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着府里那些隐隐戳戳的传言,大家颇为赞同哥儿在这边府里住上一阵子。这些事儿,料理清楚了,让大家踏实下来,可不比什么都强。
第二日,士隐便轻装简行,带着一个书童去访友了,说是三五日方回,这是常有的事儿,封氏也不在意,只是英莲有些不舍。因着她的变故,士隐对着女儿比以往更宠,虽说不上是有求必应,可也差不离了。
如今爹爹要出门了,却是不带着自己,心下就有些不自在,怏怏不乐了半日,士隐为女儿的欢喜,订了许多的城下之盟,这才让她欢喜起来。
当然了,英莲听着哥哥这几日都在家里住着,可以陪着自己玩儿,她顿时就放弃了要出门的老爹,跑去找哥哥去了。
士隐略微地有些不悦,狠狠地瞪了一眼颇有得色的弟子一眼,心中记下了一笔,然后背着双手,踱着官步,出去了……
三五日过去之后,士隐才回到了府上,确实隐隐地带着些疲色,瞧着吴元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吴元泽并不知道这些,可是封氏却是看的清清楚楚。既然先生回来了,吴元泽也没有什么理由再待在甄家了。当天晚上,吃过接风宴之后,他便向先生、师母两位长辈请辞了。
士隐与封氏也不客套虚留,反正吴元泽每日里都要来府上的,倒也不打紧。
第二天,甄士隐授课之后,他便告辞回去了。回去了家里,却发现管家不在,他问了两句,说是管家染了风寒,回家歇息了。吴元泽听了,也有几分紧张,忙问有没有请了大夫,大夫是如何说的,可开药了之类的。
吴氏听着哥儿关怀丈夫,心下熨帖,红了眼眶儿谢过了吴元泽,吴元泽瞧着奶母的神色不好,只以为她是惦念丈夫,便放了四五日的假期给她,让回去照顾吴管家几日。
吴氏连连摇头,自己走了,哥儿可该如何呢?吴元泽说了好久,这才让她应了下来,叮嘱了屋里的丫头们许多,也是放心不下丈夫,吴氏便回去照顾丈夫不提。
吴元泽虽然年纪轻,可是被人当成傻子一样哄着玩也不是太高兴。只是如今一切都像是迷雾一般,他还真是不能轻举妄动,还是慢慢地积攒实力吧。总要自己有实力之后,就不会被人耍着玩了。
默默地下了这个决心之后,吴元泽的时间就更加地紧迫了,他成日里不是读书习字,就是在府里的小花园里练习射箭,很是勤快。
过了几日之后,痊愈的差不多的吴管家夫妇便回到了府里,又开始当差,瞧着吴管家消瘦的面庞,吴元泽有些不忍,又安慰了他几句,让他别太操劳了,还是好生地修养才好呢。
等着吴管家感激涕零地谢了主子之后,吴元泽又觉得没意思的很,挥挥手,让他退下了。
虽然他极力掩饰,可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在老成的吴管家面前,哪里能掩藏的住呢。
吴管家心下惴惴,这位小爷,是恼了自己了?只是,他有口也难说啊,很多的事儿真是一时间还真是不知道从何说起,也只能默默。
自此,倒也是相安无事的。吴管家心下还是诸多的别扭,往四爷那里送的信里,自然地就提了这样一笔,希望四爷能解开小主子的心结才好呢。
果然地,他本就没想过这个皇帝是好做的,可是如今这样艰难,却也是他没有预料的到的。
父皇哪里是太上皇啊,简直就是比自己当皇帝的时候还过分,说话间也从不顾忌自己这个做儿子的难处,成日里地,就惯着那几个小的,再加上朝堂上老臣勋贵林立,自己这个新帝的话语,还真是没几个人听!
想着今儿朝上的动静,皇帝就忍不住地扔了茶杯,真是欺人太甚,总有一日,总有一日的……
皇帝恼怒不已,可是还要顾忌着上皇,这脾气发的也不过瘾,越发地憋的难受了。
这宫里,什么最为灵通呢当然是这小道消息啊,不到半晌儿,宫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了皇帝心气儿不顺的事儿了。就是上皇,也派了自己身边儿的太监总管过来,问了一声儿,皇帝的身子是否不舒坦。
皇帝拳头攥的更紧了,谢过了上皇要给自己传太医的好意。带着人回后宫去了。
这哪儿都让人不放心的很呐,除了皇后宫里。皇帝对着这位与自己结发二十几年的发妻颇为敬重,是以,时常地便歇息在皇后的坤宁宫里。
瞧着端着茶,颇为端庄的丫头,皇帝心情很好,笑着点点头,就挥手让她退下了。
“果然还是你会调教人,这奴才都透着一股子端庄劲儿。”
皇后听了,也并不高兴,摇摇头,却道,
“这位,可不是我调教出来的,这是京里荣国府的嫡长女,二房的长女。”
“……”皇帝听了,却是没有欢喜的意思,皱着眉头,道,
“日后我来了,就打发下去,贾府的丫头,我可不觉得是好的。”
皇后听了,便点点头。对着元春,她还算满意。当然了,只要不要老是往皇帝跟前凑,那就更好了。
当然了,她还是得优容一二,这位可真不是那么简单的奴婢,身后靠着两大国公府呢,还有个手握兵权的舅舅,轻慢不得。
皇后想到这些,神色更缓,一边儿地与皇后聊些家常,说说孩子们的趣事儿,也算是让皇帝别那般憋闷之意。
第184章()
吴管家捏着自己手里的书信;也只能苦笑了,还真是没法子不是;四爷如今自顾不暇啊。看来,这日子还只能这样懵懂地下去了。
时间真是如水流一般,再不回头地往前奔了。三年过去了;如今的吴元泽已经是八岁的大人了,瞧着面容更加地坚毅,没有半点儿的孩子样。虽然知道他的性子一直如此,可是甄士隐还是时常地在老妻面前感慨两句。
五岁的英莲也是出落地更加地粉妆玉砌一般了;五岁过了之后,封氏便开始安排女儿启蒙,学习针线;人情上的往来这样的事儿了。
当然了;甄家家世简单,这样都没有什么大的纠葛,英莲又是个聪慧的性子,自然难不倒她。
只是这姑娘听着要读书习字了,却是最为高兴,因为士隐就是个饱学之士,吴元泽也是勤恳之人,不管是受士隐的熏陶还是吴元泽的影响,对于读书习字这事儿,她都高兴的紧。
士隐亲自替女儿开蒙,自然是让她更高兴了,发誓非要学出个状元才好呢,等得知女儿不能科考之后,英莲便是闷闷不乐了好几日,最后,还是封氏安慰她,让哥哥考出个状元来。
英莲听了,就跑来吴元泽这里,好生地叮嘱了一番,若是不得个状元,那么自己就不理哥哥了。
在士隐戏谑的目光下,吴元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远在江南的林如海今日却是高兴非常,有那么点子毛头小子的意思。林府的管事儿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家老爷轻浮不稳重,只觉得心酸的紧。当然了,这其中的高兴自是不言而喻的。
虽然是个姑娘,可总算是有后了!林如海喜的可有可无的,女儿生的模样也好,就是身子骨儿太过单弱了。不过不怕,好生地补着,总会健康起来的。
林如海听了大夫的言语之后,这样想着。
林如海府上有喜事儿,这样扬州的盐商们甚是高兴,林如海是个严正清廉的性子,是以大家一时地找不到机会,如今他有孩子了,虽说是个女儿,总不会将大家拒之门外了吧?
这些人猜测的也没错,林如海此次高兴非常,竟是来者不拒的意思。盐商们准备了各式的奢华礼品,也让林如海大开眼界的同时也是心生警惕,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贾母听着女儿生了个闺女,虽然郁闷了一阵子,可是这“先开花,后结果”也是有的,只要能生,那就好。这一胎是女儿家,下一胎,保不准的就是小子了。
这样想着,遗憾也是少了许多。急忙地吩咐了王氏,开了府库,找了好些补身子的药材,上好的补品,送去江南,给自家女儿补一补,月子里最是补身子的时候,说不得,女儿这个月子坐出来之后,身子骨儿还要再强健上几分呢。
贾母很是欢喜,这让王夫人有些不虞,可是老太太独断习惯了,并不是再和儿媳妇儿商量,只是打发了院子里的丫头,过来说一声儿罢了。
这个丫头不是别人,是刚刚成为老太太身边儿的总管丫头的鸳鸯。让人好生地将鸳鸯送走之后,王夫人便带着自己的亲信周瑞家的去了后面的库房,为小姑子准备贺礼去了。
贾敏出嫁这么多年,对于娘家的依恋却是越发地深了。想家思家之情不减,瞧着母亲打发人送来的东西,忍不住地又掏出帕子来摸了摸眼睛。
这女人家,只有出嫁之后,方才知道在娘家做姑娘的日子有多美好。为人妻,为人媳,其中的苦楚只有自己知道,而且很多时候,都要将酸涩往肚里咽,这面上,自然得露着笑脸儿。
虽然上无公婆,下无小弟小姑子,可是贾敏的日子并不是那么好过的,为的就是,她嫁入林家这许多年,并未得一子半女的。
林如海虽然嘴上说着不着急,再等等,可是眼底的期盼她如何能看不懂呢?早几年,贾敏想着自己还年轻,还能撑着不给林如海找通房纳妾,可是过了二十五之后,她是再无安慰之词了。
只得含泪忍痛地找了几个看起来好生养,宜男相的丫头开了脸,给林如海做通房,可是不管是林如海多努力,这些年下来,却是半点儿动静也无,眼瞧着,府里的东厢就快要住不下了。
就是林如海夫妇快要绝望之际,主母贾敏却是有了。这一下,贾敏简直就是府中的宝贝了,谁也不敢在这当头上有什么动静。瞧着林如海高兴的模样,简直就比自己中了探花,游街还要高兴了。
夫妻俩战战兢兢了十月,却不想,是个闺女,林如海心中的遗憾一闪而逝。有个孩子,那就好,就好。
瞧着黛玉,那可真就是天下最好的了。林如海半点儿也不嫌弃是个闺女,让贾敏既是高兴,又是心酸的紧。但凡她有用一些,也不至于让林家断后不是。
这样想着,贾敏又有些提不起精神来了,心下对着这个女儿有些失望,有些隐隐地,说不出口的抱怨。
妻子的表现,林如海自然是瞧在眼里的,安慰了好几回之后,放才好些。可是贾敏对于黛玉的不喜,不仅是林如海,就是婆子们,丫头们也是看在眼里的,若不是林如海的重视,只怕那起子下人就能怠慢了他的宝贝闺女了。
等林如海看着女儿着凉受寒之后,发了雷霆之怒,就是贾敏这个主母,也并没有给多少的面子,林如海第一次不过问贾敏的意思,直接插手内宅事务,这本来就是打脸的行为。
夫妻俩的关系很是僵硬,贾敏本是个纤悉敏感的性子,这下更是觉得老爷不喜自己,埋怨自己了,成日里地自怨自艾,这月子里,本就身子虚弱,这样动静下来,更是直接地做病了。
等他们两个冷静下来后,却是晚了。大夫说了,贾敏只怕是很难再有子嗣了,就是她的身子,也是糟践的差不多了。
贾敏听了这话,还哪里能受的住呢。对着丈夫,心下也有些抱怨了。瞧着他对黛玉掏心掏肺的,忍不住地,贾敏就有些吃味儿。又觉得自己这个做母亲的,很是不该。对着自己的闺女,她倒是也上心,想着自己这一辈子只这么一个骨血了,贾敏就更精心了。
林如海一个大男人,也顾不了多少的内宅事务,这一次出手之后,便又撒手不管了。
贾敏少不得耐着性子,又要出手震慑一番底下的丫头婆子,管事媳妇子的。劳神劳力的,也不知道自己这一番折腾,到底图了个什么。
黛玉的身子不好,成日里吃着补药,别说是其他了,就是奶娘的奶水,也是吃不了几口的。
有了女儿之后,这番操心,让贾敏很是感叹母亲的不易,“不养儿不知父母恩”这话很是。若有所思的贾敏对着京里的母亲越发地孝顺,三节以及贾母的寿辰,那可真是大把大把的好玩意儿往京里送。
贾母得意女儿的孝顺,对着贾敏自然也就更好了几分。这一来一往之间,本就不大和睦的贾敏与王夫人心结更深,对着彼此之间,那简直就是一丝的好影响也没了。
贾敏是个出嫁的女儿,按理说,这娘家的事儿,本就不该是她能搀和的,当然了,贾敏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并不大理会贾府的事儿,只是偶然间地在母亲哪里抱怨一二罢了。
贾府的下人那可真是没有半点的秘密存在的,也不知道怎么的,这话就传到了王夫人的耳朵里。
本来懒得理会小姑子的王夫人这次却是真正地记仇了,只是如今两人两处里住着,谁也碍不着谁,也无可奈何就是了。
回转苏州,这些事儿与甄家和吴家无干就是了,至于日后会不会又纠葛,谁知道呢?这世事无常,老天爷的安排谁也弄不明白。只有怀着敬畏之心,方能自在……
这最后一句话,是甄士隐告诫弟子之言,可是吴元泽却是不相信这贼老天,他招惹谁了,将自己弄到这个地方来,如今的吴元泽,宁愿当年的那场车祸,让自己灰飞烟灭了,也不愿意从一个无知小儿又重新开始。
这不是自己的人生,就算重来一次又有什么意思呢?再者,这个吴元泽的日子,哪里能算的上是自在呢?
吴氏替自己的编造的身世,也就是能哄哄无知小儿罢了,当然了,即便是现在的自己,在长辈的眼里,也不过是无知小儿。可是谁能知道,这其中有自己这样一个变故呢?
他本想下场去考个童生试,可是甄士隐压根儿就不让他提这茬儿。有些苦闷的吴元泽也只能在校场上发泄多余的精力了。
按着甄士隐的话了,少年成名,要背负的太多,他实在是不愿意自己的弟子过那种日子,还是按部就班,稳扎稳打的好些。
知道甄士隐是一片好意,吴元泽其他的说辞也就开不了口,只得继续自己苦闷了。
吴氏夫妇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