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缎夜行衣,他这套夜行衣又不像其他夜行衣是紧身合体的短衣,有袖腕绑腿和十字叉花袢,使得衣服没有绷挂之处,他的却是件大氅和条灯笼腿的裤子,就跟普通人穿的没两样,这点完全跟他爷爷锦毛鼠白玉堂如出一辙。
他穿着月白缎的大氅在房脊屋顶穿行,显得十分扎眼,也不怕被别人瞧见,可这也是他,仗着一身好轻功常往佟大山的府宅和寨府去打探情况,要知道佟大山和军师罗万成与其他五位寨主爷都是了不起的人物,谁都会鸡思晨,犬守夜的功夫,无论房顶还是哪里稍微有一星点响动他们都能察觉。
可白琦行就是这么狂大,明知如此偏为之,若是换成其他地方他还会谨慎小心,可自他头次跟踪佟大山被发现后心中十分不服,傲劲涌上,偏要在西王寨中显示能耐,他想自己跟徐良学了十多年的功夫不能白学,好歹自己师父的轻功独步天下,自己的轻功若这么轻易就能被人发现岂不是丢了他老人家的脸。
因此白琦行才故意穿月白缎大氅夜探西王寨,而且不是一两次,是经常为之,按理说西王寨的军师罗万成和六位寨主应该早就有所察觉才对,可白琦行来去了不下十余次,他们都无察觉,这是怎回事!?
原来罗万成自下了禁寨的严令后无论谁进出寨都要经他手,他自认为不可能有人不经他同意就能随意进出山寨,而且西王寨有四处门户,东南西北各有一处关塞,也就是青龙寨、白虎寨、朱雀寨、玄武寨,这四寨地势险要,外人难以进入,而他又加派人手巡寨,一见可疑人就立刻抓获,他相信设下这么严密的防范无人能进西王寨,其他的寨主也是这般想法,因此他们在寨中高枕无忧,不会去想有人会来探寨,而且话又说回,谁没事老将心弦紧绷,使鸡思晨、犬守夜的功夫听着有没有异常响动,这多累人,就算看门的狗也有打盹的时候,况且白琦行随姚安来西王寨放羊,这事早有人禀告过罗万成,罗万成也暗中去瞧过白琦行,见其傻里傻气的也没起疑心,这也多亏白琦行跟着笑僧疯道到处闯练,装过乞丐疯子,不然早被人识破。
这样一来给白琦行有了可乘之机,再加上他轻功也确实了得,都说人要露脸老天都帮,他穿着白大氅满屋顶乱飞,跟个大白蝴蝶相仿,可就是没有一人察觉。
他这三月来将西王寨的代寨主罗万成与六位寨主爷的情况都摸清了,也知道这寨有多少偏寨,位在何处,并也瞧见西夏国的人在寨中出没,虽然他们行踪隐秘,只出现在总寨府内,有专人伺候,但都没逃过白琦行的双眼。
同时他也查明了佟大山确实就是虎威镖局的总镖师,为何这么说,只因为军师罗万成与其他寨主私下里都称他为佟总镖头,可白琦行始终没找到机会去问关于失镖之事。
又过了半月,寨中突然传出了个消息,大寨主马金带两位差官来到了西王寨,当夜要在总寨府内大摆酒宴,为其接风洗尘。
因为这是寨中大事,姚安自然不愿错过,因此就留住在寨中,他与寨中的百姓同样好奇,都来到总寨府,想瞧个热闹,他带着白琦行来到总寨府门前一瞧,寨府外摆满了桌椅,大街小巷坐满了人,都是各处的大小头目与喽啰,像他这样的百姓想挤都挤不进寨府,只能远远观瞧。
可有这么多百姓来瞧热闹不能白站着,由于今天可饮酒,拿来的酒又多,因此这些大小头目与喽啰们也把白面馒头与酒分给百姓们,大家虽然看不见院中啥样,可吃酒聊天还是可以,于是百姓们用酒就着馒头,与大小头目和喽啰们扯聊起来,十分的热闹。
然而白琦行在众人谈话中得知来的两差官竟是房文方与冯思远,这可让他大惊不小,他不知他们此来是何目的,为瞧个明白,他故意谎称没意思,自己困了,要回去睡觉,姚安本酒兴正浓,一听他要回去大为扫兴,可没法,只得起身带他走,而白琦行忙说:“爹,我自己会回去,您别送我了。”
旁边人也劝:“是啊,你就别送了,他傻是傻,可天天走惯了这条路不至于走丢,你就留下陪我们喝两杯,今天好不容易能喝酒,你就别扫大家兴了。”
姚安被人拉住,三劝两说也只好坐了回去,并且再三叮嘱白琦行路上千万要小心,白琦行连连答应就往羊圈走去,可等走远了,瞧不见人后他忙左右顾瞧,见没巡街的喽啰,一个闪身就急步往寨府后院墙奔去。
他一路奔到后院墙,来到后墙一瞧,这里连个鬼影都没有,原来所有的人全在前院门外,白琦行心中暗喜,纵身跃上了院墙,上墙蹲身往下瞧,见院中无人,他便施展轻功飞纵术,跃房踏瓦来到前院正房屋顶,俯身躲在房脊之后往院观瞧,这时院中众头领刚把桌椅挪开,空出空地,秦三公正冲众人介绍自己的绝艺,他便屏息凝气观瞧,只见秦三公当众献艺,施展绝技,而后请房文方重练一遍,要其当中出丑。
白琦行心为之一揪,暗道这可不好,因为他从小与房文方一同习武,知他并没那能耐,可没想到他居然大言不惭,说秦三公的绝艺只是小把戏,自己能空手灭灯,白琦行心是一紧,暗道:你不会也不能胡吹啊,这要玩砸了丢的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脸,连师父白眉圣剑徐良的脸都要被你丢光。
然而再一瞧房文方居然摇头晃脑念起咒来,他一抹脸,心说这回你可把人丢到家了,不过房文方毕竟算是自己的师侄,不能眼睁睁看他出丑吧,因此当房文方拿手一指高挂的灯笼,大喝一声:“敕令,破。”时,他忙从怀里摸出了飞蝗石,抖手就打向高灯,将灯心击灭,使得西王寨的人一片哗然。
第二百零四回 回往姚家见二老
白琦行及时相助,让房文方露了大脸,而后冯思远献过绝艺后众人这才开席,白琦行总算放下心来,转身悄然离去。
次日白琦行谎称不适,不愿出门,而姚安还得继续放羊,因此就把白琦行一人留在家中,并嘱咐哪儿都不许乱去,白琦行满口答应,可等姚安走后他立刻翻身下了床,偷偷离开家,来到总寨府外瞧看有啥动静,可是到了午后房文方与冯思远才在马金的陪同下出了寨府。
白琦行一路暗随,直到他们出了山寨,因为没有特令出不来寨门,他只得打道回府,然而他十分担心房文方与冯思远的安危,因此没事就跑来总寨府前打探情况,瞧看他俩回没回来,可这一等就是两天,他也连装了两天病,直到第三日房文方与冯思远在马金的陪同下回到总寨府。
白琦行一瞧他们回来,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可没多久就见房文方与冯思远出了府门,还是由马金相送,他一琢磨他们肯定是要离开西王寨,这样也好,算是脱离了虎穴,可他刚要回家忽然心中莫名的慌跳,他一想不对,这不是好兆头,万一他俩出离了山寨,西王寨的人半道再来截杀岂不危险,想到这儿白琦行赶紧回到羊圈,而今天姚安正好打算下山回趟家,去看望几日不见的妻子,回来的较早,而白琦行回羊圈就闷闷不乐,姚安忙问:“儿啊,你咋啦?!”
白琦行便道:“我想娘亲了,要回去看娘。”说着还假装哭闹起,姚安疼儿心切,也急忙将羊赶回羊圈,收拾好东西带着白琦行离开了西王寨。
当白琦行随姚安出离了西王寨,走到了半山腰,白琦行便想尽快脱身,追上房文方与冯思远,可若突然跟姚安说自己要走岂不吓着他,他想罢片刻,也顾不了许多,一咬牙,心一狠,故意上前跟姚安说些傻话,姚安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低头往前走,白琦行说着说着脚步渐渐放慢,姚安也没察觉,白琦行越退越后,越退越远,可还是在说些不着边的话,等他退出了十步之远,忽然一个闪身便蹿进林中,没入了草木之中,姚安搭着话突然觉得身后没了动静,忙回头一瞧,人已不见了踪迹,这下可吓的神魂离体,七魄无主,他也不知道出了何事,慌促间呼喊起,并沿着山路来回寻找白琦行。
姚安寻找白琦行不说,单说白琦行,他离开了姚安,施展起路地飞腾法,疾步往山下奔去,追赶房文方与冯思远,这还真让他在山路上赶上了房文方与冯思远,他生怕路上有人暗算他俩,因此隐在暗处跟随,他见二人与马金分别后还在商量怎么再回山探寨,心说你俩也真够胆大,还想着回去,为了让他们不再犯险,于是白琦行施展起轻功飞腾术,在路两旁来回急闪,将二人吓的魂飞魄散,拔腿逃到山下的小村中。
然而白琦行没想到他二人在村中的小饭铺吃饭还憋着坏,想夜探西王寨,为了示警,于是写了张字条,趁着掌柜与其妻不注意偷溜进屋中,在灶台的米袋中捻几颗生米,用纸条团起,而后再悄然出屋,并用弹指功将纸团弹入房文方的饭中。
要说他哪来笔墨写纸条,这就得说绿林人的习惯了,行走江湖的人由于居所不定,所以要把随身用的物件带于身上,比如常用的笔墨,暗器,治跌打的药等等,因此行走江湖的人都会随身带着百宝囊,把常用的东西放入其中,方便拿取,而笔墨纸条也是不可或缺之物,因为有时突然发生了什么事,需要寄简留书,不可能随处都有笔墨纸砚,因此常把支细小的毛笔带在身上,这笔的笔头填过墨后用专门的笔套盖住,这笔套可使墨不易干,则纸也随身带着,这些都放在百宝囊中。
而白琦行这次为使人不起疑问,没带百宝囊,而系了条特殊的腰带,名为八宝带,这腰带内侧有暗兜,可藏物件,白琦行用来打灯的飞蝗石就藏在八宝带中。
白琦行在饭中留字,却让房文方与冯思远误会了掌柜与其妻子,他这才将他们叫的菜倒光,又在碗下留字,并在窗外用飞蝗石砸了二人的后脑勺,提醒他二人别冤枉好人。
做罢这些之后他又暗中观瞧房文方与冯思远,见他们赔了钱,道了歉,这才满意,可没想这二人胆真大,夜半三更居然又要去闯西王寨,这才有白琦行假扮二郎真君,从虎口救人。
房文方与冯思远听他所述,这才明白白琦行的来意,房文方忙恍然道:“哦,原来是小叔您帮我打灭了那几盏灯的?!我还以为我又长能耐了。”
白琦行笑道:“你还以为啦,好了现在不说这些,你们现在赶快随我回姚安家,我估计那老两口恐怕急坏了。”
冯思远这时笑道:“哈哈,呜~呀,白二哥,多年不见,你也学会耍弄人玩了,真有你的。”
白琦行立刻瞟了他眼道:“就你话多,快走吧,我们别让他们等急了。”
房文方与冯思远一路跟着白琦行下了山,来到了姚安的家门前,三人远远瞧去,只见四周的房屋早已熄了灯,唯独姚家还亮着灯,看来这老两口真是急的连觉都睡不着。
这时还没等白琦行上前敲门,房文方与冯思远就催道:“小叔,你还不快去敲门。”
“呜~呀,没错,你难道想急死二老。”,白琦行也没多说什么,上前就轻敲了两下门,不多会就听屋里传出沙哑的声音:“谁啊?!”,这一听就是哭哑所致,白琦行听罢鼻息一酸立刻喊道:“爹,娘,是我郭小宝。”
屋里人听罢顿时惊喜交加,喊起道:“老伴啊,快、快,是儿子回来。”,而后又有个沙哑声兴奋地叫起:“啊,什么?!你说的真的?!”
“哎呀,你快点,儿子的声音我还听不出来吗?!”,话音落去门便拉开,借着灯光一瞧门前站着对老夫妻,二人面庞消瘦,慈眉焦锁,眼睁的溜圆望着门外的白琦行,眼眶早已哭红,他们一见白琦行立刻颤声喊起:“儿啊,是你吗?!”
白琦行瞧着他们红肿的双眼,泪水不住而流,立刻喊了声:“爹,娘,我回来了。”
二老欣喜若狂的伸出手,颤巍巍摸向他的脸庞。
第二百零五回 义拜姚家老夫妇
姚安夫妇微颤着手摸向白琦行的面颊,白琦行也泪夺而出,姚安忙问道:“儿啊,你跑哪儿去啦?!可把爹给急坏了。”
白琦行展了展泪说道:“爹,娘,这事儿进屋再说。”
二老听罢就是一愣,这不像是傻话啊,他俩惊诧万分地打量了番白琦行道:“儿啊,你……这是……”,忽然他们又瞧见其身后的房文方与冯思远,不由又是一惊,问道:“儿啊,他们是谁?!”
还没等白琦行开口,冯思远立刻笑脸迎上,说道:“呜~呀,二老,吾们是您儿子的兄弟,这说来话长,还是进屋慢慢再说。”
“哦~”,姚安夫妇更是一头雾水,还没等他们明白过来,白琦行就将房文方与冯思远领进了屋,三人进屋后,白琦行探头往外观瞧,见无人跟来,便轻轻带上了房门,插上了门闩。
房文方与冯思远来到屋中,白琦行便请他们坐下,姚安夫妇莫名其妙,来到三人面前想问又不敢问,只是站在一旁,白琦行见其笑着上前,对二老道:“爹、娘,你们别怕,他们是我的朋友。”说着他便介绍起:“这位是我师弟冯思远,这位是我师侄房文方。”
“师弟,师侄?!”二老更是糊涂,房文方见其立刻起身来到二老身边,深施一礼道:“二位老人家,我们突然到访实在冒昧,可这事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不过你们瞧了这个就会明白。”说着就从怀里摸出自己的官凭文印往二人面前一亮,冯思远也掏出了自己的官凭文印。
姚安夫妇拿过一瞧不由的就是一惊,这平常的百姓大多不知字,可姚安却认识几个字,他一瞧上面两张官凭文印上写的是三品带刀御前护卫,开封府办差官,并盖有玉玺和安庆宫、开封府的官印,傻望向二人,好半晌才缓过神来,急忙跪倒磕头道:“草民叩见二位老爷。”
白琦行见状赶忙上前一把扶住二老道:“爹、娘,快别这样,他们是我的师弟、师侄,也算是你们半个儿子。”,房文方与冯思远也忙起身相搀,并端来凳子,让二老坐下,房文方继续道:“二老,我们让你看这个,是让你们知道我们是谁,我们来此是为了办公事而来,与你们无关,而且你们这义子。”他望了眼白琦行道:“他也算是半个差官,你们可知道他是谁吗?!”
二老大瞪着大眼直摇头,房文方道:“他可是曾经的开封府二品带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