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辰愣了一下,连忙夸奖道。
他终于明白了过来,厨子本身可以说自己做的菜不怎么样,但食客千万不能说。
若是不然,这顿饭会吃得很没趣味。
“那你多吃一些!”
谢秋莹甜甜一笑,对这回答很满意,拿起大锅,又装了一大碗鲜鱼肉过来,。
已经是第五碗了。
苏辰愣愣的看了看锅里的肉,心里却是升起一丝暖意。
虽然这鱼肉对自己的修练没什么用处了,但谢秋莹却是不知道的,可着劲让自己多吃一些。
其实,练了九转玄功之后,他的肉身更加挑剔起来,不是那种超越白虎的五阶妖兽肉身,吃了等同于浪费。
而这些对谢秋莹却是有很大好处的。
没见那两位操舟的都只分到一碗,就再不许添加了么。
证明这女人还是很珍惜的。
杀了青鱼怪之后,两人离开金华水路,却是带了一些最好的肉食,其余的分给了白虎堂和捕快营的一些将士们。
吃肉提升功力只是一个小插曲,过了数个时辰,小船晃晃悠悠的顺风而下,就到了一处繁华码头。
放眼望去,就见到千帆竞渡,四处都有着背刀挎剑的江湖武人,还有着维持秩序的一些青色短打汉子。
更多的却是从各色大小船只上面走下来的书生,很大一部分都是腰挎佩剑,显然是秀才身份。
这些人一面谈笑,一而匆匆行走。
时不时见到相熟的故交,站定原地寒喧几句,然后把着手臂一笑,一齐远去。
这是找地方聚一聚去了。
苏辰下得船来,就见到前面有两位秀才正在攀谈:“韩兄,自三年前中秋一别,真是好生想念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此次又见兄台金面,气色却是更加好上一些了,想必今年定会高中,小弟提前恭喜了。”
“哪里哪里,贤弟才华出众,文思沉厚,所做出来的文章,就算是学政大人也是十分欣赏的,听说家中老大人交游甚阔,如果能有什么内幕消息,还望提携一二。”
“那是自然,天色还早,今次轮到兰夫人举办金秋诗会,却是要等一等,不如咱们先去登云楼喝上几杯。”
“如此甚好,请!”
“韩兄先请。”
两人对视一眼,同声哈哈笑了起来,手挽手肩并肩的就往前方人来人往喧嚣热闹的酒楼行去,神态极为亲热。
苏辰没来由打了个寒噤,感觉满身鸡皮都起来了。
心里暗道,幸好自己没遇到相熟书生,若是被对方这般拉手相看,热情周到,可会大大的受不了。
“噗!”
旁边谢秋莹笑得风情万种,眼眸好奇的扫来扫去。
在金华可见不到如此之多的士子聚集在一起,一股书香之气弥漫在码头旁边,跟鱼腥味、钱臭味融合在一起,竟然半点也不会让人觉得违和,只是让人感觉到十分火热。
“走,去看看,这样子似乎是龙游、浦江、义乌、东阳等城士子全部到场了,也不知是不是约好的?全赶在了这个时候。”
“嗯!”到了龙门渡口,当然不用两个水手驾船随行,正所谓入乡随俗,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跟其他人一样,参加诗会坐大船一起前往杭州即可。
当下,谢秋莹安排船只自己返回金华,亦步亦趋的跟随在苏辰的身后行走。
她的手里还提着书箱,看起来真的像是一个十分合格的书童。
当然,只有苏辰知道,其实那箱子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书,藏的全是女人家的随身物品。
当然,还有一把合用的宝剑。
“宁文靖!”
一声惊疑不定的呼声传来,人流熙熙攘攘之中,苏辰回头一看,就见到两位像是受到惊吓的青年士子,此时正是面青面白。
当先一人脱口叫出声来,却是后悔不迭的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后面一人也是脚步往后蹭,像是见到了洪水猛兽一般,都快要哭了。
眼见得一有不对,就要逃跑。
“我有这么可怕吗?”苏辰心里一堵,摸了摸鼻子,和颜悦色的点了点头道:“两位也来赶考,这次是走陆路吧,听说东岭山高林密,更是得绕上一大圈远路,极不好走,一路很累吧?”
“是,是,很累!”
在苏辰的记忆中,回话的这秀才名叫洛行儒,却是金华人,是跟苏辰一起考上秀才的同年。
为什么如此惊惧态度?苏辰自然也是清楚的。
在金华城,苏辰高中案首这还罢了,偏偏跟他作对的邵旻却是被革去功名,最后听说死在野外,这就让人不得不心惊胆颤了。
主要是因为在金华城,苏辰的名声太大,就算是他们的父老见到,也要躬身行礼,恬颜讨好。
威势比起知府大人来,都要重上许多。
谁不知道,金华如今的实际掌控者是谁?
尤其是,那两战神剑诛妖,更是有着许多人看见过。
如同小山大小的妖兽都能一剑断首,那威风,那煞气,让这两秀才简直不敢回想。
只是见着,就被吓得喘不过气来。
“去吧,告诉你认识的那些人,就说以后去省城,不必再走东岭,可以从长仙门水路出发,不但快捷,而且很安全。”
“是,是……”
两人一连声的应是,拱手作揖,慌忙告退,竟是逃一般的去了。
“这些人如此惧怕于你,秀才老爷是不是少了许多乐趣?”谢秋莹打趣道。
“清静一点更好,本就不是一个圈子中的人,不用搅扰在一起更加舒坦。”苏辰倒是不在意,更不会有着什么无聊的失落思想。
他以前看书看戏之时,最是不明白的,就是明明已经身份高贵,站在食物链的顶端了,却偏偏要跟普通下人百姓打成一片,称兄道弟,甚至要摆出一幅平易近人的模样。
似乎不如此不足以表明其人的胸怀如海。
在苏辰看来,是什么身份,是什么层次,就做什么事。
完全不必要勉强自己。
修文习武,进化己身本就是为了能够超脱凡俗,让本人和自己在乎的人过得更好一些,更是长久一些。
高人一等有什么不好,更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本就不必如此矫情。
………………………………
1282 迂回行事(下)()
苏辰跟同乡两位秀才交谈的一幕情景,不相干的人也不会放在心上,只是有些诧异的多看一眼,然后就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不过,有人却是记在了心里。
过不一会,苏辰还没走到酒楼边上,就有人来请。
来的是两个娇俏丫环,身着绿罗衣裙,后面跟着几个彪悍伴当。
带头的丫环十七八岁模样,向前盈盈一礼道:“我家夫人有请公子赴宴,在客船之上准备好住处,还望公子不要嫌弃,前往赏光。”
“你家夫人是?”
谢秋莹有些好奇,刚刚上来,就有人请宴,难不成队长真的那么有魅力,人见人爱?
这两小丫环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身,身后跟着的护卫也是极有礼貌的样子。
那丫环抿嘴一笑,落落大方的说道:“就是兰夫人,也是这次金秋诗会的举办者,实际上,还负责延请各城秀才,一起出发前往省城,结个善缘。”
这种事情历年都有,也没什么稀奇,苏辰一听就明白了。
他不知道兰夫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却也不太关心,无非就是苏杭地区的大商人,这个无需介怀。
四周已经有着一些书生也被请了过去,上到一艘巨大的红舫之上。
上面张灯结彩,隐隐有着鼓乐萧琴之声,几十位丫环仆人笑脸迎客,而那些被邀请的书生全都是与有荣焉的昂首阔步登船。
当然,也有一些人并没有得到亲自上来延请的待遇,他们大多数都是衣着稍显寒酸,面有菜色。
这一部分人就会自行前往,迎客下人也会礼敬有加,迎入船上。
同样是礼遇,却还是分出了三六九等。
就比如前来迎接苏辰的,就是两个丫环,四个护卫,场面显得更大一起。
也引得有些书生在一旁暗暗侧目,不时的交头接耳。
“既然兰夫人盛情相邀,那就却之不恭了,请头前带路。”
苏辰笑了笑,也不拒绝。
这或许是别人的做秀,或许是诚心结交。
但正如刚刚的丫环所说,那位夫人也只不过是结个善缘。
身为大商大户,资助一些寒门士子也是常事,何况只是相请同船。
就如现代社会一般,就是见到了,请来一起聚个会,吃个饭而已,也算不上多大人情。
上得船来,苏辰就见到主人家在一旁见礼,更是奉上程仪,客套几句,恭贺礼让一番,就请入客房之中,并告之迟一点就开宴,还有诗会召开,大家吟诗饮酒,热闹热闹。
苏辰随波逐流,就在房中安顿下来。
过不一会,就到了开宴时分。
酒席之上。
三杯两杯下肚,气氛渐渐的火热了起来。
不时有人出题,多是思乡、望水、涨潮一类的题目,很是应时应景。
到了这种时候,就算是平日里对诗词歌赋并没有深研的秀才,也会绞尽脑汗的做上一首。
众人或起哄、或吹捧,总是多了一些雅趣。
而那兰夫人却是让人如沐春风,时不时的插言笑谈几句,让所有人都不觉得被冷落……更有着十余位娇俏丫环在旁倒酒服侍,软语温香,让秀才们差点忘了今夕何夕。
渐渐的,几位特别出色的秀才也就显露出来,无论是才华,还是风度,都高出同侪不止一俦。
这几人,也更是得到主人敬重,得到众多学子佩服。
吹着凉凉的江风,看着酒宴中的交际,苏辰也只当做见识一番这个年代的稀奇事,自顾饮着酒。
这个年头的酒水度数很低,在他看来就是饮料,再说,他的肉身极强,喝了不少,更是一点醉意也没有。
他跟谢秋莹坐在一角,没有跟人攀谈,当然,也没有人上前来跟他结交。
能考上秀才的大多都是读书人中的佼佼者,不说心高气傲,任谁都有一些自矜之心。
不会对不认识的人有什么吹捧的想法。
就算是苏辰风度极佳,望之有若朗月晨星,也是一样。
到了科考前夕,身份的高与低,看的其实只是才学,并非相貌。
苏辰本想再观一观江景,休闲片刻,就去回房修练。
却听到一旁有人吵了起来,还提到了自己的名字。
“谁说金华无人的,欧阳兄你是孤陋寡闻了吧,本届案首宁文靖宁兄不但文采风流,武功更是有若天人,你们龙游哪堪比拟?”
“武功,哈哈……”
一个尖锐的嗓音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啊,也不过是一介武夫罢了……本次科考,考的是经世济用的文章,你却提什么武功?若是那邵旻还在,我倒是承认他有几分才学,诗词也算不俗,可惜这位宁秀才嘛,却没听过。”
说话的是一个身着公子长袍,衣领绣着金线,手持一把白玉折扇的青年。
青年眼眉狭长,意态狂狷,脸色泛红,似乎是喝了不少酒。
此时说起话来,有一种指点江山的味道。
“比如廷和兄、先礼兄、元甫兄几位,哪一位不是名满江南,就连区区不才,名声也是响彻各城,你金华呢?就凭那位‘武功很好’的书生,也配跟我们争一个座席?”
这人叫欧阳敏,乃是龙游城案首,他倒也不是针对苏辰,只是先前在船下之时就见到兰夫人派出两位丫环,四个护卫延请苏辰,这是难得的礼遇。
要知道,每一次赴考的金秋诗会,也是有着讲究的。
请人的时候去的下人多寡,不但代表着所请之人的名望,也代表着主人家的重视与否。
“也不知道兰夫人看中了那小白脸哪一点?难道就因为生得帅气,就会让人高看?”
好吧,最关键的是,这位欧阳敏,身为龙游案首,他也只是得了一个丫环、两个护卫请上船来。
最后安排座席,他也是坐在苏辰的下首。
本来,他还想着看看这位被重视的宁秀才,是不是有着什么独特之处。
却没想到,自从诗会唱和开始,对方竟然一语不发,只是自顾自的坐在一旁饮酒吃菜,完全泯然众人……
这就得好好说道说道了。
呼得欧阳敏发飙,众人齐齐大哗。
也不是没人看不惯苏辰安静看戏的行径,还有那高据上首的座席。
但各人自问修养极好,并不会无礼随意挑事。
当然,也不会当个和事佬。
遇到有人发难,却也是乐得看戏。
那开始与欧阳敏争辩的秀才不是旁人,就是先前苏辰在外面碰到的洛行儒。
也不知他是受了什么委屈,此时面色涨得通红,支支唔唔的说不出话来。
只是气道:“你你……”
显然,他是被人驳斥得难过,又找不出什么说辞来证明苏辰的确很厉害。
其实他当然知道,无论怎么样,人家说的都是正理。
金华近些年来因为鬼妖之祸太过,城内有些门路的大户贵家基本上都搬迁出去,留在城中的,本就没有太多实力。
就算是那被称为金华张百万的张元山家族,也是近两年崛起的。
那还是因为朝中有人,做事不择手段才得以成功,未免少了几分底蕴。
跟人比起来,就弱上一头。
更别说如今了,因为白虎来袭一事,仅余的几位大商也走得精光,剩下的大户,那就别说了。
上流家族如此,那些书生秀才就更是如此了。
家世对才学的影响不能说很重要,也不能说不重要。
先前最出名的金华学子是邵旻,也只是矮子里面寻高个,实在称不上出类拔萃。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金华城的文运衰微。
此时被人讥讽起来,这位洛行儒,更是理屈词穷了,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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