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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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心-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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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冰凉凉的药膏涂在红痕上,那火辣辣的灼烧感立时降下去了。

    放到平时,姜灼这般着紧关心我,离得我这样近,又抓着我的手,呼出的热气吹拂在我的手背上,肌肤的温软从紧贴的位置传递而来,只怕我早就因这一刻脸红又心跳,羞涩又甜蜜了。

    只是我现在的全部心神却都被那突如其来的讯息所占据,再也顾不得其他。

    ——想不到,那年轻貌美的空皙禅师,竟然是我的姑母!

    怪不得颜珂丝毫不阻止我向她行礼,更是容忍她似真非假地教训我。

    可是,我心中震撼的缘故并不仅仅是与她的血缘之亲,更是因为她出家前的显赫官职——若不是亲耳听说,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将她与统领军队的将军联系到一起的。

    据沈友兰所言,我那姑母是为了先皇才遁入空门,而先皇又封其为国师,将祭天这等事关国祚的大事交给她,可见对她的宠信……偏偏我觉得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摸了摸涂过药膏又被丝绢包扎的手背,我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替我包扎过后就继续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姜灼,想到方才她紧张的样子,感动之余又未免怅然:大概是我多心了,这世上哪里那么多喜欢上同性的女子呢?别说是空皙禅师和先皇了,只怕姜灼也从未往这个方面想过吧。

    ……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第36章 目的() 
“那么,你故意掉包了我的诗作,又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收敛下脑海中漫无边际的猜测,我问起了之前的缘由——虽然给那一行不知所云的文字冠上“诗作”的名头教我着实有些汗颜。

    “少主莫怪,下官本以为少主来参加这文都诗会是冲着那魁首之位而来,有心成全,然而下官却见少主神色似无意于那傅公子,这才草草结束诗会,想着与少主相认后便请罪。”沈友兰说着便起身对我深深一揖,态度诚恳得教我哑然。

    “罢了,你也是一片好心……你只需记得,我若真要参与,那必定是打算以真才实学去争魁首之位;若是走了旁门左道,即便真的胜了,也是自欺欺人,对别人不公,对自己又何尝不是一种遗憾?”见她连连点头致歉,我才发现自己竟是对着一个年长我多岁的前辈教训了多时,心中颇有些过意不去,只好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对了,那傅公子可是帝师傅筠崇之子?他不在帝都观澜好好呆着,怎么跑这儿来了?”

    “少主莫非不知道这次诗会的彩头?”她坐回了位子上,抿了口茶,若无其事地问道。

    “这……略有耳闻。”我想起了那群年轻小姐们兴致勃勃的讨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忍不住偷偷觑了一眼姜灼——虽说那些人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可我心里已经被某人占满,并不想与其他人再有什么暧昧瓜葛,更别说是个素未谋面的男子了,只怕对方误会我执意参加这诗会是为了那劳什子的彩头,那我可真是百口莫辩了。

    “说来也不是什么秘密,那些少不更事的才女小姐们兴许不知道,可我们这些每年负责经手裁判的官员们却是心照不宣——这傅公子出现在这儿,其实是为了替女皇陛下物色人才。”她见我不愿提及那彩头,于是识相地也没有再揪着不放,这教我吁了一口气。

    “替女皇物色人才?难道通过科举擢拔的官员还不够么?”傅筠崇的确是邝希晴最坚定的拥趸,只是她身为政事堂一员,又身兼帝师之职,她的长子自是不凡,怎么倒要屈尊纡贵来这民间挑选人才?

    “少主有所不知,女皇陛下虽已亲政多年,可毕竟不是长女也不是嫡女,这帝位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威望远不及先帝,朝中有资历的大臣真正心悦诚服的还是少数,况且……”她说到这儿忽然轻笑着睇了我一眼,眼神意味不明,教我心中猛地一跳:难道是她察觉到了什么?

    听她的言下之意,莫非邝希晴的帝位不是先皇遗命所传?可为什么我的记忆里却并没有这个念头?

    又或者,对于邝希晗来说,由皇姐继承皇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吧。

    “况且什么?”我强作镇定地问道,眼角的余光不自觉地朝着姜灼看去——却见她泰然自若地品着茶,感应到我的目光后也瞧了我一眼,眼神清冷,眼底却仿佛蕴藏着一抹温柔——我像是找着了主心骨,立时便无惧了。

    “况且,还有那备受宠爱的凌王殿下,”沈友兰接着说道,“先皇正宫嫡出的贵女,又是主人嫡亲的侄女,即便是从小无法无天,不拘礼数,想要推她上那宝座的可也大有人在呢!”

    “大人又不是凌王本人,怎知她的心思?若是她本就无意于皇位,只想过那闲云野鹤的日子……”最好是与心爱之人双宿双栖,那就无憾了——我陡然察觉到自己说得太过了,连忙住了口,惴惴地看了她一眼。

    谁知她好似没有听出我话中的漏洞一般,顺势接口道:“下官当然不知道凌王殿下的心思,但女皇的心思可不难猜——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咱们这位陛下看着是个好气性儿的,宠得凌王殿下骄纵更甚从前,可这背后的用意么……”

    说到这儿,沈友兰那张温和的脸上忽然扬起了一抹与她气质不符的嘲讽之色,只一瞬便消失了;但我意识到,这个国子监司业大人,对待傅筠崇和她家的公子,乃至对待他们背后的主子——我的皇姐,并没有太多敬畏之情。

    或许,她的忠诚和尊敬,早就给了她一心侍奉的主人。

    ——可是,空皙禅师是空皙禅师,我是我,即使这沈友兰口口声声尊称我为少主,也不代表她就真的会效忠于我。

    难保她在得知我的身份后不会泄露出去,所以,与她斡旋许久,我仍旧没有托盘而出的打算。

    而最重要的,怕是连沈友兰自己也没有注意,她在说起邝希晗的时候,提到了“看着”这个词儿——也对,她虽然只是个从四品的国子监司业,没有参加朝会的资格,但是未必没有见过皇帝……同样,她未必不认得邝希晗——也就是我的相貌。

    若是这样想来,只怕她的心思也不单纯,更不只是如她所说的与我相认那么简单……甚至于,她之前所说的一切,其中的真真假假,我都需要仔细思量一番。

    不过,当着她的面,我自然是要装作毫无所觉,只顺着她说下去,待脱身了再说。

    “大人说得是……那么,我也不同你客套了,若没有别的事——”我朝她拱了拱手,打算起身告辞。

    “且慢,”她急声拦道,见我看她,踟蹰着搓了搓手指,在我即将失去耐心以前,轻声说道,“还有一事,下官想请少主裁夺。”

    “你说。”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勉强自己耐下性子,心中却暗暗决定,听她说完便离开再不动摇。

    “今河决堤,殃及泽昌,田里的收成大落,往年给私塾捐米粮的商户都不愿再续,下官只怕学子们青黄不接,来年的金榜上再无我泽昌之名啊……”她见我一脸疑惑,显然是没有明白过来,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主人在泽昌有些产业,只需抽出半成的余利,文都的称号便能保住了——这些商铺的掌柜只认信物,就是少主身上的这枚玉珏。”

    ——绕了半天,原来是为了钱。

    我心中一松,先前的警惕怀疑也去了大半:相比起来,我倒宁可她只是个打秋风的贪官,只是冲着我这块能提钱的玉珏而来。

    “这个不难,”我将玉珏抛给她,想了想又提议道,“这样,玉珏就先给你保管,你多提一些银钱,建几所公立的学堂,免费供学子们读书……就以皇帝陛下的名义吧。”

    ——谈起与教育有关的事来,我便无法坐视不理,果然还是忘不了曾经的职业呐……算了,以皇帝的名义普及义务教育应该不算犯忌讳吧。

    “不妥不妥!少主此举可是折煞下官了!”哪知提出要求的人却断然拒绝,将玉珏又推回给我。

    就在我费尽心思想着怎么说服百般推脱的沈友兰时,却见身边本来悠然品茶的姜灼忽地振袖起身,既不与我打招呼,也不说话,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径自推开门走了出去。

    我愣愣地看着她的动作,直到听见门扉怦然作响,这才醒悟到要将她拦住。

    “姜灼!”我大声叫她的名字,她却置若罔闻,行走如风。

    眼看着她的背影越走越远,我连忙甩开沈友兰的手,迅速追了上去,“抱歉,有什么事改日再聊……”

    那人的身量本就比我高上许多,练武之人的体魄也是我拍马难及,不管我怎么追赶,仿佛都只能与那个颀长的身影越来越远。

    心知这样下去根本于事无补,我狠了狠心,一下扑倒在地,装模作样地痛呼出声:“哎哟!”

    扑倒之际用力过猛,扭了手腕又磨破了手掌,这声痛呼倒是有大半真心实意。

    ——苦肉计虽然卑鄙,但现下我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了;倘若这都无法教她回头,也只能说她的确将我厌恶到了极点……那么,我也该熄了那不切实际的念头,彻底死心了。

    正忐忑地伏在地上等待结果时,一双手轻轻扶起我的手臂,询问的声音清润温和,还伴着一股淡雅的香味:“这位小姐,你没事吧?”

    我才刚扬起的嘴角瞬间便僵硬住了……这个人,不是姜灼。

第37章 遐想() 
“我没事,多谢。”咽下喉间的苦涩,我慢慢撑坐起来,低声向身边的人道谢。

    良久,没有听到回话,却觉得耳边的呼吸声莫名加重了,对方好像有些……激动?

    疑惑地抬头望去,不由愣住了——这个戴着维帽的男子,不就是我方才还与沈友兰谈论到的傅家公子么?

    离得这样近,我甚至能够透过那层薄薄的面纱看见他的真容——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美丽的男人。

    这种美丽,无关性别,仅仅是出于生物本能地对于美好事物的欣赏,教人忍不住多看上几眼。

    然而,对上他的双眼,却教我猛地回过神来——怎么莫名地就觉得,他看我的眼神颇有几分不同寻常的意味呢?

    避开他的眼神,我转过头看向前面;姜灼正远远地站在另一边,抱着手臂,默不作声地看着我,神色冷淡,眼中却酝酿着教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也定定地望着她,心里涌现出几分委屈,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脾气,明知她是在等着我过去,偏偏只是梗着脖子不愿意动弹,像是与她较劲一般。

    而意料之外的是,一向沉稳冷漠的她并没有立即转身离开;纤细的眉峰轻轻蹙起,薄唇紧抿,静静地与我对视着,就像是默契地与我比起了倔强。

    难得见到她这样执着而任性的模样,竟然教我那些阴郁苦涩的低迷之情一扫而光,下意识地弯了唇角。

    这时,我也清楚地看见,她幽邃的眸光轻闪,抿直的唇角也似有了软化的迹象。

    “这位小姐,可是那首诗的作者?”可惜,我与姜灼的对视不过只持续了几息,便教那傅公子打断了。

    “呃,嗯……”怎么他还记着这一茬呢?我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便支支吾吾地敷衍着,只想着尽快找理由脱身,好问问姜灼方才为什么忽然离开。

    可是这傅公子像是铁了心要与我作对似的,闻言更是拉着我不肯放,一个劲儿地问长问短,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缘故——不是说大芜的男子都遵循矜持贤淑之道么?

    我一心记挂着与姜灼讨要个说法,不耐烦与他周旋,索性也不再顾及什么面子礼法,用力挣开了他的手,拉开些距离,直截了当地问道:“这位公子,你我素昧平生,也无交情,这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若是无事,我就先告辞了。”

    他见我坚决,于是也不再动手,整了整衣服,正色回道:“敝姓傅,出自观澜傅家,家母为当今帝师;偶闻小姐之才,有意举荐,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这么说,是看中了我的才华,打算将我推荐给傅筠崇?还是说,那个站在傅筠崇背后的人?

    抬出帝师的名号,莫不是以为我会趋之若鹜地就范?

    可惜,我并不是那些指望着凭借诗会一步登天的读书人啊。

    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更能预见到若是我真的被带到邝希晴面前,她会是什么反应……这样想着,不免暗暗好笑。

    “我觉得……不太好。”摇了摇头,干脆地拒绝了这位傅公子的邀约,我也无心再与姜灼怄气,抬步就要离开。

    不妨那傅公子一把拽住了我的袖子,颇有些不依不挠的样子:“小姐请留步!”

    “傅公子,我很感谢你的欣赏,但是请你明白,我本才疏学浅,也志不在庙堂,所以你的好意,恐怕是要辜负了。”与他拱了拱手,我慢慢抽回了自己的袖子,勉强保持着礼貌与他好声好气地解释道。

    “强人所难可不是纳贤之道,傅公子,请你自重。”僵持不下时,一直若无其事地候在前面的姜灼终于忍不住走过来替我解围,这教我因为那傅公子而焦躁的心情忽而就飘扬了起来——虽说她这一句话,对于还未出阁的年轻男子而言,委实有些不留情面。

    “……失礼了。”我看见他的手指猛地一颤,那双隐在纱后的眼睛冷冷地瞥了一眼姜灼,随后看向我。

    ——我又怎么会反驳姜灼呢?

    见他看来,便只是歉然一笑,默认了姜灼的说辞。

    少顷,他轻轻颔首,后退了一步——眼中有不堪、有怒意,还有一丝失落黯然。

    看他这样,我的同情心又堪堪提了起来,还不等说些什么,就被姜灼拽住了手掌,拖拉着带走了。

    掌心交叠处传来的力道大得生疼,我却不由自主地翘起了嘴角——她是不是也在意我呢?

    她的表现,是否可以当作是在吃味?

    我一面冷静地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一面却又颠颠地开始了猜测,心中忽而紧张,忽而甜蜜,忽而羞涩,忽而颓丧,患得患失间,根本没有留意别个事情。

    回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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