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后来,他与窦漪房相识相许,就再也没有召见过慎梦雨了!
没想到,她还是不死心……
吕姝故作委屈,神色为难:“其他的姑娘夫君要是不喜欢就散了吧,可梦雨是母亲亲自准允的妾室,只怕……”话语未完,眼睛有意无意地在窦漪房的身上转了两圈,似在责备她恃宠生娇、妄顾薄姬的好意,阻挠刘恒纳妾。
刘恒过往“精彩”的情史刚被揭起,窦漪房心里本就不太好受,一眨眼又被莫名冠上善妒之名,疲惫和醋意的夹攻之下,此时的心情简直不能再好!
她嘴角斜斜上扬,扯出一记清浅的微笑,笑意却并未到达眼底,“既然慎姑娘是母亲钦点的妾室,自当留在宫中伺候殿下。请恕漪房刚从赵国归来,疲惫未消,兼之有孕在身就不便久陪了。”说完,挣脱出刘恒轻搂的臂弯,向吕姝侧身一福就当是恭请告退了,转过身领着梅子鸢便往漪兰殿的方向离去。
刘恒连忙跟上,意欲同行相伴,却被窦漪房一把拦了下来,“代王殿下久未归国,不是应该好好跟王妃娘娘聚一下吗?两位小公子还等着和父亲耍闹呢。慎姑娘乃殿下多年的红颜知己,许久未见,想必也有很多话要跟殿下说吧,殿下何不趁此机会一诉相思之苦?漪房体疲神倦,唯恐伺候不周,漪兰殿怕是招呼不了殿下了,还望殿下恕罪。”
轻轻柔柔的一番话,听得刘恒小心肝颤悠悠地抖着……
“漪房要是累了,尽管休息就好,本王自由自在惯了,也没什么需要人照顾的地方……”求别被赶出房门啊!
窦漪房故作惊讶状,”殿下怎能对自己的事如此不放在心上,这话要是传出去了,还会有人怨怪漪房侍夫不周呢!王妃娘娘蕙质兰心,慎姑娘温柔多情,有她们侍候在殿下左右,又何须漪房在旁多添叨扰呢?齐人之福天下羡煞,此等艳福也只有殿下可以拥有哦。”
言罢,旋即转身背对丈夫,敛起笑容板起脸,冷冰冰地对梅子鸢令道:“梅子,回宫!”
“诺!”梅子鸢偷偷地向刘恒做了一个鬼脸,提起裙摆,紧随主子的步伐翩然而去。
如果汉代有表情包,此刻刘恒的心情绝对是尔康手配泪流脸!小娘子啊,听为夫解释!!
吕姝与慎梦雨连忙上前,围绕在刘恒左右,挡住了他前行的去路,左一句侍候右一句相思,缠得刘恒都不知先回答哪一个好。有生以来第一回,刘恒被女人伺候得头痛欲裂,苦不堪言!
张武摇头轻叹,女人乃祸水,此言当真不假!
那边厢,窦漪房怒气腾腾地回到漪兰殿,叉腰呲牙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小母老虎。小家伙伏趴在床榻上俨然一副主人样,浅棕色的眸子悠悠地瞅了她一眼后,继续窝在舒服的软被里,一点要退避让位的意思都没有。
“主人跟猫一样,厚脸皮、不要脸,尽会欺负人!”窦漪房鼓着腮帮子,小指头指着懒洋洋的小猫儿娇嗔指责。
梅子鸢耸耸小肩膀,道:“你指桑骂槐也没有用,代王被那两个女人一缠上,怕是一时三刻也赶不到漪兰殿来咯。”
“风流鬼、软脚虾,谁稀罕他来漪兰殿?!吩咐下去,本夫人长途跋涉、旅途劳累,恕不见客!”
梅子鸢斟来一杯温水,好让主子润润喉、顺顺气,暗暗偷笑道:“诺!”
窦漪房斜了她一眼,小嘴努了几下,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按捺不住压在心头的疑问,悻悻然地问道:“他……他们是什么关系?”
“如你所见,主子与影士,入幕之宾与头牌花魁。”梅子鸢回答得坦荡大方。
窦漪房贝齿磨得咯咯响,暗骂某人大流氓。
“慎梦雨是代王初到代国之时所救的孤女,诚如天底下所有英雄救美的故事一样,她对代王一见倾心,只要能留在代王身边,为奴为婢在所不惜。代王见她也是个可造之材,便交给三娘栽培了几年。别瞧她一副娇弱惹怜的模样,心计可不轻,短短几年功夫,便从普通影士一跃成为无忧坊之主,统领着坊中近百人。”
梅子鸢扯扯嘴角,心头闪过三娘说过的一句话:”慎氏私欲太重,终非托付可靠之人。”小眉头不觉蹙了一下,总觉得刚才慎梦雨的眼神好似哪里不对劲……
窦漪房脸上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模样,却没有阻止梅子鸢解说,甚至悄悄竖起耳朵听下去。
梅子鸢掩嘴偷笑,故意忽略主子表里不一的行为,继续道:“代王流连无忧坊,很多时候只是为了听取影士们所打探的消息,打着不羁诸侯的幌子,实际无关风月。那家伙虽然风流,可曾经有幸得宠侍寝者并不算多,慎梦雨不过是其中一个罢了。”
“其中一个?!就是说不止一个咯!”窦漪房秀眉一挑,杏眸一瞪,马上捉住了重点。
“庶夫人想要翻旧账吗?”梅子鸢掰着手指,故意装出一脸认真的样子数着数,嘴里念念有词,“代王十五岁识人事,娶妻前有……娶妻后也有……一二三四五……嗯嗯……让梅子好好数数。”
满腔醋意涌上喉咙,化作一股愠怒直冲脑门,窦漪房指着肚子娇嗔道:“你要是个带把的敢学你爹,小心为娘的打你屁股。”
肚皮适时动了一下,不知是在说“诺”,还是在说“怕”……
梅子鸢彻底笑崩了,抱着肚子,腰都快直不起来。虽然明知刘恒风流却不滥情,遇到真爱之后就更彻底收心养性,一心一意守着知心爱妾,哪会料到还会有今天这番局面……
一想到自命潇洒的刘恒在窦漪房面前吃瘪的蠢样,梅子鸢就忍不住”落井下石”耍闹一番,三娘说窦氏乃代王之克星,此言当真不假!
可怜的代王刘恒被两个女人左右相缠,直到戌时末才成功抽身,急匆匆往漪兰殿赶去,奈何又吃了一回令已下,梅子鸢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守住宫门,刘恒跟张武两人软硬兼施却怎么也进不去!
“砰”的一声,宫门彻底关闭,速度快得差点撞上了刘恒高挺的鼻子。
张武瞄了主子一眼,劝道:“庶夫人正气头上,咱们回金麟殿待两天再说吧。”
刘恒摸摸鼻子,委屈地耷拉着俊脸,可怜兮兮地叹了一声:“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这回连张武的“美男计”都过不了梅子鸢那关,漪兰殿的小家伙肯定是气疯了!
张武拍拍对方肩膀,将宋昌经常说的一句话再次套在主子身上,“自作孽,好好活吧!”
刘恒:……
刘恒黑眸一眯,敛起戏谑的神色,“吩咐未央宫的影士密切留意太后新近的动向,姝儿忽然将梦雨带进宫来,恐怕是那女人出的主意。”
张武听出了刘恒的言下之意:“殿下怀疑梦雨入宫是太后对你的试探?”
“你觉得仅凭姝儿的几句话,母亲就会答应让我娶个花魁进门?在那些临幸过的女子当中,偏偏谁都不挑,选上的正好是无忧坊的慎梦雨?”时间、地点、人物,是不是太巧合了一点?
张武恍然大悟,“所以其中必然有太后暗中帮扶。”
刘恒点头,”自从庶王兄薨逝之后,未央宫平静得让人生疑,皇上久久不出长乐宫渐成常态,我总觉得这里面必定大有文章。”
张武沉默片刻,顺着刘恒的猜想继续分析,“梦雨早有嫁于殿下之意,只要有人背后铺铺路,在适当的时候再推一把,说服她入宫为妾简直易如反掌。代王妃若要争宠,在宫中再添姬妾乃下下之计,万非不得已,又或是受控于人,以王妃娘娘的性格是不会轻易走这步棋的。”所以说,受吕后教使的可能性确实很大。
但问题是,吕后此举的目的是……?
刘恒目露精光,神情沉稳,道:“太后安插在各地的线眼无孔不入,呼延骜在关海县掳劫漪房之时,我曾动用了全城影士奋力营救,恐怕已引起了她的注意……”
”所以,她对你起了疑心?!”
刘恒苦笑,摊手自嘲:“谁让我爹的儿子就只剩下这么几个?”
第144章 封王()
第一百四十三章封王
近来,代王宫内每天能看见以下场面——
代王兴致勃勃、眉眼弯弯地捧着一大堆精心准备好的礼物或吃食,屁颠屁颠地往漪兰殿跑去;然后便能看见巧珠期期艾艾地从里面探身出来,无奈又怯懦地取走主子的好意后再次将宫门关上。每关一次门,她对代王殿下的愧疚感就多一分,单纯可怜的小脸蛋愁思久久不散。
庶夫人究竟还要生多久的气呢……?
备受爱宠的庶夫人窦氏从赵国归来以后,以旅途疲惫为由闭门谢客、鲜出宫门,每日除了晨昏定省之时依礼到寿康宫请安以外,其余时间均留在漪兰殿中安心养胎,谁人都不见。
代王每日只能乘兴而来,然后败兴而回……
慎梦雨从无忧坊脱籍,奉薄姬之命进宫,赐封为夫人。自此,代王宫中除了庶夫人窦氏以外,又多了一名慎夫人……
在外人看来,代国一主三夫人,后宫充盈和谐,国泰民安国运亨昌,一派欣欣向荣之繁荣景象!
这一天,夏花盛放,漪兰殿的庭院中芬芳飘送。窦漪房一手抱着小家伙,一手拿着小竹签,戳起案上置备的腌渍酸梅子,满心欢悦地凑近唇边。小家伙趴在女主人隆起的腹部上喵呜撒娇,浅棕色的眼珠子盯着竹签上光泽透亮的酸梅子一动也不动,毛茸茸的长尾巴左右摆动,粉红色的舌头舔了一下又一下。
窦漪房故意显摆似的将手中的酸梅子晃了两下,张口一咬,咔嚓清脆的响声惹得猫儿喵喵叫。
“就不让你吃,谁叫你家主人讨人厌!”窦漪房哼哼两声,将可口的酸梅子迅速放入口中,得意地看见猫儿呜呜呜的可怜样。
梅子鸢没好气地瞅了她一眼,好心提醒道:“可是夫人,您吃着的可是那个讨人厌的人送来的好意哦。”刘恒知道窦漪房近来喜酸,特意叫厨子做了好几罐腌渍酸梅子,每天准时奉上,好不殷勤。
虽然吃了一回又一回的闭门羹,但刘恒还是天天准时前来报到,时刻不差,每次都趁宫门开启的一刹那,偷偷往里面瞄来瞄去,为盼瞧见爱妾一面。意气风发的代王天天吃瘪,看得梅子鸢偷偷乐了好几天呢!
看见优哉游哉地吃着酸梅肉的主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梅子鸢接着又补充了一句:“慎夫人进宫以后,并未受召侍寝,代王每日独自宿于金麟殿中,连王妃娘娘的凤栖殿都没有去……”
正确来说,自从吕姝被诊有孕以后,刘恒就再也没有临幸过她了,美其名曰“王妃有孕在身,理应安养身体”,但梅子鸢和巧珠都知道,代王其实是想以漪兰殿为家,与窦漪房日夜相伴。
要不是被吕姝和慎梦雨这么一闹,窦漪房名为妾室,实为妻房的日子还会这样继续过下去……
窦漪房继续啃着酸甜可口的酸梅肉,小嘴嘟嘟,没有回话,仿佛对梅子鸢的话充耳不闻似的,一双大眼睛却有意无意往宫门的方向瞄去,好像在等着些什么。
梅子鸢见主子表面上不为所动,眼光却越来越闪烁的样子,心里多少有点明白,于是便自言自语地说起了话来:“当年梅子曾与慎梦雨同在三娘帐下学艺,后来殿下筹办无忧坊,慎梦雨一马当先,紧随殿下左右出谋划策,立下不少功劳。”也就是那时候,慎梦雨有机可乘,让刘恒动了心,有了侍寝的机会。
窦漪房心中微微泛酸,“殿下和她恩爱了很久?”窦漪房突然有种偷看丈夫前女友资料的赶脚,却按捺不下心中恼人的好奇心。
梅子鸢明白她的心思,简而化之地回道:“慎梦雨擅长挑拨人心,行事过于偏激,殿下劝说了好几回,均无果而回,所谓恩情来得快去得也快。后来,殿下继续召见慎梦雨入宫,名为侍寝,实际只是为了掩藏交换情报的事实罢了。”
她顿了顿,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代王妃吕氏初怀二胎之时,宫中曾出了一桩悬案。这件事殿下没有细查,但三娘却对此存疑许久。”
“何事?”窦漪房心中的好奇心再次被挑起,竖起耳朵细细倾听。
“王妃娘娘被诊有孕后,身子忽然变差,更有滑胎之象,太医看了很多遍,都诊不出病因。后来,殿下暗中派手下影士细查,竟发现王妃身边的宫女被人收买,在每日燃点的宁神熏香中加了药,可致使孕妇滑胎。殿下震怒,下令将那宫女就场□□!”
窦漪房很清楚刘恒的性格,家人是他心中最大的羁绊,不管与吕姝感情如何,她肚子里怀的毕竟是他的亲骨肉,刘恒就断然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下毒手的!
“殿下怀疑收买宫女下药者,是慎梦雨?”窦漪房大胆地做了个假设。
“殿下没有查下去,但当时很多证据都指向了她。”梅子鸢继续说道:“殿下顾及往日恩情,且所幸此事发现及时,王妃娘娘和胎儿均无大碍,殿下狠狠地警告了慎梦雨后,决定不予追究。但三娘对此事一直存疑,只是殿下说不再追究,她不便追查罢了。”
“三娘怎么说?”
“三娘说,代王妃吕氏孕前并无燃香凝神的习惯,怎么有孕后就突然对熏香产生了兴趣?代王偶尔使用宫魅的身份行走于宫廷之内,同样没有熏香的习惯,以吕氏的个性,代王不喜之物,她又怎么会安排在凤栖殿内呢?慎梦雨下手的机会似乎来得有点太信手拈来了。”
窦漪房心尖一颤,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心头,“苦……肉计?”同为人母,她不敢相信有人会为了争宠连自己未出生的孩儿都利用上!
“此事干系甚大,梅子和三娘均不敢妄自揣测,说到底,这毕竟是殿下的家事。”梅子鸢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都是一丘之貉!
不管事情真相如何,梅子鸢还是把自己心里的话告诉了主子:“宫中人心叵测,波谲云诡,吕氏、慎氏均不可信,望夫人切记!”
窦漪房抚着肚子,凝眸点头,以示允诺。
过了一会儿,只见巧珠拖着小腿,慢吞吞地走过了来,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