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个少帮主硬要见青茗,青茗不愿意,他们就在倚翠楼门口吵嚷,后来……”
白鹏还没说完,总镖头又将他的手用力晃动:“对!对!正该如此!为了青茗姑娘这样美丽的女子,就算是我,也要跟他们打一架的!为了美女,纵然丢掉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旁边陈思梅突然望着陈伯谦背后惊叫:“大嫂!大嫂你怎么到前面来了?”
陈伯谦慌忙回头,却没看见老婆踪影,白了妹妹一眼:“死丫头!滚一边去!”陈思梅“咯咯”地笑。
陈伯谦又转向白鹏:“请问白大侠,你出手之后,将那少帮主打成什么样了?”
白鹏低声道:“我出手有点重,将他脸打烂了,鼻子凹下去了,牙齿可能也掉了几颗。”
“哈哈!活该!”陈伯谦大笑,“那小子自诩英俊风流,就该一拳毁了他的脸,让他一辈子找不到媳妇!咱们男子汉大丈夫,要么不动手,一动手就要不留余地,一动手就要没事变有事,小事变大事,到哪里都能平白掀起滔天巨浪,那才是英雄好汉之所为!”
白鹏一脑袋雾水,抬头凝视总镖头,看他好像是真的很开心,很赞许的样子。
陈伯谦继续问道:“那么,昨晚白大侠一夜未归,是去了哪里?”
白鹏瞟了青茗一眼,隔着纱罩也看不到她脸色,想起她的戏弄,心中火起,索性实话实说,让青茗知道,也听听总镖头这次怎么评价。
“昨日有人笑我不懂男女之事,我便胡乱找了家青楼,过了一夜,学会了……”
陈伯谦目视白鹏,笑着摇头,口中啧啧赞叹:“不愧是白大侠!纵然是刚刚闯下大祸,纵然是大敌当前,纵然是人人都关心白大侠安危的当口,白大侠依然处变不惊,泰然自若,求知若渴,好学上进!一夜间又学一门厉害功夫。如此努力勤奋的年轻人,焉能不前途锦绣,鹏程万里!”
至此白鹏算是彻底明白了总镖头句句都是反话,越发惭愧,嘟囔着说道:“总镖头,我错了……”
“白大侠哪里有错!如此英雄事迹,光彩得紧!我正与大伙商议,要给你披红挂彩,骑着高头大马去游街,身后打两个大红条幅,右书‘催天裂地,白鹏展翅,好汉拳打南山猛虎’,左书‘争风吃醋,血手铩羽,英雄身压青楼娇娘’,白大侠你看如何?”
白鹏低着头说不出话,周围人却都哈哈大笑起来。赖大官人击掌叫道:“好对联!好对联!”
小兰皱眉道:“平仄不太工整。”却被青茗在她手臂上“啪”地打了一巴掌,连忙低头后退不再吭声。
青茗从椅子上起身,向前一步,跪倒在地:“陈总镖头,此事皆因青茗而起,惭愧无极。原为挂念白公子安危而来,虽被血手帮围困不得走,却也没有违了青茗本意。青茗早已打算与白公子共患难,与各位英雄同生死。”
众人眼光再次齐齐射向白鹏。青茗虽然提到“各位英雄”,话中实质含义却是要与白鹏同生共死,大美人自赴险地,情义之深令人动容。都想“白鹏这小子走了什么狗屎运,艳福齐天!”
唯有白鹏心中暗骂:“又装淑女了,谁知道你真的假的?还想耍我?”
陈伯谦收敛了满脸的假笑,严肃说道:“青茗姑娘请起,此事与你无关,不必自责,也不必担忧,陈某人大江大浪见得多了,这点事我能摆平。”又看白鹏,“至于我们这位白大侠,先回后边闭门思过去吧。思梅,去帮他安排住处。”
白鹏向陈伯谦深深低头:“总镖头,对不起!”
陈思梅一扯他胳膊:“行了,走吧。”
隆昌镖局也曾生意兴隆,因此院落极大,房屋也多。
演武场两边成排房屋,都是镖师、趟子手和伙计住处,转到后院一幢幢小屋则是镖头们的居所。
陈思梅领着白鹏来到西北角大树下的一幢僻静小屋,小屋原本是一体,但中间隔了一块木板,增设一门,就成了两间房。
陈思梅推开左边的门,说道:“你住这间,姐姐我就在隔壁,若有什么事,也方便照应。”
白鹏进去一看,房间不大,一张床顶着北墙和西墙,靠东墙摆着一个大木箱,墙角立着一个木架,上边摆着木盆,旁边还蹲着个旧马桶。南边窗下靠门处则是一张桌子配两把木椅,都已斑驳退色。所有这些家具大多挂着蛛网尘灰。
陈思梅皱眉道:“太脏了!”,将木盆递给白鹏让他去东边水井打水,自己转身到隔壁取了扫帚和簸箕扫地。
等白鹏抱着木盆回来,这边已经扫出一堆垃圾,尽数搓在了簸箕中。陈思梅将簸箕向白鹏面前一送:“知道垃圾池在哪吧?拿去倒了。”
“嗯!”白鹏有了住处,心情重新好了起来,哼着小曲,到前院垃圾池倒掉垃圾,一路小跑着回来。远远地,就看陈思梅手握一块抹布,单手插腰,身体略作“”形,正站在门口笑嘻嘻地看着他。阳光照在陈思梅脸上,配着那笑容,明亮,灿烂,温暖。白鹏忽然感觉心弦被狠狠地拨了一下。这一刻陈思梅既英气又温柔的样子,定格在白鹏心中,再也难以忘记。
再度进屋,陈思梅打开木箱,抱出被褥帮白鹏铺在床上,一边忙活还一边叮嘱什么,白鹏却一概听而不闻了,悄悄地从侧面偷看陈思梅,只感到越看越好看,越看越妩媚。初见面时完全不觉得她是美女,怎么现在就变了呢?白鹏有些想不通透。
陈思梅忽然皱起眉头,将被角揪起来闻了闻:“不行,太久没用了,都有霉味了。还得帮你洗洗晒晒。”又一股脑将被褥堆在木箱上,回自己房间抱来一套粉红缎面被褥,喊道:“小孩,这是姐姐我冬天用的,厚了些,你将就几天。记住了,晚上不洗脚不许上床,若是弄脏了我的被子,小心我揍你。”
“嗯!”白鹏微笑点头。等被褥铺好,立刻坐上去试了试,很软。
陈思梅嘘了一口气,做了个擦汗动作:“终于搞定!好了,你在这儿思过吧,没什么大事就别出门了。”正转身要走,白鹏急喊一声:“思梅姐姐!”
“还有什么事?”
“那个……那个青茗,我不想跟她同生共死。。 ”
“哎呀,那多对不起人!”
“我根本就不喜欢她!”
“咦?”陈思梅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笑眯眯地坐到白鹏旁边,问道:“她那么美,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呢?”
白鹏低下头,脚在青砖地上搓来搓去。
“说呀!”陈思梅催道。
白鹏扭脸直视陈思梅:“思梅姐姐,我喜欢的是你!”
陈思梅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愣了片刻,随后笑着猛推白鹏一把:“胡扯!”起身就去收拾木箱上的旧被褥。
白鹏依然认真:“思梅姐姐,我感觉,你就是一个太阳。”
“嗯?”陈思梅抱着被褥,扭脸看过来,“我的脸有那么圆?”
“不是脸圆,是因为,我只要在你身边,就感到全身暖暖的,总想跟你在一起。”
陈思梅一笑:“小孩,不要弄错了,世上姐姐都是这样照顾弟弟的,别胡思乱想!”说着连忙走出房门,回头阳光灿烂地一笑,关门而去。
白鹏向床上一倒,将“思梅姐姐的被子”捧起一角,贴子自己脸上,一时感到甜蜜安宁莫过于此刻。什么“血手帮围攻隆昌镖局”之类的麻烦事,全忘了。
陈思梅出了门没走多远便停住脚步,咬着嘴唇,胸口剧烈起伏一阵,“扑哧”一笑:“这个小孩!”这才继续远去。
第36章 大战前夜(上)
第二天便是约定的血手帮登门决战之日,白鹏躺在床上已很难静心练功。陈思梅推门探头又叮嘱一次别忘洗脚,随后回了隔壁自己房间,“悉悉索索”宽衣声,“哗啦哗啦”沐浴水声,直到“吱嘎”一声床响,都让白鹏想入非非。但他更多还是在想第二天的战斗。
留了三天时间,血手帮必是有备而来。就算总镖头也有对策,邀了帮手,仍难免一场激战。身为肇事主犯,白鹏总不甘心这样被动等待。
故事里的大侠此刻一般在做什么?白鹏思前想后,感觉该去夜探对手虚实才合正道。
悄悄起床,蹑手蹑脚穿衣服,中间那块木板只挡视线不隔音,白鹏不想让陈思梅察觉了起来阻止。
衣服是深色短打服,尽管比不上人家专业夜行人的装备,也可将就着用了。那柄青钢剑绑在了肩头。只可惜屋里遍寻不见合适的蒙面巾,也不知思梅姐姐擦桌子的抹布放在哪里了,只好放弃做蒙面客的打算。正要出发时,忽听外面传来细碎脚步声,向自己门口而来。
白鹏略一犹豫,和衣钻入被窝,将自己裹了起来,靴子将思梅姐姐的被褥弄脏也顾不得了。
却听青茗的声音在门口响起:“白公子?白公子?”
白鹏装睡不理,青茗却又敲门:“白公子,你睡了吗?”
白鹏只得回答:“谁呀?我睡了。”
青茗说道:“公子,可否开门,青茗想与公子谈谈。”
隔壁本已逐渐响起的鼾声停了,白鹏想象得出,陈思梅一定醒了,正在面带坏笑竖着耳朵听八卦。
“青茗大姐,深更半夜的,咱们孤男寡女的传出去名声不好听,有话明日再说吧。”
“明日就晚了,青茗有要事相商。我一个青楼女子还怕什么名声不好?”
白鹏冷哼一声:“你不怕名声不好,我怕,我可是良家男子。”
屋外没声音了。静了一会,那脚步声渐渐远去。
一时间,白鹏有些报复的快意,但也有些后悔,最后那句话可能说得过分伤人了。
有了这段插曲,只好在床上静静行功,多耗些时间,让青茗彻底走远,让陈思梅重新睡着。结果隔壁的鼾声很久都不再响起,等得白鹏越来越心焦。
******
“那白鹏,究竟有多厉害?”血手帮主孟镇岳的声音懒洋洋的。
“帮主,经过这两天两夜全力追查,属下已经摸清,那白鹏与魔教全无关系,刚刚出道而已。以往也没有惊人事迹,一直都在赵家武馆学艺,按说不该很强。但他毕竟一招击败少帮主,就算当时少帮主轻敌,这武功也惊人得很。”
“这也难讲,孟山那小子天天跟你黏在一起,只学会了吃喝嫖赌,在脂粉堆里打滚,武功还能有什么进境?”
“属下有罪!”贺人杰赶忙低头,心中却骂,“怎么是跟我学的?分明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此刻孟帮主正横躺在榻上,头枕着一个女子的腿。那女子盘膝而坐,一手撑榻,一手对着孟帮主轻摇绢扇,腰肢弯曲着柔若无骨,仿佛水蛇一般。但那身段又是起伏婀娜,该细的地方好似细到随时会折断,衬托着该隆起的地方也越发丰腴。这就远非真正水蛇可比了。更要命的是那粉嫩嫩的脸上还有双桃花眼,时不时向贺香主飞一个秋波过来。
这位水蛇成精一般的女子,名曰“叶媚”,也不知帮主从何处勾搭而来,给封了个“香主”,在帮中地位与贺人杰并肩。只不过贺人杰带着豹堂在外拼死拼活打江山,而“叶香主”掌管的“丽人堂”却只为帮主一人服务而已,丽人堂中号称“十八美姬”,所擅长的自然不是武功。
这样的帮主,斥责儿子“在脂粉堆打滚不求上进”,自然难以服人。
帮主又道:“你豹堂高手如云,假如连一个快要关门倒闭的小小镖局都斗不过,还要请雷拳老人他们出山,岂不是太没面子?为了一点青楼争风的小事,闹到满城风雨,整个血手帮都跟着丢脸。”
贺人杰心里又骂:“争风吃醋的又不是我,是你的宝贝儿子!”脸上仍然恭敬:“帮主,属下这样做,正是为了血手帮的脸面。少帮主的脸被人打烂,与血手帮脸面被打烂有何区别?不灭了隆昌镖局,咱们血手帮再也没法混了,那些归顺我们的大小势力,恐怕个个都要做乱!再者,孟山可是帮主的亲儿子,怎地帮主此刻好像置身事外一般?”
“哦!对了,你不提醒,我都忘了,他是我亲儿子。”孟镇岳敲了敲自己脑门,“大夫怎么说?孟山的脸面,可还能恢复原状?”
贺人杰摇摇头:“鼻骨很难恢复,少帮主日后鼻梁难免会歪。打落的牙齿也只能改镶金牙了。”
孟镇岳闻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贺人杰满脸困惑:“帮主怎么还笑了?”
“没事,没事,”孟镇岳摇了摇手,却又忍不住地笑,“我只是忽然想到,将来我这儿子开口一笑,金光灿烂,倒是贵气十足。我想给他改名孟富贵,你看怎样?”
叶媚也笑了起来。
“帮主!”贺人杰脸上终于浮现怒色,“少帮主受辱,我这外人都悲愤不已,你却如看笑话一般,究竟还有没有父子情分!”
“好啦好啦,”孟镇岳懒洋洋一挥手,“以后不要提什么少帮主,我本来就没说要他接帮主的位置,少帮主这名头都是你们给封的。”
“可他是帮主长子!二公子又学文不学武,小姐会一点武艺,却是女流。帮主还能将大位传给谁?”
“帮主而已,又不是皇位,就不能传给异姓旁人吗?传给女婿行不行?传给你贺香主又何尝不可?”
贺人杰连忙低头:“属下不敢!”
孟镇岳坐直身体,凝视贺人杰片刻,说道:“你也知我伤入心脉,不知哪天就会一命呜呼。或许交代遗言的工夫都没有。这下任帮主人选必须早定。一帮之主,不论血统,以能者居之。你是否赞成?”
贺人杰躬身:“一切听从帮主安排,帮主指定谁,属下便忠实于谁。”
孟镇岳满意点头:“好!有你这样的下属,真是我的福气。这件事我不插手,是给你一个机会,把你的能耐都亮给我瞧瞧。”
贺人杰沉默一阵,低声应道:“是。”也不开口告辞,直接转身离去。
待贺人杰离去,孟镇岳重新躺倒,枕在叶媚腿上,冷笑一声:“倒要瞧瞧咱们的贺香主究竟还有些什么暗牌、后招。”
叶媚拈了一颗杨梅递到孟镇岳嘴边,娇声问道:“帮主,你希望明天血手帮大胜呢,还是大败?”
“嗯……嗯……”孟镇岳笑眯眯地咀嚼一会杨梅,“胜败于我何干?我只是个看戏的。”说完“啊”地一声吐出舌头,舌尖上粘着杨梅核。
叶媚捡起那颗杨梅核,放到一边,擦一擦手,笑问:“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帮主再喝点酒吗?”
孟镇岳叹道:“掌权有什么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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