璃的移门。
移门拉开,张以冉站在浴缸之外,手里提着牛仔裤正准备往腿上套。她听见声响,停下动作抬头看,笑出声来:“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来得这么快?!
我还嫌我来得慢了!
白曼桢气势汹汹地走上前几步,很有一股把张以冉穿在身上的卫衣徒手扒掉的冲动,她望了眼张以冉身后正滴着水的花洒,分明就是刚洗好澡,距离她听见水声和推门而入才多久,张以冉怎么能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把自己给裹得严严实实?!
“你穿衣服穿这么快,有鬼追你啊?!”
张以冉刚才没明白白曼桢哪来的火气,这会儿算是嗅到了源头。
她轻轻一笑,把手里的牛仔裤扔到一旁,抱住白曼桢:“开一场演唱会十几套造型,我穿衣服的速度就是这么练出来的。”
白曼桢窝在她温软馥郁的怀里,鼻子里哼哼几声:“是是是——大明星!上个音乐节目是个姑娘都是你的粉丝,那个害羞那个腼腆那个青春活泼是吧?”
“不带这样的……哪有那么久没见就知道吃醋的?”张以冉语气虽然很委屈,眨巴着大眼睛,实则心里笑开了花。
白曼桢搭在张以冉腰间的双手往下滑,摸到她的大腿根。张以冉虽然是唱作型歌手,但是基本的现代舞训练也没落下,所以修长白皙的双腿弧线优美又紧致,手感非常好。
“你女朋友就是这么无情无耻无理取闹,不想要赶紧说。”掌心依旧在张以冉黑色内裤的外缘来回打转,轻轻摩挲,感受着她轻轻的颤动。白曼桢看着水汽未褪面色绯红的张以冉,撇撇嘴,“肉都没得吃,连醋都不让吃了?”
张以冉直笑,拉着她的手搭在自己卫衣的衣角:“我就喜欢我女朋友无情无耻无理取闹。人都在你眼前任你宰割了还吃什么醋,想吃哪儿的肉,自己要啊。”
张以冉的动作幅度再小,也抵不住还没擦干的湿哒哒头发四处溅水。白曼桢的白色毛衣沾上了好几滴水,往里渗,黏在肌肤上,有些冰凉。
“诶?”白曼桢忽然发现了什么,捻起张以冉的几绺乌黑发丝,疑惑,“你发色褪这么快?”
“是染的。”张以冉脸上显出很温柔的神色,“也不知道酒红色怎么招你惹你了,怕你嫌弃它进而嫌弃我,专辑宣传完了节目也录完了,赶紧染黑。”
白曼桢对娱乐圈处于涉世未深的状态,可也知道对于一个歌手来说音色几乎决定了其发展道路和受众群。不过,张以冉这进可诱拐未成年少女退可固守失足少妇的性感又魅惑的音色——是不是太犯规了些?
犯规到……让自诩从出生到现在向来没脸没皮的白曼桢,脸颊开始微微发烫。
“神经病!不知道染发剂很多化学元素很伤身体的吗?”白曼桢别过脸,盯着脚下的瓷砖,嘴上在嘟囔,“我不喜欢酒红色你就把它染黑,我要是现在说我喜欢黄色难道你就又去染吗?”
嗯……白曼桢没好意思说出来的言外之意——我就算嫌弃杀马特的发色也不会嫌弃你。
“虽然吧,我不怎么喜欢黄色,但是为了我的女朋友,我会勉为其难试上一试的。”
白曼桢的心里欢欣雀跃,从未有过的幸福感,比几年前和初恋女友谈小烟相爱时更充盈的幸福感,像此刻浴室里暖黄的灯光和氤氲的水汽,萦绕周身。
毕竟当了白曼桢两年的床伴,张以冉知道她在生理需求上是有一定的**,洗完澡以后拉着她的手想去卧室,满足彼此。
出乎意料的,白曼桢反握住她的手,向厨房走去。一面走一面说:“你录完节目就上了飞机,下了飞机又去染发,饭都没吃吧?”
张以冉随她停在冰箱前,嘴角弯弯:“怎么,你要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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