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二正对着个木架子打得热闹。
梁康将自己推测讲与他。
梁二一呆。
“你阿娘知道了?”
梁康以看傻子样的眼神看他。
阿娘是关着大半个中原都轻松自如的人,怎会不知宫里一举一动?
“我去追她,”梁二往外跑去。
梁康转头,看着湿了半边衣裳的亲爹。
这对夫妻还真是好。
你追我逃,过得好生热闹。
不像他,想求个娘子,怎滴就这么难。
梁二冲去回去,第一时间把屋子翻了个遍。
确定梁康没骗他,就急忙套上身衣裳,往外去。
有个时常逃家的娘子,生为郎君的他表示已经轻车熟路。
询问过卡口,知晓却又一艘船出了城之后,梁二便顺着踪迹追过去。
只是,他到底慢了半日。
柳福儿又是刻意加快行程。
两人一追一逃,足足闹腾了大半个月才碰上头。
见到柳福儿,梁二长舒了口气。
“娘子,咱好好说话。”
“有事就这么说吧,”柳福儿眉色冷冷。
梁二去寻刘氏的事,张内监一早就通风报信了。
一想到他将这事默许,柳福儿的心里就说不出的难受。
“这太远了,你让我上船再说呗,”梁二心知自己的躲避惹得柳福儿心伤了,便嬉皮笑脸的往前凑。
“有话就说,没话我回去了。”
瞧着梁二如此,柳福儿更是气怒。
当下转身要走。
“娘子,别啊,”梁二赶忙示意船夫往前再靠一些。
“我错了,娘子,我错了。“
到这个时候,面子什么的完全不重要。
。
第八百八十九章 夫妻情趣()
梁二巴着船舷,苦着脸。
“娘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哪儿错了,”柳福儿转头,淡定望他。
“哪儿都错了,”梁二赶忙道。
“怎么叫哪儿都错了?”
“我是无理取闹的人吗?一点诚意都没有,”柳福儿扭头进舱。
梁二傻眼。
船速突然加快,两船很快拉开距离。
柳福儿坐去桌边,倒了杯清甜的浆水,慢悠悠的抿。
哪里有适才的半分气怒。
梁二却还傻在船头,半晌回不过神。
船夫悄声过来,“郎君,那船要走远了,咱们可要追?”
“这还用问?”
梁二瞪眼。
船夫忙转去舱室,命舵手加快速度。
两船一前一后的奔了几十里。
终于,梁二的船把柳福儿所在的船别住。
他半强迫的上了甲板。
柳福儿从舱室出来,见梁二,她皱起眉头。
“娘子,”梁二厚着脸皮,巴巴过来。
“有话就说吧,”柳福儿扒开他来拉自己的手,一脸不悦。
“那个,咱们进去说,大家伙都看着呢,”觑到周围望来的视线,梁二小声央求。
柳福儿抿了抿嘴,转身回舱。
梁二得逞一笑,朝自己那船摆手,跟着柳福儿进去。
关上门,柳福儿已坐定。
“说吧。”
十分冷淡。
冷得梁二心尖阵阵发凉。
“娘子,”梁二挪蹭到她跟前。
柳福儿把凳子往边上挪了挪。
“有话好好说,”她一脸嫌弃的跟他拉开距离。
“好娘子,你就别生我气了。”
没有别人,脸皮什么的,根本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梁二腆着脸,硬是揽住柳福儿肩膀。
“你,起开,“柳福儿瞪眼。
“我不,”梁二死死的靠着柳福儿肩膀,摇晃着。
大大的脑袋磨蹭着柳福儿脸颊脖颈,带起阵阵酥麻。
柳福儿咬了下唇,总算没有当场破功。
约莫几息之后,她冷淡的道“差不多得了。”
梁二心里暗自叫苦。
这都不管用。
看来,娘子这回是真生气了。
“娘子,我错了,”梁二再次强调,同时把脸凑到柳福儿跟前。
“你要心气不顺,就打我。”
“随便打,只要你不生我气。”
“我不打,”柳福儿定定看他片刻,别开眼,“手疼。”
“那我打,”梁二张开巴掌,半点也留力的往脸颊抽上去。
“你,”就在梁二即将打上的瞬间,柳福儿一把握住。
“你这是做什么?”
“让你消气,”梁二可怜巴巴。
“你这样,我也不会消气,反而更气你不爱惜自己。”
柳福儿语调平和,甚至称得上温柔。
梁二的心却沉到谷底。
多年夫妻,他怎会不清楚柳福儿。
越是上心的事,才能越发牵扯她情绪。
一旦平静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那就是跟她不相干了。
他绝不允许。
“娘子,”他喉间涌动,鼻头反酸。
柳福儿轻轻叹了口气,道“那宫里,太闷,也太静。我住不惯,还是回去自己地方,更顺心。”
“我本来是想的,等康儿大婚之后,再走。”
“不过,”她笑了笑,没再说。
梁二明白,因为阿娘胡闹,自己隐瞒,她伤了心,才提早离开。
“娘子,”梁二喉结快速滑了下,“阿娘做得那事我知道。”
柳福儿侧眸。
“不过我发现时,都已经来不及了。”
“阿娘都已经跟他们许下承诺了。”
“我怕影响朝局,不敢过激,只得缓缓行事。”
“却不想,让你误会了。”
“没什么误不误会的,”柳福儿勾唇。
“还记得我答应你求婚的那天吗?”
梁二点头。
那天,他许下的承诺,他一辈子也不会忘。
“我不会纳她们。”
“我知道,”柳福儿很是平淡,“我在意的本也不是她们。”
梁二眼眸微闪。
“我在意的是你的隐瞒,”柳福儿微微勾唇,眼眸冷冷。
“娘子,我,”梁二想要分辨。
柳福儿伸出手指,按住他唇。
“我会回江陵。”
“此生若无大事,我不会再回帝都。”
“是去是留,你自己考虑。”
她起身,往临窗的榻边去。
梁二看着她,侧着身,半点视线也不分给自己。
瞬时被恐慌、焦躁以及蔓延而来的惶意包围。
“那我也不回。”
他急急来到柳福儿跟前,蹲下来,抱着她。
柳夫人垂眸,看着他。
“你确定?”
梁二点头。
若没有她在身边,便是活着也无趣。
“我累了,”柳福儿笑了笑,拉开他的手。
“你请便。”
“娘子,”梁二不想走,可他不敢违逆,更怕自己一时力道没用好,伤了柳福儿。
他踉跄着起身,被动的出去。
关上门,柳福儿背靠着门板,嘴角微勾。
不知不觉,她的人生已过了大半。
而今天下大定,接下来的时间,她要为自己活。
梁二站在门边,徘徊许久。
眼见柳福儿没有开门的意思,只得转去隔壁。
第二天清晨。
柳福儿推门出来。
便与梁二碰了个对眼。
“早啊,娘子,”梁二露出大大的笑容。
“早,”柳福儿别开眼,望着开阔的河道,露出明媚的笑。
梁二讪讪,跟着望了会儿,又不自觉的看向柳福儿。
柳福儿转身,与他对望。
梁二咧嘴。
露出自己不觉,别人却觉得很傻的笑。
柳福儿无语,转开眼。
船夫上来,禀说,早上打了些鱼,很是新鲜,便熬了鱼羹,这会儿时候刚好。
“端来吧,”柳福儿回去舱室。
“我也要,”梁二忙跟上一句,并在柳福儿看不见的角落向船夫暗示,把吃食送去柳福儿那边。
船夫这会儿差不多已经明白这对夫妻怎么回事。
他笑着点头,退去下面。
很快,他提着食盒上来。
梁二一早便等在门边,接了食盒,他叩响舱门。
柳福儿拉开,见是他,便皱眉。
“来吃饭,”梁二笑眯着眼,硬从她和门板之间挤了进去。
柳福儿抿了抿嘴,跟着进来。
梁二很是麻利的将饭食摆好。
“好香,”他摆好碗筷,很是自觉的落座。
柳福儿斜他不语。
赶他之意明显。
梁二佯作不知,兀自盛了两碗鱼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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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九十章 自戕()
帝都宫中。
几家夫人来寻,刘氏才知晓梁二和柳福儿都不在宫里的消息。
她登时气得眼前一阵发花。
送了几位夫人离开,她拍着榻几命人叫梁康过来。
奈何,梁康政务繁忙,过去通禀的内侍等了小半个时辰才得面圣。
梁康随手合上手边的奏折。
“知道了,忙完我便过去。”
内侍瞥了眼边上足有两尺高的公文,翕翕退下。
时近傍晚,梁康方才过来。
一见柳福儿,梁康便躬身请罪。
经过一天的沉淀,刘氏的气这会儿已消得差不多了。
再见梁康如此,她拉了他过来。
“婆婆,”梁康坐定,反手握住她手。
“阿耶和阿娘不在,还有我。”
他笑意浅浅,白净的脸上满是慕濡。
“婆婆难道不疼我了?“
“婆婆怎么会不疼你,”刘氏轻拍他手背,柔声道“婆婆不是不疼你,只是你阿耶那辈就他一个,你也没个兄弟帮衬。”
“婆婆就是想帮忙,”说到这儿,她露出些许怒色,“你阿娘不懂事,也就罢了。”
“你阿耶也是个任性的。”
“竟一声不吭的跑了,丢下这一大摊子,可怎么是好?”
“什么事?”
梁康侧头,露出些许好奇。
“也没什么,”梁康到底是晚辈,刘氏抱怨归抱怨,却不好真跟他讨论给长辈纳妾之事。
两人闲聊好半晌,喝了会儿浆,直到前朝有臣子过来,梁康才离开。
随着脚步声远去,刘氏寂寥的叹了口气。
殿外,梁康阔步走了一段,忽的停步。
“夫人这些日子可还用药?”
“用着呢,”内侍急忙上前,小意报上一串药名。
“夫人身子都如此,怎还让一干不不相干人骚扰?“
梁康板了脸,冷声斥责。
内侍登时背脊冒出阵阵冷汗。
强忍着打冷战的念头,跪地请罪。
“以后你也上点心,勤过问婆婆这边,莫再疏忽了。”
梁康语调转柔。
提步走远。
内侍望着他背影,心里暗自嘀咕。
夫人虽是用药,可用得都是补药。
且夫人中气十足,除开不好动弹之外,又哪里有恙?
内侍将念头在心里打了几个转,隐约明了梁康的意思。
梁康已转去殿宇之前,内侍急忙起身,拍掉膝头的灰尘,扭头望身后高大巍峨的殿宇。
梁康回到正殿,寻来汪四,将刘氏做得荒唐事讲与他知。
汪四蹙眉。
“你看着把人都嫁了吧。”
梁康如此吩咐。
汪四点头。
正好淮南好些世家子都还未曾娶妻,而今朝堂才定,需要大量人才,那些人正好合适。
他心里盘算着,往外去。
梁康喝了口茶,皱眉。
叫来内侍,命其换上清茶,这才顺心。
半月后,几家便与汪四授意之人家定下鸳盟。
未免恶了新帝,几下定下的日期都在之后的两个月内。
刘氏每日有梁康陪着聊天,内侍哄着赏景,竟忘了时间。
待到某天,她忽然察觉几家夫人久不来访时,已是深秋。
此时,几家娘子早已嫁做他人之妇。
内侍将消息报给梁康。
梁康淡淡笑了笑。
却从那日开始,再不去寻刘氏。
内侍惯来都是捧高踩低的。
眼见梁康如此,他们也都有样学样。
没多久,刘氏便只有呆在床上的份。
一晃半年,梁康终于得了佳人首肯。
欣喜若狂之际,他急往江陵去信。
又往城外报信。
待到得了梁帅回信之后。
见其上面提及,他摆驾来看刘氏。
内侍宫女听闻,急忙自别处赶回接驾。
立在门口,梁康眉头紧皱。
此时已经入冬,这里却挂着初夏之时的帘幕。
内侍急忙上前请罪。
梁康没有看他,只是示意跟前的把帘子打开。
顿时一股凉意夹杂着些异味铺面而来。
“奴该死,奴这就清理了,”内侍急忙将帘幕落下一些。
梁康闭着眼,心底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是气刘氏胡闹,气走阿娘,更气刘氏几番欺辱阿娘,所以才有心报复。
却不想,这些内侍和宫女竟能龌龊如此。
竟连该有的本分都不顾了。
半晌,内侍将屋里料理清爽,才小心退出来。
梁康走进内殿。
此时的刘氏脸带黄色,脸颊却又微微的红。
显然是才刚盥洗过。
梁康坐到床边,望着眼神浑浊,身形枯槁的刘氏。
“婆婆,孙儿来晚了。”
刘氏扯了扯嘴角,看着他,缓缓闭上眼。
梁康轻叹了声,也不想面对此时的刘氏。
他半转过身体,望着落满了尘土的帐幔。
“这个天下已经被唐家人折腾得破败不堪。”
“要想让所有人都能不缺衣断食,孙儿需得花费百倍千倍的力气。“
“为了这念头,孙儿不敢懈怠。”
“每日只睡两个时辰,可就这,也未必能做到。”
刘氏睁开眼,望着极其肖似梁帅的侧脸。
曾经,梁帅也曾叹息过。
而她心底在笑他妄想,面上却温柔附和。
这一晃,多久了。
却又在今天再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