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阴间,天上怎会有这样的怪物?可怕!”排骨伏低身子,心惊胆战,随后肚子又一阵抽痛。
“娘希匹!从没听说带着伤下了黄泉还能继续疼下去的,我怎地如此倒霉!”
第11章 初识铃儿
赵家武馆演武场东南角,一群年龄不等的新徒弟正在扎马步。大的有二十来岁,其余几个十几岁,最小的自然是七岁的白鹏。
一个瘦高武师手里扬着一根细树枝,绕着他们缓缓转圈。见有人坚持不住了将屁股微微抬起减轻膝盖负担,便是一树枝抽去。
武师名叫陆武,是赵四爷的亲传弟子之一,专门督促一班新弟子站桩扎根基。赵四爷将白鹏介绍给他时他还笑眯眯的,等点上一炷香让他们扎马步,立刻就换上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香未燃尽前,谁坚持不住了,就得挨抽。
终于有个胖子在两腿抖动一阵后无法坚持,一屁股坐在地上,“娘啊、天呐”地叫。
这次陆武更不客气,上去就是一脚,踹得胖子合身歪倒:“给我起来!”
胖子苦着脸:“老子生意做得好好的,交了两吊大钱来学武防身的,却成了自讨苦吃!”
“嘴放干净点!你是谁老子?”陆武更狠地一脚踹去,“不吃苦怎能练出真功夫!”
“哎呦喂,大哥…”胖子揉着挨踹的屁股,“我是来练打人的,不是练拉屎的,这么蹲坑能把敌人蹲死不成?”
旁边几人一阵哄笑,陆武怒目瞪去,大伙急忙收敛笑容。
“来了就得听我的!不想练可以滚!”陆武怒道,停顿一下,又补充一句,“学费不退!”
“啊?不退学费?”胖子的脸更苦了,咬咬牙站起来,两手在膝盖一阵猛揉,重新开始扎马步。
众人中唯有白鹏最安静。马步他还是第一次扎,内功却已比一般的武林好手还深,肌腱骨骼经内力洗髓也已经强健无比,并不感觉腿酸膝痛,就算有点不适,内力稍一运行也顿时轻松起来,甚至整个身体都变得轻飘飘的,随便摆什么姿势,毫不费力。、一炷香即将燃尽,周围人叫苦连天,甚至对着香遥遥吹气,只盼能烧的快一些。白鹏仍然静静地目视前方,双腿没有一丝颤抖。
陆武望着白鹏,微微点头,心想“小小年纪如此沉稳,怪不得师傅想收他做亲传弟子”。正在这时,忽见白鹏脑袋一晃歪鼻斜眼将舌头吐出两寸多长,做了个巨大的鬼脸。惊得陆武几乎跌倒。
原来,白鹏发现从通往隔壁院子的月亮门探出一个脑袋来,齐眉刘海,两根小辫,是个小姑娘。小姑娘将身体藏在门后,只露出脸,向这边扎马步的人群张望。见白鹏注视她,立刻嬉笑着缩了回去。过得片刻,又鬼鬼祟祟探出头来,见白鹏仍在注意她,再度缩回。这捉迷藏的架势勾动了白鹏的童心,便略略侧头,假装把视线移开,不再盯着月亮门。待眼睛余光感到那小姑娘又慢慢探出头的时候,猛然扭脸瞪视小姑娘,配合着吐舌头做鬼脸。
小姑娘被这鬼脸一惊,“嘎嘎”笑着缩回去逃走了,陆武同样一惊,扭头看了一眼月亮门,又好气又好笑,大踏步走到白鹏面前,怒斥:“练武如此不专心,怎配做亲传弟子!罚你再练一炷香!”说着又点燃一根香插在地上。
其余人忙问:“我们呢?”
“你们暂且歇着去吧,别忘了热毛巾敷膝盖敷大腿。”
“欧…”一干人等欢呼而去,其中两三个少年还幸灾乐祸回头看白鹏:“死孩子倒霉喽!”
做鬼脸其实不是什么罪过,陆武真意不是处罚,而是想瞧瞧这白鹏的马步究竟能扎多久,就算是陆武自己,坚持两柱香也是极限了。
白鹏只当自己犯了大错误,老大的没趣,此时又见那女孩整个人跳出门来,皱着小鼻子,两手放在耳边向他扇风,意思很明确:“你是猪。”白鹏给她一个白眼,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理会。
要让一个普通的七岁孩子定在一个地方长时间不动是很难的,过不多久就会心猿意马焦躁不已。但一个内功精湛的七岁孩子就完全不同了。白鹏离梦神功悄悄运行,反正这门内功对身体姿态根本没要求,很快就入了静,与睡着了没有多大区别,于是时间过得飞快。直到感觉有人在自己肩上一拍,他才惊醒过来,睁眼一看,是师傅赵四爷。
看天色,太阳已经偏西,白鹏这马步已经扎了至少一个时辰。周围聚了许多人,有教习,也有学徒,人人都是一副惊叹表情。
赵四爷也是满脸不可思议:“你这孩子,要么是打娘胎里就开始跟名师练武,要么就是千年一遇的怪物奇才!本想让你先练些基础功夫看看,现在不必了,跟我走,这就开香堂正式拜师去!”
香堂设在后院大殿,中间一列祖宗牌位,上方悬挂大幅画像,手握拂尘,看起来像个仙人。
白鹏按吩咐磕头拜师,随后师傅照惯例告知门规,严加教诲,又一番劝勉鼓励,就算礼成。赵四爷特别提到,中间的画像是赵家拳的祖师爷,是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仙人,不知姓名由来,却蒙他传授了赵家先祖冠绝天下的功夫。如今赵家拳有些没落,不免对不起仙人祖师,孩儿们需要好好努力,广大本派绝学。
白鹏点头称是,其他几位师兄也都展现一副壮志豪情的样子。
最后赵四爷拉白鹏认识各位师兄。
大师兄和二师兄都在外闯荡江湖,眼下武馆中地位与武功仅次于赵四爷的就是三师兄洪天行,担任武馆总教习,年近30,看起来面目严肃,饱经沧桑,好像比师傅年轻不了多少。
四师兄体格魁伟,络腮胡子有年画中张飞的神韵,名字很传神,叫做“高大壮”。师傅引见时他只向白鹏微微一点头,很不好说话的样子。
五师兄陆文与六师兄陆武是一对高个子兄弟,二十出头,比前几位和蔼多了,马步刚扎完,陆武就变回笑眯眯的样子,此刻还对白鹏伸出大拇指:“小师弟,真厉害!”陆文也笑着摸了摸白鹏的头顶。
还有一位七师兄史丹,也是小孩,年仅十一,面色却比前面那些成年人都冷峻。被师傅介绍到的时候,连点头示意都没有,只盯着白鹏看。旁边陆文笑道:“我们都叫他屎蛋”,几个人都呵呵笑起来,史丹却白了他们一眼,仍不说话。
赵四爷有些不悦:“小七,见我夸别的孩子天才就吃醋了还是怎样?耍什么脾气?”
史丹低头看自己脚尖,仍不说话。
“你们都是天才,你若不服,就好好练功,谁更强谁就更天才!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史丹小脸通红,用力点头。白鹏也连连点头。
赵四爷看着两个孩子,颇感欣慰,捋髯而笑。却急坏了旁边的小女孩,拽着赵四爷的衣袖连蹦带跳:“爹!轮到我了!还没说我呢!”
白鹏其实也很期待,想知道小姑娘叫什么名字。此刻离得近了,看清小姑娘的面目,圆嘟嘟的脸蛋,亮晶晶的眼睛,与花花有几分神似,只是眼神更灵活些,皮肤也比乡下姑娘白嫩得多。
赵四爷摇头:“我偏不说你,你又不是我徒弟。”
小姑娘嘟起嘴来:“可我是你女儿!”又转向白鹏,“我叫赵雨铃!”一指几位年长师兄,“他们叫我铃儿”,又一指史丹,“他叫我师妹”,最后指着白鹏,“你要叫我姐姐!”
白鹏是个乖孩子,虽然心中不信这女孩比自己年长,但还是老老实实见礼:“白鹏见过铃儿姐姐!”
铃儿连忙应了一声“哎”。随后感觉自己占了大便宜,捂着嘴“嘿嘿嘿”窃笑。
白鹏的武馆生涯便就此开始了。
第12章,赵家飞龙拳
白鹏初入武馆,只学两样功夫,一是师傅亲授的内功“大力金刚伏魔功”,一是跟着五师兄陆文学习“赵家飞龙拳”。
跟娘商量过之后,“大力金刚伏魔功”肯定不能真学,首先这乡下武馆馆主的内功高明不到哪去,其次若功法与自家“离梦神功”冲突起来可不是小事。白鹏便装模做样按照师傅要求修炼,但每次赵四爷问起来,白鹏都说“没有气感”,把四爷急得抓耳挠腮,心想这样的天才怎地练内功便无法入门。
飞龙拳倒是没几天就被白鹏练得虎虎生风,陆文总拿白鹏当作榜样,鞭策那些动作死活做不到位的学徒。但学徒们也看得很开,无非嘟囔一句:“人家是亲传弟子,咱比不了。”陆文也不过分*迫,反正这些学徒只是来送钱的,也不指望他们光大门楣。
唯一的风波来自于那个名叫“赖大年”的胖子,好容易从“蹲坑马步班”毕业,到“飞龙班”没练几下就牢骚满腹。“货不对板啊大哥!这是什么飞龙拳!”
陆文怒道:“这不是飞龙拳是什么?”
“这是少林长拳嘛!我在青山武馆就练过,听说你们赵家拳有真功夫才过来的,怎么又是少林长拳!”
陆文冷哼一声:“你个狗屁不懂的东西也敢对飞龙拳妄加议论!”
赖大年的话却引起了周围议论:“是啊,我也纳闷呢,见过卖艺的打少林长拳,就是这个样。”
陆文显得有些心虚,解释道:“天下武功出少林,飞龙拳与少林拳相似也不奇怪。”
赖大年却来了劲:“既然都是少林出来的,一样的货怎地卖两样的价钱?青山武馆教少林长拳收一吊大钱,你们也是少林长拳却要两吊钱。咱们做生意讲究的是童叟无……”
陆文怒喝:“住嘴!你不想学就滚!”停了片刻补充一句“学费不退!”
“又来了!你们兄弟俩怎么一个德行。”赖胖子极小声嘟囔一句。
白鹏心中暗笑,脸上并无表情,也不去管他们,自顾自继续练,一拳一脚有板有眼劲力十足。陆文指着白鹏:“像他这样练下去,早晚天下无敌。”
赖胖子长叹一声:“既然不退钱,我也只能收货了。”也学着白鹏,一招“白鹤亮翅”接一招“黑虎掏心”,认认真真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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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6日已入盛夏,但乡间夜凉,小南庄的王大爷一如既往披衣而出,巡查自家玉米地。
上次几个城里人开车过来,将王大爷家半熟的玉米装了满满一后备箱。若不是他们笑闹“偷真菜才刺激”,还亮着手电筒自拍视频惊动了村里人,王大爷的亏就吃定了。
从那以后,到玉米收获之前,王大爷计划每夜都要巡逻一番,谁叫自家田地太靠近公路,而子女又进城工作不在身边呢?
忽然,玉米地一侧非常细微的“悉索”声引起了大爷的关注。手电光柱循声照去,好一副白亮亮的牙齿!
“鬼呀!!!!!!”王大爷魂飞天外,转身就跑,“来人啊!有鬼啊!”。
全村顷刻间热闹起来,人喊狗叫,灯火通明。各家各户都有人冲出门来,奔向王大爷喊叫的方向。个别拿着棍棒,大多数只是空手跟着看热闹。最后面还跟着个小伙子举着手机,嘻嘻哈哈地拍摄。
“鬼在哪呢?”
“就是那儿!一个骷髅架子,蹲着吃我的玉米!”王大爷将手电照向事发现场,自己却不敢上前。
“没有啊!”众人在现场转圈搜索,一无所获。
若干啃秃的玉米棒子散落于地,却这不足以证明作案者是“鬼”。
有吊死鬼勾人上吊的,有落水鬼拖人溺水的,真没听说过专门偷吃玉米棒子的鬼。
众人七嘴八舌:“是小偷装神弄鬼吧?”
“老王你喝多了吧?。”
“骷髅骨架怎么吃你的玉米?上边吃,下边掉出来?”
……
“真的是骷髅架子!我没看岔!一个骷髅头,下边两排肋骨,白惨惨的…。”王大爷一边赌咒发誓,一边拿手在自己脑袋和肋部比划着……
月光下,一个黑影无声地跃过院墙,落进村里老田家的院子。
北屋亮着灯,灯光透过白窗帘,给院子里雨后繁茂瓜果与月季花洒上一层柔光,诗情画意。
黑影来到窗前,面目让灯光照得清晰了,正是排骨哥大驾光临。
排骨伸手触摸屋檐下晾着的衣服。先揪住一件文胸左右端详,确定这与自己无关,又取下旁边衣裤,一条松紧带的蓝运动裤,一件红短袖套头衫,两者皆已洗得褪色。排骨绝非庸人,将衣裤放在自己身上稍一比划,立刻弄懂原理,手脚麻利地穿上了身。
排骨披散的长发此时也已经盘在头顶,插了根树枝权充发簪,虽有“插标卖首”的嫌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旁边屋里一直有个男人在说话,排骨起初专心偷衣服并未留意,此刻心中安定,便起了好奇心。
听那男人声音慷慨激昂:“纵然是敌众我寡,纵然是身陷重围,但是我们敢于亮剑,我们敢于战斗到最后一个人!一句话狭路相逢勇者胜!”
电视剧台词将排骨听得热血沸腾,这阴间也有大侠吗?想看看里面究竟是何等人物,便用手指沾些唾沫去捅窗户纸。
挂白窗帘的玻璃窗被他一捅,“咚”地一声响。排骨哥住了,伸手在玻璃上摸索,心中大为诧异。
“谁呀?”一个女子问道,窗帘掀开,屋内女子与窗外排骨哥只隔一层玻璃,四目相对。
“啊~~~~~!”女子张嘴大喊,面容扭曲。
外面的排骨也吓了一跳,有些慌乱,后退两步,纵身踏上屋顶。左右一张望,向着最黑暗的北侧奔去,几个起落就遁出村庄。身后兀自回响着那名女子冲入云霄的尖叫声,
奔跑许久,排骨停下脚步,缓缓坐倒在一条小河沟旁,放下手中宝剑和玉米,好一阵喘息。
他陷入沉眠之前玉米尚未进入中国,此番也算开了洋荤,肚里有了食,便又开始隐隐作痛。眼前不由地再次浮现长剑穿腹的定格画面。这一剑是谁刺的?他努力想将目光向上移,却不得要领。
持剑的手?对,持剑的手白嫩嫩的,难道是个女人?
疼痛影响了对记忆的搜寻,排骨斜靠着一棵小树,两手捏诀,开始运气疗伤。丹田仍然空虚,但经脉中多少还有些细微的内力流动,也正是这点可怜的内力支撑他从村中逃了出来。
运功几个周天,腹痛稍稍缓解,排骨睁开眼睛俯身寻找带来的玉米,恰好看到水沟倒影中自己的尊容。
这一吓当真非同小可,两腿一蹬,撞得身后小树枝叶乱舞。
此时,树影凌乱,风声飒飒,月光下荒草掩映三两个孤坟。
排骨哥既不知过去,也不懂现在,更不明将来,胸中莫名委屈,悲从中来,抱头呜咽起来。
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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