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江明远就站在一边,看着他那些“忠心耿耿”的部下,一个个倒戈相向,投奔陆岩麾下,以许副董为首的“江派”一部分人弃权,一部分人明显支持陆岩。
结果不言而喻,陆岩暂时代理江氏董事长一职,而江明远则被依法逮捕入狱。
会议并没有散场,陆岩送江明远到门口,人刚踏出会议室,会议室里已经乱成一锅粥,叹息连连,大部分人都懊悔第一次投票栽了跟头,也有人说,陆岩心狠手辣,不知道以后会怎么对付江明远的旧部,现在弃车保帅,不知是否为时已晚。
我借着上洗手间的由头悄悄离开会议室,四处寻找陆岩的身影,问了两句才知道,陆岩送江明远去门口了,我往门口去时,正巧看见陆岩站在电梯口,一只手插在裤袋里,对江明远说,“你知道是谁揭发你罪状的么?”
江明远恨恨地看着陆岩,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里噙着寒意,以及深深的恨意,我想要不是他现在手上戴着镣铐,一定拿起前台的花盆往陆岩头上砸,可他身上带着枷锁,只能用眼睛怒视。
陆岩嘲讽地笑了笑说,“是你一开始埋在身边的炸弹,你培养的心腹,梁毅。”
江明远脸色惨白,他没想到,自己养大的狼,养不家,最后咬他一口。
陆岩伤口上撒盐说,“人心都是肉长的,感恩和崇敬不能成为你利用的筹码,人都不傻,你拿别人当走狗和工具,就别怕人反咬你一口。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样狼心狗肺的。哼。”
江明远说,“你得到江氏又如何?也改变不了你爸是我手下败将的事实!”
陆岩冷笑了几下,对警察说,“辛苦了。”
说毕,电梯来了,警察带着人走了。陆岩满意地转身,一眼便看见我站在门口,他愣了愣,旋即对我轻松一笑,是那种会心的微笑,冰雪消融,万物复苏的笑。
我也笑了笑,陆岩的日子,冬天已经过去,春天来临。
后半场会议我没参加,坐在茶水间喝水,所以后半场说了什么我不知道,只知道这场会议,大家都是赢家,除了江明远。陆岩并没有因为江明远而迁怒从属于江的管理层,叫那些提心吊胆的人,心安放回肚子里去。
散会后十二点半,陆岩、乔江林、我和徐伊四个人去了湘江饭店,庆祝这场战争旗开得胜。我们刚走出江氏大厦,一群记者蜂拥上来,对陆岩提问,问他这场会议的感想,问他强势收购江氏并且快速把江明远挤下去的感想,问他江氏现在上下人心惶惶,他作为代理董事长,该如何应对。
陆岩一个只都没说,在保镖和保安的保护下,离开大厦。
进饭店时,午间时时新闻报道了上午江氏集团发生的一切,早上安排在大厦门口的记者,亲眼目睹了江明远被警察带走的场景,镜头里,江明远笔挺的西装变得皱巴巴,脸色也难看,但一双眼睛还透着不服气。
乔江林拍着陆岩肩膀说,“大功告成。但这下新闻一出来,公司也跟着动荡。”
陆岩倒是不担心,似乎自己早有了锦囊妙计,他淡淡说,“就怕不动荡,动荡了才知道那些人能用,哪些人必须滚蛋。”
“那秘密账本,你是否要上交?那里面随便几条,足够江明远死几次。可如果你交出账本,对公司来说,无疑是灾难。”
陆岩思忖地说,“其实也不然,这东西留在手里烫手,找合适的时间处理了,把公司洗干净也未尝不可。”
他们俩走在前面,我和徐伊走在后面,她有些奇怪为什么其他助理和秘书都不来,就我来了,还多嘴问了一句,我和乔江林是什么关系,我尴尬地笑了笑说,没关系。
服务员领着我们进了包间,我打算挨着徐伊坐,但陆岩看我一眼,淡淡说,“这边来。”
徐伊意味深长地看了我眼,这才反应过来,对我笑一笑,我尴尬回应着,坐到陆岩身边去,他招来服务员点餐,还专门给我点了一份清炒山药和乳鸽汤。
他就记得我爱吃山药。跟我置气的时候,下意识地夹一块山药想往我碗里塞,结果反应过来。我想,他大概那时候就知道我说谎了吧。
席间他们谈话,我静静地听着,这才知道,原来徐伊是陆岩安排在沪城的帮手,名义上徐伊是老板,其实她的一切行动都听陆岩安排,而那间公司,也有乔江林的股份在。目前大家都以为徐伊的单独的利益团体,而实际上,陆岩即将在整顿完江氏后,收购合并沪城的公司为子公司,强大公司体系,自然,这公司的名字也是要改的。
而江明远多条罪状加在一起,已经无力回天,不管他怎么蹦跶,这一次是出不来了,陆岩毫不犹豫将资料上交给有关部门,当然,只是江明远个人犯罪的部分。
这时我不禁想,梁秀文会怎么处理手里的东西呢?她那份至关重要的证据,究竟会如何打算?她对江明远有情,是否会放江明远一马?毕竟他现在的罪状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这一条上去,学上加上,却也给自己找了麻烦,她和陆建安的名声,就那么毁了。
一切都尘埃落定,陆岩却没多少欢喜,好似这个结果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清楚会有这么一天,所以真正得到这个结果,并不是大喜过望的那种激动。反而有些落寞,他喝了一杯又一杯的红酒,似乎是要故意把自己灌醉。
散场后,陆岩喝得醉醺醺,徐伊和乔江林都面色微醺,我是孕妇,滴酒不沾,四个人里就我最清醒。我叫老赵和陈扬来帮忙扶着上车,乔江林和徐伊也有各自的助理,都放了个短假,回去休息了。
一路上陆岩都没说话,乖得很,安安静静地依偎在我身边,等回到别墅后,我让阿姨和老赵帮忙扶着上楼,他躺在床上不舒服地扯着领带,我赶紧给他脱了鞋子,再给他宽衣解带,结果我一碰上他衣裳,他立即抓着我,然后整个人坐起来,一把圈着我的身子,紧紧抱着我,脑袋枕在我肩头,醉醺醺地说,“若棠,我终于做到了,终于做到了。”
这种语气,近乎小孩子要糖吃求安慰的感觉,傻呵呵地搂着我不断重复说,“你看到没?我做到了,终于做到了。”
“是,我看到了,你真棒。”我说。
他推开我肩膀,认认真真看着我眼睛醉醺醺地说,“以后没人敢欺负你,欺负小青,欺负我妈,欺负我,还有我爸,我终于给他报仇了,这一天我等了七年,七年——”
他讲话的时候,嘴巴里透着淡淡的酒味,怪熏人的,但我此时来不及嫌弃,眼泪花已经冒出来,我不知道这个外表看上去那么坚强冷漠的男人这些年心里究竟承受着什么,他把自己筑成一座铜墙铁壁,看似刀枪不入百毒不侵,实际上内心是那么的柔软,只不过一直没人能懂。
这些年,报仇的执念扎根在他心里,生根发芽,茁壮成长,等有一天这个执念完被践实后,他又显得如此落寞和惆怅。
或许,是因为这些年,被这个执念蒙蔽,从而失去了太多太多珍贵的东西。
所以他才说,“若棠,来,抓紧我的手,抓紧,别放开,别让我一个人——”
眼泪潸然而下。
127:柳暗花不明()
忽而我想到自己,我不也执着于报仇吗?执着于江佩珊曾做过的错事。脑海中划过上午乔江林跟我说的话,我问我自己,执着了这么久,到底什么才是我想要的?
一个交代?以牙还牙?或者说,倘若我亲手将江佩珊变得痛苦不堪。我就真的开心了吗?
我不知道。
但必须承认的是,我恨江佩珊,恨得入骨。我说了,我不是多高尚的人,更不是傻白甜,别人把我逼到死角我还善良地说她一定是有苦衷的,我只记得,我曾那么努力的想平息这场战争,但我的退让和懦弱让人觉得好欺负。那么,谁也不要放过谁好了。
而现在她怀孕了。跟陆岩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复杂,乔江林都知道的事儿,离陆岩知道也不远了,他会如何处理呢?
其实我有点不敢去想陆岩的选择,但很明显的一点是,我和江佩珊,他只能选择一个。
一想到这儿。我就不知所措了,很多事情已经超出了我和陆岩的掌控范围,他一直说只要时间足够,我要的一切都能给我,其实我要的不多,只是一份和他的安定的生活。经历了这么多。两个人早就累了,安稳幸福的生活才是最终的归宿。
而这一份安稳似乎根本不易得来。
我抹干眼泪,将陆岩安顿好,他睡安稳了,我才一个人去露台吹风,整理思绪。
我不是没尝试过说服自己放弃一些执念,可人好似被逼急了过后,谁都劝说不了。我承认,江佩珊忽然怀孕让我措手不及,我心里在害怕,在颤抖。我甚至恨,她那么狠心杀了别人的孩子,自己不配有孩子!我更怕她忽然怀孕动摇了陆岩的决定,眼看着就要得到的安稳,被她给毁了。
不知不觉中,我真的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六月的风吹不散我的烦忧,下午时分空气里躁动的热气更叫人心烦。在露台坐了一下午。我终究没有下定决心该怎么做,准备下楼时,收到南源的短信,他说,查到了,秦海洋的助理在帮忙处理江佩珊保释的事儿,秦海洋原本想以江佩珊怀孕为由申请保释,但江佩珊本人拒绝了。南源说,江佩珊好像并不像让别人知道她怀孕了。
这个别人,是指我,还是陆岩呢?
现在陆岩已经知道江佩珊怀孕了,他该怎么做呢?我既期待,又害怕。不知所措。
我冷哼一声,给南源回了条信息,让他帮我盯紧了秦海洋的动作,我觉得,这里边似乎有些秘密,不为人知的秘密。
收拾好心情后我若无其事地下楼,回到房间时陆岩还在睡,我悄悄去衣帽间换了衣裳,转过身时,他赫然站在门口,一脸倦容地看着我,问我说,“你要换衣服上哪儿去?”
我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说,“你醒了?头疼不疼?我给你倒杯水喝。”
他摇了摇头,追问说,“你要上哪儿去?”
我走到他跟前,轻轻拥住他腰板说,“和阿姨去超市买点东西,早上不是说了么,我要做一餐,庆祝你大获全胜。我好像从来没给你做过饭,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肯定没有阿姨做的好吃。”
陆岩轻轻拥着我肩头说,“嗯,难吃我也不说。”
我笑道,“难吃你也得全吃下去!”
他认真地点头说,“好,那你等我,我换件衣服洗把脸,陪你去。”
然后我先下楼,跟阿姨讲好晚上等我回来一起做饭,没过一会儿陆岩便洗漱好下来,这人真是神奇,前一刻还慵懒疲倦,洗把脸换件衣服就精神抖擞了,朝气蓬勃的。
我们开车去了附近的大超市买东西,下车后他一路牵着我的手进超市,像是怕我走丢了似地,认认真真拉着我,我要拿东西,他才放开我,拿完了仍旧牵着我,另一只手推着推车缓缓前进。
和最爱的人逛超市有种特别温馨甜蜜的感觉,两个人居家过日子便是这样,平淡如水,却满满的爱意。陆岩似乎很少逛超市,认认真真看着四周的一切,问我这个要不要,那个要不要,忽然变得话多起来。我被他牵着手,缓缓走着,跟上他的脚步,看着他的背影和侧脸,心里怅然极了。
傍晚的超市人很多,他见人多起来,把我拉到身边,温声提醒说,“你挨着我点,别被人撞到,傻乎乎的想什么呢?你晚上做什么菜?我来拿。”
说着他便把我拉到身前,搂着我肩膀,小心来来往往的人,生怕别人碰到我,而我也很享受这种被保护的感觉,一种前所未有的动容席卷而来,我不禁想,这就是我们以后生活的画面,我们经常手牵手来超市买东西,回去做一顿合他口味的晚餐,吃完饭一起在花园散步,我在沙发上看八点档的狗血剧我哭得稀里哗啦他给我递纸巾鄙夷地问我真的那么感动吗?睡觉之前互道晚安再亲吻彼此,清晨醒来阳光正好睁开眼便看见对方微笑的脸,我给他系领带他帮我拎包一起去公司上班。
诸如此类。
付钱的时候,我站在门口的角落里等他,那是他吩咐的,角落里人少,安全。隔着玻璃门,我呆呆地看着他站在队伍里,出类拔萃,出挑打眼,时不时瞄我两眼,确认我安全无误,我对他笑一笑,他也对我淡淡一笑,那种迷死人的微笑杀伤力太强,一边的妹纸忍不住投去爱慕的眼光,而他看也不看别人,高冷又傲娇。终于到他了,掏出钱包付款,拎着大包的东西走向我,我伸手要去接过一包,他却顺势把两个袋子都拎在一只手里,顺势牵住我的手说,“不用,我来就好。”
我粲然一笑,紧紧握住他的手,往停车场去。放下东西在后备箱,他亲自拉开车门护着我脑袋上车,亲手为我系好安全带,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关门上车,发动车子开回家。
这一路上,我神思恍惚,心里盘算着什么东西,那无限的动容和幸福背后,是担忧和害怕。
我担忧这样的日子因为江佩珊忽然怀孕而再也没有。你们可以说我自私,也可以说我狠毒,在面临这么大的威胁面前,我感到无助和茫然。面对威胁时,人下意识想到的是抓住手边够得着的东西,拼命守住。
所有的纠结,在逛完这一场超市后,有了分晓。
夜晚我动手做了一桌子菜,都是简单又平常的菜色,味道和卖相还算满意,至少没丢人,陆岩尝了几口说,“还算对得起观众,不难吃。”
饭后他带我在小区里走了一圈,傍晚人工湖边上有人跑步,也有人散步,绣球花馥郁的香味在空气中蔓延开,夜色渐浓,晚香玉也来添点芬芳,这个美好的傍晚,一切都恰到好处。
他拉着我的手,冰凉的指尖被我捂出一阵汗来,手心里黏黏腻腻的,却诶想过放开,真相就这么一直走到地老天荒。
我问陆岩,“什么时候把你妈接回来?在南山一直住着,终究不是办法,这么多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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