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探细细抽气。
“这几天,你在城里多走走听听。”
哨探赶忙点头。
早前他便已跟管家通了气,说是要帮柳福儿采买置办。
柳福儿转了下脖颈,站起身来。
哨探告退出门,交代不许人打扰,便去馆吏周围转悠。
第二天,等到柳福儿起身,馆吏便来问柳福儿安排。
柳福儿道:“你家大人说这里与别处不同,左右呆着也是无趣,不如出去转转,看看风土民情也是好的。”
馆吏一早得了管家叮咛,早早叫了自家女儿过来。
听得柳福儿如此说,他忙荐自家女儿作陪。
柳福儿很无所谓。
她一早便晓得,不论段五郎还是管家都不可能由得她一人在这城里乱走。
馆吏叫来女儿,一番交代,才带到柳福儿跟前。
馆吏女儿屈膝见礼。
柳福儿笑着端量片刻,便示意馆吏自便。
两人随即出了馆驿。
走在街市上,她笑着问:“你怎么称呼?”
“我行三,大娘子叫我三娘就好。”
燕三娘笑眯着眼,有些雀斑的小脸放着兴奋的光,两只脚尖一点一点,像是难忍雀跃又勉强压着。
“平常不大出门?”
柳福儿笑望她。
“也没有,”燕三娘脚尖一顿,有些拘束的笑,“有时我会跟阿娘都到观里上香,平常也会去周围转转。”
柳福儿弯了下唇,“都去哪儿转?可有什么好玩?”
燕三娘脑子快速的转。
要说好玩,那肯定是打马球了。
几百上千人围在一起,叫着喊着,看着马上矫健汉子的英姿。
那感觉,别提多好了。
不过……
她看看纤细端雅的柳福儿。
马场那边可是乱得很,这两年,阿娘都拘着她,不许她去了。
这位可是比她贵了不知多少的贵人。
她要是敢把人带过去,回去阿耶阿娘肯定剥了她皮。
“要不咱们去坊市,那边有好些从蛮子那边过来的玩意儿,样子可稀奇了。”
燕三娘如此道。
“也好,”蛮子,柳福儿打了不少,可他们的东西,还真很少见。
“那走吧,”燕三娘左右看了看,“咱们去城西,那边玩意儿更新也更好。”
她两指一捏,放入口里,脑袋微垂,吸了口气,而后一仰头,一声清脆悠长的呼哨远远传开。
柳福儿眼睛瞪大,看着帅气甩手的燕三娘。
燕三娘似乎才想起来,赶紧抽帕子抹手。
“哪个,这边没车,我叫一辆。”
燕三娘干干解释,心里暗自叫苦。
完蛋了,一不小心,暴露本性了。
她小心偷瞄。
该不会还没出门,就被打发了吧?
柳福儿恍然。
原来这边叫车,都是这么叫了。
半息不到,巷子口,有车过来。
柳福儿有些惊讶了。
这速度还真是快呀。
“大娘子,车来了,”燕三娘一个箭步窜到车子边上,拖了脚凳,殷勤的撩车帘。。。
柳福儿笑着上车,将叠在一边的毛毡垫挪去里面。
坐定转身,见燕三娘还站在地下,便道:“怎么了?”
声音平和诧异,没有半点嫌弃。
“没事,”燕三娘大喜,急急回了声,便踩着凳子窜进来。
帘子随着她进来,轻轻垂下。
车夫将脚凳搁好,侧头道:“两位大娘子要去哪儿?”
“去城西,最热闹的坊里,”燕三娘字正腔圆的答。
“得嘞,”车夫抹了一甩响鞭,往西行去。
燕三娘弯着腰,手在座椅底下摸了摸,拖出一个大筐。
里面摆着个瓦罐,几个茶盏。
她抱出来,要往盏里倒。
柳福儿拦了她,道:“不是要去逛吗?这会儿占了肚子,待会儿就喝不下浆了。”
燕三娘一想也对,便又把瓦罐塞回去。
车子踢踏着出了东城,柳福儿撩了帘子,望着街道两边。
因为是边地关系,城区的主干道并没有临街商铺。
大路平坦笔直,宽度足够两辆大车并排行进。
单论开阔,大约也只有汴州城可以比拟。
远处,提着长枪的兵士列队行过。
燕三娘歪头,见柳福儿看着,便道:“这里每时每刻都有人巡过。”
“要是有蛮子过来,他们就会立刻从那儿跑去四边城门。”
燕三娘指了远处一地,言道。
柳福儿目光一扫而过。
想来,燕三娘所指便是大军扎营之地了。
车子转弯,很快进了坊市。
才走进几丈,便能听到热闹的喧杂声。
街市两旁皆开着商铺,靠近街道位置还摆着各式摊位。
车夫歪头,问:“两位娘子是打算去哪儿?”
柳福儿扫了眼,道:”就近停吧,我们自己走走进去。“
车夫吆喝着将车拉停。
两人下来。
柳福儿摸出几块铜板递过去。
转头见燕三娘不错眼的看着街市。
柳福儿顿时失笑。
燕三娘听到,急忙收回视线,讪笑:“我在找哪儿卖小玩意儿。”
“不妨,”柳福儿道:“咱们一家家走,边吃边玩。今天找不到,明天再来就是。”
“好,”燕三娘笑弯了眼。
原来明天也可以出来呀。
那她可得好好规划一下。
燕三娘长相普通,笑却很有感染力。
便是有着心事的柳福儿被她带得也跟着笑了起来。
第七百二十五章 神奇的道观()
街市上,摊贩们热情的招呼着。
燕三娘兴致很高,几乎每走一家都要停一停,看一看。
且这样还不行,她还要挑出喜欢的,问柳福儿如何。
听着她如欢快云雀一般的叽叽喳喳,本来只是随意逛逛的柳福儿也被她带得起了兴致。
她微笑的看燕三娘在路的两边来回的跑,偶尔捡起感兴趣的,觉得不错的,便买下来。
待到日头高起,两人手里都拎了不少东西。
柳福儿叫住她,指了前面不远的酒楼。
“去那边吃点东西,歇歇脚。”
“好,”燕三娘如欢快的小鸟,翩跹跑了过去。
酒水博士急急从里面迎出来,见其后跟着柳福儿,他赶忙躬身。
“两位,”柳福儿淡声说了句,转眼看燕三娘。
酒水博士应了声,转头向内里招呼,而后躬身,“咱们家楼上有雅间,风景极好。”
柳福儿眉头微动,笑着才上实木搭设的台阶。
酒水博士看了眼身后,立时有人去引燕三娘过来。
酒水博士这才上楼,引柳福儿去雅间,并推开一扇槅扇,道:“娘子请看,从这里可以看到谨园,正适合闲话烹茶。”
柳福儿笑了笑。
就燕三娘这一刻也停不下的性子,让她端坐品茗,还不如让她去外面疯跑两圈。
其后,燕三娘也进来。
她三两步来到窗边,看着远处幽幽翠枝和水风荡漾的绿波,长长喟叹。
原来那就是谨园呀。
酒水博士被他这声长叹取悦了,他笑着退去门边,没多会儿,便抬了红泥小炉和茶器过来。
“上些你们这儿拿手的,”柳福儿淡声道。
酒水博士赶忙应声,退出前,看了燕三娘一眼。
燕三娘被看得莫名其妙,片刻她醒悟过来。
她瞄了眼柳福儿,试探道:“娘子,你喜欢喝茶吗?”
柳福儿微笑,“你喜欢吗?”
“不喜欢,味道太怪了,”燕三娘苦着脸。
“我也不喜欢,”柳福儿逗得一乐。
“那太好了,”燕三娘精神一振,脸几乎放光,“那吃完饭,咱们就继续转。”
柳福儿瞄了眼椅子上的东西,“也好,不过得先让人把这个送回去。”
“这个啊,让这里的人送过去就好,”燕三娘不在意的摆手。
“我跟你说,我才想起来,咱们新建了个道观,听说可灵验了。”
燕三娘一脸神秘,“我听我们隔壁街的二小子说,他表姑家的阿姐好些年没有崽,结果去那儿一求,回去没多会就有了。”
”这么灵?“
柳福儿眉头微皱,复又展开。
“可不是,“燕三娘眉头大动,“听说这样的还不止一个呢。”
“都是求子?还是也有别的?都很灵?”
“也不是,”燕三娘拧着眉头,努力回想二小子说的。
“好像就这个灵吧。”
柳福儿嘴角骤的抿紧。
她深深吸了口气,半晌才吐出来。
孩子怎么有的,怎么长的,她比这里的所有人都清楚。
这种百灵百验的求子,骗骗不懂的还成,她却是不信的。
酒水博士带着人过来上菜。
她努力收拢心底腾起的怒意,“先吃饭。”
燕三娘坐定,捏起筷子,正要说话,忽的顿住。
“你生气了吗?”
柳福儿抬眼,控制嘴角弯起。
“没有,我是有些累了。”
“那待会儿咱们回去?”
燕三娘有些小心翼翼。
“不着急,”柳福儿笑了笑,夹了筷子菜,放她碟中。
“看了那个观,咱们就回去。”
“哦,”燕三娘轻声答了声,闷下头吃菜。
柳福儿有些食不下咽。
吃了两口,便停了筷子。
燕三娘也跟着一顿。
“再吃点,”柳福儿夹了她吃得最多的芝麻小饼,放她跟前。
燕三娘以最快速度吃完,在柳福儿夹菜之前,搁了筷子。
“吃好了?”
柳福儿问。
燕三娘赶忙点头。
柳福儿摇了摇桌上的小铃。
一直候在门边的酒水博士进来。
柳福儿指了燕三娘吃得最多的几样小点,“再做两份,连带那些东西送去驿馆。”
酒水博士赶忙点头。
柳福儿摸出荷包,递过去。
博士接过来,颠了颠,分量有些重。
“这个,有些多了。”
“余下的,你叫辆车来,再有就赏你了。”
“得了,”酒水博士喜得见牙不见眼,一溜烟的跑下去。
“让你破费了,”燕三娘很不好意思。
这一路人家就是陪着她逛,又请了她吃饭,现在还要拿走。
柳福儿扯了扯嘴角,“我这可不是白付的,这几天你就陪着我,好好转转这代州城。”
“这是自然,”燕三娘挺着胸脯,恨不能大力拍上几下,以表决心。
酒水博士急急上来,“两位娘子,车已经停在门口了。”
柳福儿拢了袖口起身。
燕三娘赶忙跟上。
酒水博士一脸恭谨的送两人到门边,服侍着上了车,彻底走远才转去料理其他事情。
车厢里,柳福儿闭着眼,靠在软枕里。
燕三娘稀奇的看着车厢。
小手摸上糊在厢板上的细绸布,又去捞放在座位底下的食盒。
打开后,她低呀了声。
又急忙捂住嘴。
“怎么了?”
柳福儿微微睁眼。
“这儿有荆桃,”燕三娘掀开食盒。
柳福儿嗯了声,“想吃就吃吧。”
“不好吧,”燕三娘小声道:“这个很贵的。”
“吃吧,”柳福儿一笑,“他既然备了就是算在车资里,便是你不吃,也一样给钱。”
燕三娘哦了声,捏起一粒放到嘴里,想想又递到柳福儿跟前。
“你吃吧,我不想吃,”柳福儿微微侧头。
燕三娘便收回手,塞到自己嘴里。
轻轻一咬,甜甜的,又带着点酸的汁水瞬时流出
燕三娘眯起眼,将汁水抿净,吐出小核。
柳福儿笑看她一眼,重又闭上眼。
燕三娘见状,便两手抱着食盒,一粒接一粒的吃。
待到车子停下时,她已把一碟子荆桃吃了个干净。
车夫跳下车辕,道:“两位娘子,齐云观到了。”
燕三娘掀开车帘,看了眼上面的匾额。
转头就见柳福儿撩了窗帘张望。
“娘子,咱们下车?”
第七百二十六章 平安怎么保()
道观门口人流络绎不绝。
有夫妻带着东西,相携而来,还有妇人结伴入内。
柳福儿眯着眼,看着来来往往,又满怀希翼的众人,闭了闭眼。
“回去吧,”她几近叹息的哼了声。
燕三娘轻啊了声,但还是扬声招呼车夫,“送我们会馆驿。”
她手一缩,缀着小坠子的帘子立刻落下。
车夫跳上车辕,扯了缰绳,往城东行去。
一路上,柳福儿面色都很难看。
直到下车,都没再说一个字。
这种气氛之下,燕三娘很是不安。
待到下了车,她两脚紧并,一脸闯了大祸的看着出来相迎的阿耶。
见到女儿如此,馆吏顿时叫苦。
他堆着笑上前寒暄。
柳福儿淡淡点了下头,道:“劳烦你立刻请管家过来,我有事与他相商。”
馆吏赶忙答应,目送柳福儿入内,他一把扯过燕三娘。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燕三娘也一头雾水。
“本来都是好好的,可后来去齐云观,她就这样了。“
“齐云观怎么了?可是有人冒犯她了?”
馆吏追问。
“没有,”燕三娘摇头,“我们都没下车,她就看了眼,就回来了。”
馆吏松了口气,“行了,没你事了,赶紧回去。”
燕三娘哦了声,问:“那我那些东西,你别忘了带回来。”
馆吏摆了摆手,赶紧去寻管家。
将情况说明。
管家也是再三追问,确认果然没有人冒失,才进了院子。
柳福儿正背着手,立在院子唯一的那颗树下。
见他过来,便道:“你可知齐云观?”
管家点头。
“这观才兴起一年功夫,听说还挺灵验,香火也挺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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