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疑惑也随之而来,以开书店为生的人家,能攒得出这样的家底吗?
一个紫檀雕花的多宝阁,要买多少书才能买得起。
难不成是祖上留下的东西?但根据警方查到的信息,这杜家就是一般的书商,虽然上三代算是书香门第,但都很贫寒,根本没什么家产,杜家夫妇算是白手起家。
她看向景飒,“杜家的书店开在哪里?”
“好像是离村子不远的一个小镇上,具体我也不清楚,要不你等村干部来了问问,他应该知道的比较详细。”
皛皛点点头。
小陈见水烧开了,掏出一个保温杯,给皛皛泡了一杯茶,茶叶是上好的龙井,泡好后,茶香四溢。
景飒和曹震闻到味,便腆着脸的也要了一点。
等了约莫十来分钟,一个穿着绿色军大衣的老者蹒跚走了进来。
景飒见到后,立刻起身迎接,“黄老是吧?”
老者脱下脑门上的毡帽,露出满头银发,看得出已到耄耋之年,他手拄拐杖,腿脚稍有不利索,但身躯很硬朗,点了点头,他走到炉火旁暖了暖手,“警察同志,让你们久等了,我是这黄家塘的塘长!”
黄家塘就是这村落的名字,顾名思义就是这里的居民都姓黄,算是一个族群,塘里还有宗祠,供奉着祖祖辈辈的先人,算算也有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也有外姓人,但不多,杜家就是其中之一。
曹震示意小陈贡献点茶叶出来,好给黄塘长也泡一杯。
小陈也不吝啬,反正花的不是他的钱。
等老人坐下后,皛皛开门见山的问道:“黄老,杜家的书店在哪里?”
黄老喝了口茶,缓缓道:“就在离村子三里地的镇上,不过那么多年了,店铺早就易主了。”
“杜家是什么时候搬来这里的?”
“大概是五十年前吧,那年村里有个小辈想去大城市做生意,就把祖传的土地卖给了老杜,哦,就是这座宅子的地皮,老杜便建了这座宅子从此就在这里住下了,这宅子是他自己建的,铺子却是租的,后来老杜夫妻车祸去世,杜芙那丫头就把书店关了,租约到期后,房东就租给了别人,现在好像是个小超市。”
“知道买的都是些什么书吗?”
“做生意都是糊口,红什么就卖什么,没一个统一,小儿书,课本,名著,什么都有。”
“生意很好?”
“这我就不清楚了,不过老杜出手很阔绰,应该不错吧,要不哪能建这么大的宅子,在村里住了几年后,老杜就娶了媳妇,媳妇不是我们村的,也是外乡人,说是家里以前订下的,在村里稳当了,生意也有模有样后才把人接了过来,要说老杜这个人,真是没话说,但凡村里有什么事,他都是第一个出来帮忙的,村子几十年前缺水,要找人挖井,老杜二话不说就掏了钱,每逢祠堂修缮老杜也总是捐钱出力,本来村里人都很排挤外星人,但看老杜为人爽快,久了也就把他当自家人了,可惜就是命太薄了,正是壮年的时候就遭了大难,唯一的一根独苗也……”黄老唏嘘的摇着头叹气,“杜芙那丫头自从老杜和他媳妇走了以后,性情跟着大变,村里的人因为惦念着老杜的好,能帮就帮,可那丫头就是不开眼,像疯了似的,见人就骂,骂完了就赶,久了谁还乐意用热脸去贴她的冷屁股?但村里人淳朴,也不跟她多计较,后来招娣发现她失踪了,村里的人也是一顿好找,就怕她出事,为了这事,村里的几个老长辈也是操碎了心,可就是找不到人,想着年轻人可能腻味了村里的生活出去走走也说不定,指不定哪天就回来了,便找了人轮流帮忙料理这房子,但近几年村里的年轻人都出去务工了,村里人少,又都是老人,精力有限,也就没那么热络了,尤其这两年,自家的田都缺人手,也就没人来了,本来想杜芙那丫头早晚回回来的,没想到……”他擦擦眼角,“这一家人的命可真苦。”
的确苦,最后一家人全死了,一个没剩。
“虽然没人来打理,但看得出里头东西都维持原样,一件没少,你们也有心了。”
一门死绝,留下偌大的房子,村子也不富裕,也没见他们闯进来瓜分东西,可见这村里的人有多淳朴。
“那是当然的,老杜生前帮了村里那么多事,我们怎么能干那种人走茶凉的事,前几年倒是真有几个年轻不懂事的,想进来偷点值钱的东西,好在被人发现被抓了个现行,要不真是丢尽村里人的脸了。”
“那杜家的亲戚有没有来过?”
黄老摇头,“老杜活着的时候就没见他和亲戚来往过,倒是生意上的人来来去去挺多的,他和媳妇出车祸亡故后,我们也问过杜芙,问她要不要联系杜家的亲戚,她却什么都不肯说,后来等到她失踪了,我们也想联系来着,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找人,老杜这人吧,什么都好,就是把这女儿给宠坏了,不过也是人之常情。”
“怎么说?”
“你们来的时候看到外头的樟树了吧?”
众人点头。
“老杜的媳妇当年生的是一双千金,老杜高兴极了,特地花了一大笔钱拖人从老远的地方买了两棵樟树回来,本想讨个彩头,给女儿长大了做樟木箱子当嫁妆,没曾想大的那个一岁的时候失足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直接把脖子给跌断了,救都来不及。”
皛皛诧异道:“杜芙是双胞胎?”
“是啊!两个娃娃满月的时候我还抱过那个大的,哎……”他拿出长杆烟斗,点着了抽了一口,“这人呢,真是不知道明天会怎样?”
旱烟的味道不怎么好闻,老人家却抽得滋滋有味。
小陈嫌弃的挥了挥手,想到烟味对皛皛身体不好,想叫老人家将烟灭了,却被皛皛的眼神给制止了。
“黄老,杜家除了书店,还有其他什么生意吗?”
“这倒没听说,老杜这人踏实,一门心思的打理书店,从不搞投机取巧的事情。”
皛皛低喃道:“这就怪了……”
景飒问:“怪什么?”
“只有一个书店,若是在大城市,人多,需求量高,狠赚一笔也不是不可能,但在这地方,一天能卖几本书?”
“这……”景飒愣住了,“这有什么关系吗?”
皛皛没回答,对着黄塘长又问道,“杜夫人是个怎样的人?”
“老杜的媳妇吗?”黄老笑呵呵的说道:“是个大美人,老杜可宝贝她了,像是身体不好,老杜都舍不得让她出来见人,她也很少在村子里露面,难得能看到一回,有一次为了修缮祠堂的事,我去找老杜,碰巧瞧过一回,漂亮是漂亮,就是面相不好,总是愁眉苦脸的,像个病西施。”
“娘家是不是什么大户人家?”或许有钱都是这位杜夫人也说不定。
“她嫁给老杜那么多年,从没见过有娘家人来,听老杜说也就是一般人家。”
一般人家?
那杜家这留存的丰厚家底是哪来的,总不见得是别人送的吧。
“对了,我听说杜家收藏了好几本古书,就是后来被杜芙卖了的,黄老可有印象?”
“有印象,有印象!听说一本就卖了好几十万呢,我们还纳闷,什么古书这么值钱!我听黄顺说,哦,黄顺是我们村子里的一个闲人,总喜欢到处闲逛,没事还会偷瞧人家家里的事,听他说,来买的人都是直接带现金来交易的,他就好奇了,想看看那些书长什么样,但啥也没看到,那些书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装进了个奇奇怪怪的箱子。”
“奇奇怪怪的箱子?”
“嗯,他是这么说的,问他怎么奇怪了,他说那箱子里头装的都是冰块。”
听闻,皛皛十分诧异。
中国的书画源远流长,历史上很多名人的书画因为经历战乱、灾荒、人为损坏等,能流传至今的已是凤毛麟角,因此更加弥足珍贵,在收藏上也就相当讲究,因为收藏过程中,这些脆弱的书画很容易发生损伤、虫蛀、霉变等现象,一旦发生会大大降低收藏价值。
其中最大的天敌就是潮湿,一潮湿就容易发霉。
特别是古旧书画,年代久远,上面沾有大量灰尘和微生物,保管不当就容易引起霉变和虫害,最要紧的就是保持干燥,收藏之前还会进行消毒。
消毒一般常见的是熏蒸,或者在画箱内放适量的芸香、麝香、莽草、樟脑等,密封一段时间,也可以起到消毒的效果。
但,从没听说书会用冰块收藏的,冰块会有大量的湿气,这不等于是给蛀虫、霉菌生长提供条件吗。
------题外话------
惊悚延后,我忘了一个很大的伏笔……呵呵,估计这个伏笔你们看了一定云里雾里。
哈哈哈……
其实等揭开的时候,就会恍然大悟的。
话说,我最近失眠严重啊,明明很困,就是睡不着啊,三点睡觉,六点就能醒啊。
卧槽!
Round 184 香樟树(三)()
听完黄老的一席话后,皛皛对杜家的怀疑更浓了。
装了冰的箱子,可疑的家产,这杜家一定藏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黄老,您刚才说杜老先生活着的时候,经常与生意上的人有来往,您见过这些人吗?”
“见过,见过,我们这村子不大,若是有外人来,村子里的人都知晓。”
“什么样的人,您还有印象吗?比如长相穿着?”
“那么多年了,长相是肯定记不得了,只记得大多都是男人,每次来都神神秘秘的,从头到脚还裹得特别严实,多看他们两眼,他们就瞪人,对了,那眼神我印象深刻,特别冷。”
皛皛将黄老的话记在了心底,这就更证明了杜家的不简单,见黄老的茶杯空了,她客气的又给他添了一杯,继续问道:“关于杜芙,我也有事想问问您。”
“客气了,你有什么就问吧,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黄老知不知道杜芙有学画画的事?”
“知道,是她高中的时候吧,放了学就去镇上学,”
“那黄老知不知道是哪家画室?”尽管她已锁定了三家画室,缩小了目标,但毕竟是四十几年的事情了,警方查起来依然有些难度,黄老是村子里的老人家,可能会知道些什么。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们村里人都不懂这些,当时还觉得一个女娃娃学那么多有什么用,不如把学费剩下置办嫁妆来得实惠。”
“那有没有看上去像画画老师的人来过村子和杜芙碰面?”
黄老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说道:“应该没有,老杜虽然特别宝贝这个女儿,但在交往上却对她很严格,尤其不许她和男同学来往,平日就算出门去,也不许太晚回家,还会亲自去接人。”
这点和黄招娣说的有些相似,但按黄老说的,杜芙高冷的真正原因却是来自她的父亲。
那么,杜芙的母亲又是怎样的一个角色?
可惜黄老对这位杜夫人的认识不多,就是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黄老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最后眼圈发红的握着曹震的手,希望警方能赶紧找到凶手,也好让杜芙的遗体能早日入土为安。
送走黄老后,皛皛沉默的坐在椅子上,半晌没有声音。
景飒和曹震也没去吵她,知道她这是在分析案子,问了黄老那么多,但总觉得对案子好像没什么帮助。
小陈没事可干,屋里又过于暖和,便忍不住打起盹来。
静默须臾后,皛皛有了动静,“阿景!”
景飒应道:“嗯?”
“我们去看看杜家其他地方!”
“去哪儿?”这房子那么大,谁知道她要看的是什么地方。
“杜芙的房间在哪?”
“在后院,正中央的屋子就是她的房间,黄招娣报警她失踪的时候,警察就曾来看过,但没什么发现。”这在Y市公安局的卷宗上有写。
“从小一直住在那间房间吗?”
“是啊!从来没变过。”
“杜氏夫妇呢?”
“也是后院,离杜芙的房间不远,中间隔了一间书房。”景飒会知道的那么详细是因为卷宗里有这四合院的图纸,当初警方在查杜芙失踪的时候,并不排除她被谋杀的可能,所以又在这宅子里搜寻过,确保她没被杀了以后藏在这屋子里。
只不过后来确定她是真去璃山旅行了,也的确没有回来的痕迹,屋子里也没有尸体,才认定的失踪。
“那好,我去看看再说。”
既然她要去看,景飒和曹震自然也跟着去了,将打盹的小陈留在了正房里。
杜氏夫妇的房间世间三开间的房子,最外头的是起居室,第二间是个小书房,最里头才是卧室,同样的灰尘满布,屋子一打开就是一股霉味。
曹震打开了灯,里头的家居摆设和正房很相似,古色古香中带着贵气,成套的黄梨木家具在灰尘的遮掩下,依然难掩其价值连城的美貌。
“啧啧!”
曹震用手抹了床架子一把,灰落,立刻将繁复精致的雕花显露,是一副百子图,小人儿雕刻的惟妙惟肖,他对古董家具并不懂行,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北京故宫就有专门的古董家具展出,和现在看到的类似。
有道是一黄(黄花梨)、二黑(紫檀)、三红(老红木、鸡翅木、铁力木、花梨木)、四白(楠木、榉木、樟木、松木),这是木材的排列顺序,越前头,越金贵。
瞧这里家具色泽便知是十分稀有的黄梨木所制,光是一把椅子价格就上万了,就别说整一套了。
他忍不住又啧了一声,“乖乖,在这样的床上能睡得着吗?”
“只要心中无愧,睡稻草也一样舒服。”皛皛环视着偌大的房间,希望能找出杜家隐藏的秘密。
这房间的布局并没有什么可疑的,除了名贵的家具,和一些书画外,她瞧了一眼墙上的画卷,是不是真迹已经很难判断了,因为没人照料,都已经发黄了。
皛皛看向曹震,“帮个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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