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水离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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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水离愁-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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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人大笑,“少年莫急,这药效少说还有两个时辰,待贫道拿这女娃采御滋补一番,就留给你啦!你虽无力,她却被点穴,无法反抗于你。”说着向铃儿躺倒的方向走去,“你看,虽然贫道被你打伤,却以德报怨,给你留下这大便宜,惟有我大善人巨阳真人方会如此行事啊!”

第19章 真正的“流云式”

巨阳真人卖弄似地讲解完自己的诡计,还没来得及大笑三声,就听三人同骂:“卑鄙”!

三个人,一个是被点穴躺倒的铃儿,一个是酥软瘫倒的白鹏,第三个,却是从东边林中走出的中年男子。

铃儿惊喜,既有笑音又带哭腔:“爹,你来啦!”

中年男人哼了一声:“要跟踪你们两位大侠,倒也并非难事!”

赵四爷见到女儿留书,大惊,女孩子家这么小就跟人私奔的着实闻所未闻,虽说自己钟情三娘,又中意白鹏,有心与白家两代人共同结亲,可事情不该是这个样子的。当下快马赶到白家问明情况,便一路追踪而来。好在两个形貌出众的少年男女携手出行非常引人注目,赵四爷一路向茶舍与路人打听,并不费事就找到两人。

虽然找到,赵四爷却并不急于现身,女儿既然起了这个心思,纵然将她硬带回家,说不好哪日又要跑出来。便刻意隐蔽窥视,先等女儿体验到与那愣小子一道闯江湖的艰辛再说。

巨阳道人上下打量赵四爷:“你便是那女娃的爹,赵家武馆馆主?”随即右手拂尘往肩上一搭,左手前伸,摆个起手式:“唉,总有这许多麻烦,来,出招罢,看看你赵馆主有何高招!嘿嘿……”

赵四爷拱了拱手:“巨阳真人,江湖人称“飞蛇”。武功盖世,智谋过人,赵某久仰了。”说罢没再多看巨阳道人一眼,径自走到白鹏身边蹲下,捡根树枝,通通炭,扇扇风,又添了几根木材,将篝火重新燃旺。

巨阳道人兀自摆着个准备出招的起手式造型,目瞪口呆,不知赵四爷在搞什么名堂。

“喂!你在搞什么?打不打?”

赵四爷叹息一声:“鹏儿,你娘忙着砌墙修房子,不来看你了,让我给你带句话,你既已离家,不做出一番大事业来,就别回去见她。”

“是”,白鹏随口应道。见师傅不去揍巨阳道人,却来生火聊天,大惑不解,对娘的那句话也没多想,只道娘在说气话。

赵四爷借着火光找到了那根烤鱼串,拾起来咬了一口,皱着眉头,将鱼串伸到白鹏眼前晃动:“你就给我女儿吃这种东西?”又将鱼串一丢,“铃儿我今日要带回去,何日你能让她吃饱穿暖,再下聘礼来接她吧。”

“是……”白鹏知道师傅定会带铃儿回家,头低了下去,心想见到刚才那一幕,师傅还愿意让自己日后娶铃儿,已属万幸。

“喂!”巨阳道人又喊了一声,“你们把我忘了?”

赵四爷却继续与白鹏聊天:“今天哪件事最让师傅生气,你知道么?”

白鹏抬头看师傅,心里想说“非礼铃儿”,却难以启齿,嚅嗫着不出声。

赵四爷长叹:“那招流云式,连你大师兄在内,我几个亲传弟子都未得习练,却教给了你,这是你娘*我,也是我看好你的绝顶悟性,指望着我的武学能由你来光大传承。可你今天太令我失望!”

忽然间,赵四爷身形一晃,从蹲着的姿态直接横飞掠过火堆,左掌如斧,直劈巨阳道人面门。身周劲风裹挟篝火木炭也暗器一般飞扬起来,如神女散花,又似天罗地网,笼罩巨阳道人。

由于事前全无征兆,巨阳道人大吃一惊,眼见来掌凌厉,还有那漫天火星正是自己拂尘和长须的克星。不愧号称“飞蛇”,道人身体一扭,双腿未动,上身已侧移两尺,脚下一蹬,向侧后飞去,同时挥动拂尘卷开敌人手臂,另一掌拍向敌人头顶。

赵四爷劈出的左掌在道人拂尘卷来的瞬间骤然变劈为抓,扯住拂尘一拽,放风筝一般生生将疾速飞退的道人拉了回来,拽的同时一个回环,用道人握拂尘的右臂格开了道人自己攻来的左掌,自己横向飞扑的身体借这回环之势也旋转起来,右掌自左腋下隐蔽穿出,重重轰向道人胸口。

待巨阳道人反应过来,已经不及招架格挡或反击,自己右臂又被牢牢控制,只能勉强拧身含胸,卸去一些力量,仍被实实在在地打中右胸。赵四爷一掌命中,仍不放松,继续猛拽拂尘,借劲让自己身体改平为直,双脚着地,并且趁道人满口喷血向前踉跄时顺手连点他三个穴道。

文字虽长,实际只一眨眼功夫而已。旁人只见到赵四爷掠过火堆飞至道人眼前,两个人影四臂交汇间,“砰”一声闷响,就变成了两人面对面挤在一起的静止画面,然后道人便缓缓向后倒下。他倒向地面所花的时间反而倒比两人交手时间长了许多。

倒霉的巨阳道人再次咳血了,由于被点穴,也没办法去怀里找救命药丸。

“师傅厉害!”白鹏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声,他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师傅使出真功夫。

赵四爷哼了一声,也不搭话,走到女儿身边为她解穴。

铃儿立刻扑向父亲,这一刻,躲在父亲怀中,直感到无比温暖,无限安全,所受的各种委屈惊吓也一并得以发泄,咿咿呜呜地哭了起来。

赵四爷抚着女儿头发,却对白鹏说话:“鹏儿,这一招才是真正的‘流云式’。你方才对贼道所使的所谓‘流云式’,简直不堪入目!臭不可闻!”

“是。”白鹏被母亲训斥习惯了,对师傅也一样驯顺。

赵四爷接着教训:“大须弥掌总共只有八式,堪称招式最少的武功,但这八式之中,暗藏无数变化,虚实相接,如何变幻,全在‘随机应变’这四个字。越是聪明人,越是身经百战经验丰富之人,使出的八式大须弥掌威力越大。那巨阳贼道诡计多端,打架却是个笨蛋,心思都用在变药丸戏法上了,我抓住他拂尘他都不知道放手。你也一样!枉费我这些年为你创造那许多实战机会,你那招‘流云式’却如同莽汉打铁,咬牙狠砸而已。这样还能有什么变化?暴殄天物!不如直接用你练熟的少林长拳,打败贼道还更容易些。芥子可纳须弥,一式也可藏万掌,你以为师傅‘赵万掌’的威名是如何得来的?”

“啊!”那边躺倒在地的巨阳道人忍不住插嘴:“你竟是赵万掌!”

赵四爷不理他,继续教训徒弟:“你终归是聪明的,以后多想想,哪怕看别人打架,也思索一番换自己出招该如何应对。你如今已如同身怀黄金万两,只需学会如何花用,总比那些穷人占了很多便宜,继续多找人交手,多练练吧。”说完脱离女儿的环抱,走到白鹏身边,点了他几个穴道,白鹏欲火如焚的感觉顿时淡了许多,虽然内力真气还是空空如也,但身上有了些力气。

赵四爷解下腰间宝剑道:“你娘说你武艺未成,断水剑不能给你,免得给贼人抢了去,你便用我这剑吧,虽非名剑,倒也还算锋利。。 出门在外,没个兵器总是缺了底气,天天跟人玩‘空手进白刃’,早晚哪天一个失手就教你娘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说话间,赵四爷“仓啷”一声拔剑出鞘,将剑往地上一插,又道:“那贼道本非善类,且已得知师傅身份,不能留了,你杀了他吧,我带铃儿走了。林外路边会给你留一匹马。去湖州府,找个大镖局,应聘镖师,跟他们走南闯北,长些见识再回来。若有人认出你的‘大须弥掌’,就说是个老乞丐教你的,你也不知对方姓名。”

巨阳道人听了大喊起来:“赵大侠饶命啊!贫道立誓,日后对今晚之事对赵大侠身份守口如瓶,绝不多嘴,否则天打雷劈!”

赵四爷却不理他,拉了女儿,径自出林去了。

白鹏也对道人的鬼哭狼嚎听而不闻,心思都放在铃儿身上。只盼铃儿能抗拒一下,不跟父亲回家。

铃儿并未抗拒,很顺从地跟着父亲走了。

白鹏又盼铃儿能跟自己说句话,哪怕只是眼含泪水回首看自己一眼。

铃儿也未回头,走得果决。

赵四爷好像突然想起什么,身形已入林中,仍高声道:“鹏儿,若想与人为善,便回家种地伺候老娘。若想混江湖出人头地,需得记住,胆大,心细,手狠!”

白鹏应道:“是”,又等了一阵,终于再无动静。

第20章 胸痛,心痛

白鹏捡起师傅留下的剑鞘,拔出插在土中的剑,平举在眼前端详。剑上刻有“龙泉”二字,剑身寒光闪动,隐约映出自己的面孔,这面孔却由于剑脊弧度而被拉长变形呈四菱状,鼻头尤大,看上去有如魔怪,禁不住心里一哆嗦。

剑重二斤六两,举了这么一会功夫,白鹏手臂也已不能承受,便拄在地上当拐杖,踉跄着向巨阳道人走去。

巨阳道人从赵四爷离开时便喋喋不休,白鹏一直心有所思,也就当他不存在。到现在终于听清,无非就是各种讨饶,眼下已经开始许给白鹏诸般好处。

见白鹏拿着剑过来,巨阳道人声音越发急促,带着哭腔:“少侠!请饶贫道一命,贫道愿授你金枪不倒之术!夜战八方,群芳授首,床上无敌啊少侠!”

道爷一世英明,这次算是俏媚眼做给了瞎子看,白鹏完全不懂他在说什么,只当他要传武功给自己,被师傅一掌击败的人,能高明到哪去?也不答话,自顾自一步三晃地挪到巨阳身边,把剑杵在了他心口位置,双手按住剑柄,便要刺入。

“少侠且慢!少侠少侠少侠!贫道制住少侠的时候可没有伤害少侠性命啊!少侠你不能这样啊!别杀我啊~~~~”巨阳道人说着开始嚎啕大哭,这次并非演戏,当真是悲从中来。

白鹏忍不住斜眼瞧了瞧他的脸,一看之下,就有些不忍心。那张仙风道骨的老脸皱成一团,混合了恐惧与悲伤两种神情。眼中尽是乞怜。泪水夹杂血水,沿着皱纹线路四处横流,还有几缕鼻涕牵丝挂线地悬在脸颊胡须上晃动,算是凄惨到了极处。

“说的也是,这道人方才没有伤我性命,我杀了他,是否过分?”白鹏暗想,但随即想到,假若师傅没有恰巧赶来,铃儿就被这老道祸害了!心里一惊,此事倘若成真,那时再将老道碎尸万段都已晚了!

“*…贼…必…杀!”白鹏咬牙吼道,整个身体向前倾斜,都撑在了剑柄上,只感到颇遇阻碍,耳听巨阳道人鬼喊鬼叫,剑却刺不进去。只得来回晃动剑尖,终于避开一根肋骨,剑前骤然一松,再以全身之力下压,剑尖便缓缓地插入,半寸半寸地入肉,许久才再度遇到阻碍,那是刺到了老道身下的地面。

“饶命啊~~~~~~~”巨阳道人面目狰狞地拖长声音张嘴大喊,然后声音渐渐低下来,表情僵住,两眼圆睁,目光涣散,鲜红气泡从口中喷出,如同螃蟹上岸。继而手脚抽搐一阵,不再动了。

一生孜孜探求如何插人的巨阳道人,终究被人插了。而且死得非常痛,胸痛,因为这过程未免太长,胸膛被刺穿的过程体验得未免太过细腻,这也怪他自己给白鹏吃了药,全身脱力的白鹏便很难给道爷一个爽快的了断,算是给“自作自受”一词做了注解。

“飞蛇”巨阳道人成了“死蛇”。白鹏拼尽全力,踩住尸身,抱着剑柄连摇带晃,才将剑拔了出来,血柱喷射而出,溅了白鹏一脸一身,此情此景,日后让白鹏铭记一生。当下不敢再看老道的模样,惶惶然离开。

林边果然有一匹白马,且是老相识,来自武馆马厩,正是白鹏学习骑马时的老搭档,岁齿已长,名曰“老白”。马上还有包裹,里面各式旅途用品和干粮俱全,可见师傅心细如发、关爱有加。可白鹏心里却更难加过。

两个时辰前,自己身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铃儿,却似拥有天下财宝一般满足。

此刻兵器行囊马匹皆备,铃儿却消失了,心中就似全然被抽空,整个人都萎缩下去。

心想铃儿走的那一刻,竟然不回头看自己一眼,心中酸楚,眼中就垂下泪来,一滴一滴砸在地面。好在深夜官道上没有半个人影,也就哭个痛快。

边哭边想,漫漫长路,未来风雨江湖多少年,自己仍会对铃儿一往情深,终于有那一天,自己大彻大悟,不再纠缠儿女私情,做成一番大事业,就任武林盟主,走到哪里都有拥戴者前呼后拥。这时铃儿却从路边人群挤出,挡在自己马前,说道“鹏哥哥,你忘了我吗?你还愿意娶我吗?”自己定会客气而冰冷地问她:“姑娘贵姓?”然后铃儿痛哭“当初是铃儿错了,铃儿后悔死了!其实铃儿这些年都还想你念你。”自己却摇摇头:“姑娘认错人了”,便扬长而去。想到这里,心里感觉扬眉吐气,却哭得更狠了。

又想,其实铃儿是爱着自己的,或许片刻之后铃儿就会纵马追来,哭着求自己还是带她一起走,这次保证她爹找不到。那时自己一定要有大丈夫气概,告诉她:“你还是回去吧,鹏哥哥我现在一无所有,不能给你好的生活,只能让你吃烤焦的鱼”。铃儿定会说:“我只要有鹏哥哥就满足,别的甚么都不要!”自己需要把持得住,再三劝告,直到铃儿以死相挟,才能勉强答应。

边想边哭,正哭到酣畅之际,突然听到马蹄声响,深更半夜的,来人除了铃儿还能是谁?白鹏急忙起身,满心期待地望去,匆忙中倒还记得用衣袖擦一把脸,拭去涕泪,却不知自己满脸血迹,这一涂抹越发狰狞,好在月色朦胧,倒也看不真切。。

果然是铃儿。马到近前,玲珑身影一跃而下,飞奔过来。

白鹏喜出望外,踉踉跄跄迎上去,一把抱住她:“我就知道你会回来!”说着眼泪又不大争气地淌了出来。

铃儿身子一挣,推开白鹏,怒道:“你又发疯!”

白鹏双臂还摆着拥抱的姿势,愣在那里。

铃儿道:“你再发疯我就一辈子不理你!刚才走的时候已被吓得不敢跟你讲话,现在又这样!好容易才让爹答应我来跟你说几句话的。”

白鹏两臂软软垂下,心里凉了下来,静静看着铃儿。

“鹏哥哥,我是想告诉你,方才我被点穴躺着什么也不能做的时候,想了很多,不是铃儿不喜欢你,只是江湖真的凶险,鹏哥哥如今还不能像我爹那样保护我…。。。”

“我明白了。”白鹏打断了铃儿的话,转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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