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调不高，甚至还柔柔的，但这经过千转百转的两个字，谁也没有小看这其中的重量。
翁楠希这个直白而真诚的回答，饶是老练的蔡远听了也愣了一下，一时间眼神闪烁，没能很快把话接下去。
蔡远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大概心里就有一些预感，会知道像翁楠希这样会说话的人，会说些或有趣或水泼不进的回答。但他没有想到翁楠希在今天，会露出动情的时刻。这固然不符合她完美到极致的人设，但这些其实是动人的另一面。
“谢谢。”蔡远鼓着掌，轻轻道谢。
为翁楠希的真诚道谢，也为一直耿耿于怀过去某段求而不得的感情的自己而道谢。
嘉宾们也鼓着掌，脸上的表情也各有各的复杂。
除了一个人。
“可是啊，”章依曼吸引了众人的视线，只见她一张小脸布满了认真的神情，“大叔告诉我说，一个人不被爱可能是因为不够优秀，但一个人优秀了并不能保证一定会遇到真爱。优秀会得到赞美和欣赏，但那不是爱。”
翁楠希听到这句话，金丝眼镜后面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凌厉起来。曲线柔和的眼镜都遮不住那股气势。
章依曼咽了咽干燥的喉咙，继续说：“优秀只会增加你吸引别人的几率，却依然会对爱这种事情毫无办法。不过，很多人要的，也可能不是爱情。”
翁楠希笑了。
她这二十七年来，不断向着优秀前进，正如章依曼所讲的那样，得到了很多的赞誉和欣赏，但那都不是爱。
唯一一次让她感受到爱的人，还被她给弄丢了。
她该后悔吗？她不知道。
生活的本相大抵是在两个错误的选择里，任选其一。
要后悔起来，她可以追溯到直至五岁的任何一个重要的决定，所以后悔是毫无意义的。
翁楠希看着章依曼，冷着眼，不为所动道：“在还没有变成想成为的人的时候，所遇到的永远不是对的人。”
章依曼张张嘴，想说些什么。
但翁楠希没有给章依曼机会。她看着章依曼的目光，平静如一块万年寒冰。
“我当然也是同意你的大叔的说法的。但优秀的人对爱无可奈何，不优秀的人就能奈何了吗？既然都不一定能拥有爱情，变成想要成为的人，岂不是更好？对于我来说，就是这样。在自我价值没有实现之前，所有的陪伴都是拖累。”翁楠希轻轻地说。
像是在说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理，也像是在劝服内心的某个声音。
在座的除了心理学博士，其他的都是明星，都遇到过前途和爱情两难的时候。于是对翁楠希的回答，格外有感触，也都能理解。
但大家还很照顾章依曼，纷纷打着圆场，说各有各的浪漫，各有各的长短。
章依曼看了一圈其他嘉宾的脸色，抿了抿嘴，点点头，终究没有再说话了。
蔡远开始招呼大家继续观看屏幕。
在众人感慨的目光里，屏幕里的内容很快放完，录制就到了最后的阶段。
素人经过在这一期的最后，要对有好感的人发送短信给对方。而明星嘉宾们，就要叽里呱啦一番讨论，推测这一期的最后，谁对谁有了好感。
翁楠希一直是统治级的存在，两个偶像嘉宾就光明正大地跟票，跟着翁楠希的推测来猜。
其他几个嘉宾是各有看法，只有章依曼是赌气式地和翁楠希持相反的猜测。
但最后结果出来，翁楠希又不出意外地大获全胜，猜中了所有素人发送短信的对象。
章依曼是真的好伤心，在她一败涂地的时候，就连上天都不帮她的。
等到场记打板，导播通知录制结束了，现场一下子乱起来。众嘉宾一下子放松了心情，开始快乐的聊天。
今天的录制无疑是很完美的。
首先有章依曼的加盟，顺带拐了半个韩觉。
还有翁楠希第一次自曝的情感史，以及公布她的恋爱观。
重点是，章依曼著名的【大叔说】，间接让《我们恋爱吧》的【恋爱理论大师】韩觉，对上了《恋爱信号》的【恋爱理论大师】翁楠希。两种恋爱观的交锋，让导演能想到，节目播出后，会提高多少的收视率。
录制结束了，章依曼还有行程，她礼貌地告别了众人，跟着秦姐走了。
“这小姑娘，蛮可爱的。”老嘉宾们不像偶像，也不像章依曼那样，有很多场子要赶，此时他们就聚在一起聊天，胡侃。
“是挺真实的一丫头……她跟韩觉是不是真的？”
“不真的话，能演得那么好？啧啧啧。”
“嗨，我听说上次在《歌手》总决赛后台通道里，他们俩在角落里抱起来了。没有摄像机，没有经纪人。”
“嘿，有意思~”
“是吗？”翁楠希在一旁听着，微微笑了笑，眼神游离，不知道在想什么。
章依曼回到车上的时候，那一直保持的笑容就突然垮掉。她缩在座位上，一边拿着手机，一边悄悄地哭。
坐在副驾驶位的秦姐，见车内放到了韩觉的歌，而章依曼竟然没有跟着唱，就回头，然后看到了章依曼竭力偷偷哭泣的样子。“诶？傻丫头，好端端的你怎么哭了？”
“我，我打哈欠哭的。”章依曼说。
秦姐翻了个白眼，想了想，只当小曼觉得自己没有发挥好，连忙安慰道：“其实录得很好了，虽然不搞笑了，但是也很有意思。特别是你和翁楠希辩论的地方，导演告诉我是意外的大看点啊。”
“可是，可是我，输了呀……”章依曼把脸闷在绿色丑熊里，哽咽的哭腔断断续续的。
秦姐一听，眉毛一扬，乐了：“哟，你个小傻瓜还指望说得过翁楠希啊？你能说得过她，我立马给你找个综艺当固定嘉宾去。”
章依曼本来挑战失败就够伤心了，一听秦姐还这样说她，于是章依曼【哇】一声哭得更凶了。
……
另一边翁楠希熟络地和嘉宾们聊了一会儿天，和导演编剧们又聊了一会儿天之后，录制现场都快整理完毕了。
翁楠希带着等候已久的助理和经纪人，就准备离开了。
对于她来说，今天来观察章依曼的目的，自然是达到了的。
章依曼又傻又没用，翁楠希已经确认了。
但是，翁楠希回想着章依曼眼神里提到韩觉时那溢出来的爱恋，章依曼那因为韩觉的话被反驳从而脸色煞白的样子，章依曼有备而来失落而归的神情……翁楠希实在没法在遇到韩觉之后，骄傲地说出那句【你的女朋友也不过如此】。
“楠希。”同样还没有离开的蔡远，出声叫住即将离去的翁楠希。
翁楠希回头，脸上的笑容礼貌而周到：“远哥，怎么了？”
对于蔡远来讲，永远得体，永不出错，永不凋谢的艺人，是无趣的，翁楠希就是这样的艺人。在这次合作之前，他就听说过翁楠希这个人，也佩服这样的女人，觉得这样的女明星很适合《恋爱信号》这个节目。
但蔡远不会过于接近这样的女明星。
然而今天，翁楠希的表现，给蔡远带来很大的改观。
“嗯……不是什么大事，”蔡远看着翁楠希的笑容，笑着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我是想告诉你，如果遇到了什么烦恼的事情，别闷着，可以给我打电话。”
翁楠希脸上的笑容顿了顿，大概没想到蔡远会为这事叫住她。
翁楠希收敛了脸上略显灿烂的笑容，换成了一个微笑着却更让人舒服的笑，她认真而感激地对蔡远点头，轻轻说了声：“好的。”
等翁楠希走掉之后，蔡远才收回视线。
蔡远回想着他今天在录制中所察觉到的那点异样，大胆做出了一点猜测，却越发觉得可能。
蔡远一边往后台走去，一边微不可查地摇头感叹：
“也是个可怜人呐。”
第308章：好好干活，好好工作（）
隔着一道门，克里斯蒂娜能听到房间里隐隐传出的声音。
克里斯蒂娜从小学习舞蹈，但对古典乐也略有涉猎，听过不少曲子。但此刻听着门内那抓耳的旋律，却没能一下子听出这是哪位作曲家的作品。
虽然好奇，但她此刻的注意力不能放在曲子上。
那一声声急促的小提琴，让克里斯蒂娜的心跳都快起来了。
克里斯蒂娜不知道剧组里那位姓夏的监制，为什么会在晚上找她来谈事情，并且还是单独一人。没有其他同事，没有经纪人，也没有演员协会的人。
克里斯蒂娜年轻貌美，身段美妙。在华夏杭城的舞蹈学校念书的时候，她就通过海选参演了电视剧，毕业后理所应当地成为了一名演员，为更进一步，到魔都来发展。虽然一直不算特别有名，但也在一些观众那里混了个眼熟。几年下来，对圈内的很多明里暗里的东西，该懂的自然也都懂了，该见识地也都见识过了。
圈内稍有良心的经纪人在第一次带手下艺人的时候，通常会先说一大堆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这些叮嘱里通常会有那句：【在晚上的时候，千万不要单独一个人去制作人、监制或导演的房间，哪怕对方用任何名义商谈事情。】
克里斯蒂娜当然也听过这句话，甚至听过很多遍，但她今晚还是来了。
因为她是女的，夏原也是女的，而且夏原性取向正常。
所以克里斯蒂娜就来了。
但是，克里斯蒂娜内心深处也为夏原是个女人而感到惋惜。
克里斯蒂娜闭上了眼睛，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挂上一个自信的笑容，让人无法从她的表情上看出她的紧张。
“叮咚~叮咚~”克里斯蒂娜按了夏原房门边上的门铃。
门铃被淹没在曲子里，克里斯蒂娜有点伤脑筋，怕夏原没有听到。
但下一秒，曲子戛然而止。
“进来。”夏原的声音透过房门。
克里斯蒂娜伸手去推开房门，然后她就看到了在昏暗暖色灯光下，夏原正坐在一张黑色的藤椅里，身后是一大块不拉窗帘的落地窗。从窗户看出去，黑色的更多，毕竟她们是在一个小镇里，人们不能要求一个小镇有多繁华的夜景。
藤椅边上散落着的一堆白色的纸张，另外还有贴着花花绿绿小标签贴纸的本子，铺满了一整个圆形的茶几。
夏原翘着二郎腿，将其中的一本放在大腿上，低头看着。用一只手翻着页，另一只手则垂放在扶手上，两根手指间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烟。
温暖的房间里灰蒙蒙的，像是电视里妖怪的巢穴。满是二手烟的味道，让人第一时间想转身逃跑。
但克里斯蒂娜面不改色地和夏原问了声好。
“坐下吧。”夏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依然低着头，并且手上也没有动作，让人不知道她要克里斯蒂娜坐哪里。
克里斯蒂娜在靠墙的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调整坐姿，侧头看着夏原，等待夏原说说她所谓要谈的正事。
夏原没有吊胃口，放下手中的东西，看着克里斯蒂娜说：
“我知道韩导拍这部电影，网上有很大的声音。你们这些演员也有压力，这些我也是知道的。但你最后选择继续在这个剧组工作，这是正确的选择。你很聪明。”
“谢谢。”克里斯蒂娜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夏原侧身，在烟灰缸里掐灭了手指间彻底燃尽了的烟头，说：“你是聪明人，所以我把接下来的话跟你摊开了说。”
克里斯蒂娜直觉到不好，于是慢慢收敛了笑容。
“我虽然是第一次当电影监制，但你这样的演员，我不是第一次见。她们当中有些人远比你年轻。”
“夏监制，你这话我听得不是很懂……”克里斯蒂娜勉强笑笑。
夏原嘴里咬着一根新烟，说话的时候，那含糊的语调让所说的内容都暧昧起来。她看着克里斯蒂娜说：“我知道你在上一部戏里和导演搞上了，拍上上部戏的时候和男主角搞上了。”
克里斯蒂娜脸色煞白，一下子站了起来。
夏原点燃了香烟，用夹着烟的那只手挥了挥，轻声说了一句：
“坐下。”
克里斯蒂娜握紧了拳头，内心挣扎良久，最终还是乖乖坐下。
克里斯蒂娜是《时空恋旅人》剧组里的女三号。她在不少的电视剧里扮演过外裔的小角色，但一直没让她成名。经过推荐，就来《时空恋旅人》试了试。在试镜女主角失败后，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女三，也就是电影里男主角梦中情人、心中女神。
但克里斯蒂娜并不甘心，然而女主是当不了了，就只能增加镜头和分量。
怎么加呢？
她在某个晚上去敲了韩觉的房门，想问问怎么才能增加她的分量。
那晚的结果，自然是韩觉没告诉她怎么增加分量，甚至连门都没开。
当克里斯蒂娜听到夏原这几句话，就明白韩觉那厮把她穿睡衣半夜敲门的事情告诉夏原了。所以才有今晚这次“谈事情”。
夏原舒适地靠在藤椅上，慢条斯理地抽着烈烟：“我明白的，你因为不想全情投入一个角色，所以你选择了一条比较轻松的路。”
“你以为我一开始就这样的吗？我试过了！”克里斯蒂娜被夏原戳破了心思之后，干脆破罐子破摔。她挺直着背脊，语气低沉却坚定，眼神带点愤懑，“你以为我不想好好当个演员吗？我也想拿奖啊！可是你猜怎么样？你们华夏人根本就瞧不起我，你们自以为是，从来不肯认真看我的表演，只觉得我是个金头发蓝眼睛的白皮蠢女人。我演技不行吗？我从十七岁起就开始演戏了！”
“我知道，十六岁又十一个月。”夏原点点头，表示她是知道这件事的。
克里斯蒂娜的表情缓和了一点。
但夏原补充了一句：“而且这十年里你一直在用同样的伎俩。”
克里斯蒂娜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一副想发作却不敢的样子。
“你真的想拿奖？省省吧。你到一个剧组就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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