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真正经历过,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得过。如果有人都不想拥有这种尝试的机会,大可选择就此退出。
太多人觊觎这样的机会,那些不珍惜的人,没有必要挽留。
蓝虞思考了片刻,最终选择不再同墨上筠争辩。
有疑问提出来,但在意识到疑问不会被得到解决的时候,就该明智的选择放弃。
她也知道,这不是一个能进行合理谈判的地方。
“我是负责你们的教官,姓墨,”墨上筠动了动手腕,慢条斯理地说着,“回到宿舍后,看完训练安排,好好睡一觉……当然,你们能不能睡着就不一定了。”
墨上筠很平静的说着这样一番话,没有如同陈宇一样当面就给她们一个下马威,但她那种漫不经心的调调,总让人有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知道她的,早已在四月集训时见过她的本事,不需要她有任何威慑,就能对她心生畏惧。
不知道她的,就算没有从她身上看到挑衅和冷傲,也没从她身上看到亲近,有的是淡漠和冷清,无需多言就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理所当然的,她们也不会对她卸下警惕。
“解散。”
抬眼看了下黑漆漆的天空,墨上筠淡声说道。
相较于还在训话的林矛,她这边可谓是简单多了。
她话一说完,所有学员就跑回了宿舍,就算那些连路都走不动的——比如梁之琼,在一听到“解散”二字后,都咬着牙加快脚下步伐,为的就是能够早点回去睡觉。
“之琼。”
在人群里找到梁之琼,唐诗加快脚步跟上梁之琼,来到她身边扶着她。
梁之琼连跟她打招呼的力气都没有。
实在是太累,加上姨妈疼,压根打不起精神来。
唐诗说:“我的床铺给你吧。”
梁之琼的步伐立即停住了。
秦莲从她们俩身边走过,无意间听到唐诗的声音后,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这种老好人,简直就是一傻子。
天气那么冷,睡地板都不一定能睡着,更何况还有感冒的风险,一旦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如睡眠不足、感冒之类的,这样的高强度训练基本没可能撑下去。
唐诗将床铺让给梁之琼,就等于是将自己留下来的机会削减了一半。
与此同时,本来想走的墨上筠,无意间瞥了唐诗和梁之琼一眼,正巧见到唐诗说话时的嘴型,愣了愣后意识到唐诗在说什么,不由得唇角一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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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5、第一关【十】要争点气()
梁之琼本来想拒绝的,但唐诗同她分析了很多,说的话都有理有据的,让梁之琼听得一愣一愣的,竟然不知该怎么解决。
唐诗做事手段素来很柔和,说话温柔又乖巧,就算是为了他人好的时候,也不会强制性地让对方接受,而是耐心地跟人分析理由,让人毫无负担地接受。
最后点头的时候,梁之琼都不知自己怎么点头的。
等她反应过来后,已经同唐诗一起抵达宿舍门口。
宿舍内的人都筋疲力尽,每个人都准备收拾一下去睡觉,然而,当她们都围过去看到训练安排时,整个宿舍就彻底炸了锅,原本连累得动一动都为难的人,都窜的一下翻身起来,盯着那张训练安排瞪直了眼睛,简直算得上是怀疑人生。
——最初只是纸张经过手的人才看了训练安排,并不是所有人都看到,所以就算有人在队伍里对训练安排议论纷纷,她们那些混不知情的人也没有多少反应,只是潜意识有个心理准备,然而在亲眼见到那张训练安排后,心态彻底就给崩了。
超乎想象的训练量,光是看着就头晕,这重量直接劈头盖脸地砸下来,让她们只觉得头晕目眩。
靠嘞,这怎么能办得到?!
相较之下,那些个本来就名列前茅的人,以及参与过海陆类似训练的唐诗和梁之琼,对这件事就显得容易接受了很多。
毕竟是来考核特种兵的,几率很低,哪能让她们这么容易就上了?
“你先去休息吧,”在闹腾的议论里,唐诗扶着梁之琼来到自己床铺旁,然后朝梁之琼道,“我用你的被褥就行。”
梁之琼想了想,也没有拒绝,只得点头。
这里的上下铺有问题,不像普通的那么大,应该是故意做的很窄,以防她们到时候两人睡一个床铺。
所以,期间压根没有折中的办法。
没有抢到床位的,只能在阴冷潮湿的地上打地铺,好在褥子还算厚,怎么着也能抵挡些许热量。
唐诗将梁之琼的被褥拿过来,准备就在一旁打地铺。
她选的床位很好,在角落处的下铺,没有对准窗户,虽然她们宿舍里也有窗户破裂的,但就算刮风也不是正面对着她的。
只有极佳的几个床铺,但就是那么巧的,被唐诗给抢到了。
这时候的梁之琼没有多想,只觉得唐诗是运气好而已,但到很久以后,梁之琼才忽然意识到,看起来并不突出的唐诗,简直是军师一样的存在,就算是抢个床位这样简单只能靠运气和速度的事情,她都是经过精密计算的。
在唐诗将被褥放到地上时,忽的见到秦莲故意从身边走过,同时别有深意地打量着她们。
“傻子。”
秦莲最后是这么评价的。
梁之琼脸色一白,欲要从床铺上起身,但却被唐诗先一步给摁住了。
她朝梁之琼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梁之琼想了想,总归是忍住了。
妈的,不计较就是。
唐诗算是松了口气。
秦莲也没多说什么,冷笑一声,就去了对面的床铺。
梁之琼哼了哼,把头别过去,不想再看她。
倒霉催的,竟然又跟秦莲一个宿舍。
唐诗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计较,然后准备继续去整理被褥,可刚一转身,唐诗就见到有人站在床铺下面,正倚着床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俩。
虽然光线有点暗,但不影响唐诗辨认出对方——因为这人长得挺好看的,虽然五官不算多精致,但却让人看得莫名舒服、大气,加之她的表现很优秀,并且在自己前面抢到了上铺的位置,所以唐诗对她多少有点印象。
听她的朋友称呼她——灵玥,仲灵玥。
“怎么,把床铺给让给朋友了?”
仲灵玥略带趣味地朝她们俩询问,就跟看戏一样。
虽然没有从她身上感觉到恶意,但也没有察觉到善意,就像是身处局外的旁观者,这种事不关己……甚至还要有点看戏心态的态度,让梁之琼下意识皱了皱眉,心里说不上有多舒坦。
这大晚上的,一个两个的,总是有点惹人烦。
唐诗也察觉到这一点,并不想正面与之回应。
正好,这时蓝虞站出来让她们早点休息,训练的事情等明天再说,所以原本热热闹闹议论的人就这么散开,上床的上床,铺地的铺地,总而言之对自己的活儿迅速上手。
仲灵玥轻笑一声,也没想再跟她们交流,直接翻身上了上铺。
她的军靴被从上面丢下来,紧随着,就是她简单利落铺被褥的动作。
看了她几眼,唐诗收回视线,继续去铺被褥。
等很快就熄灭了,被唐诗再三催促着睡觉的梁之琼,在舒了口气后,躺到了结实的木板上。
然而,她一个翻身,就能见到躺在地上的唐诗。
一种愧疚感用上心头,久久难以心安。
梁之琼紧紧咬了咬牙。
如果……她争点气就好了。
宿舍楼下。
墨上筠足足等了十来分钟,才见到男兵被林矛放回宿舍。
跟女兵相比,男兵的精力确实要旺盛一些,经历过那么高强度的训练,现在依旧是生龙活虎的,直接往宿舍里冲。
不过,等待他们的,是跟女兵一样的处境。
林矛环顾一圈,注意到还没有走的墨上筠,径直朝她走了过来。
“怎么还不走啊?”林矛一走近就问。
墨上筠道:“待会儿去查寝。”
“这不是还有半个小时吗?”林矛看了看表,然后瞅见她身上的冬季作训服,好笑地问,“这冷风吹得好玩啊?”
墨上筠耸肩。
冷风能让她保持清醒。
更何况,她今晚本来就没打算睡觉。
486、淘汰【一】()
见墨上筠没有想回去的意思,林矛也没有劝说她,而是陪她一起在宿舍楼下等待。
而,在这段时间里,林矛发现墨上筠并不是在闲着,手里拿着个笔记本,时而盯着宿舍方向,时而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林矛看了几个来回,终于忍不住问:“你在做什么?”
写完名字,墨上筠动作停下来,道:“训练一下瞬时记忆。”
“啥?”
林矛一时不明白墨上筠的意思。
墨上筠晃了下手里的本子,然后将其抛给林矛。
林矛抬手捞过,好奇地低头去看,赫然见到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字以及宿舍,不由得愣了好一会儿。
“学员选宿舍是随机的,你看两遍就把她们都记下来了?”林矛不可思议地问着,看向墨上筠时俨然在看一个变态。
问完后,林矛忽然意识到——不一定是两遍,第一遍是不确定的,能确定下来的只有选到床铺的,而那些没有确定下来的,第二次去依旧会随机选择宿舍打地铺。
可是,不说墨上筠记得有没有错,五十四人,墨上筠全都一一对上号,然后记下来了?
墨上筠谦虚道:“可能有错的。”
这确实算谦虚,因为,她出错的几率极小。
从苏鸣沙训练她三年后,只要苏鸣沙在的地方,她几乎要观察周围所有的情况,甚至于苏鸣沙的一切举动。
因为苏鸣沙总是会出乎意料的抽查,哪怕是稍微答错一点,苏鸣沙都会给予惩罚。
而且,苏鸣沙要么不罚人,罚起人来的时候,就简直是地狱了。
惩罚总是使人进步,尤其是墨上筠这种“天才”,习惯顺利完成任务,素来讨厌惩罚,于是在惩罚体制下,更是进步神速。
只是自他们离开后,墨上筠在很多训练上就有些松懈——毕竟缺少一个随时会监督的人,潜意识里也不想时刻回忆起他们,当时宋修良干脆建议她停止一切训练。
后来很多训练她都没继续采用了,而是安排了其它贴合自己身体素质的训练,以防在军事技能方面一落千丈。
但,一来到这种地方,墨上筠就不自觉地回忆起那些训练,偶尔也想动一动筋骨。
她总归是要面对的。
林矛将笔记本还给她。
“一周淘汰一次,可能你现在记得的一些人,过几天就走了。”林矛委婉地提醒道。
在他看来,墨上筠可能做了无用功。——倘若陈宇知道,也不会称赞墨上筠,而会训斥墨上筠浪费时间。
“也有可能以后会遇见……”墨上筠淡淡说着,然后偏头看着林矛,“他们都是精英,过来走一遭,倘若每一个人能记得他们,那也挺遗憾的。”
每个人都想着做事,如何有效率的做事,往往会抛掉“情”,于是很多人理所当然地被忽略了。
不可否认,人之常情。
并且,关照到每个人的想法,可以说是幼稚——相当幼稚。
但是,浪费时间归浪费时间。
墨上筠有那个心思,也有那个能耐。
她能在短时间内记住他们,将他们对号入座,同样的,也能保证所有做事的效率。
能来到这里的,都不是真的废物,他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纵然会有人的表现不尽人意,但多数都是优秀出色的。
没人会想着放弃这个机会。
如果他们努力过,那墨上筠觉得,记住他们的这点时间,不是浪费。
或许,他们不稀罕。
但,总归有人稀罕。
林矛不太能理解墨上筠的意思,但是,他清楚每个人都是独立个体,有不同想法理所当然,他不能理解,但不代表他会不尊重。
所以,他就算没有深究下去,也没有否定墨上筠的做法。
——一切以做好事为前提,其余的,她想做多少无用功,都是她自己的事。
等待是一件无聊的事,但有趣的人,会将其变成一件有趣的事。
林矛闲着也是闲着,见墨上筠瞬时记忆那么厉害,于是询问她是否记得男兵的情况,墨上筠点头说记得几个,所以林矛便心血来潮同她打赌,他询问几个,只要是墨上筠答对了,墨上筠这一周的每日总结就由他负责了。
天上掉馅饼的事,这时候若是不接受,那简直就是傻子。
墨上筠点头答应了林矛。
林矛也没有为难她,询问了几个比较显眼的学员情况,在看着墨上筠一一将他们的名字后面标注好宿舍号后,林矛将信将疑地将其撕下来收好,打算亲自比对。
很快,半个小时转眼过去。
“到时间了。”
墨上筠挑了挑眉。
林矛将几张表格发给她。
这是学员们来的第一晚,先前的那些都是下马威,但他们的下马威还没有结束。
趁着他们都睡着了,这时候催他们来填宿舍名单的表格,多少也是一种折磨了。
总而言之,他们的任务是——让学员今晚不得安宁。
拿好各自的表格,墨上筠和林矛愉快地走向宿舍楼。
“叩叩叩,叩叩叩。”
“叩叩叩,叩叩叩。”
“叩叩叩,叩叩叩。”
……
如同叫魂一般的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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