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蔚也以为,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其他事情上时,乾凌帝会随意找个由头,将柳城放了。
但柳蔚万想不到,乾凌帝竟是存了让柳城去惠州开荒的心思。
说是开荒,实则惠州土地肥沃,并没什么荒凉之感,而所谓的开荒,也并非当真是开垦荒地,这只是一个说法,是针对惠州乡绅富豪,田地粮产的一种重新整合。
这类事情,柳蔚那个世界的历史中发生过不少,但无疑,都是苦差事。
离乡背井不说,开荒的过程中,事情办得好了,那是你应该做的,办得不好了,却是要吃瓜落儿。
之前柳蔚也想过,柳城被乾凌帝关了这么久,会否心中有怨,以至于对这位九五之尊的忠诚度也大打折扣?眼下再看,恐怕不只柳蔚这么想,乾凌帝也这么怀疑,所以,乾凌帝才一方面将柳城放了,一方面又不让柳城留京,而是将其发配惠州,远地观摩。
柳蔚其实对柳城,并没多少心思,她知道柳家不会被屠,柳城不会死,这就够了。
但眼下,柳蔚却是有些在意。
在意的人并非柳城,而是柳老夫人。
想到那老夫人病怏怏的身子,怕是,担不起这长途跋涉之苦。
柳蔚脑中这么想着,不觉想起最近一次,收到老夫人的回信,信是金南芸托人带给她的。
信中言辞不多,寥寥数语,大致就是多谢她的药。
柳蔚与柳家本就疏远,一走多月,老夫人想来也是察觉到了什么,再不在柳蔚面前摆长辈的谱,说话写信,用的都是待外人一般的客气语气。
柳蔚起初有些不适应,后来便习惯了。
她穿越而来,与柳家的关系的确不深,只是相比起来,她还挺喜欢那位面恶心善的老人家的。
只是对方既然不愿将她当做孙女,她自然也不会去讨这个嫌,再加上回京途中,她收到金南芸的书信,信中说,老夫人的病情基本无碍了,只是还虚,让她无需担心。
既然如此,柳蔚回京后,也的确就没再回柳府去看过。
柳蔚相信,有金南芸在,柳府还出不了大乱子,虽然从金南芸的字里行间看得出来,最巴望柳家倒霉出事的,就是她金南芸了。
只是,眼下若柳城真的要被派往惠州,恐怕,柳蔚就真的得回一趟柳府去看看了。
想到这些关节,柳蔚觉得烦闷异常。
容棱看柳蔚似是不舒服,起身走到她身边,站她面前,伸手为她揉了揉太阳**。
柳蔚仰头看着他,男人目光平静,手上的力道,却意外轻柔。
柳蔚觉得舒服,有人照顾,好歹放松下来。
两人这副“恩爱异常”的模样,看得容溯是很不舒服,容溯表情冷了下来,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了两声。
容棱看了他一眼,动作却没有半分收敛。
容溯的表情更是难看了。
倒是柳蔚在稍微舒服一些后,转头问容溯:“所以,你来找我,也是为了这件事?”柳蔚说着,挥了挥手中的信。
容溯勉强压住心头的气闷,沉着声说:“此事尚有转圜,你若需要,我可相助。”
柳蔚闻言,着实愣了一下。
容溯看着柳蔚,目光有些深。
容棱却在此时身子一倾,直接弯腰,自然而然的挡住两人交流的视线,而后他摸到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白水,递给柳蔚。
目光被打断,柳蔚也回过了神,她蹙了蹙眉,道:“此事,与我何干?”
容溯没有说话,但眼神,却满是通透。
柳蔚再看着容溯这双眼睛,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
柳蔚有些错愕,手紧紧握着那杯热水,一时有些糊涂。
容棱感觉到柳蔚的不对,伸手包住她的小手,让她安定一些,才看着容溯,下逐客令:“不送。”
容溯:“……”
一番好意过来,却被撵走,若是普通人,怕是会气,其实若是换个人,容溯也会气,但现在,容溯却什么都没说,起身,看了两人一眼,又对柳蔚道了一句:“有事随时可找我。”这才离开。
待容溯离开后,容棱直接阖上房门,再回过身时,就看到柳蔚一脸呆呆的样子望着他。
柳蔚还维持着紧握茶杯的动作,她难得困惑的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抬头,看着容棱:“他知道了?”
容棱笃定点头。
柳蔚不觉睁大眼睛:“他是何时知道的?古庸府?”
容棱却没有回答。
柳蔚有点急,不确定的问:“很久了?”
容棱依旧没有回答,却是默认了的意思。
柳蔚当即扶着额,整个人都懵了。
容溯知道她的身份了?
知道她不是男人,知道她犯了欺君之罪,冒充男子,入朝为官。
知道她是柳家大小姐,他的前未婚妻。
他什么都知道了。
明明一开始都是计划好的,却不想,原来对方早已洞悉,自己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还在演着独角戏。
这么想着,柳蔚又看向容棱,问道:“你知道多久了?”
容棱表情如常,语气轻缓的道:“知道多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会揭穿你。”
柳蔚诧异:“你就这么相信容溯?我记得,你们关系明明不好,怎的突然就同气连枝了?”
柳蔚说着,霍然起身,直接就往门外走。
容棱拉住她。
柳蔚转头道:“今晚你自己睡,我有点闷,一个人透透气。”
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
容棱站在原地,视线看着柳蔚的背影,他现在只想把容溯叫过来,打上一顿,先解气。
……
柳蔚其实并没有很担心,容溯知道她的身份,虽然意外,但她也相信容溯不会出卖她。
原因无他,只因都知道挺久的了,容溯既然还包庇着她,那此事若是现在揭发出来,他这个七王爷,也难辞其咎。
本着要死一起死的心态,柳蔚想,容溯应该也不会这么不理智,拿自己的权势地位,去刁难她一个平凡小女子。
想开了之后,柳蔚乐颠乐颠的去了小黎房间,打算今晚跟儿子挤一挤。
进了房间,就看到小黎已经睡着了。
屋子里只点了很浅的蜡烛,烛芯就剩指甲壳那么点,想来烛火熄灭,这屋子就彻底黑了。
柳蔚没有续火,只掀开被子,就要钻进去。
小黎趴在被子里,白嫩的小手放在嘴里,咬着拇指,睡得香甜。
柳蔚看了儿子一眼,才舒舒服服的躺下来。
刚打算闭眼,就听窗户处传来声响。
柳蔚侧眸看了一眼,就看到窗户从外面被什么轻轻扒开,接着,一个小小的黑一团,钻了进来。
柳蔚立刻坐起身子,对其招招手:“珍珠,过来。”
珍珠扑扇着翅膀,一下子就窜过来,扎进了柳蔚怀里。
柳蔚将它捧住,问:“怎的回来了?”
珍珠黏糊糊的在柳蔚身上蹭蹭,才仰着头,叫唤起来:“桀桀桀。”
柳蔚笑起来:“你担心我?我有何好担心的?”
珍珠黑漆漆的小脑袋隔着被子,蹭着柳蔚的肚子,软绵绵的叫:“桀桀桀……”
柳蔚听了,脸变了变,将黑鸟捧起来,放到自己眼前,认真的说:“人怀孕要九、十个月,你不用担心你不在,我突然下了蛋没人孵。”。。。“”,。
第742章 莫非那人与坊主是……那种关系?()
第742章 莫非那人与坊主是……那种关系?
珍珠洋洋得意的仰起头,小黑眼睛眯缝着,又叫:“桀桀桀……”
柳蔚扶额,有些哭笑不得:“小黎出生的时候你不是瞧见的吗?你想想那次怀了多久?”
珍珠干脆的说:“桀!”不知道!
柳蔚:“……”
是了,那到底是头一胎,她什么准备都没有,什么经验都没有。
从金南芸家中去往曲江府后,更是条件不允许她重视,肚子逐渐大了,用宽大衣袍遮一遮,几个月后,小黎自然就降生了。
所以到了这第二胎,不止她稀里糊涂的,珍珠也是稀里糊涂的,以至于现在,珍珠时不时担心她突然在别人的巢里下了蛋,却没人孵,最后生生让小宝宝胎死蛋中。
虽然她解释过很多次了,人是胎生,不是卵生,不是蛋生。
看着珍珠现在这理直气壮的模样,柳蔚也不说了,转移话题,问道:“咕咕也同你一道回来了吗?”
珍珠摇头,安生的窝在柳蔚怀里,就不起来了。
因着这里是京都内,所以自打回京后,柳蔚便让珍珠与咕咕在府中活动,尽量不要出街。
但两只鸟儿生性不喜拘束,便偷偷跑到野外去溜达了。
一只半大不小的老鹰,带着一只俗称灾鸟的不详之鸟,两鸟在京都附近的丛林差点把天都给翻了去,没两天就混成了京中一霸。
后来,柳蔚觉得这样不行,加之京中事物繁重,她无暇顾及明悟大师的病情,便让两只鸟带药去苦海寺盯着。
可是,昨日才去的,今日就回来了,这是怎么了?
珍珠摇头,表示没事,就是惦记柳蔚的肚子而已。
柳蔚觉得珍珠这话很假,又问了两句,珍珠就不说话,只撒娇,在柳蔚怀里滚来滚去,从这边滚到那边。
柳蔚这回明白了,直接揪着珍珠尖尖的鸟嘴,问:“是不是犯错了?”
“桀……”珍珠可怜巴巴的望着主人,弱弱的叫了一声。
柳蔚皱眉:“你偷吃肉了?”
珍珠呜咽一声,整个鸟身子,软趴趴的匍匐在柳蔚肚皮上,无辜的看着柳蔚。
柳蔚又问:“还吃了生肉?”
珍珠又开始打滚。
柳蔚把它按住,不准它滚,继续问:“还让寺里的人发现了?”
珍珠扭过头,用尖嘴去轻轻磨柳蔚的指尖,动作全是讨好。
柳蔚感觉指腹痒痒的,但柳蔚并没有纵容:“只有你自己回来,是咕咕没有破戒,还是它不敢回来?”
珍珠把脑袋缩回翅膀下面,闷闷的捂着头,悄悄的说:“桀桀桀桀桀……”
柳蔚:“……”
咕咕把寺庙里养来挤奶的唯一一只母羊咬死吃了,现在被明悟大师关进了笼子,说是要让柳蔚亲自去接,不然就把咕咕丢在大雄宝殿听佛经,听满三个月才放!
柳蔚看着珍珠心虚的小模样,长吐了口气,才有些疲惫的说:“听听佛经,也是不错,说明它与佛有缘,这是好事。”
珍珠不说话,只撒娇的往柳蔚身上拱,它没敢说,那母羊它也吃了,只是吃的少,加上它个子小,躲得快,没被发现。
但养了珍珠多少年,柳蔚怎会不知它的劣根性?
柳蔚心里愁着,看来下次见明悟大师的时候,还得牵只母羊过去,这大京都的,哪儿找母羊去。
珍珠是打定主意了,逃出来就不准备再回去了。
至于咕咕怎么样,它是不管了,当然,想管也管不到,反正,它一直不喜欢咕咕,这只蠢鹰,扔了就扔了。
柳蔚倒也不担心咕咕会怎么样,估计就是被关些日子,佛经不杀生,让它吃点青菜,当清清肠胃了。
只是珍珠却还是得回去。
摸着黑鸟圆圆的脑袋,柳蔚道:“今夜在这儿睡,明早就回去。”
珍珠呜咽的叫了一声,显然不愿意,整只鸟瘫软下来,死活不动。
柳蔚推了它两下,戳戳它的脑袋,道:“替我照看寺中,最重要的是什么,可还记得?”
珍珠不情不愿的“桀”了一声,表示自己记得,但就是不愿意再回去。
柳蔚哄它:“乖,下次给你好吃的。”
珍珠这才来了点精神,但还是懒洋洋的,窝在柳蔚怀里撒娇,柳蔚也不撵它,让它今晚就睡在枕头边。
珍珠飞了这么久,也的确累了,靠着柳蔚的脖子,就要睡过去,临睡前,似乎又想到什么,仰着头叫了一声:“桀桀。”
柳蔚愣了一下,侧眸:“嗯?”
珍珠又说了两句:“桀桀桀……”
柳蔚精神了点儿:“你说,在苦海寺附近,看到过形迹可疑之人?”
珍珠点点头,将今晚下山回来之前看到的事,都说了一遍。
当时它眼看着咕咕被抓了,知道自己难逃大劫,便溜之大吉,但它好歹还有点良心,先在寺庙观摩一下,尝试过,能不能救出咕咕。
最后确定救不出后,就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但是在它走之前,感觉到寺庙附近有人闪过,鸟的感应力很强,尤其是在山上。
那样静谧的环境下,任何风吹草动,更是逃不过鸟类的神经。
但是那人影一闪而过,等它扑扇着翅膀去追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找到。
它又围着寺庙转了几圈后,确定真的没人,这才飞回了城里。
珍珠说的稀里糊涂,柳蔚却听懂了。
柳蔚不觉想到明悟大师身上的伤,其实,让珍珠去寺中盯着,就是柳蔚对于明悟大师受伤一事,一直耿耿于怀。
到现在那倔强的老头儿都不肯告诉柳蔚,究竟是怎么受伤的,但能被武林高手所伤,便必然不是寻常小事。
柳蔚与那寺庙既然有一番因果,就不会坐视不管。
而今天珍珠带回来的这个消息,果然应了柳蔚心中猜想。
有什么势力,在对那寺庙进行动作?
会是什么呢?
一个普普通通的寺庙而已,能有什么东西,让人感兴趣?
最近的事情太多,柳蔚当真疲惫。
这一夜,柳蔚睡得很沉,或许是心中装着太多事了,反而很珍惜这难得的放松。
但这一夜,对某些人来说,却很漫长。
远在极北的古庸府八秀坊内,云织梦一边脱着舞衣,一边走进房间内室,小丫鬟在旁边伺候着,眼看周围没人,才悄悄的说了一句:“姑娘,那人又来了。”
云织梦一愣,解下耳坠,压低了声音问:“何时来的?”
小丫鬟道:“就是姑娘方才跳舞的时候,是从大门进来的,进来就去了后院,坊主屋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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