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一声尖锐刺耳的声音在夜色中响着,激得本该缓缓运行的真气变得急促暴烈起来。花逐月赶紧平息真气,收势起身,凝神一听,脸色就变了。她拿出火折子点亮了油灯就出了房,果然孙家上下八口人全都睡得死死的。她放下油灯,走出孙家的大门,只见夜幕中新月如轻描的细眉,星子挂在夜空中闪闪烁烁的,而老汉家中方向却是火光冲天,音乐还有刀剑相击之声。只是这么大的动静,整个村子都毫无动静,可见这打斗的两方人都很克制,不敢真伤了无辜的村民将事情闹大。
花逐月皱了皱下眉,终究还是念及傍晚那老汉拒绝她借宿的好意,提步朝着老汉家走了过去。
“花汀州,你这狗官,受死吧!”一个蒙面人将佩刀在空中挥舞出了一个美丽的弧度,刀光雪亮划向火光下那不见丝毫慌张的雍容俊逸的中年人。
“大人!”常北和常南两人正被十来个人围着,根本就援救不及,双眼瞪圆,声撕欲裂。
花逐月也看清楚了花汀州的样子,听到了蒙面人口中之语,她像傻了一样,身形如离弦的箭般冲了过去,双手挥出,使出天山折梅手来,一手旋转如圆,空手夺下了那大刀。而另一手更是将其余蒙面人手中的兵刃夺下。霎时之间叮叮当当之声不绝,十三件兵刃被花逐月丢在地上。
“二哥。”花逐月双眼忽而一红,定定地看着花汀州流下了泪来。
花汀州看着这突然出现的少女,感觉到莫名的亲近,正要说什么,却见一道长鞭从她身后卷来,不禁出声高声道:“姑娘小心背后!”
花逐月头也不回地手掌轻描淡写地挥动着,竟是将那长鞭也夺过了,她身子轻转,不高兴地看着大群的蒙面人,真讨厌,阻碍她和二哥相认。
花逐月身形一动,衣衫飘飘,身姿优雅至极,双掌挥动,掌影幻成一片虚影,看的人只觉好看得紧,忍不住惊叹连连。然而只那些黑衣人才知道这掌影后的杀机,竟是无所不在无处可逃。
花逐月连连拍出天山六阳掌中的白日参辰现,其后又是一掌安禅制毒龙,待最后拍出日斜归路晚霞明后,十来个蒙面人全都被打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后更是纷纷吐血不起。
常北和常南虽惊讶突然出现的姑娘武功奇高,眼看蒙面人全部被放到后,自然不然放过机会,两人也不想什么留活口追问幕后黑手什么的,提着剑就将十来个黑一人全部给结果了。
花汀州被花逐月看得很尴尬,他知道自己的长相不错,虽然三十有三岁,早就娶妻生子,但依旧很得大姑娘小媳妇的喜欢。不过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姑娘这么不含蓄地看着。
花汀州摸了摸鼻子,笑道:“姑娘……”
花逐月鼓起了双颊,眼泪忍不住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二哥你这个大傻瓜!你还记得十一年前的元宵灯会,你将凝华姐姐不喜欢的海棠花灯强塞给我吗?其他哥哥都知道我喜欢小老虎花灯……”
花汀州顿时呆住了,半晌才放下鼻子上的右手,定定是看着花逐月,“你是逐月,小八?”他突然奔到了花逐月身前,抓起了她做的左手腕,在手腕三寸处的地方看见了一颗嫣红如血的小痣。
花汀州缓缓伸出手摸了摸花逐月的头发,又捏了捏她的脸颊,感受到指下的温热,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这才将小姑娘紧紧搂紧了怀中,良久才放开了她,上下打量着,“小八长大了,容貌和你七哥很相似。是我的不是,竟然没有认出你……”被朝堂上不少老大人骂为花狐狸的花汀州,难得地红了眼眶。
兄妹俩突然的相认,让常北常南两人惊讶不已,还是常北机灵,拉着常南寻了两把竹椅来,让人家兄妹俩坐着说话,他自是常南避开,去看早就躲在他处的老汉一家的安危情况。
等坐下了花汀州的智商才上了线,“小八,你这些年在什么地方?爹娘和我们不知道找了多少地方,几乎寻遍了天下,也没有找到你的踪迹。难道是被什么人带到深山老林学艺去了?”
不怪花汀州会这么想,方才花逐月露的几手武功,和七童都差不多厉害了。花逐月拉过花汀州的右手,边替他搭脉,边道:“差不多吧。不过比在深山老林拜师学艺还要遥远,所以我虽然想家想爹娘和哥哥们,可是没办法回来。我本来就是打算一路南下回杭州的,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二哥你。二哥你在朝廷做官吗?我记得你从前不爱做官的啊。”
华听着瞧着花逐月微笑道:“还不是为了找你?花家生意再大,再有钱,也没有朝廷的势力大,只有进入朝堂做了官,才能借助朝廷之力来寻你,至于为皇上办事,做个好官啥的,不过是顺带罢了。”
花逐月忽而又滴下泪来,她收手抹了抹眼泪,故意嗔怒道:“臭二哥,明明是你想给凝华姐姐凤冠霞帔诰命身份,找到才是顺带的吧?等我回家了,定要告诉爹爹娘亲和大哥三哥他们,你找到了我还抱怨我!”
她把脉出花汀州中了青藤毒,虽然不太深,却拖了些时日,对花汀州这个没武功傍身的人来说,对身体自然是极有危害的。
花逐月从袖中取出一小瓶,倒出一颗解毒丹递与花汀州:“二哥吃了吧,这是解毒丹。”
花汀州看着花逐月手心里的药丸片刻,目光微闪,却什么都没有说,笑着接过放于嘴里吞下后方道:“小八跟着你师父学了不少的东西?”
花逐月不是没看出花汀州眼里的疑惑,心里有一点点的酸涩,便低声说起了十来年的经历来。
身边火光印天,花汀州听着花逐月的话,神色虽有些动容,心里的疑惑却是更深了,他是儒家弟子,并不太相信怪异乱神之说。直觉告诉他眼前之人确实是失踪了十来年的妹妹,可是心中的疑虑终究放不下——十年太长了,她已经不是从前珍珠团子般的小妹了。
花逐月这样聪慧之人,自然感受到二哥花汀州言辞间的试探了,瞬间心里涌起了莫大的委屈和不甘。一日之后,在花汀州的又一次试探中,委屈和不甘终于让花逐月爆发出来,让她也更加思念起原随云来。
第60章 土帽神经病宫九()
花逐月有些想不明白,明明二哥也是想自己的,为何还处处试探呢?好似自己归家有什么阴谋一样。明明她是那么努力想要回家啊,可是等真的见了亲人后,惊喜过后就好像被人从头到尾浇了一盆冰冷的水一般。而花汀州的言行,也让花逐月心里突然对回杭州去不那么急切了。
“二哥,你还有公务在身,不用陪着我等三哥他们来接我了,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如你所言,我已经长大了,不是从前小小的孩童啦。”花逐月直接与花汀州道,言语之中多了前一日没有的疏离。
花汀州这样狡猾似狐的人如何感受不到呢?他看着小妹暗道,果真是花家人,这份聪慧和他们七兄弟如出一辙。他微微叹息,拉着花逐月坐下,略带愧意道:“小八,不是二哥故意要试探于你。只因这十年来花家因四处寻你引了不少的风波,有三次有人带着个和你面容相似的小姑娘装作你想混进花家,时日最长久的那个冒牌货在家中住了半年,事后虽揭穿了她,可母亲也因此大病一场。”
“啊!”花逐月惊道,“娘她没有什么事吧?哥哥们都是傻子么?竟然让人装作我混进家里头了。”
花汀州摇了摇头:“娘的病来得急慢慢地养着倒是没有大碍,最糟糕的却是你大嫂,那时正怀着你侄儿。混进来的小姑娘受人指使,目的是害你嫂子,最终虽没有真个害死你大嫂,却引得你嫂子早产,你那侄儿晚风生下来就离不得药汤,病病歪歪的,如今七岁大了,却大半时日都是在养病。小八,不是二哥要伤你的心,而是二哥冒不起这个险,不能再让家人受到伤害了。”
花逐月一时非常黯然,既痛恨那些心怀叵测之人,又心痛因为自己而受到伤害的家人。她垂头低声道:“我明白二哥的意思了,总之二哥信我,我是绝对不会害了咱们家里的人。”她垂头起身,“二哥我出去走走,一会儿再回来。”
花汀州没有拦着花逐月,看着她的身影欲言又止,他心知自己伤了妹妹的人。片刻后他又坚定起来,他并没有做错,如果之前几次谨慎些,家里头的人就不会受到伤害了。妹妹是家人,其他的人也是家人呐。
花逐月并未走远,她走出了不大的小镇,胡乱走到了一片林地处,看到一棵极老极高的松树,就跃了上去,抱膝坐在松树枝干上黯然神伤。
她明白花汀州言行的原因了,可是心里那份难受就是挥之不去,闷闷地沉沉地压在胸间,“要是随云在身边就好……”她喃喃自语着,眼眶里滚落着她都没察觉的晶莹。
“喂,京城怎么走?”白衣少年站在松树下仰头问着,打断了花逐月的神伤。
花逐月不高兴地看向少年,认出是前些时日逃出太平王田庄的少年,前些时日在江宁县外拦着林诗音的丫头小铃铛问过路的,怎么现在出现在这儿?
“那日小铃铛都告诉你出了江宁县后一路往北走就是了,这儿可是在江宁的南边呢,你怎么走到这儿来了?”花逐月偏头问道。
少年皱起了眉头,“原来是我走反了方向啊。”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认不清方向的事实了,突然他抬起头看向花逐月,命令的语气说道:“你认得路,送我去京城。事成之后我给你百两黄金做报酬。”
花逐月没好声气地道:“我看着就是差钱或者喜欢钱的人吗?你若是有钱,何不去镖局请人送你上京?我啊,要南下去杭州的。”
少年却是依旧盯着花逐月不解地道:“你看起来很不开心,很担心。为什么还要去杭州?你喜欢不开心的感觉?”
花逐月没想到被这个迷迷糊糊的少年说中的心事,她瞪了他一眼道:“我就算不开心也要去杭州的,至于喜不喜欢,关你什么事儿啊?你也是从太平王府的田庄逃出来的,想去京城赶紧走吧,再磨蹭啊小心他们抓你回去了。”
少年却笑了,嘴里却说着残酷的话语:“他们不敢来抓我的,来了,就都杀了。你真的不送我去京城?怎么办,我就是想要你送我呢。看起来很赶紧呢……”
少年的神情看起来很天真很无邪,但是那语气让花逐月觉得心里凉凉的,不自觉就提高了警惕,“喂,强人所难可不是不习惯。我家人在杭州,我喜欢的人大概也在杭州,我自然要去杭州的。”
少年眨了眨双眼,突然一个纵身也跳到了花逐月相邻的树枝之上坐着,问道:“家人我知道,可是喜欢的人,一个人怎么会喜欢其他的人呢?除了自己都脏死了啊,我就不喜欢,很不喜欢呢。你喜欢的人难道很特别?和你一样干净吗?”
花逐月这才察觉到少年和正常人不一样,她撇了下嘴,决定不和一个疯子计较了。语气好了些,温和道:“我喜欢的人,又聪明又厉害,最重要的是,他对我很好,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他都能明白理解,不会伤害我,只会保护我。他这么好,自然很干净了。”
想起原随云,花逐月低沉的心情稍微好了些,她略带一点儿同情地看着少年,“等有一天你遇到了一个这样的人,你就知道了,他纵使真的很脏,在你的眼里也是世上最干净最耀眼的人。对啦,你叫什么名字?被关在太平王府的庄子上多久了?你的家在京城里吗?”
少年琢磨着花逐月的话,他记事以来的生活,不是练武就是被各种责罚鞭打,对自己好是什么样子的,他根本就不知道。不过他喜欢和花逐月说话,看在她比较干净的份上,倒是可以告诉她自己的名字的。
“我叫做宫九,我一直住在太平王府的庄子里,家?我的家不在京城里,不,我也不知我的家在哪儿。”
花逐月暗道这是个没有家的可怜人呢,从小被关在庄子里头,难怪分不清方向傻乎乎的,“我明白了,太平王真是太坏了,哼,有机会我定要教训教训他。”
宫九不明白这和太平王坏不坏有什么关系,不过他虽是太平王的世子,但是心里头对太平王没有丁点儿的感情,就算有也是厌恶居多,脏,很脏。哪怕有人告诉他,那人是给了他性命让他来到这个世间的父亲,也很脏,很讨厌。
“对了,你为什么要去京城呢?你分不清方向这样走,就算是一年也怕到不了京城的。别嫌弃镖局还有镖师脏,你可以要求他们给你最好的马车嘛,只要有钱。”花逐月看着宫九,难得起了点同情心,提醒他道。
宫九只是个神经病又不是弱智,他明白花逐月的意思,“好吧,一会儿我就去寻镖局。不过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京城吗?我父亲一直在说京城如何,皇宫如何,所以我才想要去京城看看。”
花逐月摇了摇手,心里却猜想宫九的父亲是不是也是脑子不正常,不然怎么和儿子说京城皇宫之事的?不过随即她却是心里一动,宫九自小就住在太平王府的田庄之上,他的父亲自然也是太平王的人,一直说着京城皇宫,莫非是太平王府意图不?
花逐月想起了二哥花汀州,他说过他此次秘密南下是为了查案子,会不会和太平王府有关呢?
虽然花汀州之前的言行着实让花逐月很伤心,但他终究是她的二哥,她没法真的怪他。当然了,也可能像小时候那么亲近就是了。
花逐月突然生出一个主意来,她笑得像只小狐狸道:“宫九啊,我方才瞧你的一下子跳上树来,你的武功应该不错对吧?”
宫九偏头皱眉看向花逐月,“你这样自笑得真奇怪?你在想什么?想试一试我的武功么?”
花逐月笑点了点头,“想不到小疯子你这么聪明,我们来过过招吧!自从和随云分开了,都没人陪着我过招呢。”
宫九细看了花逐月一会儿,忽然笑了,道:“我和人打架可从来没有输过呢,你真的要和我打架吗?”
花逐月虽然知道许多疯子打起架来不要命,但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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