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孟尧却猛地跪下,道:“臣的证据,需国师到场,当庭分辨时,才愿呈出!”
下头的官员们开始窃窃私语,皇上也皱起了眉,但最终,他还是按下了份奏本,下令御前侍卫即刻将国师召进宫来。
清晨的国象监,清香袅袅,钟声轰鸣。
国师被大批御前军堵在门口时,脸都是黑的,他礼貌的询问了这些士兵,到底出了何事,士兵们没回答,只道:“皇上有令,命国师立即进宫。”
国师心中琢磨不透,冷不丁的又想到昨晚那柳先生说的话,对方扬言要用他来吸引六王的注意,但他不明白,吸引了又如何?即便六王的人马已经围堵了他国象监,他与云家人,就能将账册送进宫吗?
说难听点,就算送进宫了,又能怎么样?
皇上顾念兄弟之情,对六王素来诸多包容,即便知晓了六王贪污受贿,私藏贡品,顶多也就是责罚两句,还能对他问罪不成?
正是因为看透皇上对六王的容忍,国师当时,才会选择与六王合作。
鲛人珠大计从一开始就是他一个人的,他并没打算让六王分一杯羹。
但六王势力不小,又能挟制皇上,如果真要找一个人合作,实在又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
国师心里正在思忖时,御前军已经不耐烦了,推搡着他,就把他往门外赶。
国师面沉如墨,但总归,还是被驱上了马车。
进宫的马车匀速行驶,国象监离宫门不近,要进宫还得绕西门,那就更远。
而同一时刻,在国象监外监视了一整夜的探子,也带着最新消息,立刻回府禀报。
库房丢失贵重之物,六王愁得一夜未睡,此时又听到探子言之凿凿的讲明,皇宫的人一大早将国师带走,他脸色顿时黑沉如墨。
“还当是本王误会了,原来真的是他,昨夜助那贼人逃脱,今日一早便迫不及待进宫上奏,事实如此,摆在眼前,他竟恨不得致本王于死地?!”
旁边的亲信小声的说道:“王爷,咱们不能让他进宫。”
六王抿了抿唇,抬头问道:“四宫之外,看守的人,是否还在?”
王府侍卫首领立马回道:“王爷,人马都在,只待您一声令下……”
“那便去吧。”六王冷冷的道:“记住,不留活口。”
“是!”侍卫首领领命离开。
……
一刻钟后,西门之外。
国师坐在马车里,心念在转,还在想着昨晚与今早发生的事。
冷不防的,马车突然停了,接着,他就听到车外响起老人道歉的声音。
“各位官爷,对不住,对不住,老头子眼神不好,我这就走,这就走!”
国师撩开车帘看了一眼,便见一位背着一摞柴火的老者在穿行街道时,摔了一跤,正好挡住了御前军进宫的步伐。
国师没当回事,放下车帘,不再关注。
耳边却能听到外面的动静。
是那老人家的唠叨:“人老了啊,这么小一摞柴,都架不住了,以前年轻的时候,连豹子都能打死咧……”
随即便有士兵调笑的声音:“老人家,赶紧回家吧,这么一大早的,让小辈去买柴吧。”
那老者哈哈的笑了一声:“这就走,这就走,对不住,对不住……”
老人哆哆嗦嗦的从士兵们眼前走过,车队也重新出发,继续行向皇宫。
而就在这时,空气中突然传出一阵破晓之声。
接着,国师只听“噔”的一声,他身前的车帘,已直直的射进一支利箭。
那利箭长驱直入,正对他的面门,幸亏距离有些远,又隔着帘布,准头并不精确,他赶紧手脚并用的避开,利箭“砰”的一下,扎入了他身后的车壁。
外头一瞬间乱套了,士兵们不妨有刺客突袭,立刻拔出武器,严阵以待。
国师打开车帘,想看看究竟怎么回事。
就见方才一脸老态的背柴老人,瞬间手脚利落的跳到车头之上。
国师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呼救,长剑从上而下,穿过车顶,直直的朝他射来。
这些人要杀他!有刺客要杀他!
“保护马车!”车外的士兵急得大喊。
可左右两边,蜂拥而来的利箭,密密麻麻,竟全是朝着马车而去。
马车不大,外头又有士兵奋力抵抗,但漏掉的箭雨,与头顶上的老人还是将马车扎成了刺猬。
国师蹲在里面,吓得面无人色,出又不敢出,呆在车内又必死无疑,心慌意乱时,车顶“轰隆”一声,竟被掀翻,接着,那持剑老人手起刀落,一剑击向国师的胸口。
国师躲了一下,右臂被划开一条口子,几乎见骨。他疼得头冒冷汗,那老人见没杀死他,第二剑又接连而来!
第1540章 相信我,他能慌死!()
朝殿下,福祥听到小太监传来的通禀,顿时吓了一跳:“宫门前行刺?还死了人?你说的是真的?”小太监急的直跺脚:“小的怎敢欺瞒爷爷,是御前军的轿子,不知去接哪位贵人,可刚进到半路,墙头就突然冒出十数弓箭手,一场大战,鲜血淋淋,多少侍卫军身受重伤,有两位,已经当场咽了气了!”
小太监说着,就要越过福祥,冲进殿里禀报。
福祥忙拉住他,往后看了眼,道:“早朝还未结束,不得放肆。”
小太监快要哭了:“那福爷爷您说怎么办?御前军受挫,前锋营的人已经赶出宫救援,但敌暗我明,又身处闹市,万一再误伤百姓,后果不堪设想啊!”
福祥示意那小太监冷静点,但他也知道事情紧急,且他比小太监知道得更多的是,他知道御前军出宫,不是去接哪位贵人,而是汝绛王弹劾国师,皇上派人请国师进宫当面对峙。
可在对峙的当口,国师居然遇刺了。
这就很引人深思了。
是汝绛王吗?既然安排的是弓箭手埋伏在墙头,那必然是早做了准备,不可能是临时起意,而若非汝绛王弹劾国师,国师根本不用进宫,也不会正好撞在那群刺客的手上。
但汝绛王为什么要这么做,若一开始就想要国师性命,何不派遣杀手,暗中行事,何苦要先弄到皇上跟前,搞得如此街知巷闻?
可若不是汝绛王,谁又知道国师要进宫?
进宫的命令是皇上下的,殿上文武百官都听到了,可早朝未散,百官不得擅离,皇上却可以传下密令,有所行动。
福祥阻止小太监进去通报,就是担心此事与皇上有关,或者就是皇上授意的,他怕他们贸然行事,反而会坏了皇上的大事。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不管皇上的做法如何,作为御前的大太监,福祥必然是坚定不移的站在皇上这边的,所以皇上怎么想的,他才能怎么做,这很重要!
眼看小太监已经慌得六神无主,福祥只得让他在殿外等着,自己先进去通传。
心中百转惆怅,福祥也不敢直接上达天听,他先写了张小字条,悄悄递给随伺的太监,让他放到御案上去。
一般后宫若有紧急事务,皇上又分身乏术,可以用这样的小方法,将急事先行通禀,只是看不看这张纸条,端看皇上自己了。堂下两名官员正在因为国库拨款而争执不休,堂上的九五之尊听着他们打口水仗,早已烦的头疼欲裂,一张小黄纸递到他跟前,他扫了一眼,打开,看到里头的内容后,他先是一愣,随即猛地抬头,瞧向
堂下侯立着的千孟尧。
御前军接人久久未归,竟是因为在宫门口遇了刺。
且,已有人命伤亡。
国师呢?他是死是活?
“汝绛王!”皇上倏的开口,紧眯的眼睛,盯着千孟尧看似恭敬的身影:“国师,上不得殿了。”
百官顿时噤声,刚刚还吵得面红耳赤的两名官员,也不敢插嘴皇上的话,只得暂退一旁。
千孟尧仰头看着皇上,在与九五之尊的四目相对下,稚嫩的青年并不显局促,他面色稳重,直白的问:“他死了吗?”
“放肆!”皇上大喝一声,拂袖之间,将满桌奏折,横扫于地。
哗啦啦一片,圣怒滔天,百官连忙齐声下跪,纷纷噤若寒蝉。
千孟尧是唯一站着的那个,他不卑不亢,清冷的眼神中,还带着几分桀骜:“他遇刺了?”
皇上龙眉紧皱,重重一拍御案:“你这是在向朕挑衅!”“臣不敢。”千孟尧后知后觉的跪下身来,但身板笔直,不含屈意:“国师与人私通,狼狈为奸,今日微臣当朝奏他,却是激怒了他背后的大人物,令其打算弃车保帅,釜底抽薪,只对方下手狠辣,却是臣万
料不到,臣原以为御前军亲往,他多少会有些顾忌,不料,他却是半点不将皇上放在眼里。”
“你说的是谁?”皇上沉声问。
千孟尧却是沉默。
“说!”皇上大喝一声。
千孟尧马上就说了:“六王爷!”大殿中猛地一瞬间,陷入寂静,当朝天子宅心仁厚,大仁大义,初等大位后,对其同胞兄弟,轻怜重惜,痛爱有加,六王自小养尊处优,深受先帝与太后宠爱,但他不满圣上,有意造反作乱的流言,在坊
间也是多不胜数,只是从未有人拿出真凭实据,确切他的所为。
原以为人既然安身于京,又于天子脚下,即便真有大位之心,不可能有所作为。
可现在却有人提出,六王与国师竟有勾结,二人沆瀣一气,现在还杀了御前军……
百官们只恨自己少长了对耳朵,没将其中内情,再听得更加明白。
皇上却深谙家丑不可外扬,一听此事竟牵连六王,他脸色一沉,直接就道:“退朝。”
千孟尧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当今天子是位守成之帝,空占高位,却缺乏野心,对待亲族同胞,他心慈手软,护佑包庇,对待重权外臣,却是诸多猜忌,各式打压。
千家是异姓王,因此哪怕从未起过半点异心,也在很早之前,就成了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
再看看那位六王,就差没领兵进宫,直接逼宫占位,但人家皇上,却愣是顾念血脉之亲,对其多方忍让,一再相护。
都说官场是个关系场,有关系的方能长远,没关系的必不长远。
可作为一国之君,难道连起码分辨善恶的能力都没有吗?
帝王昏庸,敛财贪色,民心不稳,多方势力,有意一争大位,千孟尧不是第一个,六王爷也不是最后一个,只要这皇帝任人唯亲的做法不改,仙燕国,必将步入灭亡!
千孟尧心中气愤,好歹想到昨晚与柳蔚容棱商讨一夜的大计,才平复紊乱的心情,冷笑一声,突然说了句题外话:“听闻皇上后宫妃嫔,为您再添龙种,只是不知,这位贵人与六王的关系,您又知晓吗?”
一席话说完,全场俱是一震。
正打算要走的皇上猛地转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千孟尧。
下面的百官们忍不住纷纷抬头,小心翼翼的去看一国之君的头。
金色的龙冠耀眼夺目,但是,好像有点泛绿光?千孟尧又想到昨晚柳蔚说的话:“他要走,你就拦着他,我们很快会到,但你必须拦着他,不能让他下朝,此事影响要放到最大,就必须得在台面上解决,若你真的拦不住了,就骗他,说他头上有片青青草原,男人都怕这个,相信我,他能慌死。”
第1541章 接棒之人,可得赶紧到啊()
皇上几乎已经忘记那位被她恩宠一夜,身怀六甲的小妃嫔了,好像姓汪,与辛贵妃有些族亲关系,除此之外,他再无印象。
可女人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那是他的女人,他的妃子!
男人的占有欲在这一刻沸腾起来!
皇上面色深沉的瞪着千孟尧,咬牙切齿的问道:“你说什么?”
即便是信口开河,千孟尧也尽量说的一本正经:“上月开始,汪嫔频繁出入国象监,每次她去,后门之外,也都会停有六王府的轿子,皇上若是不信,派人一查,便可一清二楚。”
欺君之罪非同小可,千孟尧深吸口气,暗暗看向殿外。
接棒之人,可得赶紧到啊。
“砰”的一声,高高在上的君王将御案拍得震天作响!
下头看热闹的百官被吓得五体投地,顿时不敢再偷瞄!
“千孟尧,你可知你若所言不实,即便父荫照拂,朕也要让你人头落地!”
千孟尧磕了一个响头:“臣不敢。”皇上狠狠的闭了下眼,再睁开时,厉眸扫向一旁的大太监福祥,吩咐道:“带朕圣旨,立即将六王押解进宫,速去速回,不得延误!”说完又转首,对身边的伴伺太监道:“去后宫,将汪嫔与太医院主院,一
同带来!”
……
青凰殿收到消息时,皇后正在给文清公主扎小辫,昨晚文清公主在青凰殿过的夜,今个儿一早,皇后就迫不及待赶紧体验带女儿的乐趣了。
皇后有两个儿子,独独没有女儿,以前文欣公主也常在青凰殿住,那时候皇后就喜欢给她扎辫子,虽然扎得不好,但文欣公主从不嫌弃,这让皇后越发觉得女儿都是当娘的小棉袄。
可是文清公主不是她姐姐文欣,小公主也没料到自家母后手艺这么差。
眼看着她脑门都快被薅秃了,她赶紧抓着母后的手,软糯道:“母后,太紧了。”
皇后没有在意,将小公主额前的碎发,与鬓角的发丝都扎成一个球,死死的绑在脑后,道:“紧的才好看啊。”
文清公主都难受了,就这时,珊儿进来通禀。虽说有些话小公主听不懂,但珊儿也不敢说的太直白,只婉转的将早朝上的事叙述一遍,最后颇为为难的道:“汪嫔这会儿已经被带走了,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汝降王也真是的,这种事,怎能在大庭广众
的时候说,私下通报,好歹能护住皇上的颜面……”
皇后很是惊讶,问道:“不是皇上的?”
珊儿纠结道:“汝降王是这么说的,但是……”
皇后皱眉:“不是皇上的,那如何用那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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