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这药正对病症,这两天已经见轻了,”樱桃皱起眉头,不赞同的看她。
“好,知道了,”崔十一含笑望她。
樱桃忙吩咐丫鬟去煎药来。
她亲手喂着喝下,才算放心。
如此又过几天,崔家一直没有消息送来。
崔十一渐渐焦急起来。
到这时,徐家也觉得不对劲了。
徐父派了人手出去,张榜贴画,悬下重金,终于在邻近淮南边界的一个小山村里寻到徐四。
这一回,崔十一知道消息不慢。
崔家几兄弟也在第一时间赶到山村。
不想,才一见面,崔家人便是一惊。
此时的徐四早已没有昔日的丰神俊朗。
泛黄的面颊凹陷下去,人起码消瘦了两圈不止,更重要的是,他人现在还是昏迷着的,且还发着高热。
据救他的人言,这情况已经持续好些天了,便是惯了汤药,也无济于事。
负责带队的包管事唬得不轻,急忙命人去寻郎中。
一番诊治之后,郎中面带难色的摇头。
主事脸都白了,叠声问:“到底如何?”
郎中也知这些人是贵人,得罪不起,便道:“风邪入体,又耽搁这许久,加上郎君伤得不轻……”
“这病,小老儿怕是无能为力。”
郎中摆手,抱着药箱,急忙退出。
主事连叫几声,甚至许下重金,依然没能让人留下。
崔家几位对视一眼,其中最为年长的三郎君道:“包管事,这里环境实在不利于养病,不如另寻个住处吧。”
包管事有些意动,只是看徐四这个情形,他又不敢做主。
崔三郎道:“我家别院距离这里不远,虽说许久不曾过去,但家中安排了管事在那儿,一些必备的还是齐全的。”
包管事沉吟,崔八郎不耐烦的皱眉道:“不论怎样,总要先寻个地方,把姐夫安置了才是,这般婆妈,可是要我等与徐家主商议?”
包管事心里微恼,但面上却不敢露,只道:“兹事体大,小老儿人微言轻,实在做不得主。”
“你,”崔八郎年轻气盛,又被长辈兄长宠着,便是被软软的顶了下,也还是受不住。
崔三郎一把拉住他,含笑道:“是我等强人所然了。”
“只是四郎是我妹婿,又与我们交往甚笃,看他这般,我们实在不能袖手,”他道:“不如我们将人带去别院,此事我等主意,若有事情管事尽管推与我等身上便是。”
“这,”包管事面带难色,支吾着。
崔八郎斜他一眼,喝令跟前的仆从,小心将徐四抬上船。
包管事一直跟到船边,待船离开河道,便往徐家发信。
没出两天,徐家主便得知情况。
到此时,徐家主才确定徐四并非刻意避而不前。
他一面命人去请专治外伤和调理内里的郎中往崔家别院,一面去寻徐节度使,与他商议可否派人在徐四出事地界大范围搜捕。
徐节度使素来欣赏徐四,听得徐家主提议,当即派出所有能派出去的公差。
徐府里,崔十一也收到兄长传信。
知晓徐四无恙,且还在自家别院休养,崔十一的心终于回到远处。
樱桃不失时机的端来汤药,哄她趁热喝了。
而此时,崔家别院里,崔家的几个郎君却对坐着发起了愁。
第四百九十四章 病()
两天时间已足够几人寻位医术不错的郎中。
经得诊治,来人很肯定的表示,徐四的伤不单单是风邪入体。
他早前在水里泡得时间太长,获救后又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
高热、昏迷,都代表其病症加深。
拖到现在才来诊治,已经伤到他根本,便是此时控制,寿数上也会有影响。
听得这话,崔八郎顿时急了。
“可法子挽救?”
崔家郎君们都很疼爱这位体弱的姐妹,自然希望她们夫妻和美,相携白首。
郎中捋着胡子道:“办法倒是有。”
他道:“修身养性,不理尘凡之事,或可能养回来一些。”
崔家几兄弟面面相觑。
徐家年轻一辈竞争有多激烈,他们是知晓的。
若徐四就此退出,多年努力顷刻消散不说,便是早前或多或少得罪的兄弟也不会让他好过。
这些,身在徐家内宅的崔十一并不知情。
她只以为徐四在兄长的护持之下,暂去别院安置。
另一边,徐九也得到消息。
得知徐四受伤不轻,徐九先是拧了眉头,但随后想起这些时日,整个家族都在因此奔走,便没再言语。
马颖慢条斯理的摇着小扇,面前的红泥小炉里,火焰不停跳跃。
半晌,她搁了小扇,将茶端到徐九跟前。
徐九思忖半晌,忽的起身,“我想起来还有事未办,就不陪你了。”
马颖抬起因孕而丰腴的脖颈,微微颔首。
如膏脂一般的肌肤随之流转着莹润的光泽。
徐九怜爱的摸了摸她脸颊,阔步出去。
没多久,他与杜五便先后进了茶舍。
相对而坐,徐九轻叹了声。
杜五心道就知道他会如此,面上则露出愧疚不安,道:“当时天色不好,下面人一时失了分寸,不小心伤了四郎君。”
徐九看他道:“此事怪不得你,四兄走时带了不少好手,想来你也费了不少功夫吧?”
杜五点头,道:“折损了十来个好手才得手。”
徐九露出果然的表情,道:“如今阿耶和堂叔大怒,下令务必擒获贼匪。”
“那些人你可安置妥当了?”
杜五心里冷嗤。
就知道他这般急着过来是为了这个。
他点头道:“郎君放心,那些人我已一早封了口,现下已经离开淮南地界了。”
徐九松了口气。
杜五垂下眼,提了酒瓶,为徐九斟上,道:“四郎君素来被大郎君倚重,而今这般,大郎君就等于失了臂助。”
他道:“我以为,郎君该考虑的是,如何从现下的局势中分得一杯羹。”
“你是说南征?”
徐九手指无意识的拨动着酒杯。
杜五道:“四郎君不在,大郎君便只能依靠卢巴之流,出纰漏是早晚的事情。”
他道:“郎君可早些做好准备,待到时机成熟,便依势而上。”
“你所言有理,”徐九道:“我会与阿娘商议此事。”
杜五心里顿时一阵腻歪。
这都多大的人了,孩子都要生了,怎滴还什么事都去找阿娘。
他忍了半晌,才将嘴角拉平。
徐九端了杯,将酒一饮而尽。
并未留意杜五的情绪。
一番畅饮之后,徐九微醺的回去府里。
将要进府,却见有人从边上的角门进去。
他眯眼看了一瞬,道:“那是谁?”
车夫回道:“是保安堂的陈郎中。”
徐九唔了声,软绵绵的倒进几个堆叠起来的软枕里。
角门出,陈郎中正垂着眉眼,随着樱桃来到小跨院。
恭谨见礼后,崔十一便道:“妞妞胃口总是不好,夜里也总是哭,白日有睡不踏实,寻了郎中,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陈郎中点头,放了药箱,道:“不知小娘子何在?”
崔十一侧目,奶娘立刻将小娘子抱来。
陈郎中将脉枕搁好,小心翼翼的切脉,又温和的逗弄,直到小娘子张开嘴。
崔十一一直怜爱的看着女儿,待到陈郎中起身,方才看他道:“如何?”
陈郎中微微摇头,道:“小娘子的病症与梁小郎的不太相同,但病理大抵相同。”
他道:“都是胎里不足。”
崔十一眸色一哀。
陈郎中的话正好命中她最介怀的地方。
陈郎中道:“小娘子太小,汤药药性太大,与她不利。”
他道:“还需得用药奶来调。”
崔十一点头,道:“你尽管施为,若是缺什么,我这里都为你准备。”
“若是按照早前的药方,倒是没有太贵重的,只是”陈郎中迟疑了下,道:“这方面我不是行家,暂时的调理可以,治根还得包娘子出手才行。”
“那,”崔十一眉头微动。
陈郎中道:“包娘子在汴州,大概过些时日便能过来。”
“那就好,”崔十一松了口气。
陈郎中示意崔十一将手搁在脉诊上。
一番诊治之后,他定睛看崔十一道:“娘子可要多多珍重啊。”
崔十一眼神微动,道:“可是有什么不妥吗?”
陈郎中点头,道:“娘子此番已伤了根子,本该仔细休养,但现下”
他看了眼崔十一,抿了嘴。
崔十一轻吸了口气,道:“以我现在的情况,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陈郎中没有吭气。
“影响寿数?”
崔十一试探的道。
陈郎中不善说谎,可又觉得说实话实在裁人,便握着脉诊,不肯接话。
崔十一多聪慧个人,见他这般便猜到情况比自己想得还要严重。
她微微的笑,道:“生死有命,强求不得。只不知我还能有多久?”
陈郎中琢磨了会儿,道:“娘子莫要多想,好生休养,凡事莫理,还是可以看着小娘子成人定亲的。”
“那就好,”崔十一面上显出一丝松快。
陈郎中拱手,去边上开方子。
樱桃接过,见是两份,不由一怔。
陈郎中指了其中一个道:“这个是给奶娘用的,每日三次,剂量万万不可大了。”
“另一个是给大娘子的,”他压低了声音道:“大娘子的身子亏空得厉害,万万不可动气,切记切记。”
樱桃点头,要收起之时,她忽的问:“若是动了气,会如何?”
陈郎中一顿,面色严肃的朝她摇了摇头。。。
第四百九十五章 几方动作()
徐家寻人搜查的消息,并没有遮掩。
几方势力很快得知。
柳福儿第一时间命全四尽可能的打听清楚关于徐四的病情。
全四不敢怠慢,赶忙命手下人活动起来。
没多久便将消息传了回去。
柳福儿又急忙去寻城中最善外伤骨科的郎中,询问这种情况该如何医治。
又备了对症的药材,命人送往淮南。
崔家别院里,徐四在被连续灌了几天的苦药汤后,终于醒转。
丫鬟正在喂药,见他醒转,急忙去唤一旁的崔八郎。
崔八郎正伏靠着案几小憩,听得唤声,他一个激灵惊醒。
转眼,望到歪头望来的徐四,他激动得长了半天嘴,才道:“你可醒了。”
徐四习惯性的微笑,却忘了他身在病重,嘴唇已干裂得不行。
这一弯唇,唇瓣立时裂开两道血口,丝丝的血迹慢慢洇出。
崔八郎哎了声,让丫鬟赶紧服侍着。
他几步跑去外面,把住在相邻院子的兄长喊了进来。
没多会儿,三位郎君便都立在床边。
徐四早在刚才便已问过丫鬟,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又是如何被照料的。
崔三郎低声询问他遇袭经过,又道:“你可看清了袭击你的人的样貌?”
徐四摇头,道:“那晚,他们背着光,整艘船上的灯笼都被他们熄了,目的便是不想让人看清。”
崔三郎低叹。
徐四道:“不过,也不需看。”
“与我有嫌隙,又知晓我行踪的,左不过那么几个,”他道:“随便猜猜,便知道是谁了。”
“是谁?”
崔八郎接话。
徐四笑了笑,没有言语,只眼底露出些许的情绪。
崔三郎目光微闪,低斥道:“知道是谁,你要如何?”
“自然是找他算账,”崔八郎挺着胸膛,理所当然的道。
徐四勾了勾嘴角,有些虚弱的垂下眼。
与他本心而言,徐家的事情不论如何都需要外人插手解决。
崔三郎瞪了崔八郎一眼,余光瞄见丫鬟端着米羹过来,便道:“你先喝些羹,睡一觉,咱们时间长着,歇好了再说也不迟。”
“三兄,”崔八郎还想插话。
崔三郎已强行拉着他,带着另一个弟弟出门了。
待到离开徐四所住的小院,崔八郎甩开他的手道:“你做什么阻我?”
崔三郎看了眼身后的院子,低声道:“你还没看出来吗?”
“这事定跟徐家有关,所以他才缄口其口,不肯说与我等知晓。”
“我怎么没看出来,”崔八郎道:“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要说。”
他道:“你可别忘了,十一娘还在徐家。要真是徐家人动手,知道哪里的明枪,总好过糊涂的中暗箭难。”
“要不把事摊在明面,十一娘的安全如何保障?”
“摊开了,就能保障?”
崔三郎道:“这事无凭无据,便是说出来又能怎样?”
“不过是徒惹一身麻烦,没准还要被人倒打一耙。”
“人走留印,风过有痕,我就不信寻不到他们的破绽,”崔八郎很不服气的道。
崔三郎摇头,对弟弟的倔强,也很无奈。
“好了,咱们的目的就是徐四,只要他安好,其他的,他自己会处理,咱们没必要越俎代庖。”
崔三郎一锤定音,见崔八郎还不服气,便道:“你莫忘了,临来时阿耶如何说的。”
这话一出,崔八郎立刻蔫了。
他耷拉着脑袋,跟着两位兄长回去院落。
饶州城,书吏们将所有库存清点完毕。
捏着薄薄的物资单据,徐大一个头两个大。
刘七郎果不愧与刘大郎一父所出,两人处事风格几乎如出一辙。
只不过刘大郎比刘七郎更为狠绝,拿不走便烧掉。。。
徐大在屋里转了两圈,不得不再次向徐家求援。
才要去书案写信,就有官吏寻来。
徐大随后将单据压在公文下面,道:“什么事?”
官吏言道:“郎君,百姓们都聚在府衙门口,求咱们放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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