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酒性寒,可清心火,醒大脑。
柳福儿送了此酒,就是想要告诉司空八郎,脑子清醒点,别忘了自己应该做什么。
司空八郎是知晓柳福儿打算的,但他生性豪放,又喜好与人结交。
聊得热络了,不知不觉就有些忘形。
回去之后,他暗自反省一夜。
明天一早,他早早来寻柳福儿。
一见面便道“我错了。”
柳福儿挑眉,道“大兄这话何意?”
司空八郎面上微热,低声道“小妹你就莫要臊我了,我知道,这些日子我有些忘形了。”
柳福儿微笑,道“大兄性情如此,我又不是不知。”
司空八郎顿时松了口气。
“只是,”柳福儿话锋一转。
司空八郎顿时提了一口气。
“好友相交在乎个心,没必要夜以继日的欢聚吧?”
“是,”司空八郎耷拉下脑袋。
余光偷瞄柳福儿,暗道小妹城主当得久了,威严也日益剧增。
柳福儿见司空八郎已经明了,便点到即止。
而在靠近书院的府邸里。
崔家几个郎君也聚在一处。
秉承食不言寝不语的训诫,几人待到仆从撤了碗盘,崔五才道“经过这几日,诸位可有什么想法?”
郎君们各自对望,崔九言道“这城里确如八哥所言,百姓安乐,治下也算清明。”
“只是这书院里的先生却是有些言过其实。”
崔九微抬下颌,很是自傲。
崔五道“九弟,你这话可是有些过了。”
崔九皱眉。
崔五按住他,道“或许他们的才华不如你出众,但他们有一颗传道授业的心。”
“他们愿意把自己所学毫无保留的传授给城里的百姓。”
“只要肯学,他们就会教,不管是一遍两遍,还是三遍五遍,他们都会一直耐心的教下去。”
崔五道“若是你,你能吗?”
崔九动了动嘴唇,没有吭气。
崔五笑了笑,道“且说到名师,这里也不是没有。”
“柳城主膝下有一小郎,你可知他先生是谁?”
崔九转眼。
崔五淡声道“是崔大夫之子崔大。”
是他。
崔九万没想到柳福儿竟然能请到他过来,面色顿时变了。
崔五道“现在你还认为,这城里的先生水平不过了了?”
崔九眨巴着眼。
半晌,他站起身来,道“他在哪儿?”
大有立时冲去的模样。
“莫急,”崔五道“我等是要长留在此的,难道还怕没有机会见到?”
崔九梗着脖子,不太甘心。
崔五眯了眯眼,道“或者你就此过去,让柳城主以为,我清河崔家的儿郎不过如此。”
听到崔五提及出处,崔九顿时蔫了。
要是因他的莽撞给家族抹黑,尤其还是在博陵崔家跟前,那他就是家族的罪人了。
解决完最为刺头的弟弟,崔五含笑望向众人。
“我打算往家里去信,邀叔伯们过来一游,诸位以为如何?”
郎君们互相对望。
崔五起身,大步往隔间去。
大袖随着他走动,飘飘扬扬,甚是飘逸。
崔九看了眼迟迟无法决断的兄弟们,冷笑着起身,道“没听到吗?博陵崔家都已下了决断。再晚,连汤都喝不到了。”
他同样奔去书房,往家里写信。
余下几个郎君也都跟着起身,往自家院子。
月余之后,崔家陆续有人进了江陵城。
得到消息的柳福儿很是淡定。
跟这些事情相比,她更关注宁氏的动静。
又半月,全四送来消息。
大抵是崔家动作频频,引得宁氏注意,徐家已有人前往崔家。
出来时,面色沉沉。
看样子是没能谈拢。
在他来信之时,徐家兵力正在调动。
全四推断,这些兵很有可能是要用来对付崔家。
搁了来信,柳福儿轻扣指尖。
半晌,她提笔写信,将分散在淮南一地的兵力全部交与全四。
命他若有万一,务必护得崔家离开淮南。
几乎前后脚,崔家几郎君也收到家书。
崔九连带几个兄弟找到崔五,道“五兄,徐家已经下了最后通牒。”
“月底之前,要再不把十一送过去,他们可能就要有所行动了。”
崔五同样也是面色沉沉。
他了解的比兄弟们还要多一些。
八郎探知,宁氏在徐家危言耸听,直指崔家以十一为纽带,暗中与江陵勾结。
所以才引得徐家来人。
。
第六百四十二章 出城()
崔家确有过来江陵的打算。
但那是在宁氏强势逼迫之下,逼不得已的决定。
现在却被宁氏拿来大做文章,弄得好像崔家一早谋划着背叛淮南一般。
试问,若生活安逸,日子富足,谁愿意离开世代生活的熟悉地方,背井离乡的前往他地?
这等显而易见的事情,却被徐家所有人忽略,只听宁氏一面之词。
崔五望着众兄弟,缓缓握起拳头。
不,或许这正是徐家掌权人想要的。
崔家子弟与淮南世家联姻的不少。
细算起来,淮南所有世家都与其沾亲带故。
而今,几方势力都很默契的处于休养状态。
徐家即便财大气粗,可在接连不休的战事里,也消耗得所剩无几。
正是需得整顿内里,肃清内部之时。
崔家经过世代经营,财帛上或许不及徐家,但在名望上,却不让徐家半分。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想来徐家是不想再有人与之比肩,这才信了这么错漏百出的由头,借此震慑其他世家,连带收缴崔家所有,充盈库房。
崔五的脑中接连闪过许多念头,最终得了这个结论。
他被自己的念头惊了一跳。
如此,家里的那些人怕是要危险了。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声音低沉的将推断说出。
这话一出,在座的所有人皆是一默。
大家都不是笨蛋,在来寻崔五之时,也多少有点模糊念头。
只是不曾有崔五想得那般深。
“不然咱们这就回去,把人接出来?”
崔九最先反应过来。
崔五看他一眼,道“现在回去,起码也要半月,只怕徐家已经有所动作了。”
“且你觉得,那么大个家里,就咱们几个聪明?”
崔九瞪起眼睛。
崔五道“便是旁人没想到,三兄也能想到。”
“我猜,他应该已经在准备了,只是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毕竟徐家的目的便是拿下整个崔家。
他沉沉叹气。
在座众人面色凝重。
而此时,淮南崔家。
崔三正因是否搬迁问题与父亲对峙。
崔族长实在不舍抛开经营了几百年的势力,想要依靠自家与各姻亲向徐家施压,进而平息此事。
崔三反驳。
若徐家真担心这个,就不会放任宁氏百般挑衅,更不会信了宁氏的鬼话,调动兵力了。
崔族长却认为,这不过是徐家的警告。
徐家如今地位并没有看起来的那么稳固,所以才在处理杜家的事情上,再三留情。
但这也已经让众多世家警惕。
崔家在淮南几乎等同于标杆的存在。
若他们再有事,怕是会引起人躁动。
徐家不会做自掘坟墓之事。
崔三听得父亲想当然,很是无语。
这几年,战事频频。
徐家的内外库早就空了。
便是崔家不鼓励经商,但底蕴所在,商铺土地一样不少。
经年积累下来,比杜家强得可不是一星半点。
若真把崔家抄个彻底,徐家接下来几年的军饷也就不愁了。
而代价也仅仅是一点点动荡而已。
如今的世道,能安稳过活的地方不多。
徐家占据富庶之地,又有大批兵士。
便是世家们自危,在寻到妥善之地之前,也还是要在徐家眼皮子底下过活。
真到了危及自家的地步,崔家的死活,他们怎么可能会管?
崔三摆事实讲道理,服崔族长。
崔族长到底有些意动,便让崔三知会叔伯们先出城与八郎汇合。
他自己却很坚持的留下。
崔三无奈,只得听从其吩咐,寻叔伯们。
听到崔三如此说,叔伯们有些迟疑。
迁族可是大事,只这般知会一声,实在儿戏。
崔三也知道这般不对,但失态紧急,八郎那边已经打探出徐家的兵力是从三面包抄而来。
余下的一面只距离节度使的驻军不足五里。
这点距离,若徐家来个偷袭,他们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崔三让他们先去城外,就当做散心,至于父亲,稍候他会带着一道出来。
到时是走是留,再做商议。
众人听得这话,便点头道好。
崔三又请了阿娘拜访诸位伯娘婶子,大意便是将贵重又小巧的物什带上。
诸位夫人一早就听自家郎君和儿子说了这事。
听得叮咛,倒也不意外。
很快的,一艘艘楼船缓缓行出崔家阜头。
盯着崔家的探子立刻警觉起来。
派了人回徐家报信之后,负责此处的都尉留下几人盯着崔府,他带着人跟上船队。
船队行速不快,丫鬟和仆从在甲板上穿梭。
待来到出城的卡口时,甲板上已经搭好了造型别致的花台。
兵士一早得了命令,见到崔家人便刻意拦下。
都尉接着查验机会,随着兵士一道上船。
楼上舱室里,与崔族长有几分相似的男人从上下来。
见到身着重甲,手持枪戟的兵士,男人眯了眯眼,道“怎么回事?”
兵士忙回头看都尉。
都尉笑着上前,拱手道“见过崔二老爷。”
男人淡淡嗯了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都尉道“前日齐府出了桩命案,我等奉命,把守卡口,绝不能放面孔陌生的人出城。”
他长揖道“还请崔二老爷行个方便。”
男人定定看了都尉半晌,道“也好,既然是命令,那边执行吧。”
他吩咐船上的人都来到甲板,道“还请都尉快些,我等还赶着去回峰潭做诗会。”
都尉瞄了眼高起的花台,呵笑着应声。
侧目。
兵士立刻分散开来,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搜检了个遍。
都尉抬眼。
兵士悄悄摇了摇头。
都尉略一挑眉,转眼看其后几艘船。
见也没有结果,顿时皱了眉。
男人将他动作尽收眼底,心里暗自叹了口气,面上则是平平淡淡的道“如此,我等可以走了?”
都尉笑了笑,眼睛极快的睃了圈周围。
此时周围过往的船只皆有意无意的慢行。
都尉拱手,告了个罪,带着人下了船。
楼船缓缓驶过。
其中一人低声道“都尉,就这么放了?”
都尉淡笑,低嗯了声。
既然想要拿的人和物都不在,也就没必要现在就撕破脸。
。
第六百四十三章 出不去了()
船渐渐行得远了。
崔二遥望越来越模糊的城墙,忽的叹了口气。
他指了身后一不起眼的小厮,道:“你这就回去,把适才的事告诉三郎。”
小厮拱手,奔去船舷,下了急行舟,奔回崔家。
崔三听完,便把他带去正院。
崔族长听完,微微闭眼。
崔三示意小厮退出,而后道:“阿耶,他们的目的是你。”
崔族长依旧闭着眼,半晌他摘了腰间的玉佩,递给崔三。
“阿耶,”崔三皱眉。
“以后,崔家便靠你了,”崔族长如此道。
“阿耶,”崔三站起来,道:“要走一起走。”
“你还不明白吗?”
崔族长淡声道:“我是走不掉的。”
“总会有办法的,”崔三很激动,白净的脸上显出些许红晕。
“听我的,“带着你阿娘快走。”
崔族长将玉佩放在桌角,起身道:“明天我会去拜望你左伯父。”
言外之意便是让他趁着那时间,离开。
崔族长信步离开。
崔三看着父亲背影,胸膛快速欺负。
半晌,他握住玉佩,白皙的手背青筋阵阵暴起。
第二天一早,崔族长坐着只有族长才能乘坐的车马离开。
崔三则是吩咐管事备了船,他要去城外参加诗会。
管事不敢怠慢,急忙准备。
崔三带着一干仆从上了船。
待到来到卡口,照例的被拦截下来。
这次,都尉没有放行。
崔三半点也不意外,。
他提步下了船,道:“如此便让他们过去。”
都尉挑眉。
“那船上有诗会要用的东西,”崔三补充。
都尉瞄了眼离水老远的水线,笑道:“既如此,那就过去。”
他摆手,示意放行。
崔三拱手道了声谢,便提步要走。
都尉忙上前,道:“三郎君,我着人送你。”。。
“不必了,”崔三冷淡的道:“这街上热闹得很,我也想四处转转。”
“这个,”都尉吭哧了下,压低声音道:“那名凶徒至今不曾落网,郎君一人在外,怕是不大安全。”
他道:“若真有个万一,大郎君怪罪下来,小的可吃罪不起。”
他命令兵士紧随,又笑道:“还请三郎君体谅小的难处。”
崔三定定看他。
眸色冷冷。
都尉被他看得心里很不自在。
不由在心里嘀咕,也就这么两天了,狂什么狂。
面上则是一副忐忑小意之态。
崔三转了头,向前行去。
兵士亦步亦趋紧随。
清晨的街市叫卖声不绝于耳。
崔三漫步期间,看着摊贩们露出的笑脸,心里生出继续感慨。
自小他便知晓自己的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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