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手术室内,手术台边站着的那个沉默男人又再次被彻彻底底的忽略,他看上去像道灰败的影子,向来冷静的面容染上了几许焦虑,愈发惨白的脸色也没比黎绛好多少。
“阿斯,你赶紧给我咬一下!”黎绛费力的转头看向一旁的男人,只见他盯着她手术被单下隆起的腹部有些哆嗦了起来,闻声后立马反应过来,毫不犹豫的伸出手臂,“你咬吧,往死里咬。”
可恰好这时又是一阵宫缩,黎绛还未张口便开始竭嘶底里的尖叫起来!霍斯彦的手臂被她失控的力道抓得青紫斑驳,但他却顾不得自己的手臂,只能不停的给她擦着汗水,目光心急如焚地盯着这个小女人,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不知所措。
已经整整七个小时了,但是孩子依旧还是迟迟不出,虽说这都是普通状况,甚至有不少人十几个小时都生不出来,但是真见到这翻模样就得另当别论了。
“绛儿,要不咱们剖吧。”
“不要!”
霍斯彦的冷汗蓦地从额角流了下来,却不由回想起了两周前。
“你先去体验一下,然后再回来告诉我啊,乖。”
于是他被黎绛逼着去医院试了试那个所谓的分娩疼痛体验仪。
霍斯彦自认为自己忍痛的能力不错,又或许是男性惯有的大男子主义让他往往会忽略女人生孩子这个真正疼痛的过程,但是当仪器真正开始起作用时,他第一次感觉有种痛叫毕生难忘的摧残,当指数达到十级的时候,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腹部像是被硬生生的撕开般,脸也已经惨白,然后他坚持的过程却不到半个小时。
这让霍斯彦感受到了无比的挫败,连他都承受不了的疼痛,他是真的不舍得让黎绛受这份苦。奈何那天黎绛看见他出来那狼狈模样后竟捧腹大笑,声称自己一定要顺产。
被他娇生惯养的到大的女人怎么可能忍受?结果好样的,从昨夜到现在已经忍受七个多小时了
算她狠!
“不行!医生,准备剖腹产。”
“我不要啊!!”黎绛几乎要从手术台上窜起来,腹部又是一阵惊鸾到抽搐的疼痛,整个人痛的弓了起来。
“绛儿!”
厉诺见状连忙过来安抚霍斯彦,“别着急,女人顺产都是要个过程的,快了,很快了啊。”
“厉阿姨,我记得你两个小时前也是这么说的。”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清亮的哭啼声响彻了偌大的手术室。
霍斯彦猛的一震,浑身僵住。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见医生手里正托着的那个小小的粉团,医生看向霍斯彦的几乎就要喜极而泣,这几个小时的担心受怕终于结束了,“太好了,霍先生,是个小少爷。”
窗外的天边已有清晨的微熹,厉诺见状也忍不住的笑了,欣慰的拍了拍霍斯彦的肩膀。
数秒飞逝的瞬间,他的脑子如一片空白,如过了几个世纪的漫长,最终轻轻的呢喃,“这个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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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霍斯彦和黎绛的婚礼在纽约正式举行,奢华铺张的令全城咂舌!
那场整整七天的婚礼欢度,即使是过了很久也依旧被人津津乐道。
可却只有这两个人知道,当她真的穿上婚纱,而他真的佩戴玫瑰站在神父面前时,都不由想起曾经的有一天在化妆师,他所说的话。
我会说:我愿意。
因为我是如此爱你。
那你呢?
黎绛莞尔一笑,用红酒般深情的目光看着面前神情耐不住激动的男人。
我想我的回答是:yes;ido。
真正成为人妻后的黎绛在事业上也是风生水起,不仅是顶着“霍太太”这个头衔,单凭佐伊这个名字所具有的权威也足以阻挡一面。
“好啊!说什么进修,合着你那一年是去生孩子啦。”工作室内,嘉丽珊和来访的江御子一起坐在沙发上逗着几个月大的宝宝,黎绛站在一旁轻轻的笑着,江御子也不做回答。因为只有他们知道,那一年,到底经历了怎么样的物是人非。
而她黎绛和霍斯彦的孩子——霍黎朗。
孕育于黑暗,诞生于黎明,云开明朗。
这个孩子实在太顽强,在黎格死后,林便带着他的团队被霍斯彦聘请进了曼雷克,而经过足足一个月的调制研究,第一枚墨格拉血清终于诞生。但是当时谁都没有意料到,血清与病毒中和也会产生那般痛苦,不仅是她,而带着腹中六个月大的孩子也同样要遭受着那种煎熬,好在最后都撑了过来。
“过段时间你在巴黎的画展是不是要开幕了,准备的怎样?”
“妥妥的。”
“对了佐伊,我们这一季又聘请几个职员,你要过目一下。”
“我不在这一年你们都打理的那么好,我就不必操心了。”
“但那个人声称一定要见你。”
“嗯?”
嘉丽珊笑了,拉着黎绛到了会议室,大门打开,只见那道高挑的身影窜入眼里。
她蓦地愣住了,“白茶”
“佐伊小姐,我是来应聘的。”白茶转身,唇角勾起一丝久违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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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的热浪似是“花影”画展的劲头如火如荼。
开幕仪式准备就绪,黎绛一家子也早早得来到了法国。展厅内,工作人员来来往往几多忙碌,黎绛在一旁忙不迭的指挥着,时不时往窗外看看,只见霍斯彦正坐在对街拐角处的露天咖啡吧,怀里的小黎朗正在咿咿呀呀的推搡着他。
摇头失笑,转头,倏然在7号油画前看见了一个陌生女人的背影。
她穿着一袭略带和风式的白裙,黑发挽成发髻点缀了几颗珍珠,只是站在那里,便是全然的高贵气质。
不可能是工作人员,难道是误入的游客?可是为什么其他工作人员没有拦住她?
黎绛好奇的走到她身边,只见她正出神的盯着那副名为解语花的油画,不得不说她的眼睛够尖,这幅油画是黎绛在向霍老请教了不少中国文学之后才灵感迸发所作的油画,说是油画,可整体看上去却和水墨画有几分相似。画中是几朵半开的玉兰花,说是花可从某个角度来看有像是婀娜姿态的女人,含苞欲放中几片花瓣的边角却有枯萎泛黄的痕迹,色调素雅,背景是如墨的渲染,似是几个人影在喝茶谈天,又像是几缕茶烟飘散。
半饷,那年轻女人终于注意到了身旁有人,转头,看向黎绛时眼里闪过一丝歉意,启唇的嗓音很是清淡糯软,“抱歉,我路过时好奇便进来看看了,没妨碍你们工作吧?”
很显然对方没认出她,黎绛更是饶有兴致的双手环胸,将头歪靠在墙壁上摇了摇头,含笑着打量着这个女人,从五官来看应该是中国女人。
不算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可小巧清秀的脸庞却很是耐看,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骄傲和淡淡的茶香干净。特别是这双狭长深邃的眼睛,让黎绛倏然想起了黎格,可比起姐姐的空灵墨黑这个女人的眼睛更像是夜里点缀了星子般的璀璨。
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我看你一直盯着这幅画,就很好奇。”黎绛轻轻的说道,这才注意到女人手下正支着一根细长的银色拐杖,不,说是拐杖更像是贵族时期的权杖,杖身上刻着精致复杂的花纹,极有设计感的点缀着一点点蓝宝石。
黎绛半饷才缓过神,看到女人含笑的目光这才尴尬的说了声抱歉,清了清嗓子才将注意力放在解语花上,轻叹“画都是有故事的,而我尤为喜欢它。”
“时间是一场华丽,又是转瞬即逝的梦。”身旁的人轻轻的说道,黑眸里似有清水婉转,“是个关于琐碎日常的,悲伤的梦。”
黎绛顿时有些惊讶的看向她,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是这么想的?!
其实她想画的,就是怀念黎格短暂的一生,如花短暂的盛开又逃不过的凋零,普通平凡的生活对于她而言如同美梦一般,只是回想,就徒曾伤感。
“诶,女士,你叫什么名字?”黎绛忍不住的问道,刚话毕只听一道温柔的嗓音打断了两个人。
“绛儿!”身后,霍斯彦有些无奈的大步走了过来,怀中的小黎朗还在一脸嫌弃的推搡着他爸的下巴,浅棕色的柔软发丝一颤一颤的很是可爱,闻声转头看见黎绛时立马笑着咧开了嘴。
“你的好儿子从来不跟我亲近。”霍斯彦说着俊脸也有些委屈,认命的将宝宝塞进了黎绛怀里。目光扫视到一边那女人时眼里闪现过一瞬惊讶。
“别来无恙。”他勾唇问候道。
女人也意外,朝他点了点头算是示意,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刚才跟她聊天的就是这次画展的画家黎绛。
“哎呀,宝宝他饿了,你这头猪怎么连泡个奶粉都不会!”黎绛不悦的低喝了声,心疼摸摸小黎朗的脸蛋,看着这两人又忍不住好奇的问了句,“对了,你们认识啊?”
霍斯彦揉了揉黎绛的头,笑而不语。
“我叫素卿瓷。”
终于,女人缓缓的说道。
黎绛怔了怔,了然于心的笑了。
原来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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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的风景总是染上一层复古的铜色,古典与浪漫的完美结合,塞纳河蜿蜒过铁塔边静静地流淌着,如同绸带环绕着这座城市,河上的游船像是要驶向时间的尽头。
下午的阳光很是灿烂,黎绛离开展馆后便依照行程租了条游船,小巧的船只贴近水面,好像很温暖。
黎绛终于还是这么做了,这次她带着黎格的骨灰带到了法国。
她站在船边,看着比翡翠般的河水伴随着白色的浪翻腾着扑过来,最后沿着船尾无影无踪。
霍斯彦在不远处静静得凝视着她的背影,不由又想起了曾经的往事。
西尔维娅有人格分裂这件事一直都是个秘密,除了父亲,连维尔伯兰多家族的人都不知道。
那具有摧毁世界的天才人格使这个女人的半生都在扭曲和煎熬中度过,那种被撒旦眷顾的能力那时或许只有黎泽勒愿意与她为伍。可是当西尔维娅真的创造出她眼中的复仇女神后,这个人格也随着几百人的死亡而消失毁灭。
剩下的愧疚让她仅存的那个人格想方设法要为自己的罪恶寻一条出路,她花了几近六年的时间不惜自己也被病毒感染才成功培育出了一个花种,被她植入基因和干扰素的花种,赋予它花神的名义而成的弗洛拉,它的花汁就是真正的解药。
她还没来及将这件事告诉伦肯便离世,而这个秘密最后只有黎泽勒知道,可她终究还是不赞同西尔维娅的作法,‘一切希望都可能在明天’的当时,她到死都没有说出这个秘密。
往事如云烟稍稍散,关于墨格拉的一切注定会被世间仅知的人带进坟墓,故人逝去的伤感,将是永远的怀念
游船开往了河中心,黎绛抓起一把骨灰撒向塞纳河。
假如这河水永不枯竭,潮涨潮落顺流而向大海,姐姐,总有一天你会和蓝祀相遇的吧
世间万物皆归尘土,爱恨都会随着流水而走,而留下的人,则在祭奠死去的昨天。
姐姐,我很幸福——
也愿你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霍斯彦走到她身边,看着黎绛眼里淡淡的孤寂,心疼的从后将她抱紧。
“这是她想要的结果,她会高兴的。”
黎绛身子轻颤,感受着来自丈夫温柔的安慰。
缓缓抬手,凝视着午后停留在指尖的温暖,她倏然轻快的笑道,“看,真是美丽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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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文完孔应瓷(。。)
第192章 :(番外篇)我是个治不好的病人()
江之,自那天之后,你的声音,你的容颜,你的温度,都不再充满玫瑰般的爱意,而成了我心中的毒刺,我跪在黑夜里祈祷着,祈祷着终有一日彼此都能得到解脱。
——商羽成
曼哈顿从来没有停止忙碌的一天,拥堵的路况终于有了丝松动,红色卡宴内的商羽成心下一喜,发动马达便快速向前,顺带着看了看手表,黎绛应该已经下飞机了。
拐弯,又是红灯。
“天天堵得跟腊肠似得。”商羽成头疼的拍了下方向盘,无奈的靠在了座背上。
目光转向窗外,在触及那家名为venus的手工店铺时稍稍停滞。
这么多年了,依旧没变。
几乎是下意识的摸了摸脖颈间的项链,项链上挂着的戒指好似还留留着那年春天的气息,亦如她遇见江之那刻空气还散着木质香的记忆。
四月的天格外的干净,整片天都是令人发指的湛蓝,这样的天气,要是坐在艾勒学院的梧桐树上鸟瞰风景一定是极美的。
升到初一商羽成如往常一样,在巡逻老师没注意的时候偷摸着爬上了树,大片的枝叶把她完美的遮掩,呼了口气,放眼望去,不由觉得自己也多了丝英雄气概。
直到树下来了个不速之客,他拿着一本书,路过不少女生见到他都纷纷花痴的问好,笑容灿烂的露出了牙套,在阳光下显得锃亮锃亮的,别提多滑稽。
这一幕让商羽成笑的差点从树上摔下来,连忙捂住嘴着实憋得不轻,就当那人打算坐下时,她瞬间起了玩儿心,“嘿!臭小子!”
中气十足的一声低吼着实把少年吓的不轻,他肯定没料到树上有人结果书一飞绊倒在了地上,吓的花容失色。
他抬头,一张帅气温润的脸庞被错愕布满,商羽成顿时坐在树上大笑。
良久,终于见他松了口气,起身后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树叶,略有无奈的对她喊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老娘不想告诉你。”商羽成边说边笑着摘过几片大叶子扔了下去,盖在了少年的脑袋上,像顶帽子。
岂料,他也没恼,拿下了头顶的梧桐叶朝她勾唇抿笑,皓齿白净,“初**班,我叫江之,这个星期刚转到艾勒。”
江之?怎么会是他?集团的二少爷,好像是江先生和第二任妻子生的小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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