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欢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暗暗想道,这位兄弟,你可是血盟弟子啊,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这话被你们舵主听见,怕是要亲手宰了你!
陈宇见秦欢目光透着一丝古怪,随即压低声音道:“我也是试练者,来到这个世界快一年了,万不得已加入血盟,跟随我的上百弟兄,如今只剩下十个,在下只想给兄弟们找一条活路,我赌您一定能飞黄腾达!”
说话时,陈宇抬眉,眼神坚定地望着秦欢。
这世上有无数的机会从每个人身边飞过,无论什么样的机会,都是稍纵即逝,想要往上爬的人,就得牢牢抓住每一次时机。
眼下又一个想找一条活路的人,看重了秦欢飞刀传人的身份。
秦欢不知道该不该信他,但潜意识里,秦欢绝不会轻信他的话,因为秦欢再也不愿经历寒山的痛苦。
他不想再为任何人流泪,害怕会暴露自己的软弱,无能。
陈宇看出来秦欢没把他当回事,兀自低头叹了叹气。
秦欢站在雨中,继续打量长街上一群又一群,走向山庄前来祝寿的客人。
一直持续到下午,英雄山庄外面总算没有人再出现了,长街变得安静了许多。
雨一直下,山庄外面的几十张酒席坐满了客人,酒桌上喧哗声此起彼伏。
秦欢几人坐在一张靠边的大圆桌,回头就能瞥见外面下着雨的街道。
打杂的伙计开始端盘上菜,五花八门的菜名听得人食欲大起。
酒菜很快上齐,秦欢没有动筷,酒桌上其余人也没动,因为他们来此地压根儿就不是为了品酒吃菜。
陈宇坐在秦欢身旁,双眼不时朝远处扫一眼。
“上官龙此人,半年前已入了血盟的刺杀名单,只要杀了他,就能拿到三千两的报酬,记小功一次。”
陈宇低头轻声说道。
秦欢不动声色地盯着空空的酒杯,脸色平静地小声问道:“白银还是黄金?”
陈宇轻声道:“白银,他的命没那么贵。”
“为什么杀他?”秦欢伸手倒了一杯茶。
陈宇倒了一杯酒,其余人也跟着倒酒。
“江湖上杀人本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触犯了对方的利益,就得死。”陈宇端起酒杯,颔首对秦欢示意一下。
两人举杯一仰而尽。
“一年前,上官龙还是江左一带的水匪,我血盟负责水上货运的弟子,被此人拦截过三次,前前后后杀了我们上百人。”
陈宇放下杯子,其余人也跟着放下酒杯。
不知从何时起,秦欢对旁人的悲惨故事,心中已不似以前那样,会轻易地心生怜悯了。
换做杀别的人,秦欢可能还会思量一下对错,但上官龙,秦欢不会多想。
他不会忘记差点被上官龙一掌打死,更不会忘记被一群凤凰阁弟子堵在巷子里,段玉浑身是血的场面,那一天,若非叶群临阵倒戈,秦欢已经被乱剑剁碎。
有些话不说出来,有些恨不表现出来,不代表心里就淡忘了。
你既然想要致我于死地,我杀了你难道还有错了?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江湖本就是如此。
“什么时候动手。”秦欢夹了块炒肉,小口咀嚼着。
“等天黑。”陈宇又自饮了一杯。
秦欢瞥了眼,皱眉道:“少喝点,这玩意儿不是什么好东西。”
陈宇点点头,“最后一杯。”
……
第49章 重逢()
“这等场面,如果是秋舵主亲至,有资格入得山庄内堂么?”秦欢向坐在旁边的陈宇问道。
陈宇思忖了半响,才回答秦欢。
“秋舵主很少参与达官贵人的交际场合,平常都只派门中弟子准备贺礼送去。”
“为何?”秦欢继续与他闲谈。
一群人坐在酒桌上,若是各自什么都不说,未免显得有点不合群了些,毕竟今日可是郭府老太爷的喜事,秦欢等人总不能苦着脸,表现得像办丧事一样。
再者,秦欢也想从陈宇口中套一些话,哪怕他一点也不信任陈宇。
陈宇明白秦欢的心思,也在尽力博得秦欢的信任,于是便很有耐心地和秦欢交谈起来。
武林中有句话,先天之下不入流,连三流高手都算不上。
如今的襄阳城在南武林一带,已算不得多厉害,毕竟郭巨侠早已去世百多年,十年前依附于郭家的丐帮也作鸟兽散。
其江湖威望,相较于整个南武林而言,早已一落千丈。
若不然,像血盟君子堂这些刚成立不久的小门小派,论资历和江湖名望,岂能在襄阳城立足。
正所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大概说的就是现在这襄阳的江湖形势。
郭家自郭巨侠那一代开始,世代执掌南武林的盟主印,盟主印源于何时已不得而知,但其来历牵扯到江湖上五大顶级神秘势力。
只要握有盟主印,就能号令一方群豪,即便是坐镇当地的将军王侯,也不得不忌惮三分。
传说盟主印一共有四尊,乃是江湖用来制衡朝堂的武林重器,其象征的至高权力,丝毫不亚于皇族的传国九龙玺。
据说郭氏一族起源于极北之地的大荒一带,曾和黄金家族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郭巨侠从北地荒原踏足中原之后,数年间闯出赫赫侠名,其人奉天行道,善德仁勇,守德仗义,江湖上无人不对他钦佩有加。
只可惜无论多么盖世的英雄豪杰,始终也逃不过岁月的风沙,是人就会有年老衰竭的一天,就会死。
人走茶凉,时过境迁,郭府一代不如一代,即便后人持有盟主令,也不过凭添了担惊受怕,更别说去号令群豪了。
再加上那五大神秘势力许久不再问世,江湖上的人大概也忘了那个腥风血雨的时代了,心中的敬畏渐渐不复存在。
长此以往,南武林的人,也就没有谁再把这盟主令当回事儿,甚至一些自命不凡的人,还会把它当茶余饭后的笑话谈论。
但就算是如此,这英雄山庄也不是秦欢这一类小角色可以调侃的。
现如今的郭府,就靠一个年近古稀的老太爷苦苦支撑着,有人说老太爷是先天高手,也有人说他没多大本事。
传闻很多,众说纷纭。
自从女帝登基,一纸圣令抹掉了丐帮,郭府中人从此就再也没在江湖上显山露水过。
也许是为了保存实力,选择蛰伏,也许是的确缺少出类拔萃的后辈人才,才不得不韬光养晦,缩起尾巴做人。不得罪任何势力,也不敢结交谁,小心翼翼地讨好着皇城派来的监察使。
整整十年,郭府都这样过来了,直到今年的九月初,郭府终于起了一丝变故。
于老太爷大寿之日,将为郭府大小姐招婿,凡是年轻俊杰,即可到访。
于是,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的女帝,派来了东厂的厂卫“雪鹰”。
于是江州地区的世家豪门子弟纷纷备下重礼,来到了襄阳。
譬如说,携带割鹿刀的沈玉楼,就是其中之一。有割鹿刀在手,谁的聘礼能比得过他呢!
“这场豪门联姻,水深得很,像我们这样的小角色,看看热闹就好了。”
陈宇饮了口酒,润了润嗓子,轻声说道。
秦欢听完他这番闲话,心中对襄阳的局势有了新的认知,同时也暗自惊讶,这陈宇的消息倒是灵通得很。
不过他口口声声自称小人物,却把上层圈子的事儿打听得这般透彻,未免有些口是心非了。
有野心是好事儿,无论男人女人,处在什么样的时代,总会有那么一点念想,那便是他们努力活下去,为之不断拼搏的动力。
“我听人说公子在秘境中,以一人之力杀了所有试练者,还把段氏一族灭门,公子倒是好魄力!”
陈宇突然岔开话题,聊起了秦欢。
秦欢听罢愣了愣,不由喃喃道:“你听谁说的?”
陈宇瞪大眼睛道:“四方盟都传开了啊,说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辣角色,昨日君子堂一战,你还轻松击败了君子堂三大高手之一的剑七,大家对你都惧怕得很呢!”
短短几天就传遍了四方盟,此事只怕有人故意为之。
此人这样做到底为何,秦欢想不通。
污名声,名声秦欢不在乎,倒是怕招来仇恨,惹得整天被人追杀。
陈宇微笑道:“我观公子不像是滥杀之人,想必传闻多有误会,当不得真。”
秦欢回过神看了他一眼,没心思再聊下去,伸手倒了杯茶水,小饮了一口。
山庄外间酒席热闹依旧,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断。
这时忽然有人开口喊道:“快看,是华山派的狂风剑客慕容公子!”
此声一起,无数双眼睛都朝长街望去。
“果然是他,狂风剑客慕容白!”
“他身边那位美少女,该不会就是华山淑女剑韩淑仪吧!”
惊叹声此起彼伏,许多酒客都站起来瞪大眼珠子望向外面,更有甚者直接跑出去,老远就攀关系打招呼。
坐在旁边的陈宇,扭头眼神惊讶地看了眼长街,喃喃道:“慕容白居然也来了,华山距离此地可不近啊!”
华山派!慕容白!
秦欢额头两边几根青筋鼓起,脑海中划过一幕画面。
他手捏紧了瓷杯,稍微一用力,杯子咔嚓一声被他捏碎。
听闻瓷杯碎裂声,席位间,其余血盟弟子纷纷抬头看向秦欢。
“怎么了?”陈宇回头看向秦欢,凝声问道。
秦欢起身摆手道:“坐好别乱动,我去去就回。”
说罢秦欢跨过条凳,大步迈入雨中来到街上,直接拦在了路中间。
细雨飘洒,秦欢负手立在雨中,望着前方走来的一群华山弟子,复又低头看向地面的积水。
慕容白和一个女子走在最前面,二人有说有笑,周围人不断和他打招呼问好,慕容白微笑着一一点头回应。
双方距离不断拉近,直到不足五米时,与人谈话的慕容白下意识的停了下来,他身边的一众华山弟子也跟着停下。
“这位兄台,为何拦路?”女子撑着油纸伞,声音温柔地朝秦欢问道。
秦欢慢慢抬起头,面色冷漠地看向女子。
女子看清那张脸时,笑容顿时一僵,不由扯了扯仍在和周围客人闲话的慕容白的袖子。
慕容白回过头正要问话,便看见了拦在前方的秦欢。
秦欢扬手抹了掉脸上雨珠,放下手,面带冷色地一笑。
“你居然还活着!”慕容白一脸惊愕地望着秦欢。
“我命比较大!”秦欢冷冷道,抬眼看向他身后的几个男子,目光从那几人脸上一一滑过。
思虑中,慕容白神色变幻几次,他深吸一口气,威严地冷喝道:“奉劝你一句,这儿不是你能撒野的地方,想报仇,换个地方换个时辰,划下道来,我接着。”
“你接得了么!”秦欢冷笑着,声音狠厉地还了一句,足底运力一蹬,身影瞬间冲向慕容白。
好快的速度!
慕容白心中暗暗一惊,没想到秦欢如此大胆,居然敢在郭府寿宴上滋事,忙伸手推开女子,同时侧身一闪避开秦欢,露出他身后的男子。
……
第50章 凶性()
“小兄弟手下留情!”庄院门口传来一声大吼。
其声宛若狮吼一般,闻者震耳欲馈,周遭酒客都抱头不住地远离此人。
秦欢闪身冲上前停顿的一刹,身体前倾手臂探出,手捏住那华山弟子的脖颈,单手将此人举至半空。
突来的惊变,只看得周围酒客齐齐愣住,不由得心生惊骇。
这看似普通的男子,身手竟如此敏捷,力量竟如此强大!
只见那华山弟子被秦欢单手举在半空,虚浮的双腿不停地踢打,两手逮住秦欢的手腕,用尽了力量挣扎,却徒显得更加无力。
掐着此人,秦欢五指渐渐用力,只捏得咔咔作响,似下一刻就要将此人的脖子给生生捏断。
“秦欢,有什么仇怨冲我来,莫要伤我师弟。”慕容白见状,立时怒喝一声,却没取出剑来与秦欢对峙。
秦欢冷冷一笑,回头看向后方。
刚刚大吼之人,双臂拨开拦路的酒客,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此人身高马大异常魁梧,着宽松的蓝布短袍,一双粗壮有力的手臂肌肉凸起,看起来十分骇人。
“小兄弟,今日乃家主大寿,还请卖郭府一个薄面,暂且放他一马!”男子一脸威严地宏声吼道。
他虽这样说,语气里却没有半点与人商量的意思,态度强硬极了,给人一种不容违逆的感觉。
过了半响,华山弟子已被秦欢掐得几乎断气,脸色越发痛苦,泛出满脸的冷汗。
魁梧男子皱眉,眼神冷厉望着秦欢,吼道:“今日家主大寿,小兄弟偏要在此大喜之日杀人,难不成是想与英雄山庄为敌?”
秦欢目光转了转,周围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他看,有人讥笑他不自量力,也有人敬佩他胆气过人。
更多的纯属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反倒期待秦欢能闹上一出乐子。
陈宇等人坐在酒席,纷纷起身看向人群中的秦欢,听闻那魁梧男子的话时,几人正打算离开酒席过去劝劝秦欢。
这时身着白衣布袍的剑七,一溜烟地跑到了人群中间。
剑七来到秦欢面前,推了推秦欢扬起的手臂,对魁梧男子微笑着连连说道:“误会误会,我这朋友性子冲动,请耶律公子莫要与他一般见识。”
说着剑七回头蹬了眼秦欢,悄声催促道:“愣着作甚,快放人!”
秦欢咬了咬牙,五指慢慢松开,手臂电闪般缩回来,宛若灵蛇吐信般,手掌弹出在对方胸膛连拍几掌。
这华山弟子还未落地,身子如遭雷击,嘭地一声倒飞出去,撞开后方几个华山弟子,摔向街道落在一片积水中。
“好狠辣的小子!”耶律雄脸色顿时一怒,挥拳跨步就要上前来。
剑七连忙拦住他,赔笑道:“耶律公子息怒,今日贵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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