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十一看了她一会儿,猛地闭上眼。
柳福儿心里微紧。
片刻,崔十一睁开眼,快速的眨了几下。
“好,”柳福儿露出开心的笑意,道:“咱们这就走。”
她叫来碧云,道:“把你家娘子行礼收拾好,咱们这就启程。”
碧云答应着,唤来其他丫鬟帮忙。
柳福儿则挑了几个孔武有力的嬷嬷让她们把床围拆了,抬了床出来。
崔十一现在睡得是她嫁来的婚床。
崔十一在家受宠,出阁的嫁妆自然也很厚重。
她的婚床不说雕工与材质,只看宽窄,就很是惊人。
嬷嬷们将床围小心的拆下,一人一角的抬起大床。
缓缓移到正厅,便被难住。
早前,婚床进来时,门还不曾装上,进来的自然顺当。
现在出去,门板便占了一点地方,刚好就把床挡住。
柳福儿过去瞄了一眼,便道:“把它拆了。”
嬷嬷惊讶看她。
柳福儿问:“不可以吗?”
嬷嬷们赶忙点头。
大家皆知晓柳福儿乃是宁氏的贵客,便是崔氏也是宁氏有心讨好,才另行对待的。
嬷嬷很快把两扇大门卸了。
众人抬着大大的婚床往外行。
宁氏这时已闻讯赶来。
见众人正在抬人,便来到近前,道:“崔氏,你当真要这时走吗?”
崔十一微微点头。
“也好,”宁氏看了眼柳福儿,道:“你且自己珍重,若想回来便捎个信,我派人去接你。”
崔十一乖巧点头,并僵硬的扯了下嘴角,算是笑过。
柳福儿过来道:“夫人不必担心,十一娘在我那里,便是委屈了我,也绝不会委屈了她。”
“城主为人我自是放心,”宁氏笑道:“只是崔氏如今这般,还要叨扰城主,倒是我们不好意思了。“
柳福儿含笑,看向崔十一。
宁氏便略一侧头。
嬷嬷们立刻挪动,将婚床往外挪去。
柳福儿与宁氏相携着从游廊缓行。
柳福儿心知宁氏所求,便道:“九郎君聪慧仁善,与我交情深厚,只是面皮有些薄,好些话总喜欢闷在心里。”
“日后,若他有什么难处,还请夫人告知,我定援手帮忙。”
宁氏眉眼弯弯,笑着点头,又道:“徐梁梁家本就是世交,两家也是时常互通有无。以后这家都是你们的。你们好,我们也就放心了。”
柳福儿笑着随宁氏前行。
待到将要走到门边,她好似才刚想起来的道:“对了,那个洞……”
“放心,此事我定彻查,”宁氏打断她道。
柳福儿微笑,目光在桑麻和巧月身上一睃。
宁氏便示意两人退后。
柳福儿道:“那两个丫头当时还瞧见个身形消瘦的人影,也不知这事是不是她所为。”
宁氏心一跳,立时想起自己孙女的走失事件。
她紧抿了嘴,半晌才松了紧绷的面皮,道:“多谢城主告知。”
“夫人客气,”柳福儿道:“徐家家大业大,有些杂鱼混入,在所难免。”
“只是夫人身居内宅,若有此等人在,还需多加当心才好。”
听完这话,宁氏脸上一僵,再也笑不出来了。
柳福儿拱手,跟着崔十一出门。
宁氏强撑着送到二门,便回转。
待到进门,宁氏便咬紧牙,道:“桑麻。”
屋里安静了一瞬,巧月上前道:“桑麻姐姐不在。”
“去哪儿了?”
宁氏心情不顺,声气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
“不,”巧月舌头在牙齿上打了个滑,道:“八成是去送城主了。”
“我都没去,她去什么?”
宁氏哼了声。
巧月上前道:“夫人可是有差派?”
宁氏看她一眼,琢磨以她的脑袋怕寻不到那贼人。
这事往小了便是不利于姻亲关系,往大了想,保不齐自己那天就被暗算了。
宁氏的危机感前所未有的爆棚。
她道:“算了,去叫王管事来。”
巧月答应着往外去。
宁氏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闭着眼睛静等王管事过来。
第五百七十一章 清老巢()
徐府外,柳福儿一队浩荡的离开了。
桑麻一直跟到角门边,才不得不回转。
才走到拐角,手腕猛地一紧。
桑麻抬眼,没等看清人,便被拖进茂密的树荫内。
“谁?”
桑麻冷声低喝。
“别嚷,”来人捂住她的嘴。
听到熟悉的声音,桑麻放松几分,道:“你怎么来这儿了?”
来人叹气,道:“任务失败,我本想看看有没有机会补救。”
“没有了,”桑麻冷淡的道:“她如今被人重重护卫的,没等靠近就会被劈成两瓣。”
“是吧,”来人很是沮丧。
桑麻不动声色的收回手,道:“我劝你还是尽快知会郎君,看有什么办法可想。”
来人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道:“也只能这样了。”
话音里满满的不情愿。
桑麻明了,他这是害怕受到责罚。
但事已如此,若不尽快解决,一旦爆发,等待他们的便不止责罚了。
来人转身,很快消失与树荫之后。
桑麻又站了好一会儿,确定周围没有人,才缓步出去。
正房里,王管事接了宁氏的差派,恭谨出来。
回到外院,他立时下令,封锁所有门禁,不许任何人进出。
门房接令,顿时呆住。
他嗫嗫的道:“刚才花房的小顺子出去了。”
“他出去作甚?”
王管事冷着脸,叱问。
“这不过些日子便是夫人的生辰吗?他说早就与花农说好了,要在今天去挪些花过来。”
“这事他怎么没与我说?”
王管事不知宁氏为何严锁门禁,但想到小顺子竟然越了他,要去讨好宁氏,心里便很不舒坦。
他道:“等他回来,让他来见我。”
门房赶忙答应,恭敬的送了他离开。
徐府外的大船上,郑三张罗着拆门。
柳福儿立在崔十一床边,温声道:“我本想临走前让你与家人见个面,现在也只能不告而别了。”。。
崔十一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舱门很快别拆卸下拉。
兵士抬着大床四角,将其稳稳的放入舱内。
待到所有人都出去,柳福儿道:“晚些时候我会与徐九去杜家宅院赴宴,你就在这儿,不必离开。”
崔十一瞪大了眼,含糊的说不。
柳福儿按住她,小声道:“他们去寻杜家老巢,你现在不好走动,但是能听。”
“这样你也不愿意吗?”
崔十一顿时安静下来。
她望着柳福儿,眼眸里泪花闪动。
柳福儿笑着将她泪花擦干,道:“你别总哭啊。”
她道:“女人哭多了,眼睛可就不漂亮了,到时我可怎么当红娘啊。”
崔十一眨巴了下眼,脑子一时懵了懵。
柳福儿嘿嘿一笑,道:“你该不会要给四郎守一辈子寡吧?”
崔十一微微点头。
“不是吧,”这回轮到柳福儿惊讶了。
要知道,时下守寡再嫁已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崔十一人品家世一流,除开嫁了人这一条外,根本不逊其他娘子。
完全可以再找个合适的再嫁。
崔十一抿紧嘴,显得有些生气。
柳福儿干咳了声,道:“行吧,这是你的事,你自己做主。”
“不过,”她道:“以我对徐四的了解,他定然不会希望你如此。”
崔十一心里有气,可又无法发出。
她索性闭上眼,再不看柳福儿。
柳福儿耸了耸肩,道:“你好生休息,回来我再寻你。”
她提步出门。
碧云过来给崔十一宽衣,并道:“娘子,柳城主也是一片好心,”
崔十一瞪起眼,无声的表述不愿。
碧云无奈,只得停了这话话题。
舱室外,柳福儿一改在舱室里的活泼。
与郑三碰了头她带了队兵士上了另一艘小船。
郑三立在船头送她远去,命立在身后的汉子,“跟着过去,护着城主。”
汉子拱手领命,带着人走了。
郑三一直盯着柳福儿那船,确定汉子已经紧跟,才命舵手开船。
水波轻摇,将三艘船很快分隔开来。
崔十一仰着脸,安静的躺着。
耳边只有水波拍打舱底发出的哗啦声。
不知过了多久,郑三在外叩门道:“待会儿可能有些吵,你别怕,我派了人守在这儿,没事的。”
碧云和碧珠顿时知晓是什么事。
两人皆看向崔十一。
崔十一也在看两人,同时用力眨了下眼。
碧珠推了推碧云,向外示意。
碧云走到门边,隔着门板道:“多谢郎君提点,我们晓得了。”
郑三晃了晃脑袋,转头走了。
没多会儿,船忽的轻震了下。
接着便是此起彼伏,却又不轻不重的跑步声。
碧云来到槅扇旁,悄悄打开个缝,往下看。
过道上,兵士十分有序的往甲板集合。
郑三立在最前,面目冷肃的说着什么,便带着兵士下了船。
碧云将看到的告诉崔十一。
崔十一嘴唇紧抿,缓缓闭上眼。
碧云见状,立时收了声,并去打来些水,给崔十一擦了手和脸。
碧珠拉开门,正要出门,就见门口立着两个铁塔样的汉子。
碧珠眨巴了下眼,往后退了半步。
汉子拱手道:“娘子莫怕,都尉命我等留在这儿保护诸位。”
“多谢,”碧珠干笑着点头。
碧云端着盆过来,见碧珠这般,便斜她一眼,复又堆了浅浅的笑道:“多谢几位了。”
她把盆塞给碧珠,很是自然的从袖中取出个荷包。
汉子抬手拦下,道:“军中有规矩,这些还请娘子收好。”
“这么严?”
碧云收了荷包,想了想,折身回去,端了个锦盒出来。
“这是我们亲手做的点心,味道还算过的去,请两位不要客气。”
汉子对视一眼,其中一人看了看伸直胳膊的碧云,把锦盒接过。
远处隐约传来一阵厮杀声。
汉子神情一凛,皆看向远处。
碧云也往那声音来处望去。
因为个矮,她只能看到远处隐约有人影晃动。
她忍不住往前迈步。
汉子将她拦下,并以巧劲将她推进房里,道:“外面危险,不要出来。”
“我,”碧云想说她就看看,门已在她面前合拢。
碧云盯着纹路清晰的舱板,用力吸了口气。
背后,碧珠忍不住小声窃笑。
第五百七十二章 找茬()
杜家别院。
徐九一早便与几位平日亲近的郎君来到此处。
杜五将几人迎入,安置妥当之后,他引了徐九来到后园。
那里已然大变模样。
徐九环顾一圈,赞了声好,又道:“辛苦你了,这么短的时间,竟做到此种程度。”
杜五含笑,微微敛颌。
徐九沿着假山旁的小径缓行。
早前蜿蜒流向园外的溪水已改为绕着假山一圈,最后与另一个方向流出。
水底铺着颜色斑斓的圆石,大小竟也大抵相同。
再外圈,是一圈形状别致的树障,高矮仅到人头顶位置。
若端坐溪水之前,正可将蚩当做屏风之用。
再远些便是开得正盛的花枝,不必走近,便有微甜的馨香扑面而来。
徐九看了看地上的新土,显然是才刚被移植过来的。
徐九边走边点头,道:“此番你花销多少,尽管报来,我与你。”
“郎君怎地还与我客套了,”杜五笑言。
“不是客套,”徐九道:“此事是我提议,为得也是我的事,怎好让你破费。”
这话不管怎么说都是生分,若接了便真的认可了这生分。
杜五这几天日夜都在这里监工,可不是为了做白工的。
“好了,”杜五笑着摆手,道:“不过是些小钱,我还应付得来。”
徐九看他,面色柔和。
杜五面色平常,抬手示意,徐九顺着他意思,往回行。
两人步履轻缓,一前一后,很是默契。
徐九一时恍惚,似乎两人又回到从前那般的亲密。
回到正院,仆从来报,柳福儿已来了。
徐九精神一振,道:“快请。”
话一出口,他才醒悟,此地他不是地主,便看向杜五。
仆从也看向杜五。
杜五笑着点头,示意仆从去办。
徐九嘴唇动了动,到底把话咽了下去。
杜五转头,很是及时的捕捉到徐九的异样。
他眉头微皱,佯作并未发现。
待到徐九进屋更衣,他转去院外,交代管事道:“徐郎君的话便等同于我的,将话传下去,务必交代到每一个人。”
交代完,他便又赶了回去。
徐九正从屋里出来,见他过来便道:“走吧,莫要让柳城主久等了。”
杜五低应了声,随他往外行。
庄子外的阜头,柳福儿下到阜头。
徐家管事急忙迎上来,请她入内。
柳福儿点头,向远处环顾。
“郎君这就过来,城主请,”管事堆着笑脸解释。
柳福儿微微挑眉,面色有些不虞。
管事心里暗自叫苦,解释道:“郎君担心宴会不够圆满,将整座园子都转了个遍。”
他道:“只是这远子实在太大,郎君走得又急,仪容有些不大妥当,担心怠慢了城主,便……”
他笑了笑,顿住话头。
柳福儿面容略微和缓,道:“郎君实在多礼,大家都是老相识,何必那般讲究。”
管事回着要的要的,再次相请。
这一次柳福儿迈开步子,随管事入内。
兵士严阵以待,紧跟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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