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他说完,我便揽过他抱在怀里。我也很惊讶于这样的举动,可那一刻我就是想抱着他,想保护他,我和他说:“若你愿意,此生我都陪着你。”意外的是,他在我怀里很安静,没有挣扎,特别的乖。
那一晚我睡在他的屋子里,他把头埋在我胸口,我抱着他问道:“害怕么?”他摇了摇头说:“为什么怕?”
我笑了,我说:“这可是断袖之癖,龙阳之好。你就不怕别人知道了笑话你?”
他很诚实的告诉我说:“本来是怕的,可你是唯一愿意给我温暖的人。所以我就不怕了。”他的身子很凉,凉的我揪心的很。
那晚是我们的第一次,他的后面很紧,我想是要温柔些,可看着他红着的脸,我就忍不住。深入的时候,我想我定是弄疼了他,可他真的很乖,不叫不挣扎,就只是咬着嘴唇,都咬出血了。我很心疼,本想就算了。就在准备离开他身体的时候,他却突然环抱着我的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声问我:“是不是,我做的不好?”我摸着他的头说:“没有,梓修很好,是我怕弄疼你。”
他却明明痛的眼泪都流了出来,还强忍着说:“我不怕。你别走。”
那一刻我突然就觉得很难过,我想他应该是幸福的人。他那么乖,那么善良,为什么从来都只有自己,为什么所有的孤单和难过都留给他一个人。那时我告诉自己,我定要用尽全力,给他所有他想要的。
不久之后,他接到皇上的圣旨,要去很远的地方作战。我本也是准备和他一起去的。可走的那一天,一直很依赖我的他,却异常的坚强,他和我说:“你留下来,等我回来。放心吧,我可是战无不胜的将军。”
可战场无常的道理我也是懂得的,所以我一再坚持,他才勉强答应了我。可我没料到,第二天早晨当我醒来的时候,他却早就悄悄离开了。我真是只糊涂的妖,连他离开都没有感觉到。不过我也没有去找他,因为我知道,他说了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因为他很乖。真的很乖。
我独自过了大概有两年吧,每天都无所事事。几乎吃遍了京城里所有饭馆的各类鱼。几乎连偏僻小巷子的小猫小狗都认识我了。终于在第三年开春的时候,他回来了。我记得那时我坐在桃花树下晒太阳,桃花的清香薰的我竟有些醉意,有些桃花瓣轻轻落在我身上,我也不管,放任自由。而他就站在府邸门口,轻声的说:“清漠,我回来了。”
我睁开眼,蓦地站了起来。他突然有些愧疚的看着我说:“对不起。”
我看着他清淡的笑,更加消瘦的脸庞,开玩笑说:“回来就好,你再不回来,我都老了。”
我以为这样的相思就到了尽头,那时我还自以为是的想着,若以后他再出征,我定是要寸步不离的跟着。可我没料到的是,他的对不起,不是因为他回来的太晚。而是他要娶亲了。他娶了当朝丞相的独女,青芜。
梓修成亲的那晚,我没有多么失落,我想他不过是逢场作戏,做给那些大臣看。这是他在朝廷上得到保护的很好的方式。他打了那些胜仗,早就是皇上身边的大红人,可也是其他大臣的眼中钉。成了亲,有了丞相在上,谁敢和他过不去。
于是我就这样自我安慰的想着,站在大堂外,看着他拜堂,拜了天地,拜了爹娘,夫妻对拜。然后我也和那些大臣一样,吃着美味佳肴,喝着美酒。祝着他们白头偕老。敬酒的时候,我看到他看我的眼神,那般的无可奈何。我想着要不要带他离开,可我道行不深,不保证就能保护了他。我尴尬的冲着他笑笑,我还是会履行我的诺言,一生都不会离开他。
洞房花烛夜的那晚,我很早就睡了。说是不失落,可多少是在乎的。我真想不到,我也如人一般的有了七情六欲,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件好事。
成亲后的两三天,梓修便很少来找我了。我知道他忙得很,也并无所谓。直到第四天,一大清早,我就被敲门声吵醒了。一开门,竟然是新娘子。我不知道她来的用意是什么,我本是以友人的身份住在将军府,难不成她对我有所忌惮?
“夫人清晨前来不知是所谓何事?”我恭敬的问道。
青芜不愧是丞相的女儿,受过很好的家教,那一颦一笑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她微微欠身说道:“清漠公子,小女子刚刚过门,知晓您与我家相公是相识,他并无其他亲人,当您是亲兄弟。但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看着她欲言又止的神情,有些紧张起来,说道:“但说无妨。”
青芜始终微笑着说:“虽说您与我家相公交之甚好。可这友人终是友人。之前您照顾他小女子感激不尽。现如今我过了门,有些家事,还是由我处理的好。不知公子,家住何方?”
我这才听明白了这夫人的用意。句句感谢,不忘问句家在何方。其用意我也不是不明白。可我这人天生就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于是我也微笑着回她:“在下本是孤儿,无依无靠。遭人追杀,多亏了楚将军出手相救,这才来了这里。不过是门生一个,还望夫人多多担待。”
我想我的意思再明白不过,面前的美人微微蹙眉,强忍着不悦,细声细语道:“将军府也不大。我这一过门,府里的花销定是不少。听说公子才华横溢,不如让相公介绍着,考取个功名如何?”
我用手里的扇子挑起青芜的下巴,带着些戏谑的口气说:“夫人,这是赶在下走么?”
她挥手推开了我,语气里的愤怒又添了几分:“放肆!小女子是刚过门的将军夫人。这权利还是有的吧?”
我点点头算是同意她,但话锋一转又道:“那这府里是夫人的权利大,还是将军的权利大?不如我们见见将军如何?”
她带着些炫耀的口气说道:“将军一大早就进宫了,我是这府里的女主人,这家事儿,我管着就好。”然后她不屑的撇了我一眼继续说道:“清漠公子,我是女子,虽然刚嫁进来,可有些东西,我却明白得很。”
我不知道她明白的是什么,便追问道:“夫人不妨说出来,让在下也明白明白。”这下她是真的生气了,一副大小姐的架子就摆了起来,之前的和气和大家闺秀的气质也都跑的九霄云外了:“清漠,楚梓修是我的相公,我不允许他有一丁点的流言蜚语,他是大将军,他是完美的,是所有人的骄傲!你是断袖我不在乎,但我警告你,别勾引他!”
我愣了一下:“夫人何出此言?”
“你以为我傻么?昨天他在睡梦里喊得可都是你的名字。说是友人?谁信!”
呵,原来如此,我突然有些开心起来。他心心念念的终是我。于是我任性的拒绝了青芜让我离开的要求。关了房门,任她在门外吵闹着。我想要留下,该走的本应该是她。
“现在想来,那时的我可真是任性。说是为了他,可却还没有青芜那般替他着想。一心都是为了自己的满足感,从未想过他夹在中间的不容易。说过的一辈子陪着他,其实于他而言,或许是累赘。他本就是善良的人,不论是我还是青芜,他都不愿意伤害。若是当时我不那么倔强,多替他想想,转身离开,也许后来和现在就都不会如此。可那时我就那样任性,任性的让他偏着我,不顾他的地位他的名声,甚至我从没想到……”清漠讲到这里,没有再继续,而是看着窗外妖来妖往的鬼市。在鬼市永远只有两种天气,一种是阴天,一种是雨天。就算是雨停了,外面还是阴着,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后来呢?”清名悠悠的问道,那语气倒真像是听说书一般的平静。
清漠扭过头看着他,带着份惨淡的笑说道:“你猜。”
☆、情劫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鬼市从不分什么白天黑夜,因为无论何时这里都是一片阴霾,死气沉沉的。只有在七月十五鬼节或是清明节的时候,这里才会像人间过节一般张灯结彩的有些生气。
在鬼市待了许久后,清漠和清名才启程回家。也没有算具体是呆了多少个日夜,反正无论在鬼市过了多久,回到人间时间都不会变。就像是在那里的年月都凭空消失一般。清名曾经说,他愿意一辈子呆在鬼市,因为在这里有人间所谓的永久。
再回到鱼口村,还是清漠从京城回来的那个夜晚。厨房里清名刚刚烧开的水还在冒着热腾腾的水汽。清名扶清漠躺下,给他服下秦半仙特制的药丸,便让他睡了。清名可能是在鬼市睡的太久了,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待清名出了门,他又不安分的想往外跑,刚一起身,就觉得腹部一阵疼痛。
“这道士,可真够狠心的。”清漠抚着伤口,自言自语道。他本想挪步向着厨房那边走去,因为去了京城也没来得及吃些什么美味佳肴就被那些个道士伤了。这清名也单单是记着替他疗伤,顾不得他早就馋了的嘴。可还没等他走到门口,就被清名拦住了。
只见清名一袭艳红的袍子靠在门上,满脸的鄙夷看着清漠道:“这是要去哪儿呀?”
清漠讨好的笑笑,带着少有乖巧的语气说道:“饿坏了,去找点鱼吃。”
“那可不行,”清名当然知道这臭猫心里想的什么,可还是阻止了他,“秦半仙说了,你这伤啊,一个月内不能碰那大鱼大肉的。再说了,你又不是人,还能不吃饭饿死啊?我看是嘴馋了吧?快回去睡觉吧。”
清名的话正好戳中清漠的心里,清漠不满的撇过头去,嘟囔着说:“那你平常不也吃的挺香……”想了想又觉得清名的话哪里不对劲,“诶,我受伤跟吃不吃荤的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人……对啊,我又不是人,不睡觉又不会死。”清漠明显的占了上风,一脸的得意洋洋。
这一句话堵得清名没话说,他知道清漠除了叶以倾之外,心里最重要的就是鱼。本是想饿饿清漠的馋虫,给他个教训,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往那远处乱跑。看样子这小子完全不吸取教训。没办法,只好自己去厨房做了鱼,亲自端到清漠房里。看着清漠吃的一脸的满足,清名也坐下来和他面对面。
清漠夹起一块鱼肉,正好对上清名盯着他看的眼神,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又要对他进行一番言论攻击了。不过反正也乐的清闲,和清名拌拌嘴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清名一本正经的表情,低下声音沉沉的说:“当初是怎么劝你的,好心好意你不领情,这下受了伤你开心了?”
清漠拿筷子在鱼肉里挑来挑去,很是认真。完全没有听进去话的样子。
清名不禁有些恼火:“人妖殊途这四个字要我刻在你脸上你才能明白么?”
清漠茫然的抬起头,想了想然后满脸恬不知耻的表情说道:“刻我脸上我又看不见。”
清名“哼“了一声,又道:“那我可就真刻了,回头叶以倾回来看着你被毁了的小脸,怕是会吓跑的。”
清漠带着挑衅的意味,用筷子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回顶了他一句道:“那你还不如在这儿刻个王字来的威风。再说,我又不是人,刻什么都会痊愈的。”
清名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不就说了句不是人不会饿死嘛,这家伙竟还抓住自己不是人这事儿摆着一脸的骄傲了,“我不管你,下次你要是再受伤你就别回来了,我才不管你。我真是疯了才在这儿伺候你。”
清漠嬉皮笑脸的没个正经样子说道:“这房子是以倾的,是以倾的就是我的,你住我房子,我不跟你收银子就不错了。”
“你!”清名顿时觉得有些后悔救他回来,就应该让他好好的疼上几天。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算了算了,最后会是个什么结局你比我清楚,当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还劝了我好几天,现在这事儿轮到你自己,别被迷了心智,落得我这个下场才好。”说罢,清名不顾清漠还没吃完就收拾了碗筷,然后“啪”的一声关了门,离开了。
屋内只留下清漠呆呆的坐在桌子前,屋子里还留有着清蒸鱼的香气,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把桌子上仅有的一只蜡烛的火焰吹的摇摇晃晃的。清漠突然觉得心里涩涩的,他想起很多年前,那个大将军虽是迫于无奈,可终是迎娶了丞相的女儿。而后来的后来,那个温柔的唤着自己“清漠”的人竟是栽在最爱他的那个人手里。如今虽说叶以倾答应了自己不娶亲,可若是封了一官半职的,怕多也和前世一样生不由己了。那么再然后会不会也和前世一般命运多舛呢?清漠不敢想,前一世欠了那人太多,这一世就想着无论如何完成他的所有愿望。清漠又想起来秦半仙曾替自己算的那一卦,现在想来,还真真是准的很。
那一世我与你无可奈何,那这一世就不想我们仍旧如此。其实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想起来荒谬,回忆起来可笑,可经历起来却满是苍凉。
清漠直直的盯着蜡烛跳动的火焰,然后下意识的伸手掐灭了它,屋内瞬间陷入一片黑暗当中,可清漠却把一切都看得真切,因为他是一只猫,一直受着情劫的猫。
☆、故人归来
作者有话要说:
秦半仙的药丸也不知是从哪个神庙偷来的药材做的,竟是没几天就治好了差点灰飞烟灭的清漠。这身上的伤一好,清漠又开始活跃起来,脑子里永远有着各种各样的想法,真是一点都闲不下来。
“清名你这面具就不戴了?”清漠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懒洋洋的问道。
“嗯。”清名也坐在院子里,闭着眼睛静养。
“你还是戴上吧,你这脸对其他姑娘不公平,太伤天害理了。”清漠又道。
清名连眼睛都懒得睁,声音还是以前那般清冷:“伤天害理的不一直是你么?”
清漠没理他,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又说道:“我休息够了,走了。”
这下清名才缓缓睁开眼严肃的问道:“你又要去哪?”
清漠知道清名的担心,笑嘻嘻的说:“放心吧,就是去城里,我想在以倾回来之前,把那叶府修好了。等他一回来,就能住个大院子。”清漠说这话是完全像是叶以倾已经中了状元一般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