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想要拉拢梁二?”
唐皇不以为然。
血脉之情又其实说断就断的。
朱小郎摇头,道:“如今梁家人丁单薄,梁家小郎镇日病怏怏,臣以为,不如赐下一知情识趣的知心人,伴与梁将军左右,以作安抚。若能喜得麟儿,不是也能为梁家添些兴旺?”
“这也算是一个办法。”
唐皇点头。
如此也能插个自己的钉子,若是以后局势安稳了,这军权没准还能名正言顺的收回来。
只是要选谁,他还需要斟酌。
堂姐到底是皇族,若身份太低,只怕没等作为,便被处置了。
唐皇几番思量,最终选了服侍自己多年的一宫人。
不日,美人带着口谕和财帛来到帝都。
听完唐皇的口谕,梁大一阵惊愣。
负责送人的使者小声道:“梁将军,还不谢恩。”
梁大回过神,上前之时塞了个荷包过去,“不知这位娘子是何来头?”
使者捏了捏荷包,满意笑道:“曲娘子在圣人还是稚童之时,便随侍再侧,圣人一直都很亲近信任与她,总是说着要选一才俊为良配呢。”
梁大立时明了。
在圣人心里,论起亲疏,只怕这位曲娘子还在唐氏之上。
第二百四十章 女人的战争开始了()
入夜,梁大与使者饮过薄酒,来到曲娘子暂居的小院。
陪嫁而来的沈女官正端着水盆出来,见到梁大,她忙屈膝行礼,并示意曲娘子就在屋里候着。
梁大有些局促的轻咳一声,道:“不知娘子可有什么需要置办的,我也好命人去准备。“
沈女官微微一笑,正要开口,屋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沈女官忙垂头让去一旁。
曲娘子笑意浅浅的一礼,道:“梁将军。”
她侧过身示意。
梁大睨了眼沈女官,道:“我就不想进去了,娘子若有所需,尽管差人告诉我就是。”
他转头要走。
“将军且慢。”
梁大脚步一顿。
曲娘子一笑,轻巧的迈过门槛,道:“我这屋里确实少了些东西,将军可否移步来看?”
“何物?”
梁大看她一眼,脚扎得稳稳的。
曲娘子斜睨他道:“将军,我不过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你便是过来,又能怎样?”
梁大有些不好意思,只得来到她跟前。
曲娘子提着裙摆进了门里,素手一指,道:“那儿少了样东西。”
梁大侧头,只看到重重帐幔,便问:“哪儿?”
“那儿,”曲娘子拢了下披帛,又指了指。
梁大歪头,不自觉的跨进门里。
曲娘子笑着引他来到内室,含笑指了床榻,道:“便是那儿,缺了妾的郎君。”
她巧笑倩兮,含情望来。
梁大脸颊一热,忙要出去。
曲娘子侧身,将他拦住,道:“我知你心里念着公主,”她道:“夫妻之事,本就是你情我愿,我尚知耻,绝不强求。”
“但此时使者尚在,只求你与我颜面,在此留下一晚,待到使者离开,你便再不踏进这院子半步,我亦无话。”
梁大垂眼看她。
曲娘子浅笑挑眉,道:“你不信?”
她举起手指道:“我曲三娘在此立誓,刚才所说皆出自肺腑,若违逆此言,愿受……”
“好了,我信你,”梁大忽的捂住她嘴。
曲三娘定定看着他。
水汪汪的眼眸波光潋滟,阵阵热气从口鼻中吐出,混着淡淡的幽香,搔得梁大掌心一阵发烫,更让他心乱跳。
他下意识抬脚,又想起曲三娘所说,便转而坐去榻上。
曲三娘见把人成功留下,便也不再造次,直接坐去桌边。
她命沈女官备些酒菜,转眼道:“长夜漫漫,你我对着枯坐,实在无趣,不如行酒令打发时间。”
梁大这会儿局促的厉害,正想着怎么才能转移一下注意力。
曲三娘这话正好中他下怀。。。
沈女官动作迅速,很快便把酒菜端了上来。
曲三娘给梁大斟了杯酒,接着自己也倒上,略一碰杯,便径直干了。
梁大有些意外她的爽快,也跟着干了。
曲三娘给自己满上,又干了杯,畅快的吐了口气,道:“痛快。”
梁大倒了一杯,抿了口,道:“你在宫里也是这般?”
“怎么可能?”
曲三娘笑道:“宫里的规矩多如牛毛,每走一步都得谨小慎微,我在宫里十余年,每一日过得都如履薄冰。”
梁大抬眼看她。
曲三娘道:“我过厌那样的日子,却又不得不身在其中。所以在圣人心怀愧疚,想帮公主弥补之时,我便趁机溜了出来。”
“公主怎么了?”
梁大诧异。
曲三娘眨了眨眼,道:“你不知道?”
梁大摇头。
曲三娘道:“公主把梁司马夫妻逼出了梁家。”
“你胡说,”梁大瞪起了眼睛。
曲三娘唬了一跳,道:“你别跟我凶啊,我也是听说的。”
梁大瞪她一眼,起身出门。
“将军,”曲三娘往前追了两步,见梁大转眼就出了院子。
“娘子,”沈女官走过来。
曲三娘点头,淡声道:“把酒菜撤了吧。”
沈女官将酒菜摆进托盘,低声道:“娘子,这么快就把这事捅出来,只怕将军与公主交恶之后,会怪罪于你呢。”
“怪罪?如今那事已经传遍大半个疆土,便是我不说,难道他还能一辈子不知?”
“且若他们还如胶似漆,那我算什么?”
曲三娘呵笑。
沈女官将酒菜收拾出去。
曲三娘坐在镜前端量自己。
论容貌,她不如唐氏,但感情,她亦不如。
若不另辟蹊径,她又怎能站稳脚跟。
夜色渐渐深了,梁大有些有些发懵的从使者的院子走出。
立在和暖的夜风里,他有些茫然。
唐氏竟然下手毒害柳氏母子,逼得她不得不离家远遁。
他真不敢相信,这还是他那个温婉纯良,柔弱和顺的娘子吗?
梁大不由想到自己早前因顾念唐氏,而千方百计的接出帝都的泰水。
若不是她勾结尚大,自己也不会被尚大偷袭,进而失守帝都,害汴州险些沦陷。
想想被袭之前泰水的完美伪装,梁大闭了闭眼,低喝一声“车大。”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的来到近前。
梁大道:“悄悄潜回汴州,打听府里到底发生何事。”
他道:“不得遗漏半点。”
车大点头,转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梁大仰头,望着被乌云遮住的月光,叹息着回了府衙。
而这时,驻扎在襄州附近的梁帅正在看马郡守送来的书信。
对于他的求援,梁帅淡淡一笑,命众将继续坚守。
黄二郎等人此时已生出南下之心。
几番试探之后,黄二郎确定梁帅的只守不攻,便放开胆子,命卫五率军攻打江陵。
马郡守干等不见梁帅回应,便赶紧写信往扬州。
信鸽速度不慢,没出一天,马颖便接到信,此时她才知道自家竟然是这样一个情况。
她赶忙命柑香去徐家送信。
不想却吃了个闭门羹。
“什么?”马颖皱眉道:“谷大呢?你没去寻他?”
柑香摇头,道:“我使了些钱,才打听出是宁夫人下的令,说不许九郎君院里的人出来。”
“关禁闭,”马颖道:“徐九犯了何事?”
柑香摇头。
马颖起身踱步,道:“说起来,这些日子咱们似乎清净得有些过分了。”
柑香点头。
最近这十来天,大家就像是约好了一般,都忙了起来,昔日的花会诗会好像也都停了。
“不对,”马颖侧头道:“收拾一下,咱们去酒楼坐坐。”
第二百四十一章 马家该何去何从?()
“娘子,这不太好吧,”柑香道。
娘子毕竟是要与徐家议亲的,这般抛头露面,只怕会被宁夫人不喜。
“我怎么说,你就怎么做。”
马颖起身,换了身寻常的半旧衣裳。
柑香忙将她头上华贵的鬓钗卸了几对,又别了两朵小巧的簪花。
马颖揽镜照了照,觉得尚可,才抄起帷帽戴好出门。
待到来到酒楼,柑香先下去准备去挑厢房。
不想才走到门口,便有一仆从过来道:“我家郎君想请马娘子一叙。”
柑香拧眉问:“你家郎君是谁?”
仆从看了眼车上略微拉开的车帘,笑道:“娘子过去一看便知。”
“哎,你,”柑香正要发怒,马颖叫住她,道:“不知郎君此时在哪儿?”
仆从抬手,道:“娘子请随我来。”
车帘微动,马颖从车里下来。
柑香赶忙上前,道:“娘子,此人来路不明,还是小心些为好。”
“无碍,”马颖看了眼四周,道:“这里人流涌动,他便是想要耍花样,也得敢啊。”
柑香动了动嘴角。
马颖已按住她,道:“再或者,你能解了江陵之危?”
柑香立刻不吭气了。
仆从走了两步,察觉人没跟来,便转头望来。
马颖微微一笑,提步上去。
柑香撅了下嘴,到底不敢真个不去。
仆从带着两人径直去了内院。
穿过一条条觑着的回廊,三人立在一环境清雅的小院跟前。
仆从一礼,道:“我家郎君就在里面候着,娘子请便。”
他恭谨的立在边上,再不动了。
马颖看他一眼,轻推了下门。
门吱呀一声打开,入目的是一片幽幽的绿。
风轻轻拂过,竹叶簌簌作响。
马颖抿了抿唇瓣,信步走进。
柑香赶忙上前两步,半护卫的紧随,两眼警惕的盯着周围。
穿过竹林,一条清浅的溪水横卧而过,其上架着一架弯拱小桥,从那儿过去是一座竹子搭成的屋舍。
因着内里层叠,又有帐幔随风轻扬,里面的情形倒是看不真切。
马颖立在那里片刻,忽然一声激昂的琴音破空而起。
马颖眉头轻蹙。
琴音拔到最高,突而转下,语调婉转,如女儿低诉,情人怯语。
马颖听了片刻,扬声道:“不知是那位琴道大家在此?”。。
琴音幽幽,忽而再变。
虽然还是如泣如诉,但在其中已挟裹起阵阵杀机。
且越来越急。
马颖终于没能按捺住,踏上拱桥,来到竹屋旁。
此时琴音虽急促,但在其中却隐含着沉稳,似乎胜券在握一般。
马颖立在那里,一直听到最后一声庄重威严的琴音之后,她屈膝一礼,道:“马氏见过大家。”
琴音袅袅,绕梁而终。
细微的咚咚声伴随着脚步渐渐走近。
轻薄的帷幔扬起又落定,显出已然走到近前之人。
看清来人面容,马颖微微眯了眯眼。
她佯作无事的站起身来,道:“装神弄鬼的,我还当是谁呢,原来是杜家郎君。”
杜五轻挪了下拐杖,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道:“马娘子这变脸倒是快。刚才还一口一个大家,这会儿就成鬼神了。”
马颖无声嗤笑了下。
就他,还鬼神?
她转身要走。
杜五道:“马娘子这么急着走,可是想到救马郡守的良策了?”
“你,”马颖霍然转身,明媚的眸子狠狠瞪着他。
杜五很无所谓,还道:“马娘子果然明眸善睐,便是这般看人,也勾人得紧。”
马颖狠剜他一眼,别开头。
杜五呵笑道:“其实想要救郡守,也简单得很。”
“你有办法?”
马颖忙转眼看去。
杜五呵呵一笑,转身往里行去。
马颖错了下后槽牙,拧了下绣鞋,快步跟上。
穿过开阔的厅堂,杜五来到内室安坐。
马颖环顾一圈,见只有一个案几,便只得坐了过去。
杜五指了指案几上的小炉,道:“我想吃茶。”
马颖不耐烦,“你不会自己烹?”
杜五啊了声,慢悠悠添碳。
马颖身体微微前倾,道:“你到底有什么办法?”
杜五微笑,低头继续夹碳。
马颖看他动作慢如老妪,便抢过碳夹,三两下弄好。
杜五便去扯茶饼,动作依然慢吞吞。
马颖忍耐的吸了口气,道:“杜郎君且安坐,我来烹就好。”
杜五一挑眉毛轻轻一跳,得逞的浅笑着做好。
马颖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把茶煮上,道:“好了,现在可以说了吧。”
杜五知道这已经是马颖的极限,便道:“其实很简单,只要马郡守使过来淮南小住,不就行了。”
“你让阿耶逃跑?”
马颖面色微变。
“别说得那么难听,”杜五轻笑一声,道:“这不是郡守最拿手的招数?”
“杜五,”马颖腾的一下跳起来。
杜五微微仰头,自下而上的看马颖,道:“马娘子果然国色天香,便是这般看,也很是动人。”
马颖狠狠瞪他,道:“你再看,信不信我让徐九剜了你的眼睛。”
“不信,”杜五呵笑一声,声音略提道:“想必马娘子还不知晓,昨日宁夫人已经向崔家下聘,请崔十二娘为徐家妇。”
“崔家,马娘子应该不陌生吧?”
杜五道:“毕竟你也曾于崔十二娘有过几面之缘。”
马颖心里有些发慌,但她还是强自镇定着道:“徐家郎君众多,不知宁夫人是为何人下聘?”
“娘子何必明知故问,”杜五笑答:“如今这徐家还有哪个郎君能让宁夫人亲自下聘?”
马颖轻咬着下唇,沉默的盯着他,眼底闪烁着一点淡淡的波光。
杜五笑着掩起眼睛,道:“马娘子莫要如此看在下。”
他道:“乱军势大,我杜家可无力抵挡。”
“素闻杜郎君足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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