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梁二侧目,道:“你是说徐家?”
柳福儿点头,道:“黄二能这么快起势,肯定有两把刷子,淮南富庶,他不会那么容易退走。”
“何况你又往淮南赶了那么多人过去,徐家粮食不多,不出来寻粮,是等着饥民暴乱吗?”
梁二皱眉,“你怎么肯定他们会来这儿?要知道,这附近可是还有粮仓的。”
柳福儿淡笑,“因为这儿最大。”
她道:“徐大做事只想要直接利益,这里粮仓最大,又占了地利,可以以最短的时间运回。他不来这里,还能去哪儿?”
孟三娘来到门边,道:“屋子已经收拾出来,可以安歇了。”
管大看梁二,见他没有反对,甚至还隐约同意的模样,便起身送三人去客房。
管家不是很大,出了厅堂,转出正房边上的圆月门,便是一片绿树花草。
三人的屋舍就掩在这边花红之后。
进入小院,柳福儿笑问在哪里烧水,便去了那边
梁二的汤药还差几幅,正好趁着再次歇息,一并喝完。
入夜时,柳福儿端着才刚熬好的药出耳房,周小六正好路过,柳福儿想着再烧些水,好生清理一番,便顺手把碗递给他,示意送进去。
周小六连连摇头,道:“参军酒醉,我可不敢招惹。”
柳福儿嗤笑,“他哪儿醉了,刚才不还好好的嘛。”
“你有所不知,”周小六道:“参军喝酒从来都是那般,等到过后没有人了,才会再次反劲。”
柳福儿不信,撇嘴嘀咕,“不想去就直说,还再反劲,就没听说还有这样的。”
她又把碗往前送了送。
周小六连连后退,软声道:“你可饶了我吧。”
柳福儿无奈,这院子里除开他,就没别人,她只得自己过去。
正房的门扉虚虚的掩着,柳福儿推开,歪着脑袋,小声喊了声参军。
耳畔传来自己略显发虚的声音。
柳福儿翻了个白眼往屋外,发现周小六不知何时也挪蹭到门边,正在她上方探着头张望。
柳福儿反手向上,把碍事的脑袋拍开,直起身,佯作镇定的往屋里行去。
屋里十分安静,半开的槅扇吹来夜风,将垂地的帐幔吹出一层层波浪。
柳福儿掂着脚,来到内室。
宽阔的矮床上,梁二手脚打开,正面朝天的仰躺着。
柳福儿转脸看向身后,周小六无声鼓励,表示他会在后面支援。
柳福儿瞪他一眼,心说吓唬谁呢?
她又不是没照顾过梁二,这位睡起觉来,比她养过的中华田园犬都乖。
周小六好心反被嫌弃,顿时憋屈得很。
想要走,又见到柳福儿搁了药碗,还大无畏的往前凑,甚至有叫醒梁二的打算。
他赶忙溜去门边,提醒道:“赶紧走,参军醒了,自己会喝药。”
“药凉了,药性会减,得趁热喝。”
她说着话,就去推梁二。
周小六想说能差多少,转眼就见梁二睫毛剧烈一颤,他一个箭步,跨到门口,又想起屋里还有一个,赶紧回身。
床榻上,梁二茫然的睁开眼睛。
他先是看了看屋顶,而后转眼看向柳福儿。
柳福儿微笑,“药好了,趁热喝。”
她侧身去端药碗,梁二一手擒住她肩胛,一手横栏她腰际,在她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他长腿一勾,两条结实有力的大腿就已经把她锁住。
接着他一个翻身,就把她俯趴着按倒在了床上。
薄薄的软垫之下是坚硬的床板,柳福儿的前胸被剧烈挤压着,疼得她凄惨大叫。
周小六急忙奔到跟前,拉着梁二道:“参军,那是柳大郎,快松手。”
梁二看也不看周小六,以身体压住柳福儿,只以一手一脚就将周小六拦下。
柳福儿则趁着这个机会捞到边上的瓷枕,反手扣到梁二头上。
瓷枕发出一声脆响,碎裂成千百瓣散落四方。
第四十九章 人有失手,再所难免()
梁二攻势一顿,他呆呆的看柳福儿,迷离茫然的眼睛有了瞬间聚焦。
柳福儿小心肝颤颤,赶忙赔笑,道:“失手,失手,一时失手。”
梁二张了张嘴,没发出一点声音,人就栽倒在她身上。
强壮的身体重重撞上她肩胛,柳福儿张大嘴,感觉胸腔里仅剩的一点空气都被挤压出去,她就是三明治里的肉饼,被彻底压成个扁。
她痛得手脚抽搐,连话都说出来。
周小六顾不得被踢得生疼的腰际,赶忙把梁二扶去一旁,把柳福儿解救出来的同时,又顺带扫清床上的碎瓷片。
梁二脑袋边气吹似的鼓起个大包,两人看到,面面相觑。
周小六没柳福儿耐性好,先问““怎么办?”
柳福儿转了下眼睛,把小桌几往跟前挪了挪,道:“快去拿个瓷枕过来。”
周小六折身回自己屋。
柳福儿听到西厢传来开门的声音,赶紧揉揉疼痛不已的前胸,自我安慰力的作用都是相互的,压完之后,还是会反弹的。
待到疼痛舒缓,她寻来抹布等物,急三火四的把床榻地上,边边角角的碎瓷片收拾妥当。
等周小六过来,又和他把梁二重又扶去枕上,把床榻重新收拾一遍。
确认没有问题,才端着药碗和周小六一并退出。
坐到耳房的凳子上,柳福儿抚胸喘气,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
周小六苦着脸,揉着腰际,道:“让你别去,你偏不听,这回吃着苦头了吧。”
柳福儿很不服气,道:“你满天下打听打听,有谁有这怪病?”
“真是的,就算喝醉了不认人,也不能跟头疯牛似的,逮谁打谁呀。”
周小六叹气,道:“这也不能怪参军,都是那些老兵油子太坏。欺负新兵,给他们灌酒,醉了之后就作弄戏耍。参军那时人小,没能受住,这不就落下病根了。”
柳福儿挑眉,想起坐在电脑前等着客户上门时无聊看到的某些网页消息,便道:“后来呢?”
周小六道:“后来事闹大了,梁帅都知道了,赔给那些老兵银钱,送回去养好伤了呗。”
柳福儿呵了声,又好事的道:“那参军有没有,啊……”
她拉长了调子,韵味悠长。
周小六先是一呆,片刻就明白她想得什么,忙道:“没有那事,不过是腊月天让他穿着单衣去营外蛙跳,又故意给他泼冷水。”
“哦,”柳福儿咂吧了下嘴。
适当的八卦可以松懈紧绷神经,闲聊一会儿,柳福儿也困了,沐浴的心思也没了,两人便各自回屋歇了。
第二天清早,柳福儿还没起身,就听到周小六一阵急敲门板,道:“大郎,赶紧的,参军起来了。”
柳福儿叹了口气,掀开被子,确认胸前衣襟合好,才套上外衣,把门打开。。。
周小六一步跨进屋里,又赶紧合上门板,压低了嗓子道:“参军正研究小桌几呢,我瞧着像是骗不过去。”
“怎么不行,”柳福儿瞪他道:“待会儿你就咬死了,昨晚你和我谁都没过去,知道吗?”
“也只能这样了,”周小六叹气。
他转过身要出去,梁二正按着脑袋也出了门。
周小六赶紧缩去柳福儿身后,并推她道:“你先出去。”
柳福儿鄙视瞟他一眼,轻咳一声,挺直腰板往外去。
梁二正轻揉右边脑壳,看到柳福儿,他咧嘴道:“你昨天是不是进我房里了?”
“什么,没有啊,”柳福儿做出舒坦的样子道:“这两天可累坏我了,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又问:“怎么了?”
梁二皱着眉头,似乎在回忆什么。
柳福儿做出不感兴趣的样子道:“我去给你熬药,就差几幅,可不能断了。”
她快步往耳房去,状似无意的道:“参军,今天没事咱们出去逛逛,看看这武安县城如何?”
梁二点头,不慎带着脑袋一疼。
“啊,我忘了昨天吃酒,这会儿你还宿醉着,”柳福儿道:“要不改天?”
“不用,”梁二瞧了眼身上的衣裳,除开泥,就是灰,便道:“我去跟管县尉借一身去。”
梁二阔步往正院行去。
柳福儿见顺利蒙混,便叫出周小六,道:“你都听到了,那就宿醉。”
周小六点头,佩服道:“你还真能掰,参军他怎么就信了。”
周小六话里带着完全的不可置信。
“怎么就不信,”柳福儿斜他,道:“参军这是用人不疑。”
她道:“去搬些柴火来。”
周小六听话的抱柴火,过后才反应过来,用人不疑这话可不是这么用的。
吃过早饭,柳福儿和梁二便去街市。
管大怕两人不识路,特地告诉两人西边富荣坊更繁华些,吃喝玩乐一应俱全,东边的和合坊多是牲口、人口买卖,东北边是渡头,往西不远就是船坞,往东的话,如果遇到公差把守,那就说明前面不远就是粮仓。
管大叮咛两人多加小心,多避让着些公差,便去县衙当值。
柳福儿和梁二则在出了管家之后,直奔合和坊。
柳福儿以为,一地稳定与否,只从人市买卖就能看出端倪。
合和坊里,十分热闹,除开卖人的,过来买人的也不少。
两人绕着坊市转了一圈,挑了个牵着插着草标的女童的汉子,道:“多少钱?”
汉子伸出两个手指。
柳福儿微微皱眉。
汉子立刻收回一根,道:“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不然就一贯半吧。”
女童也凑上来,道:“郎君,你就买了我吧,我会厨下事,也会缝补,还会洗衣做饭。”
汉子见她这么懂事,顿时抹泪。
柳福儿瞧着两人互动,就知道定是一家人。
但这也太奇怪了。
这汉子和女童的虎口都或薄或厚,带着条形的茧子,这表示两人都是长期参与耕种劳作的。
时下才刚刚秋收结束,正是农民日子最好的时候,怎么就能混到卖儿卖女的份上了?
她给了汉子三个铜板,道:“先买张胡饼垫垫吧。”
汉子先是愣了下,忙拉着女童跪下磕头。
第五十章 知我者谓我心忧()
柳福儿退后半步,蹲下来,道:“你先别多谢我,我跟你打听些事,我满意了再给些也无妨。”
汉子一听还有这好似,忙道:“郎君请问。”
柳福儿望了周围一圈,状似随意的道:“我听说这武安的地别处都肥上许多,只要肯花力气,定会有好收成,怎么你这反倒混成这样?”。。
汉子仔细的把钱收好,道:“郎君不是蜀地人吧?”
他道:“武安地好不假,甚至这方圆几百里也不错,只是赋税也高。每年收上来的粮食大半都被公差收上去了。余下的,除开嚼用,半粒都剩不下。”
他看看女童,道:“前些天,家里一个娃儿病了,就吃了两副药,一年的收成就全都没得了。一家老小十几张嘴,真是没有活路了。”
女童瘪嘴,露出哭意。
柳福儿叹气,给了汉子半贯铜板,道:“小娘子这么乖,还是留在跟前吧。”
汉子颤抖的接了钱,拉着女童连连叩头。
柳福儿笑着扶两人起来,便离开和合坊。
走在路上,梁二问她,“你问得那么细,想干什么?”
柳福儿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想知道这里的当权者横征暴敛到什么程度。”
“你是说,这里也会出乱子?”
梁二几乎是下意识的警惕起来。
柳福儿摇头,道:“他们已经习惯了逆来顺受,如果没有黄二那样的人挑头,是不会出乱子的。”
梁二看她,不明白她云山雾绕的到底在说什么。
柳福儿浅笑,道:“徐家看架势是自立了,你们梁家呢?有何打算?”
梁二眨巴下眼。
这种高深的问题,那是大兄和阿耶该操心的,他哪儿知道这些。
柳福儿见他两眼茫然,便转开眼,道:“走吧,去别处看看。”
说完她一马当先走在前头。
梁二见她头也不回,不由忿忿低语:“他徐家自立了不起吗?他能立,我梁家也能?”
柳福儿扭了头,挤出个笑脸,道:“他能立,你还真不能立。”
梁二急了,“为何?”
柳福儿呵笑,问他,“朝廷下诏,梁帅宁可贴着家当也要让突厥止于边境,为何?”
梁二瞪眼,“突厥几次三番侵我唐地,捋我百姓牛羊无数,毁我百姓耕地不知几何,此等外贼怎能容他?”
柳福儿摇头,道:“本朝有多少个节度使?梁帅所任之地距离边关将近千里之遥,难道往北就没有节度使了?”
梁二抿了嘴,没有吭气。
柳福儿笑道:“梁帅是忠臣,一片丹心只为这片土地上的百姓,为那位已经使唤不动别人的君主。”
“够了,”被人拐弯抹角的说亲爹傻,梁二气得不行,当即皱起眉头,怒声厉喝。
柳福儿被震得往后仰了仰。
梁二狠狠瞪她一眼,气哼哼的往前去了。
柳福儿哎了一声,道:“我这暴脾气。”
她狠踩着鞋底,大步去追。
梁二见她赶上,便立刻加快速度。
柳福儿见他还来劲了,也跟着较上了。
于是,两人一前一后的出了坊市时,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等到缓过气,柳福儿道:“你这人是不是听不出好赖话?”
梁二本来已经消气了,听了这话茬,又瞪起眼。
“行了,我也不跟你争,”柳福儿,道:“你要觉得我说得不对,等你回去边关问问梁帅,看到底是好话赖话。”
梁二听出弦外之音,气也顾不得生了,忙问:“你要走?”
柳福儿笑道:“任务完成,不走干嘛,等你请我吃酒?。”
“你可以跟我去边关啊,”梁二赶忙接话。
柳福儿笑道:“我肩不能提,手不能抗,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