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妆勾勾唇角,却是笑不出来,走到曲玉戈面前,容妆与她对视,冷声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娘娘,这句话我借花献佛,送还给你,是,你的宫人说什么话与你无关,我也知道不是你教唆的,但是你身处嫔位,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加罪于人,合适么?小景子这一番话你也听到了,至于掺不掺假,你的宫人平素为人如何,想必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曲玉戈面对这般气势凌人的容妆,底气也稍显不足了,语气带着迟疑,说道:“我才不管其它的,反正你的人打了我的人,你就要给我个交代,而且我的人也没说错,你本来就没名分,说好听了皇上对你有那么点情分,不好听的你就是个侍寝的婢子,我平素最讨厌仗势欺人的人,就像你这样的,整日里装的比谁都和蔼,背地里指不定一肚子坏水!”
容妆反而笑了,质问道:“我哪里表里不一被你撞见了,我又害了谁?没关系,话都说到这里了,你尽管说出来,我洗耳恭听。”
曲玉戈垂眸惶惶思索,半晌也没说出一句话来,阁里静的可怕……
蓦地闻听一阵掌声响起来,众人回头,却见乔钺正走了进来,众人跪了一地,乔钺却道:“来的真是时候,朝里一场好戏刚落幕,这里倒是正启幕。”
一声声慌乱的‘皇上万安’中,不知夹杂了多少人的心绪不宁与恐惧,乔钺令众人起身,面对曲玉戈说了句;“你说什么,重新说一遍,瞧你们有多聚精会神,朕方才在院子里站了这么久,你们竟一个人都不知道。”
曲玉戈顿时就有些慌了,瞧了一眼容妆,乔钺离开她身前,曲玉戈方松了一口气,乔钺在阁里走来走去,似刻意似无心,最后停留在任衡海身前,任衡海身子低的已经要贴到地上了,身子颤抖不堪,乔钺脸上蓦地一阵冷冽,抬腿瞬间把他踢出了门外,滚了老远,由此可见乔钺的怒气以及所用力度,众人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唯有小景子和阿萦得意的笑了出来。
任衡海倒在地上呼疼半晌也没起来,乔钺冷着神色道:“曲嫔,朕在外头听得明白,你是非不分任由宫人口出秽语,对红妆阁不敬,不问缘由一味袒护宫人,又是谁给你的胆子来此生事?”
曲玉戈跪地道:“皇上,臣妾失察有罪。”
“你是欺负容妆无名无分,还是你看不惯朕对她好?”乔钺问道,这一句话却无一不是陷阱,若是承认了,前者便是嚣张跋扈,毫无仁德可言,后者则罪名更大了,嫔妃善妒,那可严重了。
曲玉戈半晌没说话,反而容妆道:“皇上,曲嫔娘娘年岁尚浅,还是孩子心性,不可较真。”
容妆与乔钺四目相对,容妆微微点头,眼里的笃定传递着她的心思,乔钺了然,便开口道:“你回寝宫闭门思过,想通了再出来。”
曲玉戈看了容妆一眼,转身带人离开红妆阁,乔钺却阻止道:“你的宫人出言无状,如此放肆岂可留在宫里,朕给你个机会,你亲自带人把他送到内刑司,自此服役不出。”
“是,臣妾知道了。”曲玉戈离开后,容妆赶忙过去扶着小景子,叫阿萦道:“阿萦,快去御医院找冉缜,带他过来给小景子看看。”
小景子安慰道:“姐姐,我没事。”
容妆越发觉得难过,乔钺令身边的宫人抬着小景子回了宫人居所,姚姑姑跟着去照顾了,红妆阁里唯剩下乔钺与容妆,又安静了下来。
第91章 名分之争()
喧嚷归静;日光绽微暖;投窗而映出斑驳碎影。
容妆静坐于桌前,倒了一杯茶,静静不发一语,置杯唇边轻饮;目露淡漠之色,悠远而沉静。
乔钺落座在软榻上;亦是静默的看着她;神色是忧虑。
半晌,乔钺方抬头,神色清冽;对容妆道:“你过来。”
容妆瞥了乔钺一眼,神色尚没恢复暖意,目光相撞,顿时惹得乔钺眉头不由一蹙。
容妆把茶杯里的茶都喝了之后这才缓缓起身;拂拂袖子走了过去;停驻在乔钺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乔钺。
乔钺伸手一把把她扯了过去;坐到他身旁;乔钺侧身对着她问道:“还在生气?”
容妆漫不经心的哼了一声,“你早来了不早出现?”
乔钺轻笑一声,“其实来的也不早,早阻止了怎么帮你立威?”
“得了吧,你就是看好戏。”容妆瞪他。
乔钺半冷了神色回道:“我早有意给你正名,你哪次正视过,你知不知道面对曲玉戈之时,我甚至想直接封你为妃,让她不敢在名分上与你过不去,我在心里思虑再三,终究不曾说出口,我知道,你不愿。”
容妆微微侧身,看着乔钺略带急色的眸子,“御前宫婢的身份再卑微,到底还是我容妆,若是做了嫔妃,我便再也没有自己了,乔钺,你懂吗?你不可能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而我也不愿就此只占着你无数妾侍中的一个名分,百年后世人不会记得容妆,只会记得是承衍后宫里的某个嫔妃,一个冰冷的毫无暖意的封号。”
乔钺凝视着容妆的眸,容妆眼神间传递的感觉,微带苦涩而祈求理解,乔钺能够读懂,乔钺缄默无声,而后容妆却缓缓笑了,安慰道:“好了,我想经过曲玉戈这件事之后,也没人敢再拿我的身份做文章了,我都不在意,你也就别在意了,好不好?”
乔钺唇角动了动,点了点头,将目光再次定格在容妆面容上,轻声道:“曲玉戈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你也说了,她年岁轻,没经过事,又是武将之家,性子难免骄纵直率。”
“我可不是那么薄弱经不起刺激的人,你就别安慰我了,没事。”容妆轻轻笑,笑靥如桃花灼灼,光彩耀目,“她父亲如今在战场保家卫国,她便是在后宫里犯了多大的事,你也得宽容一些,所以我没有让你惩处她,一切以大局为重。”
乔钺点头,将容妆揽入怀中,柔柔一言:“谢你如此解语。”
容妆目光顺着微微低下,瞧见乔钺腰间佩着的解语笛,白丝穗子闪着光泽,容妆莞尔,随后听得乔钺隐忍的一声低叹,心里蓦然一酸,旋即有念头闪过,便急着挣脱出他的怀里,促然询问道:“你之前说的朝里一场好戏落幕……是怎么一回事?”
乔钺闻言,眸子不禁一眯,眉心微动,半晌才道:“乔允疏逃离边关一带,占据西南一带的溯城自立为王,公然反叛朝廷,他是走投无路了,若非陈子瀚的事,他也不会出此下策。”
容妆闻言,刹那眉头紧皱,问道:“他有多少兵力?”
“三万。”
“并不多。”
“溯城富庶,所以军需不缺。地势俱佳,所以他会选择作为驻扎。”
容妆牵起乔钺的手,安慰道:“他虽善于隐藏,有些小聪明,但到底不是久经沙场,不是善于用兵之人。”
“不管如何,有我在,他就翻不了天。”乔钺看着容妆,眸里微微寒冽,“但朝中不干净。”
“还有别的事?”容妆蹙眉问道。
乔钺并没有再说下去,只道:“事情尚无定论。”
容妆思忖了少许,看着乔钺的神色,并未再继续追问下去,门外小安子禀报,道是夏归年求见,乔钺嘱咐容妆好好歇息,便匆匆回了宣宸殿。
姚姑姑随后不久也回来了,容妆问她道:“小景子如何了?”
姚姑姑叹息一声,回答道:“身上也是青紫了一片一片的,这曲嫔宫里的人也是真下得去手,逮到机会就来劲儿。”
“哪宫的宫人不是看主子脸色行事的,曲玉戈也是多少把对我的厌恶付诸在小景子身上了,别急,待会冉缜来了给他敷上药就好了。”
姚姑姑点了点头,微微笑道:“咱们皇上心里终究还是以你为重,即便那夏昭仪亲自带了东西去接皇上下朝,可皇上还是先来了咱们红妆阁,夏昭仪倒是白忙了,指不定心里得多恼火,无处发作呢。”
“那倒不至于,委屈大抵是有的,但夏兰懿不是那嚣张的人,她的本性还是善良的,性子也沉静。”
姚姑姑笑笑,“你倒是不吝啬对她的赞扬。”容妆瞅着姚姑姑,不由一笑,姚姑姑道:“我怕你心里难受,才回来瞅瞅,你可别把曲嫔和那死奴才的话放在心里,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都是猜疑嫉妒罢了。”
容妆回道:“容妆能屈能伸,姑姑放心。”
姚姑姑这才释然一笑,松了一口气道:“那我先去照顾小景子那,妆儿好好歇息歇息。”
“姑姑,我和你一同去。”
“不妥,小景子情绪刚刚稳定,怕见了你又要难过一番,不如等冉院首来看过之后,你再过去,经过方才这架势,你心里也肯定不好受,先在阁里歇着,别出去了。”姚姑姑转身走了两步,突然又想起来什么,回头对容妆严肃了神色道:“妆儿,你下次切不可再如此使唤冉缜,今日是曲嫔走了,而皇上以你为重,不去计较,否则这就是一个最大的僭越,冉缜是谁?御前侍奉的,皇上允他为你所用那是因为你是他心上的人,小景子不过是一个宫人,便是你再仁善待下,也绝不可如此落人口实,传出去别人便会说你恃宠而骄。”
容妆怔了片刻,思忖着,半晌缓缓笑道:“姑姑教训的是,我是太过着急了,确有不察,多亏姑姑一语点醒。”
姚姑姑道:“哪来的敢教训你,能提醒你一次,就怕不在你身边,不能帮你周全,下次千万谨言慎行,我先过去了,你好好歇息。”
容妆冁然而笑,轻轻点头,看着姚姑姑离开,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一点点冷寂,转身回了软榻小睡,一切烦心的事,暂且留在梦外。
第92章 出宫归家()
晌午过后;天色有些阴沉了;阁内幽静,容妆午睡初醒,靠在梳妆案边慢悠悠绾发,换了衣裳打算去看看小景子。
却不料负责传话的宫人来报;将军府派来了人在宫门守候,容妆便匆匆过去了。
容家极少派人来宫里;几乎就没有过;如此必然是有急事的,外人是不允进入宫里的,唯有宫人通传;征得皇后允许方可去见,抑或召见,但此刻凤印在苏令芜手里,唯有告诉乔钺了。
把前后可能造成的事端理清了;容妆出了阁门;恰好阿萦回来,容妆便让阿萦去宣宸殿找乔钺拿令牌;自己一人先去了宫门处;阿萦急匆匆的后赶了上来。
彼时容家的护卫已在等候,容妆认识他,的确是容家人,不是作假,容妆便问他出了何事。
那人道是大人自从回家以后便一直酗酒,早就醉了,夜里又在外头喝了一夜,早上便病倒了。
拂晓亲自照顾不敢有误,脱不开身便派人来通知容妆,希望容妆能否去看看。
容妆乍然一听此言,心下便已焦急难耐,容徵必然是听了她的话,心中难过,才导致如此,若是容徵出了什么事,岂止是心疼,她便该愧疚终生了。
容妆想了想,应出宫一趟,容妆先是迟疑片刻,便是笃定的让阿萦去请冉缜,容妆明白,正如姚姑姑所说,她不该再如此使唤冉缜,但是如今也唯有冉缜还能让她信任,容徵的安危,当然重过别人的流言蜚语,谁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去,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冉缜还要用。
阿萦很快就回来了,可见是一路疾行的,怕容妆等急了。
容妆告诉冉缜需要出宫去将军府一趟,冉缜当然不去推辞,冉缜和容策是多年挚友,而这,也是冉缜为什么帮助容妆的原因,更是容妆多少信任冉缜的原因。
若非如此,容妆断然不会那么轻易便相信他,就连姚姑姑也多次提及,让容妆别太过信任冉缜,容妆也从没解释过,从前冉缜便是将军府的常客,容妆把她当成叔伯一般,入宫之后懂得避嫌,也就淡了。
所以,当初她怀孕被泄露给苏令芜之事,她都没去质问冉缜。
车马停在偌大的府邸前,还是烫金隶书书写的将军府匾额,先皇所赐,天下独一无二,唯有一个将军府,这是容家无上的荣耀,也是容策在战场浴血奋战,忠勇披靡而换来的最好嘉奖。
府里的路容妆熟悉到了极点,匆匆奔向容徵的院子里,进了房,便见拂晓守候在床边,床边小案上放着一盆水,拂晓拿着棉巾在里面浸泡着,然后拧干,铺平叠起来放在容徵额头上,动作细致,而小心翼翼,全然没有察觉有人进来。
容妆开口唤了一声:“拂晓。”
拂晓回过头,一见容妆,一脸喜色浮上,“姐姐。”拂晓目光转到容妆身后的冉缜身上,急道:“院首大人,您快给我家大人看看,他已经昏迷不醒又烧了一上午了。”
冉缜背着药箱走到床边,边道:“姑娘别急,我这就看看。”拂晓接过药箱,一脸担忧的站立在旁,容妆将一旁的小凳子给冉缜搬了过去,冉缜坐下细细给容徵把脉。
冉缜微微叹息了一声,道:“是有多大的愁事,又何苦如此折磨自己……”
容妆闻言蹙眉,忧虑的问道:“冉叔叔,我哥怎么样?”
冉缜怔了一怔,侧目看容妆微微笑了,道:“妆儿真是多少年都没叫过我了。”
容妆回道:“那是在宫里,这是在容家。”
冉缜道:“病邪侵体,是着凉引起,但要比风寒要严重许多。”
拂晓一听,顿时就嘤嘤哭了出来,一张俏脸梨花带雨,惹得容妆心下也不禁一沉,容妆镇定了心绪问道:“那会怎么样?”
冉缜道:“别急,重是重了些,倒不是大事,只是很麻烦,需要慢慢恢复,只要祛风散寒,再加以调理则可。”
闻言,容妆和拂晓同时送了一口气,拂晓脸上渐渐有了笑容,容妆敛眸想了想,问道:“能否快些?”
冉缜道:“我尽力,调理的同时适当进补,我去药房抓药熬药,让厨房去熬点姜汤喂他喝下去。”
拂晓问道:“用不用派人陪他去?”
容妆道:“不用,他自己能找到。”
拂晓咬着下唇,就在容妆走近去看容徵之时,她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容妆被惊吓,退后了两步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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